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卷二《謀於國》不回秦國了

  表面上,贏駟並未追查襲擊魏公主的幕後主使,三百餘人直接分屍示眾。這一舉動不禁震懾了幕後之人,亦在列國之間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這樣殘暴的手段,自然令儒、墨等學派的憤怒,面對他們的口誅筆伐,贏駟的回應是:擾亂兩國聯姻,欲圖挑起戰爭,用心險惡至極!相對與兩國黎民百姓的安危,三百人算得了什麼?寡人寧願背負一世罵名!

  何等的大義凜然。

  「哈哈哈!」宋初一聽谷寒口述贏駟的這番言辭,忍不住捧腹。

  谷寒皺起眉頭,「先生笑什麼?」

  宋初一斂起笑,乾咳了一聲,「我是高興君上如此關愛蒼生。」

  這話誇讚秦孝公還算合襯,贏駟與他父親不同。

  谷寒見她神色正經了許多,便繼續稟報,「公子疾已經到秦,先生的信函在年關之前必能抵達咸陽。」

  宋初一點頭,「說說巴楚之戰吧。」

  十天前,楚國有兩萬精兵順著江水打入了巴國的魚復。巴國明知後方楚國虎視眈眈,卻不知怎的對蜀國開戰了,導致後方空虛,被楚國趁虛而入。然巴人是出了名的驍勇,硬是將楚國兩萬精兵阻在了魚復。

  近兩日雙方均已援兵,戰事膠著。倘若楚國真是鐵了心不惜代價一舉攻下巴蜀,巴蜀危矣!

  谷寒道,「率領兩萬精兵的將領是韓癸,副將一個是董敘,另外一個是名不見經傳新人,叫礱谷不妄。」

  「好小子!」宋初一精神一振,礱谷不妄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短短時間從千夫長爬到副將的位置,實在不簡單。雖然依著宋初一的猜測,這副將的位置也只是臨時的,並不穩固。但此戰一旦佔上風,他基本也就能穩住位置了。

  谷寒不解道,「先生說的是……」

  宋初一微微抬手,並未為他解惑。轉而道,「我們先靜觀其變。」

  谷寒應下,繼續道,「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有消息傳來,魏趙休戰了,細節並不清楚。」

  「先生,接引使來了。」侍女在門外稟報。

  宋初一挑了挑眉梢,「請他進來。」

  少頃,俞承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微微拱手,接著便道,「王上召見,請先生即刻入宮。」

  「這麼急?」宋初一話雖這麼問,面上卻無絲毫驚訝。

  通商之事已經拖了這麼些天。蜀王習慣在女色上紓解壓力,這些天卻是看著哪個美人都乏味,幾乎每隔一天便會召見宋初一一回,讓她講講子朝美人。宋初一不僅講了子朝,順帶著將列國美人全都數了一遍,蜀王聽著恨不能立刻派人去蒐羅一些來。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便隨著俞承出門。

  蜀王宮的正殿之中,權臣齊聚,氣氛肅然。宋初一來到蜀國半個多月,這還是頭一次被如此正式的接見。

  「外臣見過王上。」宋初一甩開大袖,躬身施禮。

  蜀王道,「免禮,請入座。」

  宋初一在客座上跽坐下來。便聽蜀王道,「丞相,告訴使節商議結果吧。」

  立於首位的丞相開口道,「我等認為,蜀秦通商可行,只不過秦國若想從我國買糧,須得每歲向王上納貢才能顯示出誠意。」

  「納貢?」宋初一蹙眉。

  諸侯國向天子呈上財產土物可稱之為納貢,附屬國向宗主國交納財物亦可稱之為納貢,蜀國的意思,顯然是屬於後者。

  不過是通商而已,竟然提出如此無禮要求!

  宋初一忽然嗤笑一聲,「敢問王上,不知是何人想出這個條件?」

  其實這話不必答,不管是誰想出的條件,其他人終歸是同意了的。

  「怎麼,秦國不肯?」丞相見宋初一的反應,冷聲問道。

  「倒不是不願。」宋初一看向丞相,「今周天子尚在,秦國公然向蜀納貢,是為叛出,免不了要招致災禍。秦,雖缺糧草,但又豈肯為了糧草而將自身置於險境?」

  宋初一餘光瞥見朱恆欲說話,便轉向他,繼續道,「況且,秦向蜀納貢,山東六國會如何想?他們必然會以為蜀國有伸手中原之意,倘若引得他們群起而攻之,縱有重重天險阻隔,也未必能保蜀國安穩。所以這個條件,是為難秦國也是為難自己。」

  巴蜀並不在周王室的統治範圍之內,秦國沒有任何理由向它納貢。

  見眾人陷入沉思,宋初一又適時的給出一個建議,「所謂『納貢』也不過就是個名頭而已,兩國邦交,秦國必不會吝惜財物,何須糾結那兩個字呢?不知王上以為如何?」

  這不是區區兩個字的問題,丞相方欲張口,卻比蜀王晚了一步。

  「使節說的有理!」蜀王笑道,「既是如此,寡人便同意通商了,秦魏都能聯姻,秦蜀通商又有何不可?寡人瞧著秦公悲天憫人,顧念黎民蒼生,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君。」

  宋初一面上帶著微微笑意,蜀王是著急得到美人,又想著通商並無多大關礙,所以才隨口找了一堆藉口,她可不會以為蜀王真心誇讚。

  眾臣一時找不出什麼藉口來辯駁,而且事情已經議了半個月之久,再不給個答覆有些說不過去。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定了下來。

  蜀王回了國書,宋初一便將東西交給了谷寒,令他帶上所有劍客,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回咸陽。

  傍晚蜀王辦了一場送行宴,才得知秦人已經全部離開,只剩下宋初一一人。

  「為何走的如此匆促?懷瑾為何不一起走?」蜀王疑惑道。

  宋初一眯起眼睛,笑道,「他們是被我騙回咸陽。蜀國風景大好,豐衣足食,我打算在蜀國久居。王上也知道,我們道家更喜歡自在。」

  蜀王訝然道,「懷瑾不打算回秦國任官了?」

  「我並非在意衣食簡陋,而是對道法有了更深的領悟,準備在巴蜀之地多留幾年。」宋初一道。

  蜀王想起朱恆曾與他說過,秦國使節衣著破舊,向來在秦國的日子並不好過。蜀王和宋初一接觸這些天,判斷她與莊子不一樣,莊子是真正的拋開世間羈絆,而宋初一卻是一個很追求享受。雖然她說領悟道法,但誰知道是不是覺得蜀國魚米富庶,所以便留下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