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生日晚宴

只是按照宋意然的尿性,應該是請了一堆狐朋狗友到什麼娛樂場所瘋到第二天,這個什麼奧德麗酒店是不是太正式了?

林可頌打了個電話過去確認,電話卻被按掉了。林可頌頓時怒了,過生日就能這麼拽了,還把她的電話給摁掉了!

沒隔多久,她就收到宋意然的短信:我和我大哥在一起。怎麼,有事來不了嗎?

這家伙八成又在聆聽他大哥的諄諄教誨了。好吧,表示深切同情,她就不計較被摁掉電話這件事了。

林可頌回復:好的,知道了。

宋意然:到了之後如果找不著地方就打電話給我。

林可頌:收到。

宋意然的生日啊……他一直不乏昂貴的禮物,但是他朋友的聚會什麼的,林可頌幾乎不會參與。

原因無他,一堆紈褲子弟湊在一起,林可頌與他們的畫風相去甚遠。只是宋意然來到紐約之後似乎改變了許多,這一次他會邀請她參加他的生日聚會,也許是因為宋意然的朋友也不再是從前那些了。

以前的生日,宋意然總是提前請林可頌去大吃一頓,有的時候是吃燒烤,有的時候是火鍋,幾乎就是以過生日為借口請她吃她喜歡的東西。

這家伙每次都會恬不知恥地問她要生日禮物。

記得第一次他請她去吃什麼海底撈,一坐下來就朝林可頌伸出手:「我生日啊,禮物呢?」

當時林可頌還以為宋意然在和她開玩笑呢。

然後這家伙還真的把林可頌的口袋搜了個遍,甚至於把她的牛仔斜背包都倒了滿桌子都是,那模樣就像沒吃到糖的小孩,最後很失望地說:「不會吧,我以為你會准備什麼給我呢!」

那時候的林可頌只是一個初中生,零花錢就那麼一點點,但是宋意然的生活水平已經是貴族級別的了。她根本送不了什麼符合宋意然生活水平的禮物給他。最後,宋意然擼起了林可頌的袖子,將她從廟裡求來的紅豆手串取走了。

時至今日,那串紅豆手串仍舊帶在宋意然的手腕上,他的腕表換了許多次,只有那串手串從未變過。去年這家伙到港城燒錢的時候買了塊復古款的肖邦,原因竟然是這塊表和他的紅豆手串很配。

林可頌很想拍他的腦袋。到底哪裡配了!

之後宋意然的生日,林可頌仍舊一毛不拔白吃白喝。宋意然總能從她的身上搜出一些什麼。

比如阿童木的鑰匙串啊,用來裝零錢的青蛙口袋什麼的,有些明明他根本用不上,他還是會像周扒皮一樣全部搜走。

這一次,林可頌決定給他做一個生日蛋糕。

叔叔的廚房裡所有的炊具一應俱全,包括烤箱。

林可頌買了鮮奶,自己做了奶油。

第二天,她花費了一個早上的時間,終於做好了一個香芒利口酒霜糖蛋糕。

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林可頌感到很滿意。

她在網上查清楚了酒店地址之後,拎著蛋糕來到了酒店頂樓。

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林可頌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出入這裡的都是身著晚宴禮服的上流人士。而穿著t恤與牛仔褲的林可頌顯然與這樣的氣氛格格不入。她來錯地方了嗎?甚至於守在宴廳門口的侍應生將她攔下來說:「對不起,小姐,快遞請送到旁邊的休息室就好。」

她像是送快遞的嗎?

她有戴快遞公司的帽子還是穿了快遞公司的制服?

不開心啊不開心!

林可頌取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宋意然。

「喂,我到了奧德麗酒店頂層了……可是這裡怎麼好像是個晚宴啊?」

如果是晚宴你該提前告訴我,我就不來了啊!

「你在奧德麗酒店?」宋意然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

「是啊!不是你發短信邀請我來的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身著香檳色長裙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面對林可頌的時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陌生又有一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了,可頌。」

對方的發絲優雅地盤起,笑容得體。

林可頌看了半天才意識到:「楚婷?」

宋意然在來紐約之前的最後一任女朋友!

她怎麼會在這裡?

「是啊,好久不見了吧。今天是意然的生日,他的大哥宋意凡先生也來了。比起可頌你驚訝的表情,其實我更加驚訝。沒想到你會和意然一起來紐約啊!你們的友情可真是深厚。」

比起半年前的嬌小姐,此刻的楚婷顯得更加大方得體。

如果是從前,她一定會萬分不滿地控訴,指責林可頌跟著宋意然一起來到紐約是「圖謀不軌」或者「居心叵測」之類。而現在,她學會了隱藏下自己的情緒,用更加隱喻的方式來表達對林可頌的嘲諷。

「別用『跟著』這個詞語,我叔叔的餐廳在紐約。」

「哦,所以你是到你叔叔的餐廳幫忙,而意然是在這裡讀書咯。即便異國他鄉,你們倆還能在一起,真是緣分。」楚婷的目光瞥向林可頌手中的蛋糕,笑著接了過來,將它交給一旁的侍應,「沒想到你還帶了蛋糕來。不過可能沒辦法在這裡吹蠟燭還有切開了。因為今晚的賓客太多,你的蛋糕太小。」

從敞開的宴廳大門望過去,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以及執著酒杯相互談笑的賓客。

「這樣啊,那我就回去了。他也沒跟我說清楚今天的晚宴是怎樣的場合。」林可頌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候,一個身著西裝打著領結的身影匆匆趕了出來。

「可頌!」

林可頌頓住了腳步,她看著宋意然,他的表情顯得很驚訝,好像根本沒有想到她會來一樣。

「我打算明天等你比賽結束之後,到你叔叔的餐廳一起吃飯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林可頌忽然之間猜想到昨天晚上一直和她發短信的人,可能根本不是宋意然。

他知道她不喜歡怎樣的場合,也從來不會強迫她融入他的世界,更加不會連這是一場晚宴都不告訴她。他開了她不少玩笑,但從不會做任何讓她尷尬的事。

一直有賓客進入宴廳,他們向宋意然還有林可頌投來奇怪以及探究的目光。

楚婷走上前來,挽住宋意然的手,笑著說:「可頌已經來了,她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你不請她進去吃點東西嗎?」

宋意然有禮地撥開了楚婷的手,看了一眼侍應生的蛋糕:「這是你送給我的?」

「沒關系,我把它帶回去,明天晚上再切吧。」

林可頌並不生氣。這場誤會到底怎麼回事,她可以和宋意然慢慢搞清楚,沒必要在這裡鬧。

她正要將蛋糕從侍應生的手裡取回來,宋意然卻親手將蛋糕拎了回來。

「我跟你走。」

宋意然扣住了林可頌的手,朝著宴廳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的表情是冷峻的,甚至於有一種憤怒。但是他扣住林可頌的手腕卻緊到讓她疼痛不已。

「宋意然,你輕點……好疼啊!」

林可頌抬起頭來,不明白宋意然為什麼就忽然生氣了。

今天的他看起來成熟而穩重,甚至於毫不掩飾的冷銳。

聽見她叫疼,宋意然的手指略微減小了力度,但仍舊是緊緊地扣住她。

楚婷三兩步趕了上去,試圖勸阻他:「意然,今天是你的生日晚宴,前來的都是對宋家在紐約開拓業務非常重要的賓客,所以……」

宋意然頓住了腳步,挑起了眉梢,唇線劃開一抹冷笑:「你真的是越來越出色了楚婷。從前的你可根本不懂得用宋家來做借口。」

就在這時候,一陣暗含怒意的聲音從宴廳門口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看起來有些古板的中年男人。他架著一副金絲細邊的眼鏡,只是眼鏡並沒有起到任何讓他看起來更加斯文的作用,反而有些土豪……

他的輪廓與宋意然有幾分相似,只是遠不如宋意然的眉眼精致。

如果林可頌沒有猜錯,他就是宋意然的大哥宋意凡。

「哦,大哥啊。」宋意然的眼底湧起一絲譏笑,肩膀微微聳起,有幾分無禮和懶洋洋,「我不陪你玩了。你就在這裡上演你的個人秀吧。反正觀眾那麼多,不缺我這個配角。」

「你又在鬧什麼?今天有多重要……」

「宋大哥,意然的朋友林小姐來了。只是林小姐好像不知道今天的生日宴會是晚宴,所以沒有穿合適的衣服。意然只是想要陪林小姐找一件合適的衣服而已。很快就會回來了,對吧?」

楚婷十分「好心」的為宋意然解釋。

而林可頌卻完全驚呆了。這個女孩真的是楚婷嗎?幾個月前的楚婷雖然驕縱,但不失單純,哪裡有說這種話的本事?大概很多男人會欣賞她的「大度」以及「臨場應變能力」,只可惜宋意然並不買賬。

他緩緩來到楚婷的身邊,覆在她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戲演的不錯。我明天訂制一座奧斯卡小金人送給你怎麼樣?」

當宋意然向後退了一步時,楚婷的眼睛紅了。

宋意凡看著楚婷,眉頭蹙了起來。他來到林可頌的面前,用看似有禮卻不容拒絕的口吻說:「林小姐,今天是意然的生日晚宴,在場的賓客對宋家在紐約的發展十分重要。在下很感激你對意然的關心。等到今天的晚宴結束之後,我會讓意然請你好好吃個飯。」

潛台詞很明顯: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速速退場吧。

林可頌沒有與對方解釋甚至於表達出幾分禮貌與敬意的意思,因為她知道宋意凡看不起她。

「再見。」

林可頌試著從宋意然的手中把蛋糕拎回來,但是宋意然卻不松手。

「你留著吃吧。我沒有生你的氣。」

林可頌干脆連蛋糕也不要了,直接走了出去,來到了電梯門口。

當她邁入電梯,電梯門即將關上的時候,宋意然猛地伸手將電梯門摁住了。

宋意凡的聲音碾壓著空氣般傳來:「宋意然,你想干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清冷的聲音撥開一切緊張的氣氛,湧入林可頌的耳中。

「發生什麼了?」

所有人齊齊轉過頭去,只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撐著盲杖站立在門口。

「江先生,你怎麼出來了?」剛才還皺著眉頭的宋意凡此刻卻露出了十分自然而親切的笑容,「我弟弟的朋友來給他送生日禮物了而已,沒什麼事,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林可頌愣了愣。

英挺而富有貴族氣質的身姿,冷峻的表情,深邃的眉眼,這不是江千帆還能是誰?

他也是宋意然生日晚宴的賓客嗎?

這完全超出林可頌的意料……

不,這其實也是情理之中。林可頌早就聽說宋意然提起過,宋家在紐約也投資了酒店。而江家作為華人餐飲界的龍頭,宋家希望江家維持良好的合作關系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場合太尷尬了,林可頌真的不希望江千帆知道她在這裡。

可偏偏江千帆的盲杖點在地面上,每一聲「噠」響仿佛敲在林可頌的心頭,他信步來到了電梯門前。

林可頌咽下口水,向後退了半步。

「江先生,怎麼了?」宋意凡迎了上來。

「可頌,是不是你?」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是擔心林可頌受到驚嚇一般。

宋意凡愣住了。在他眼裡,這位江氏的掌門人並不怎麼好相處,冷漠淡薄,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打動他一般。可是此刻,雖然還是冰涼的聲音,卻有一種微妙的柔和。

宋意然不打算讓他們說話,一步跨入了電梯,打算帶林可頌離開。

但是他沒有想到,江千帆竟然伸長了手臂將林可頌拽出了電梯門。

她幾乎撞進他的懷裡,可他卻在最合適的時機穩住了她。

「我聞到你的味道了。」

「我的味道?」

林可頌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味道?汗味?沐浴露的味道?還是做菜的時候留下的味道?

「怎麼了?」江千帆側過臉,靠向她,那姿態簡直要吻上她一般。

雖然在外人看來那只是因為江千帆看不見,因為想要接近對方沒有控制好距離而已。

但林可頌很清楚,他就是要靠近她。

「我……今天意然生日我來了之後發現竟然是晚宴,所以打算回家換套衣服……」

她竟然借用了楚婷那套說辭。

但是江千帆一定能聽出來她在撒謊,但是她知道他不會拆穿她。

「那我送你回去吧。」

江千帆的抬起林可頌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就要走進電梯裡。

這時候的宋意凡意識到情況不對了,他趕緊上前擋在了電梯前,順帶狠狠瞪了一眼冷著臉的宋意然。

「江先生,原來你和林小姐是認識的?林小姐又是意然的朋友,既然都是來為意然慶祝生日的,不妨一起進去吃一點東西吧。」

讓她進去?沒搞錯吧?現在就是八抬大轎抬著她進去,她也不想去啊!

「那個……我的穿著實在不合適,我還是不進去了。江先生,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還是……」

「已經午餐時間了,我陪你去吃點東西。」

江千帆並沒有回去宴廳的意思。

宋意凡有點著急了,他不斷向電梯裡的宋意然使眼色,宋意然卻不為所動,甚至於冷若冰霜。

情急之下,宋意凡竟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林可頌的胳膊,直接將她擰向宴廳的方向。

「林小姐,既然是意然的生日,就不要掃了大家的興致。如果沒有禮服我會馬上請人為你送一條來……」

「可頌,你穿著什麼鞋子?」江千帆忽然開口。

「球鞋……」

「鞋子我也會……」宋意凡已經打定主意決不能讓江千帆就這麼離場了。

原本到場的賓客提前離場,這會讓其他賓客議論紛紛的!

「可頌,你會穿高跟鞋嗎?」江千帆側過臉來問林可頌。

老實說她不知道江千帆為什麼會問她這些問題,但是她有一種被對方牽引著完全信任的感覺。

「從來沒穿過。」

「這樣啊。那就不要穿高跟鞋了,反正不舒服。只是穿著球鞋的話,禮服的裙擺就太長了,容易摔倒。」

宋意凡的眼瞼在微微顫抖,忍怒不發。他現在完全不明白江千帆到底是什麼意思。

給林可頌借禮服,他覺得林可頌沒有高跟鞋。給她借高跟鞋,他又說她穿不了。

「要麼就這樣進去吃點東西,要麼我就送你回家。」

江千帆終於說出了他的終極答案。

讓林可頌穿著t恤和牛仔褲走進一個高級宴會?

宋意凡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而宋意然則更加驚訝地看著江千帆,從最初的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到此刻的了然。

他從沒想過效仿電視劇裡的情節,為女主角營造一個灰姑娘的美夢。

在他的心裡,林可頌不是聖誕樹,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裝飾,只需抬起頭來驕傲地出現在其他人的面前就好。

走或者留,決定權在於林可頌。這是他給她的比灰姑娘更加驕傲的權力。

如果林可頌願意進去,江千帆會留下。如果林可頌要走,江千帆也會走。

宋意凡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很頭疼。因為江千帆的要求實在太任性了!

但是他卻有任性的資本。

宋意凡只好放輕了聲音,用比剛才客氣許多的語氣對林可頌說:「林小姐,一起進去吧。意然也很希望你留下。」

好像再不進去,就是她林可頌掃了大家的雅興破壞了一切,罪孽深重一般。

林可頌張了張嘴,只好說:「誒……好吧……」

宋意凡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林可頌只好挽著江千帆走進了宴會。

整個宴廳裡是舒緩的音樂。名媛淑女們執著酒杯身著長裙談笑風生,當她們看見林可頌搭著江千帆的胳膊走進來的時候,不約而同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此刻的林可頌只想找條圍巾,將自己的臉圍起來只留下一雙眼睛就好。

當她試圖將手從江千帆的胳膊處收回的時候,他卻直接扣住了她的手。

「可頌,這裡的人,你覺得自己會見到他們第二次嗎?」江千帆問。

「應該不會吧。」

「那你何必在意他們的眼光?在場所有的人加起來,對於你而言,會比我重要嗎?」

「當然不會……」

說完之後,林可頌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怎麼有點怪怪的?

「既然在這裡,我才是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人,只要我不在乎,你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在林可頌的心裡,江千帆是絕對注重禮儀與涵養的,他自己的衣著也是無時無刻有條不紊。

但是此時,他卻表現得這麼我行我素!

「這裡的每一個女人,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完美無瑕,大多都是從幾天前就開始准備。梳怎樣的發型,穿怎樣的禮服,戴怎樣的珠寶,用怎樣的香水。只是她們不知道,這一切看在其他人的眼裡,猶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明天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她們是如何打扮的了。」

「但是明天一定有人記得我穿的是什麼。」

雖然如此,林可頌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其他人的目光也不再讓她感覺窘迫。他們只能看著她而已,目光裡的好奇多過指責。

他們都想要知道,這個看似平凡的女孩到底有怎樣的魅力竟然能讓江千帆毫不在乎眾人的目光,帶著她如此閒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