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存錢買搖籃

緩緩睜開雙眸,入目是灰黑色的天空,遙遠的天際漸漸泛起一絲絲亮白,天快要亮了。

淳西垂眸凝視著懷中依偎著的小人兒,象牙白的雪潤肌膚此刻泛著淡淡的粉緋,濃密如蒲扇般的睫羽卷翹著,還沾著點點小露珠兒,格外可愛。

抬眸看向遠方,靜靜的等候,讓她再睡會兒吧,日出開始的時候再叫醒她便好。

夜裡她哭的累了,偎在他懷中睡下了,他用略大的軍風衣將兩人包裹起來,仿若一體般,互相取暖,相依相偎坐在奶奶的墓前,整整一夜,他沒有動彈過,生怕驚動了她的酣眠。

夜裡他似乎做夢了,又似乎他根本沒睡著,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不知道那年的傷可留下了傷疤?

其實當初他和傅靜雅談戀愛,一則是傅靜雅真的有吸引到他,畢竟年少輕狂,誰不曾懵懂曖昧過?二則也是最主要的,他就是借機反抗某人的暴力控制,那麼多溫柔漂亮的女孩兒,他為什麼非要對著她齊風瑤一輩子啊,而且還是被她吃的死死的,怎麼能夠?

如今想來,那也算是青春期的叛逆吧?

後來直到中考前他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並非他在生氣,而是他知道那天她大概真的心裡難過了也生氣了,他是不敢走過去和她說話,他怕她不理他,索性他就等,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忘記了,又會像從前一樣找他了。到他們和好之後,毛達才無意同他說了她受傷的事情。為了示好補償她,他問她生日想要什麼,他補給她,很誠心的。她眯著大眼睛憨憨一笑,「我要輛腳踏車兒!」

他很尷尬,一來是因為她這明擺著是對他之前買車給傅靜雅還耿耿於懷,二來……他沒錢!

家裡雖不缺錢,可老爺子也是嚴令不允許胡亂花錢否則早晚變成不成器的紈?子弟,所以母親每月給的零花錢都是固定的,畢竟學校就在附近,家裡也從不缺零食玩具,但凡有新鮮玩意兒,母親總會買給他,所以他也真花不到什麼零用錢,之前的小豬儲蓄罐兒裡面的錢基本上都是風瑤放進去的,她總一本正經的說那都是老婆本啊,一直存著等到他們結婚了,可以買很多搖籃。他問幹嘛不買吃的買搖籃?她絞著衣角低頭笑嘻嘻說,裝孩子啊……

起初他沒怎麼明白,之後反應過來不由臉刷地紅了起來,白了她一眼,道:「也不臊得慌!誰要和你生孩子!」

那時七月豔陽天,綠樹紅花?紫嫣紅迷了人眼,一個仰頭憨笑,一個垂眸悶笑,青蔥歲月,指尖流年。那時候的她,如此這般的寵他慣他縱容他。

……

風瑤睜開眼睛的時候,淳西正望著天靜靜的發呆。她沒有發出聲響,耳尖兒貼著他的胸口,噗通噗通的有韻律的心跳聲不斷澎湃在她的耳膜深處,直至某一刻她的心跳似乎也跟上了這他的節拍。

面頰溫熱的觸感…風瑤閉了閉眼,有些溫暖不該過多的貪戀呀。

感受到懷中人輕輕的動作,淳西回神看向她,抿唇淺淺一笑,狹長鳳眸眼尾揚起一抹絕豔的弧度,瞳仁晶亮而滿是暖意。

風瑤怔了下,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兒,說:「你真好看。」

「咳咳……」淳西劇烈嗆咳起來,什麼呀!多麼溫馨美好的晨曦時分啊!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成心攪亂氣氛吧這是!

嗆咳讓他白皙的面頰染上一抹紅暈,風瑤歪著腦袋眯起眼睛笑起來,他真的很好看,雖然她剛確實是為了破壞氣氛來著,可話是也實屬真心的。

彼時天際邊緣由白泛桔黃,再漸漸的被抹上玫瑰紅,漫天雲卷雲舒,如七彩錦織般動人。整個天幕似乎被一把大火燃燒的滾燙,朝霞如火如荼烘托下,終於一輪圓日跳躍而出,剎那間萬丈光芒傲視天地間,教人不能直視其風采。

風瑤揚唇微笑,轉眸看著墓碑上的相片,老人的笑容似乎被金色的陽光渲染的愈發真切慈祥起來,「奶奶,朝陽真美。」她說。

淳西微笑著看了看她,轉眸看向奶奶,沒有說話,因為昨夜他說的太多太多,心裡有個聲音默默回蕩:奶奶,以後小子會像您一樣護她,疼她,寵她,白首不相離。

……

齊子佳進門的時候,風瑤正將被她擺放在桌上的書一本本排放回去,抬眸看了她一眼遂又繼續整理,「有事?」

這個房間她不是第一次進,上一次進來的時候,是來這個家不久,好奇心驅使之下推門而入,霎時便被那夢幻粉色公主床和那滿牆陽光向日葵吸引住了,還有那充滿魔幻色彩的白色翅膀紅格子木窗,小山似地堆滿牆角的大大小小毛絨玩偶……

只是那時候來不及歡喜什麼,便被拉了出去,房門?地一聲關上了,震得她耳膜嗡嗡的,纖瘦的臂膀被拉扯的有些疼,可她沒吭聲,因為拉她出來的是母親秦影。

她至今清楚的記得當時母親沉著臉對她說:「這個房間不是你該進去的,以後都不要進去,是不准,知道嗎?」

她並不蠢,她知道這個房間是那個叫做齊風瑤的女孩兒住的,那個因為接受不了自己不是齊家女兒離家出走音信全無的女孩兒。

那時候,齊子佳覺得,齊風瑤真幸福,至少大家都記得她,走丟了大家都想她,如果是自己哪天不見了,可有誰會想她找她念她,會她保留一間一塵不染不許陌生人走進的房間嗎?

大概,沒有吧,那個疼她愛她的人早已化作黃土長眠地下了呀!

今天再度走進來,見到了房間的主人,忽然間,齊子佳覺得,大約,每個人都有自己說不出的傷痛。即便是那個曾經驕傲不可一世眾星捧月般的齊風瑤,捧得越高摔倒越疼,不是麼?

「你不準備去看看她嗎?」她用粉潤的指尖輕輕描摹著牆上新刷出來的向日葵,淡聲問。

風瑤頓住手中的動作,遽然轉眸望她,湛黑的瞳仁縮了縮,一絲疼痛驟然滑過,被她垂眸掩下。

「好。」她輕聲應道,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