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十一月,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最後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前往夏威夷度假歸來的安祁業一眾終於回來了。這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了。

原本來說,毛達和子佳的傷在夏威夷那暖和適宜的溫度下好的快一些,人也會精神些。但畢竟這一出門已經大大長於一個星期了,也不敢多耽誤,時間長了家裡的家長們未必不會起疑心。

回來的這天飄著鵝毛大雪,看著著冰天雪地的,好看是好看,但站在機場瞧著外面的光景幾人都覺得冷的緊。突然從陽光沙灘轉為冰天雪地,確實有些太突兀了。

只有淳西一個人來接的幾人,幾人以為她在軍區有事情走不開,倒也沒有說什麼。

路上,淳西一直沒有說話。車內一時有些過於安靜了。

淳西載著毛達安祁業和史林三人,齊風華和齊子佳坐著另外一輛車。

「最近挺忙的吧?」安祁業打破沉默狀似無意的問道。

淳西睨了眼鏡子裡面的人,說:「還好吧,達子的傷怎麼樣了?」

毛達嘿嘿一笑,「放心吧,哥們兒壯的跟頭像牛似地,一點兒小傷不礙事兒,倒是風瑤怎麼樣了?」

他的腿上,看起來似乎不方便顯得嚴重一些,可他知道她的傷也不輕巧。而且還是沒有好好養傷就匆忙回國來,今天沒見她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還沒好?

安祁業和史林聽著也將目光投向淳西,淳西好半晌才沉聲說道:「她去日本了。」

去日本了?

三人頓時沉默了,她去日本的目的他們多少也知道一些的,但還是禁不住有些擔心起來,畢竟那是人家的地盤,單槍匹馬的總歸覺得懸的很吶。

本想說『你怎麼不勸她』這類的話,可看著淳西面無表情的看著車。三人也頓住了,看起來她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再者,風瑤的個性他們還是瞭解的,固執的不行,認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去,就像當年非巴巴兒地喜歡淳西一樣。

可她似乎也總能創造這樣的奇跡,你以為她不可能成功,可她總能讓你意想不到的姿態勝利。

活了這麼二十多年,三個人哪一個都是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養尊處優的過活,基本沒愁過什麼,人前人後都是被恭維奉承的那個,瀟灑不羈,意氣風發。

可這次夏威夷一趟,卻是幾度身陷險境,差點兒都以為自己要命喪冷槍之下了,可終究還是撐了過來。

現在想著覺得挺他媽轟轟烈烈,大約是這一輩子最鮮明的記憶了,可當時哪一個不打心眼兒裡面膽戰心驚的恐懼著呢?也不是沒有過,真他媽不該來度假這種想法兒。

風瑤是個敏感的人,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們心裡都清楚,她那天雖然表現的很冷靜,可心裡卻是極度的自責著的。

史林記得毛達和子佳進手術室之後,大家也都在各自讓護士包紮著。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隔壁女洗手間外門開著,風瑤不斷的用冷水潑自己的臉,受傷的手臂還未處理,鮮血滋滋的滲出來。

他想喊她,可是話到喉嚨口,還是生生的忍住了。

有時候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為自己解決,自己的感受自己才是最清楚的那個。他喊她,只會讓她更加的狼狽而已。安慰她也只會讓她更加愧疚。如此,他便抬腳默默的離開了。

淳西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來電顯示:瑤瑤。接起電話之後淳西的面色白了白,隨後手機傳來一幅畫面。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面猛地停住,安祁業幾人身體猛地前傾過去,駭然的看著他。

後面跟上來的齊風華和齊子佳的車也緩緩停下,納悶兒看著他們。

「下車。」淳西說道,「我現在要趕去機場。」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三人還是快速的下了車。

彼時的日本沒有下雪,卻是暴雨轟鳴。

一襲黑衣的少女有血緩緩從各個傷口緩緩流淌混進大雨中,黑是灰黑色的,遠處是綿延的山地,枯草在暴雨下無聲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任由泥濘淹沒身軀,化為肥料,為來年再生。

這是一座古樸的老宅,占地極廣,這一片山區只有這麼一棟房子。

從少女的方向可見大開的屋內狼藉一片,捂著胸口拖著苟延殘喘的身軀躺在廊簷邊的淩厲女人此刻面色蒼白無一絲血色,望著漫天大雨,眼底滑過一絲嘲諷的笑意。

「呵…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從來沒有什麼好結局,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的結局來的這麼快。我還是低估了你了純子……」山本由紀子說著近乎癲狂的笑起來,她並不怕死,生死於她而言早已不算什麼。但是她卻不甘心,由紀子望著雨中被五個冷硬男子包圍住的風瑤,勾唇一笑說:「我知道他們未必留的住你,可是你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吧?我幫你找個人來接你回家吧,呵呵~」

她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手機,風瑤瞳仁縮了縮,手機是她的。

由紀子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讓城中的手下在機場接待『特別來賓』好好招待。另一個電話則是——

風瑤猛然沖過去,手中的武士刀冷銳的劃破擋路者脆弱的頸部,出手極快而狠辣。

那幾個男人乃是由紀子的貼身保鏢,心腹。絕對的忠心,由紀子一聲令下,他們就是拼了命也要至眼前這女子於死地!

鮮血飛濺在空中,混成了血雨呼啦啦的落在庭院中,看著煞是滲人。

風瑤捂著手臂,之前的槍傷還未完全好,以致現在這只手不太靈活,這會兒又被割了一刀,血流如注。她緩緩走到由紀子面前,橫刀貼上她的頸部,手中正欲有力,背上一陣鈍痛,整個人踉蹌著幾乎跌倒,但還是忍痛第一時間一刀揮了過去。

然而等她回身,由紀子來開了手榴彈滾落在廊間。風瑤猛地朝庭院另一邊狂奔,在轟鳴爆炸聲中狼狽撲倒在地。

待一切回歸平靜之後,回頭看去,哪兒還有由紀子的存在?已然粉身碎骨了,因為炸彈就在她身旁爆開來的。

身後的宅子也毀了大半,更不用說在由紀子身邊的手機了……

大雨沒有因為這些動靜而有絲毫停頓減小,黑色的煙在雨水中緩緩的升騰著。

撕下風衣的下擺,從背後繞道前胸打了個結,扣緊風衣,風瑤咬牙走到外面的摩托車上面,發動引擎飛奔向市區。

她的找到可以打電話的地方,從軍區或者大院兒開車到機場再到登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她加快速度打電話給他,應該還能趕得及!

由紀子沒有把炸彈丟向她,並不是想要放過她,而是給她最大的報復。如果淳西在機場被殺害,大概她這一輩子都生不如死吧!

這比一個炸彈來的狠多了!

……

京城軍區大院兒

幾人一回來之後,大院兒炸了鍋似地,畢竟毛達和子佳的傷勢好的沒那麼快,只是調養了一陣已經好了很多,但還不至於和正常人一樣,傷筋動骨還需要一百天呢,何況這是槍傷?

毛達走起路來還是得靠著人扶著,子佳的臉色還是蒼白一片,畢竟失血過多,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補的回來的。再者身子實在是虛的很,而這天氣又突然冷的讓人有點兒受不了,本就畏寒的子佳更是在樓下暖氣打著都會瑟瑟發抖,每天只能窩在房間內才好些。

他們只能扯謊說開車不小心,兩個人撞車了,受了點兒傷,不過並不礙事兒。家長們聽著不住念叨年紀輕輕的總是不安生,沒事兒跑到外國去玩兒什麼,老外都壯的跟小熊似地,你們能跟人家撞?

樓下秦影跟孫姐倆人擺上了火鍋,晚上吃羊肉鍋子,暖暖身子。弄得辣辣的,去去羊肉的羊膻味兒,子佳不太喜歡那味道。

子佳覺得悶,就讓風華把窗簾拉開,透透光,反正陽臺的玻璃門鎖著的也吹不盡風來。

拉開落地窗簾的時候,風華見安祁業和史林站在光禿禿的大棗樹下抽著煙說話兒。那天淳西突然調轉這頭離開之後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風瑤的電話也一直不通。他心裡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敢表現出來,讓爸媽知道就不好了。

「我出去一下。」風華拿起外套穿上便準備離開,手卻被拉住,他慌忙看了眼房門,心中有些不安。轉眸看子佳的時候微微皺了下眉,說:「這是在家裡呢!」

子佳嘻嘻一笑,說:「我就故意嚇唬嚇唬你,看你怕成那個樣子。」

風華態度軟下來,反握了下她的手,說:「祁業和大林在下面,我找他們有點兒事情,待會兒上來給你帶好吃的。」

子佳挑眉,算是認同了他的說辭,鬆開了他的手。

在夏威夷的時候,和老主任一起幫子佳完成手術的年輕醫生在之後頻繁探望子佳,送鮮花詢問病情帶好吃的講笑話,簡直有些無微不至。子佳也被他逗得每天都很開心。

病情本事一路好轉,豈料突然發高燒,一直不見好轉,幾個人都急的團團轉。風華也一直守著她,夜裡她燒的糊裡糊塗一直喊著媽,不要趕我走…風華…我是真心的……

終於退燒之後,她醒來的那一刻,疲憊不堪滿臉胡渣的風華啞著嗓子說:「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