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卷一《起於野》二毒六博戰

  六博棋,在時下是一種十分盛行的遊戲。一共只有十二枚棋子,黑子六枚,白子六枚,其中有一枚相當於王的棋子,叫做「梟」,其餘相當於兵卒的棋子,名曰「散」。

  棋盤分為十二道,中央為「水」,「水」中置兩條魚,雙方互相猜拳行棋。這魚未必是真的魚,可以是用其他材料製作成魚的形狀。

  棋子走到水邊,稱作驍棋,可入水食魚,稱作「牽魚」。牽一條魚獲得二籌,翻一魚獲得三籌,如果在此期間擊敗對方,便視作贏家,如果把兩條魚都牽走,卻還沒有擊敗對方,稱作「被翻雙魚」,對方得六籌,大獲全勝。

  這其實是類似於行兵作戰的一種遊戲,因為每盤棋所需的時間相較於圍棋要短,玩法比較多,更能活躍氣氛,所以常常作為茶餘飯後的娛樂。

  「我們來猜雙拳。」姬眠道。

  雙拳顧名思義,是雙手一起出拳,並且行棋過程中以攻擊對方的棋子為樂,因此沒點智慧,是玩不來的。

  惠叔雲道,「悟寐,我倆先來一局如何?」

  「善!」姬眠笑道。

  其餘六個人都圍攏過去,宋初一也不想做特立獨行,所以從幾上摸了冊竹簡,也走到附近觀看。

  姬眠和惠叔雲已經猜起拳來。

  「五!」

  「十!」

  「彩!」眾人轟然喝彩,姬眠顯然是個中高手,才兩下就開局了。

  息泓看著她手上的竹簡,小聲問道,「怎還拿簡?」

  宋初一壓低聲音道,「說不定一會兒礱谷將軍會來,我等如此散漫,免不了要落下口實。」

  息泓微微一笑道,「懷瑾想必不知,將軍養著我們這些人,一為謀劃軍政,二為與上大夫較勁,衛國每年都有各府門客的比拚,其中就有六博棋。」

  「哦?恕懷瑾見識淺薄,敢問比的都是什麼?」宋初一好奇道。

  「論政、策、辨、兵法,還有圍棋、賽馬、狩獵、六博棋。將軍府裡只有我們幾人,每人需的參加兩項才行,悟寐連續兩載都獲六博棋類目之冠。」息泓說到此事,眉飛色舞。

  宋初一暗道,六博棋下的好,至於引以為榮嗎?

  「聽起來聲勢浩大,君上也知道?」宋初一終於知道衛國為什麼衰弱了。國被人佔了一半,士子們還在安然的玩六博棋,這樣的國家怎能不衰落?

  但宋初一也絕不會吃飽了沒事跑去指責他們,對於衛國,她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寄予任何希望。

  兩人說話間,姬眠已經牽得一魚,並且惠叔雲也已經有了頹勢。

  「允祀,稍後你與懷瑾來一局如何?」姬眠勝券在握,轉頭問南祈和宋初一。

  這個姬眠,真是個純屬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傢伙,宋初一腹誹。

  「可。」南祈淡淡答道。

  「大善!」姬眠隨著話音,啪嗒一聲棋子落定,哈哈一笑道,「汝敗吔!又牽一魚!」

  「唉!」惠叔雲一拍大腿,「真真可恨!」

  姬眠從座位上起來,問宋初一道,「允祀已然應戰,懷瑾如何說?」

  「來吧。」宋初一爽快答應。這都已經被架在牆頭上,不翻也不行啊!

  南祈的六博棋水平僅次於姬眠,偶爾還能夠贏他幾局,眾人都很好奇,宋初一答應的如此爽快,是已然否胸有成竹。

  兩人落座之後,南祈像是吃了多大虧似的施了一禮,宋初一也淡淡回禮。一開始便冷箭四射。眾人愈發來的精神。

  「左首出拳。」姬眠道。

  坐在做手的正是宋初一。

  「七!」宋初一出拳同時,南祈道。

  「彩!」眾人興奮的大喝,居然一次就中。

  「哈,今日允祀運氣頗佳啊!」惠叔雲笑道,「原來地利影響不大,還是得看天時!」

  他的意思是,坐在什麼地方對輸贏影響不是很大,還是要看時運。

  南祈開了局,由南祈出拳。

  「五!」

  猜錯,依舊是南祈出拳。

  「六!」

  猜錯,還是南祈出拳。

  「七!」

  再錯,南祈行棋,並且繼續出拳。

  「一!」

  猜錯。

  「三!」

  繼續錯。

  ……

  待過了半刻之後,眾人長大嘴巴,盯著宋初一。

  半晌,姬眠才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懷瑾啊懷瑾!你可謂六博棋上第一人!居然一步未動,被人攻破!我馳騁六博棋沙場多年,才見到頭一個!」

  眾人哄堂大笑,紛紛道,「奇哉!奇哉!」

  宋初一乾笑兩聲,「其實這也是一種實力。」

  「哈,如此實力遠勝我矣!失敬失敬!」姬眠笑嘻嘻的拱手給宋初一作揖。

  宋初一輸了這一場,倒是讓氣氛更加和諧起來,眾人開著玩笑,彼此之間的陌生感也除去許多。

  南祈輕哼了一聲。

  其實宋初一很不理解,南祈因何對她產生的惡感,難道就是因為她擁有兩個美人?倘若是這樣,他至少也會為了親近美人而與她打好關係吧!

  玩了兩局六博,正要開始第三局的時候,有個豎子一溜煙的跑了進來,小聲嚷嚷,「將軍來了,將軍來了!」

  姬眠眼疾手快的將棋盤收了起來,眾人各自慢悠悠的散去,形態十分自然,宋初一亦握著手中的竹簡,緩步走到幾前。

  礱谷慶一身暗褐色的布袍,鬚髮花白,猶如街市上隨處可見的普通老人,但他行步間呼呼生風,雙目如電,自非一般人能比。

  眾人立於各自的席側,衝他行禮,「將軍!」

  「免禮,都坐下說話。」礱谷慶跪坐在主座席上。待眾人均落座之後,開口道,「諸位皆知我衛國此次被魏王脅迫,幾乎失去了一半國土,遭此奇恥大辱,老夫飯不能下,夜不能寐!」

  「願為將軍解憂!」眾人直身施禮道。

  「善。」礱谷慶坐直了身子,「諸位以為倘若欲出兵奪回國土,可行否?」

  礱谷慶一直都是主戰派,他寧戰死也不願窩囊的受割地之辱,從春秋時期開始,衛國的領土便被周邊各國鯨吞蠶食。縱然衛國有礱谷慶這樣的血性主將,但無奈,一隻巴掌拍不響,他想打,沒有人支持也打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