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紅色行李箱(4)

  徐緩緩會得到這樣的推斷是因為:「高跟鞋、紅色連衣裙、紅色行李箱這三樣東西整體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本身並不奇怪,但出現在這個房子裡卻很突兀,因為它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所以還有一個女人。」除了原本住在這裡的顧景怡之外的一個女人。

  「而顧銘躲在櫃子裡看到的就是這個女人。」徐緩緩的視線落在那個櫃子上,大腦裡重演了那一幕的情景,「他的母親肯定是意識到了危險,於是為了保護顧銘,讓他藏進這個櫃子裡,叮囑他不要說話不要發出聲音更不能出來,然後那個女人來了,最後顧銘目睹了她拉著紅色行李箱離開的那一幕。」

  「女人離開之後他的母親也消失了。」那麼答案已經昭然若揭,「顧銘的母親在那個紅色行李箱裡。」

  徐緩緩目光悲切,「恐怕是這樣。」

  高臨雙手叉腰看著門口,長長呼出一口氣,聲音低緩,「所以顧銘這麼多年畫的不是他的母親,而是帶走他母親的女人。」顧景怡不是拋棄了自己的兒子,而是失蹤了或者遇害了。

  旁邊的一名隊員有些不理解,「那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說出來呢?他完全可以把他母親被帶走的事情說出來啊。」

  徐緩緩卻搖頭道:「因為他說不出來,精神上的壓力還有刺激導致了他暫時的失語,雖然之後恢復了,但關於那時發生的事情他已經沒法說出來了,因為他一直記得他母親最後對他說的話。」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高臨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發展,「無法說出,所以他才畫下來的嗎?」

  徐緩緩低頭看著手中的畫,「他一遍又一遍的畫下來,但是十幾年來沒有人能發現他畫中的秘密。」

  「我們理解錯了他殺人的原因,他不是因為怨恨,求救,他是在求救。」用一種極端常人無法理解想像的方式,徐緩緩突然都理解了,「所以他才會把蔣雯雯和金萌的屍體放在行李箱裡,因為他的母親就在裡面,把她們的屍體送回家是因為他在等他的母親回來。」凶殘變態的行為之後隱藏著他的悲涼和等待。

  高臨蹙眉看向她,「他是覺得他母親還活著?」

  「不。」徐緩緩垂眸搖了搖頭,「恰恰相反,他覺得他母親已經死亡,他要我們找到的是他母親的屍體還有凶手。」徐緩緩指著畫中的女人,「極有可能就是這個女人。」

  高臨沉聲道:「在DNA庫裡沒有找到就說明顧景怡的屍體至今都沒有被發現。」十多年都一直沒有發現的屍體短時間內找到基本沒有可能性,那麼,「首先還是要先找出凶手。」

  鑑證科來了之後,高臨繼續在房子裡搜查線索,徐緩緩先回了局裡,又一次進了審訊室。

  從徐緩緩進去之後,顧銘就一直在看她。

  她拉開椅子在他的對面坐下,對上他的視線,「顧景怡,你母親的名字叫顧景怡。」徐緩緩把在臥室裡找到的他母親和他的合照放在他面前,「我們找到了你原本的家。」

  顧銘慢慢低下頭看著那張照片,麻木的眼神終於破裂,他緊緊咬著嘴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他母親的臉,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徐緩緩看著他把照片拿了起來貼在自己的臉上,像是在感受著什麼,她開口叫了他的名字,「顧銘,按照約定,告訴我你綁架的女人的名字。」

  顧銘用照片摩挲著自己的臉,眼神裡流露出依戀,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片刻之後,他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趙可心。」

  得到名字後徐緩緩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把他畫的畫展開後又放到他的面前,「是這個女人帶走你母親的對嗎?」

  顧銘的眼睛死死看著畫上的女人,把手裡照片緊緊貼向自己,彷彿要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他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眼神裡恐懼摻雜著憤怒,他的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又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努力嘗試了好多次,就這麼憋紅了臉。

  「銘銘,無論等會兒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說話,不要發生聲音,不然媽媽就要離開你了。」

  「銘銘要乖乖的對不對?一定要聽媽媽的話好不好?」

  媽媽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用力抓著自己的臉,表情痛苦。

  他的掙扎徐緩緩完全體會的到,她身體前傾,壓低自己的視線,聲音輕柔的道:「顧銘,沒事了,現在可以說了,沒有危險了,你可以說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

  顧銘的臉上被他自己抓出了紅痕,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擾亂著他,他用手狠狠摳著自己的臉,哽嚥著說了出來:「是,是她。」

  「是她,是她,是她……」一遍又一遍,十多年沒有說出口的話,終於在今天喊了出來,十多年的悲痛在這一刻全部發洩了出來。

  「媽媽,媽媽……」

  徐緩緩靜靜的看著他,這是由十多年前的一場悲劇所引發的一系列罪惡,如同蝴蝶效應一般,牽扯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性命。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顧銘,我們會幫你找到這個女人還有你的母親,查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所以,告訴我陳可心在哪裡?」

  顧銘紅著眼眶看向她,滿臉的迷茫。

  「相信我,好嗎?」

  顧銘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告訴了徐緩緩一個地址,刑偵隊趕到了那裡,找到了被綁著的陳可心,把她送到了醫院,所幸她只是受到了驚嚇,和腹中的胎兒都沒有事。

  那麼,現在就得查十六年前顧景怡的失蹤案了。

  徐緩緩看著周齊昌查到的關於顧景怡的全部信息,在她高中時父母車禍死亡,高中畢業之後便出來工作,失蹤時才26歲,未婚媽媽,沒有關於孩子父親的任何信息。

  徐緩緩算了一下時間,「顧景怡是在工作後懷孕的,她現在工作的單位還在嗎?」

  周齊昌頷首道:「嗯,雖然改名字了,但是公司還是存在的。」

  拿到地址之後,徐緩緩決定去一趟那個公司,高臨還在顧銘原先的家裡,而其他人也在外面,她便打算一個人去,剛拿著包往門口外,衣領卻被人從後面輕扯了一下,她只能停了下來,回頭一看,果然是徐靖,她發現他已經換上了大衣。

  徐靖鬆開了手,走到她身邊,偏頭看著她,「走吧。」

  徐緩緩一愣,隨後輕笑了起來,抬著頭看著他的側臉,「你陪我去啊?以什麼身份呢?助手?」

  徐靖沒有看她,嘴角卻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抬起頭揉了揉她的腦袋。

  兩人在警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四十分鐘後到了那裡,進入公司後,徐緩緩向裡面的工作人員說明了來意,負責人出來接待了他們。

  負責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模樣,顯然不可能會知道二十年多前在這家公司工作過的顧景怡,「她二十四年前在這裡工作過,我們想瞭解一下她的情況,所以想問下有這家公司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員工嗎?」

  負責人想了下,「應該有幾位,等一下,我讓人事查一下。」

  很快,四位在這家公司工作超過二十年的員工被一起叫了過來。

  徐緩緩把顧景怡的照片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她叫顧景怡,二十四年前進入這家公司工作的,你們對她有印象嗎?」

  「顧景怡,好像有點熟悉。」

  坐在最旁邊的一位捲髮阿姨像是想起了什麼,指著照片道:「她是不是那個,那個……」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拿著照片的叔叔一拍大腿,「啊,顧景怡,我想起來了,她和我差不多時間進的公司,後來不幹了。」

  捲髮的阿姨也記了起來,「和那個賀,賀文強談朋友的是不是她?」

  「對對,就是她。」

  聽到了新的名字,徐緩緩趕緊問:「叔叔,賀文強,也是你們公司的?」

  「對啊,也是差不多一個時間進公司的,和我一個車間的。」

  既然沒有被叫來,說明他應該已經不在這裡工作了,徐緩緩便問:「他是什麼時候離開公司的?」

  那位叔叔回憶了一下,「比顧景怡離開的還早呢,突然有一天就不來上班了,家裡也找不到他。」

  徐緩緩覺得有些不對勁,「後面就沒再來過?」

  「是啊,沒來過,這之後沒多久顧景怡也不來了,這一對挺奇怪的。」

  捲髮阿姨搖頭道:「估計啊是不想負責吧,據說顧景怡那時候已經懷孕了,所以賀文強知道後就逃走了吧。」

  懷孕……所以說顧銘的父親極有可能就是賀文強。

  走出那家公司,徐緩緩給周齊昌打去了電話,「周哥,查一下賀文強這個人,他在二十多年和顧景怡在一家公司工作過。」

  根據這個線索,周齊昌很快找到了符合的人,「嗯,我查到了。」

  徐緩緩:「有他現在的信息嗎?」

  周齊昌把他的檔案點開一看,「咦?奇怪,他最後的一條記錄就是在那家公司,二十二年前,之後他人就……」

  徐緩緩繼續說了下去:「像失蹤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