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艾青心裡發慌,怕人窺探到自己內心被嘲笑,趕緊說:「孟工我就送你到這兒了,路滑,你小心點兒。」
他卻笑:「你不擔心我酒駕了?」
她更慌,攥著手心站在那兒,雖是在高處卻不敢直視對方。耗了幾秒才說:「要不我給張助打個電話讓人來接您。」
對方瞧她可憐巴巴的不知所措模樣,無奈的垂了下眼皮,心平氣和說:「上去吧,好好過年,我初三早上來接你們,提前把東西收拾好了。」
艾青點點頭說:「孟工,提前祝您過年好。」
他已轉身下了樓,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說:「你這人情商有問題。」忽而又搖搖頭,沉聲道:「倒還算……」一扭頭,後面卻沒人了。
咚的一聲,樓道里傳來關門聲,孟建輝皺了下眉頭,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注意到,他想應該是自己最近太過心力交瘁,要麼是這樓道太吵,轉念又想不可能啊,他還沒到耳朵有毛病的時候。
最後一想,是最近對一些事情太專注了,分了神,這可不好。
艾青回去,韓月清老兩口正在研究孩子的事兒,好好的心情又被攪和散了。艾青懶得說,勸倆人道:「過年呢,別說這個,好好過完年再說不行嗎?」
韓月清杞人憂天,拽著艾青道:「你這麼大了怎麼不擔事兒呢?招贅說的是好聽,鬧鬧跟了他以後生了孩子也跟著姓孟就與你無關,要是跟了你,這說的過去嗎?哪有媽媽嫁人女兒往家裡招贅的,人家是吃死了我們。」
艾青不想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老兩口寬心說:「計畫趕不上變化,當初我離婚時誰會料到今天,他現在規劃的好不見得以後沒變數。以前擔心沒人管孩子你們操心,現在有這麼一個人了,你們反倒更操心了,活該一輩子的勞碌命。」
韓月清焦慮道:「我是操心你啊。」
艾青握著她的手說:「你要是想操心一輩子也別想消停,我要是不結婚你擔心我嫁不出去,嫁出去了又擔心夫妻關係。鬧鬧跟著我操心,不跟著我還操心,哪一樣不用操心,樣樣都要操心,這樣活著多累啊,好不容易熬成這樣,幹嘛不好好享受生活呢?」
韓月清欲言又止,點點頭道:「你說的也對。」沉默一瞬又說:「你們倆在一起都說些什麼,有沒有商議過結婚,其實這樣對誰都好。」
艾青驚訝,拽著她媽道:「你胡說什麼呢,不可能!」
韓月清道:「我就隨便一提。」
艾鳴坐在沙發上,良久,拍著腿嘆了口氣說:「是啊,操不完的心,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那人以後肯供你娘倆衣食住行無憂,結不結婚跟誰結婚,姓什麼跟誰姓其實都無所謂,健康就好。」
「爸……」艾青拉長了調子,聲音埋怨。
艾鳴擺手:「好好好,我不說了,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時間不早了,我們早些睡覺吧,明天還有一堆事兒,過年,過年要緊!」
隔天艾青起了個大早,同母親收拾房間,準備食材,貼對聯,中午陪著孩子午睡,下午瞧了會兒電視一天就過去了。外面已經稀稀拉拉的響起了鞭炮聲,他們年夜飯吃的早,正坐在沙發上等春晚。
手機裡的祝福短信也是不斷。
皇甫天早打了電話跟艾青研究紅包的事兒,艾青說:「今年你給我看了那麼久孩子,肯定得發個大的。」
那邊賊兮兮的笑:「得發個特大的吧。」
艾青點頭。
掛了這一通,她翻了短信,全是些平常同事,信息模式化,都群發的,艾青也隨了大流,待準備發送,又在一個號碼上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取消選擇才點了發送。她攥著手機搜腸刮肚,想怎麼樣才算是真誠又不曖昧,手機炸響,擾了心神,她接起,那邊聲音意外熟悉。
「你的祝福短信我收到了,謝謝。」
秦升?艾青實在是沒料到,又怨自己發短信的時候怎麼不注意呢?
父母正在陪著鬧鬧看小品,艾青起身去了裡屋打電話。
兩人無話可說,那邊卻遲遲不掛電話,艾青現在對這人麻木不仁,提防大於一切。
許久他終於說了句:「你的事兒我聽說了。」
艾青心裡冷笑,什麼事兒?我打了孟建輝一巴掌的事兒,還是鬧鬧是他女兒的事兒,還是你拿了一筆錢耍我的事兒。
他又說:「你打那人的事兒知道的不在少數,他們那種人最好臉面,現在不與你計較,背地裡一定給你穿小鞋,你繼續呆在公司以後情況不見得會有多好。你現在帶著女兒生活辛苦,我這些年也沒盡到父親的責任,怕你再走彎路,所以多此一舉跟你說一句。」
艾青想不明白,我蒙在鼓裡痛苦了好多年,你抓著一把筆錢生活滋潤家庭幸福,我都沒同你計較,你現在反倒來逼退我,真當我好欺負嗎?她冷靜回道:「謝謝你。」
那邊又說:「你上次不是說見見孩子嗎?這兩天正有時間。」
「你老婆不會介意嗎?」
那邊笑了聲無話,自己定了時間:「初五怎麼樣?」
艾青通情達理說:「佔用你過年時間不好,你還是多陪陪家人吧,以後有空再約吧。」
「也好,說了這麼久都沒跟你說句過年好,艾青,新年快樂。」
她嗯了聲,草草結束了這通電話,艾青握著手機嘆息,到底是什麼才會把人變成這樣,也許是自己太眼瞎,一心沉浸在戀愛裡才沒辨別清楚這人。她緊緊握著手機在屋裡踟躕了一會兒,把女兒喊進了屋裡,對著鬧鬧說:「你覺得孟叔叔怎麼樣呢?」
鬧鬧想想說:「很喜歡。」
「既然喜歡,跟叔叔打電話祝福一下怎麼樣?我們鬧鬧是很有禮貌的小朋友。」
小姑娘歡歡喜喜,艾青撥了電話給了鬧鬧,看著孩子給跟人說了許久。最後接過電話說:「孟工,新年快樂。」
那邊清靜的厲害,男人聲音疲憊說:「不是早說過了嗎?」
艾青被噎了一口,本來就不情願,這會兒更難以啟齒。
對方又說:「沒事兒掛了吧。」
艾青忙圓場說:「我是想問問你初三去哪兒,也好收拾衣服。」
那邊言簡意賅:「山上,冷。」頓了一下又說:「那邊好久沒住人了,吃的什麼都沒有,你有什麼需要列個單跟張助說一聲,我走不開。」
艾青應了,更為難。這通電話沒打,卻給人單單發了個祝福短信,可惜石沉大海,杳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