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那條不知死活忘恩負義兩面三刀狼心狗肺……沒良心的黃鱔精。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救她,早知道今日她會反水,當初就該讓雄黃粉嗆死她去。
好端端逍遙自在的日子,都因為這個小妖精搞得一團糊塗。
虧得我還幫她做戲幫她圓謊,還借我的變幻給她用,連師傅給的名字都借她了。她卻那樣對我?
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我氣呼呼沉在海池底咒罵,越想越氣。
尾巴刷刷刷的亂掃,將海池掀起層層波浪。
我還吐水,噴氣。
京城上空立刻烏雲密佈,響雷陣陣,閃電欻欻。原本明亮的天色立刻變成漆黑,除了閃電像利劍似的劃破長空,再沒有半點光。
烏雲黑壓壓你推我擠,發出爆裂的聲響。
就如同我的憤怒。
京城裡,皇宮裡,都紛紛亂,那些不知所以的凡夫俗子們都焚香禱告,認為這是天降的妖異。
管他們呢。
我氣頭上呢。
呼哧呼哧噴氣吐水,不一會就天降暴雨,嘩啦啦打得行人抱頭鼠竄。
海池一鍋滾水,翻騰,冒出許多泡泡。大雨辟裡啪啦,砸的到處作響。
看著別人狼狽,我心裡好受多了。
因為暴雨,人都跑屋裡躲起來。四周沒有了人,我就現形漂浮在海池上,隨著風浪起起伏伏。
雨點打在身上也不覺得疼,反而痛快。
突然,看見一團烏雲朝我呀來。
咦咦咦?這是怎麼回事。
我哈一口氣,想把這古怪的烏雲吹開。
卻不料這一團烏雲靈巧避開,繼續壓來。
幹嘛?想打架?哪個不長眼的,望月?
我尾巴一甩,從海池裡蹭一下直起身,蛇頭高高仰起,張大嘴正要哈氣。
只聽得那烏雲開口說話。
「別,小笨蛇,是我,是我。」
你?你誰呀?老子我心情不爽呢,別來煩我。
我咧嘴,露出尖尖獠牙。
「小笨蛇,連我都不認識了?你真是忘恩負義。別咧嘴了,都裂耳後根去了,真難看。」
咦咦咦,這聲音,這語調,很熟悉呀。
「喂,你到底誰?」
「你這笨蛇,竟然對師傅稱喂,孽徒啊!」那烏雲突然撩開一條縫,鑽出一條搖頭晃腦,咧嘴露牙,通體黝黑的大蛇。
我一怔。
「師傅?不對,我師傅頭頂上有七星,你沒有。何方妖孽!」我暴喝,哈氣,吐出信子。
「說你笨你就笨,我當然是你師傅。七星,七星這不是在嘛。」那黑蛇頭一仰,唸咒。
皇宮四周立刻冒出七個亮點,刷刷刷飛來,落在它頭頂,正好就是七星。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師傅呀。
我幸喜,我狂喜,我歡喜,我飛起,撲過去。
「師傅!」
「徒兒!」師傅也滿心歡喜,裝腔作勢朝我撲來。
剛湊近,我就眉一擰,嘴一咧,冷不丁就把大尾巴掃過去,吧唧一聲爆響,將它打落烏雲。
噗通,落水,好一個大水花。
哼!都是這殺千刀的老妖精搞得多事,害慘了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交代吧!」我雙手一拍青石大條案,拷問那烏漆麻黑的老妖精。
老妖精眼珠子亂轉,嬉皮笑臉。
「徒兒乖乖,師傅也是看你熟睡了,這才溜出去玩會。總不至於你睡著,要為師在旁邊看著吧?你一條小蛇睡覺有啥好看的。」
「喂喂,不要轉移話題。我問的是為什麼要施法困住我?」
「天大的冤枉,施法是為了保護你呀。」
「保護?保護個屁,我需要什麼保護,我需要自由。」
「等你醒了就自由了呀?你看,你醒了,我就回來幫你去除法術。我可是捨棄了南海的美觀音,丟下了崑崙的俏花仙,巴巴的趕路,就是為了等你醒來。」老妖精一臉無辜,說的好不高尚。
等一下等一下,怎麼感覺對不上號。
我尾巴甩甩,蛇頭搖晃。
「不對吧,我都醒了好久了,你才來。路上被那隻野狐狸精勾住了?」對這老妖精的品性,我可是知根知底的。
「什麼狐狸精,我才看不上騷狐狸呢。等等,你說什麼,你早醒了?不對呀!」師傅手指一掐,咦咦咦,叫了幾聲。
「不用那麼客套,我不是你小姨。」我吐槽,翻白眼。
他伸手打我腦袋一下。
「死孩子,佔你師傅便宜,不怕天打雷劈。」
然後凝眉,不解。
「怎麼會早醒了?」
「定然是你的法術有紕漏。竟讓我在那寒冬臘月裡醒過來,差點沒凍成冰棍。」我朝他吐信子。
「去去,我一千年的法術,鐵打的牢靠。定然是你心裡思念什麼,所以才早醒了。我」他伸手指我,把責任都推過來。
「什麼嘛,我思念什麼?我除了思念你這殺千刀不幹好事的老妖精,我還能思念什麼?我又不是望月,有男人要想。我……「越說我心越虛。
哎呀呀,說起思念這事,我確實在睡夢裡也思唸著丹琛。
難道說……
「看吧看吧,心虛了吧。小笨蛇也開竅,懂得思春了。」老妖精取笑起來。
我惱羞成怒,用尾巴甩,咻咻,劈不死這老不休。
他哈哈一笑跳開。
「幸好你才早醒了幾個月而已,不然的話,可傷身嚴重了。不過繞是如此也氣血虧損,好在這皇宮裡的飯菜好,到是把你養的白胖。」
我瞪他,扭著我肥肥白胖的身子,呼哧呼哧。
老妖精突然正了神色。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望月?那是誰?」
我把和望月相識的過程告訴他,最後痛書這有異性沒妖性的黃鱔精各種惡行,憤憤然,氣呼呼。
師傅聽了哈哈大笑。
他笑話我真沒品位,竟然和一條黃鱔做起了朋友。那黃鱔是什麼東西,沒品沒格,要不是機緣巧合有呂洞賓的一粒芝麻,就那樣一個蠢物還能修煉。
我心裡吐槽他,也不知誰在五百年前在終南山和一隻癩蛤蟆精邀月共飲呢。比交友的品味,他自己也一團糟。
師傅又說,「何必和那樣一個低格的妖精計較。大像無形,不要拘泥於一個變化。這黃鱔精要,給她就是了。你可以變個更好的。」
我撅嘴,不依。
「我用慣了的,憑什麼。」
又說,「其實望月這人還不錯。性子也溫順,有時候我也挺沒遮攔脾氣也爆。」
師傅把望月說的不堪,我到底有些不忍心,幫襯起來。
師傅又哈哈笑,說你也知道你的脾氣不好呀。
「好了好了,事情說開了有什麼呢?你八百年的修行跟這些小輩們計較什麼。」
「不過……」他話鋒一轉。
「不過什麼?」
「不過你這個黃鱔朋友,恐怕有禍事咯。」
「什麼什麼?望月有禍事?」方才我還氣她,可一聽她有禍事,我就坐不住。
老妖精見我緊張,他又賣弄起來,氣的我真恨不得咬他一口。可他皮厚肉糙,咬了也鉻牙。
悻悻然瞪他,湊過去。
「好師傅,快告訴我,望月到底有什麼禍事?」
「有什麼禍?人禍咯。」
氣得我磨牙,再忍不住,撲過去,一口咬。
「哎喲哎喲,好了好了,小笨蛇你脾氣真當不好。」老妖精把我從他身上拔下,絲絲直叫,撫摸身上的牙印。
還不快說!我呲牙咧嘴。
「唉,你說那黃鱔精區區兩百年修行,雖然因肚裡那一點仙氣已經能變化人形,可到底野路子,修行不正,還短。她貪戀人間萬象不說,偏偏還要沾那男歡女愛之事。我們水族都是純陰之體,哪裡能長久接觸那純陽精血之物。更何況,那還是真龍之體。嘖嘖嘖,那小妖精怕是要受不住咯。」
「咦咦咦,師傅你說什麼?我怎麼大半聽不懂?說望月修行不正而且時間短道行低,我懂。可那什麼純陰純陽,什麼真龍之體,什麼男歡女愛,這都是些什麼呀?和禍事有什麼關係?和望月又有什麼關係?」
師傅看著我,雙目慈愛憐憫,嘆息,伸手輕撫我的腦袋。
「好徒兒,你真純潔。」
你才純潔,你全家都純潔。
「有事說事,少扯。」
我瞪眼。
老妖精甩甩手,不以為然。
「哎呀,好了,這些事你不懂也好。反正就是那黃鱔精道行太淺了,不能長久接觸那個皇帝。不然陰陽失調,非死即傷。」
啊,望月會死?
「不光她會死,連那個皇帝也小命不保?」
為什麼?
「為什麼?人妖有別,只有道行高深的妖能和人長久相處,即不損己也不傷人。道行太淺,傷人害己。」
我聽了心驚膽顫,啊,不會吧。那我和丹琛……會不會……
「沒事沒事,小笨蛇你純潔的很,而且是天生的元種,出娘胎就修煉正路子。你只要與人單純相處,不會有礙。」師傅看穿我心思,擺擺手安慰道。
我這才鬆了口氣,幸好幸好。
「可是,望月……」
師傅一挑眉。
「現在還有補救的機會,為了她好也為了那皇帝好,還是分開最好。」
說完,看著我。
我立刻跳起。
這就去,趕緊去,找到望月,和她說明情況。她要是執迷不悟,就讓師傅出馬。
她就算再深戀紅塵情愛,總也不能不顧那個男人的生死。
唉,沒辦法,誰讓她是我的朋友。就算剛剛和她吵架決裂,可真眼見她去死,我也不能忍心。
收了風雨雷電,我等不及,就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