秦長歌只好哭笑不得的駐馬,知道這些人都是得了蕭玦命令,丟了她或者傷了她會掉腦袋,小心翼翼得恨不得用盾牌將她裹住,前方有敵沒肅清,那是絕對不敢讓她靠近的,秦長歌不想為難這些下屬,只得在原地等候,抬頭看著上林庵緊閉的山門,發現那裡似乎也有人影晃動。
好在不多時前方喧鬧漸止,前探護衛幾騎潑風般馳來,將幾個灰衣人重重向地下一扔,那幾人都極其彪悍,從馬上扔下的力道不輕,卻一聲呻—吟也沒有,秦長歌俯身瞄了一眼,立即道:「卸下巴!」
那幾人猛的張嘴,可惜已經遲了一步,訓練有素的侍衛咔咔連聲,按秦長歌吩咐卸了下巴,從齒縫裡掏出了毒藥。
隨即一通搜身,搜出一萬兩銀票數張,離海明珠一袋,還有進京的通關路引等物。
那幾人悍然怒視秦長歌,咬緊牙關一副「你想從我兄弟嘴裡掏出秘密門都沒有」的悍不畏死模樣。
秦長歌笑嘻嘻看看那幾人眉目,撇撇嘴,揚了揚頭示意。
立時有護衛上前,合上幾人下巴,二話不說惡狠狠一通鞭子,那幾人被打得滿地亂滾,忍不住髒話粗話亂罵一通,秦長歌聽了會,道:「儀州人氏。」
那幾人立即如被雷擊的閉嘴,可惜已經遲了。
秦長歌拂拂衣袖,悠然笑道:「問案是很麻煩的,你們憋著氣等我問,我偏不問,看,你們現在不是自己說了?儀州嘛,儀州能出得起十萬白銀和離海明珠的大戶,可不多哦。」
她冷笑著,揚鞭一指上林庵門。
「給我把那些在上林庵周圍鬼鬼祟祟的傢伙,一個不漏的逮了!」
秦長歌在侍衛擁衛下進上林庵的時候,一路都是被擒下的灰衣人,侍衛上前敲門,敲了半天山門好久才小心的開了一線,探出個陌生婆子的臉,她沒看見後面的大部隊,只狐疑的瞅著敲門人,皺眉道:「什麼人?不知道這是御苑重地麼?出去!」
秦長歌在後面眉毛一挑,終於明白綺陌為何會去找自己,看樣子文昌被軟禁了,大約對方也阻擋了去皇宮的路,所以綺陌找了機會去大營找自己,秦長歌的身份一直沒有瞞過文昌,綺陌作為文昌心腹,自然知道趙太師就是原先的明霜。
原先留給文昌的外廷侍衛,現在大約也被困住了吧?
文昌好端端的為什麼被軟禁,連消息都送不出去,秦長歌現在還不得而知,但覺得多少怕和那晟寧行宮的老女人有點關係,秦長歌微微露出冷笑——江太后,你又要出什麼夭蛾子?
那婆子還在絮絮叨叨的趕人,秦長歌上前,撥開侍衛,對著那婆子慢條斯理打量一番,道:「你是誰?面生啊。」
「我是文昌公主的侍應嬤嬤,」那婆子見她氣度威勢,倒也不敢放肆,只是仍然死死把住門,粗聲粗氣道:「公主不見外客,諸位請回吧!」
「還是我請你回姥姥家吧!」秦長歌對她露齒一笑,啪的一腳踢出去,將那婆子砰一聲踢出丈外,直直滑了老遠,跌在二門階前哎喲呻喚著直不起腰。
黑色庵門撞擊在牆壁上發出巨大聲響,庵裡立即湧出一堆男男女女,大多面孔陌生,秦長歌看也不看長驅直入,頭也不回吩咐:「我點出來的人,你們不要動,其餘人,都綁了!」
順手將自己眼熟的,那些神情委屈驚惶的原先文昌的忠心侍女嬤嬤都點出來,其餘人立即被如狼似虎的侍衛一齊綁翻,秦長歌看看四周,問:「公主和綺陌呢?」
有個嬤嬤立即一撇嘴,答:「那騷蹄子怕在和誰明鋪暗蓋被翻紅浪呢,可憐公主被關在地下黑屋子裡……」
「什麼地下黑屋子?」秦長歌霍然轉身,「誰關的?」
嬤嬤立即閉了嘴,膽怯的看了看那些捆在一邊的人,囁嚅著不敢言語,秦長歌注視著她,森然道:「我是西梁太師趙莫言,奉聖命前來解救公主,你若耽誤了事體,我先拿你是問!」
嬤嬤嚇得撲通一跪,連連磕頭,秦長歌揮手命人都出去,俯身問:「黑屋子在哪裡?公主可好?」
「……公主被關了有幾天了,不過聽說還活著,黑屋子在哪裡老奴還不知道……原先幾個侍女跟隨公主的都死了,老奴不敢探問……不過外間綁著的那個嬤嬤是他們的人,他們應該知道。」
「他們是誰?」
嬤嬤伏首於地,顫聲道:「奴才不清楚,只是……」
「嗯?」
「奴才隱約聽說,公主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有人想殺她滅口。」
「滅口?」秦長歌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嬤嬤,知道也問不出什麼別的,揮揮手命她下去,想著先前她說綺陌的那句話,微微挑眉,綺陌做什麼了?這婆子說得這般難聽?
正想著,門外有護衛通稟的聲音,說抓到一對白日宣淫的男女。
秦長歌嗯了一聲,回身便看見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被摜在階下,男子是個胖大漢子,一身黑肉十分精壯,女子掩面哭泣,桃紅鴛鴦肚兜遮掩不住香肩玉肌,看輪廓正是綺陌。
秦長歌皺皺眉,招手喚自己的侍衛頭領過來,道:「拿我的手令,去人到善督營,通知章將軍帶五千軍到晟寧行宮,就說聽聞有賊子將對太后圖謀不軌,前去護駕;另去一撥人到龍章宮,將此事報知陛下,其餘人轉過身去。」
眾人依命行事,秦長歌又對暗中做了個手勢,隱身護衛的凰盟屬下接令而去,秦長歌下階,將自己的披風披在綺陌身上,看著女子身上斑斑點點淤青血痕,目光一軟,輕輕道:「委屈你了,綺陌。」
綺陌震驚抬頭,原以為自己這般模樣被捉了來,一番羞辱必不可免,不想太師什麼話也不用自己解釋,直接溫言撫慰,一時想起這段日子為了保全營救公主,不得已委身事敵,受盡不明真相的嬤嬤侮辱,那些朝夕相伴的人還不如一個不甚熟悉的貴人來得體貼心意,不由悲從中來,淚下如雨。
秦長歌拍拍她肩,道:「你是忠僕,這段日子已經熬過去了,將來總有你的好日子……公主在哪裡?」
綺陌擦乾眼淚,道:「奴婢知道,奴婢領太師去。」
經過那被捆綁的大胖漢子身邊,綺陌忍不住停步,含淚狠狠咬唇,秦長歌袖手在她身後,淡淡道:「此人由你處置,只需留活口給我問話就成。」
「啊!」
血光暴濺,綺陌惡狠狠一腳將漢子的襠下踹爆了。
漢子滿地亂滾的哀嚎,秦長歌看也不看,隨綺陌匆匆而去。
經過廚房後面有一間不甚顯眼的雜物房,綺陌小心的搬開雜物房上的柴禾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秦長歌皺眉道:「我很少來後院,以前居然沒有注意這裡還有個暗室。」
綺陌道:「上林庵雖是皇庵,多少年來並沒有皇室人員在此清修,但是年年都選宮女剃度了進庵,這些假尼姑天高皇帝遠,又耐不得清規戒律,便和外邊的人有了些風流事兒,這個地窖大抵就是當時挖出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下去,有侍衛跟下,因為地窖太小,只能下來幾個人,地窖一路挖得粗糙不平,轉轉折折,上面的光根本射不到地窖底處,地窖裡隱約還殘留著一些難聞的醃菜味道,再加上空氣不流通,黑暗中滿是渾濁腌臢的氣息,令人聞之慾嘔。
綺陌輕輕喚,「公主……公主……」
沒有人回答。
綺陌要點燃手中油燈,秦長歌一攔,問:「公主在這裡幾天了?」
綺陌答:「三四天了。」
「先別點燈,免得刺傷她眼睛。」秦長歌目力自然比綺陌好,直接向牆角一堆爛棉絮走去,一邊問,「你沒能下來過?」
「誰都沒能下來過,」綺陌小心的摸索,「連我一開始都不知道公主在這裡,只知道她突然不見了,然後我們就被看守起來,多了許多陌生人,後來我沒辦法才……」
她再次泫然欲泣,秦長歌拍拍她以示安慰,有侍衛想上前,秦長歌一攔,她怕久困黑暗中的人因為神智迷亂,會有衣衫不整的情形,文昌貴為長公主,無論如何要避諱,遂親自上前,手中灌注了真力,掀開了那團一動不動的爛棉絮。
一雙驚惶的眸子霍然抬起,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那眸子光亮得有些不正常,隨著棉絮的拉開,蜷縮成一團的人體更快的向棉絮深處鑽去,將自己裹成了厚厚的一大團。
秦長歌目中閃過一絲怒色。
養尊處優的文昌,多年來金尊玉貴,何曾受過什麼苦楚?這些人竟想將她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深處,活活嚇死餓死!
秦長歌嘆息著,低低喚:「文昌……文昌……」伸手去扳那團人影的肩頭。
手勢將扳未扳。
驚變乍起!
寒光暴射,明彩燦爛,宛如漫天雲霞一瞬間照亮混沌天地,棉絮裡剎那間突然迸射出千萬道夭矯霓虹,呼嘯著籠罩了秦長歌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