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師傅再三交代。

  「硃砂,保護好陛下,不要落單。」

  結果,我們還是落單了。

  這不能怪我,好吧,還是怪我。

  可唐人街就是一個魔地,你說這哪裡有半點國外的味道?抬頭看,一樣的星辰黑空。低頭看,一樣的黑髮黑眼黃皮費。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方塊字,滿耳都是中原調。

  這就是國內嘛。

  所以,警惕性就放鬆了。

  宏介紹說這裡有一家灌湯包做的極好,最特別的是竟然還有素的。

  他這樣勾引我,我豈能不犯錯?

  他縱然,我放肆,我兩手牽手,一起去了這家灌湯包的小店。

  巷子那麼逼仄狹窄,髒乎乎油膩膩,十足國內小吃街的調調。讓我放鬆的就跟在家裡混似的,哪裡還會想到有突襲。

  肉乎乎的包子,鮮美的灌湯,整個身體從蛇頭到蛇尾,都舒服得要冒煙。

  這種極致享受之下,我哪裡還察覺得到竟然又妖魔鬼怪要作祟。

  再說了,那個魔鬼,看起來真是一點也不魔鬼。

  他白衣飄飄道骨仙風,小模樣就跟畫像裡似的,眼是眼,鼻是鼻,端正雅緻,賞心悅目。一看就是個高人,絕對不是壞蛋。

  可偏偏,他就是壞蛋。

  我只顧著一邊呲溜呲溜吸湯汁,嗷嗚嗷嗚吃皮子,眼梢一瞥,這號絕代風華的人物就走進了這油膩膩的包子店。

  今天是個好日子,最適合不搭調的人光臨不搭調的店。陛下西裝筆挺在裡面坐著,跟著我毫無形象的一起吸包子,外面又來這麼一號絕色佳人,真是包子店莫大的悲劇。

  沒錯,悲劇。

  因為很快這個包子店就被一妖二魔給挾持到了異度空間。

  好吧好吧,從頭講。

  那白衣絕代佳人進來,目光如炬,一眼就看見了宏。

  宏也立刻感受到,抬起頭。

  我也跟著抬頭,但背坐著,所以只看到宏露出一個很欣喜的表情,喊了一聲。

  「青雲。」

  我以為是他碰上了老朋友,也就不在意,繼續低頭管自己吃。

  那來人的氣息很平和,雖說有點不人不妖不鬼不怪,但既然是陛下的老朋友,怪是常態,不怪才是變態。

  等來人到跟前,我用眼梢瞥到,驚為天人。

  說起來,我都沒見過貨真價實的神仙。

  師傅和老龍不算,他們都是妖怪修煉。晨也不算,晨是九尾狐,說破天去也還是一隻畜生變化的。

  神仙到底應該什麼樣?

  大概就應該眼前這個叫青雲的這般模樣。

  總之一看就是超塵脫俗,不沾五色,不入輪迴。

  但沒想到這樣一個冰雪人物,脾氣卻是很好很強大,很黃很暴力。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鼻子裡一聲冷哼,張口就很損。

  「宏,多時不見竟然已經淪落到和下屆賤妖為伍的地步,可悲可嘆。」

  賤妖?我?

  我一個氣急,滾燙的灌湯呲溜一下就岔進氣管裡去。

  好疼。

  我用力咳嗽,用手裡的筷子指著這個毒嘴公,眼淚都飆出來。

  宏看不過去,不悅看了那毒嘴公一眼。

  「青雲,幾時變得如此刻薄。」

  「這不是刻薄,這是事實。宏,你是越混越回去了。」青雲不以為然,冷哼一聲,語氣依然欠扁。

  「對於混的好還是混的壞,我和你看法不同。好了,青雲,一千多年沒見了,沒必要一見面就吵架吧。我記得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好好說話不成嗎?」宏還是放軟了一些姿態,想要安撫所有人。

  青雲卻不知怎麼被惹毛了,眉毛都豎起來,瞪著他,咬牙切齒說。

  「原來你還記得我以前是什麼樣的?那你還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嗎?宏,我真是看錯你了。當年天魔大戰,你何等威風,何等不可一世。可現在,你卻心甘情願被困在一具肉身凡胎裡,過著卑賤的人類生活。宏,你怎麼會墮落成這樣?是不是當年我們真的看錯你了?難道你都忘記了嗎?忘記了我們的榮耀,忘記了我們的仇恨,忘記了曾經和你並肩作戰的夥伴,忘記了我們曾經發誓共同守護的一切?」

  他說的鏗鏘有力,氣勢恢宏,一長串下來連個疙瘩都沒有。

  我聽得是暈乎暈乎的,聽這青雲的話,宏當年相當囂張相當有派吶。

  不過,什麼是天魔大戰?我怎麼都沒聽說過?

  「青雲,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宏皺著眉頭說道。

  「不要再提?難道不提起就能當作沒發生過嗎?宏,你怎會變成如今這樣窩囊墮落愚昧昏庸。是誰當年信誓旦旦承諾,會帶著我們一起知道天荒地老,和神族對抗到底?難道你忘了子璇,忘了黑金,忘了白綢,忘了我們大家了嗎?好,你能這麼絕情決意忘了大家,可我不會忘記。我不會忘記他們是怎麼死的,更不會忘記你虧欠了大家什麼!」青雲繼續滔滔不絕說著,頭髮衣擺都飄起來,顯然動了氣。

  喔唷,聽起來很有淵源吶。好奇好奇,不過先保護重要人士要緊。

  我急忙靠近宏,運氣將他護住。

  宏卻微微將我推開。

  「青雲,如果你是來敘舊,那我們好好聊聊。如果……」

  他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敘舊?宏你念舊嗎?」青雲用一種很痛心疾首的目光看著他。

  念舊,他可念舊了。我欠他那點承諾他都惦記了好幾百年吶,還不夠念舊?

  宏卻深吸一口氣。

  「青雲,都過去了。我不想沉迷在過去裡,要向前看。」

  「這些話,你還是和那些再也沒法向前看的魔說去吧。我此來就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拋棄魔界了?」青雲也深吸一口氣,將那些表情都收斂了,冷冷問道。

  什麼?拋棄魔界?這怎麼說的,宏他……

  我張著嘴,看看他又看看這個青雲,滿眼好奇。

  宏沉默了一會,很為難的開口。

  「我沒有。」

  「好,有你這句話就好,總算你還不忘本。行,既然你沒有拋棄魔界,那麼就跟我回去吧。神界逼的越來越緊,是到了再一次開戰的時刻。我們需要你的力量,希望你這一次不會讓大家失望。」青雲說道,語氣冰冷。

  「不,我不會參加戰爭。」

  「什麼?」

  「我不想再打仗了。青雲,為什麼一定要有戰爭?魔界和神界本身就是平行存在的兩個空間,為什麼必須要有衝突?就沒有和諧相處的可能嗎?」宏說道。

  青雲哈哈大笑,露出一個譏諷又憤怒的表情。

  「宏,你真的是宏嗎?」

  「不戰鬥,難道屈服嗎?不,我們是永遠不會屈服的。誰也別想征服我們。」

  「青雲,這不是征服不征服的問題。我是說和平共處……」

  「和平?你怎麼有臉說和平?你忘了一萬年之前死去的同伴了嗎?神魔不能共立,這是亙古以來的規矩,你現在跟我說和平,你瘋了還是傻了?」

  「青雲……」

  「你不必說了。這一千多年我一直等待著你的覺醒,可到現在我才發現,你已經被奴役了,被征服了,被腐化了。你是一個叛徒。宏,我們給了你太多的機會。但你都辜負了,你辜負了所有同伴的期望。」

  「我要代表所有同伴,處決你!」說完,他手一伸,一股強大的力量逼了過來。

  這力量並不致命,但卻不容小窺。

  我立刻擋在宏面前,用雙手擋住。

  我擋得住,但吃了份量,而對方卻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伸了一根手指而已。

  宏一把搭住我的肩膀,站起身,喝道。

  「青雲,不要胡來,這兒是人間你不能這樣,會傷及無辜的。」

  「無辜?這些卑賤如螻蟻似的人你都憐惜,為什麼就不憐惜一下那些飽受苦難的同伴們。你可知我們被神族驅趕到了魔界的邊緣,那裡都是疾風和熔岩,烈火和沙暴,冰霜和苦寒。我們在那兒苟延殘喘,掙紮著活下去,為的是什麼?就是復仇,為所有死去的同伴復仇。仇恨的力量支持著我們,這一次,是時候讓那些卑鄙的神族領教一下我們的厲害。」

  「青雲……」

  「不必說了,宏。什麼都不必說了,我已經不會再相信你。這一次,你不是我們的同伴,你是叛徒。叛徒就應該被放逐到荒蠻之地,永遠迷失其中。那裡才是你該去的地方,宏,在那裡你會明白,我們到底受了什麼樣的苦難。」青雲伸手一招,將力量收回,然後五指在當胸捏成一個決。

  他要幹嘛?我回頭看看宏。

  宏表情很嚴肅,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一緊,急促說道。

  「青雲,這是我和你的私仇,不要傷及無辜。放了不相干的她吧。」

  青雲冷冷一笑。

  「宏,沒想到你會有婦人之仁的一天,真可悲。」

  說完,他就不見了。

  

  「哎?他呢?跑了?」我叫起來。

  宏卻依然緊緊抓著我的肩,嚴陣以待,呼吸都微微急促。

  「陛下……怎麼辦?要不咱們撤?」我問。

  「來不及了。」宏說,把我身體一扳。

  我朝四週一看,立刻傻眼。

  整個包子店已經被拖入了一個漆黑如墨的異度空間,牆壁上的鐘已經停擺。

  「這是怎麼搞的?我們怎麼辦?」我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空間,怎麼連時間都能凝固,這究竟什麼地方。

  「這是通道。」

  「通道?去哪裡的?」

  「魔界。」

  「不會吧,我上次真的是開玩笑的,陛下。」我哀嚎起來。

  宏被我的冷笑話寒道,輕笑一聲,隨即又縮緊眉頭。

  「硃砂,現在認真聽我說。這兒是通道,我們還有機會突破出去。包子店裡的人是無辜的,不能連累他們。如果普通人被拖入魔界,會變成走屍人魔,身不如死,永世不得解脫。」

  「啊?這麼慘。」

  他點點頭。

  「所以,你聽我指揮,我們突破這個通道,得送他們回去。」

  「哦,哦,你說你說。」我立刻點頭,論力氣,他不如我,論資格,我給他提鞋都不配。

  見我點頭,他伸手把我扳轉,然後臉就俯下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吻住了我。

  我那個氣啊,太壞太流氓了。

  這都什麼要緊關頭,他還有心思搞七捻三。

  我……

  剛要揍,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那邊源源不斷的輸送過來。這力量很熟悉,就是那次他從我身體裡吸走的玄冥氣。

  那力量如此強大,不一會我就覺得全身的筋絡裡都淌滿了洶湧的氣流。

  我控制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從骨頭到筋脈到蛇皮都刺痛起來。

  「嗚嗚嗚……」我反抗,受不了,要爆炸了。

  可氣還是源源不斷的送過來,就在我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的時候,他放開了我。

  「陛下……我……」我張嘴,冒出一縷縷的玄冥之氣,幽蘭色的,如同鬼火。

  四肢百骸都浮起一層藍氣,還發出爆裂似的辟啵聲。

  「硃砂,忍住。」他抱緊我,舉起我的手,對著窗外那漆黑的虛無。

  「試一試,控制那些氣,發出去。只要足夠強,一定能打穿通道。」

  他說的容易,受苦的是我呀,混蛋。

  全身上下亂躥的氣流,完全沒有一個頭緒。

  他握緊我的手,掌心對著掌心,五指相扣。

  「硃砂,閉上眼,什麼都不要想。跟隨著我,快!」

  我閉上眼,把所有的思緒收攏,感知身體裡的氣流。

  很快感覺到有一股氣慢慢的躥上來,似乎我可以掌控。尋找感覺,發出我自己的氣去融合,慢慢的慢慢的越來越多的氣組合起來,開始擰成一股,慢慢漲大。

  很快,這氣就漲到到我無法控制的地步。

  不行,控制不住,太多,太強了。

  我受不了,這氣不是千百年的修煉,太多了,我無法掌控。

  再次顫抖起來,內丹都快要被擠出喉嚨,身體裡的氣要炸了。

  「放出去,硃砂,就是這個時候。」宏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

  我下意識的,把所有的控制都消除了,感覺那氣就從掌心嘩嘩的噴湧而出。

  那感覺……就跟憋了好久的鬱悶終於喊出來了,很痛快。

  我還沉浸在便秘後一洩到底的暢快中,整個人都飄飄忽忽的,猛就被宏推了幾下。

  「快,通道被打穿了,把人都送回去。」

  我睜開眼,驚呆了。

  就那麼一個洞?我用盡了所有的力量,還包括玄冥氣,就只在黑暗中打開了這麼一個兩尺見方的洞?

  比狗洞大了點而已。

  我還呆著,那頭宏已經放開我,逕自朝廚房走去。

  我轉頭看他,他走到一半停了一下,頭低下,腳步遲疑一下,伸手扶住桌子。

  「陛下,你怎麼了?」我急忙跑過去。

  「沒事。」他搖搖頭。

  「快,時間緊迫,先救人。」說完就快步閃進廚房,將老闆和老闆娘提溜出來。

  兩個人跟木偶似的一動不動,也對,時間都停了,他們當然也停了。

  等我們從廚房出來,那洞已經小了一圈,活脫脫狗洞的大小。

  幸好老闆和老闆娘不胖,提溜起來跟塞木棍似的,塞出去。

  「他們這樣出去沒問題吧?」我有點擔心。

  「沒事,空間是平行的,他們會回到原先的地方。」宏使勁推了老闆娘一把。

  老闆娘的胸圍比較大,有點卡住了。

  等他們出去了,我伸手就要提溜起他。

  可沒曾想那狗洞一眨眼就縮到了盤子那般大,對比我手裡的宏,怎麼看都是塞不過去的。

  怎麼辦?

  我正猶豫著,他反手將我提溜起。

  「快,硃砂,現原形。你可以過去。」

  「我過去,你怎麼辦?」我回頭問。

  他很輕鬆的一笑。

  「你去搬救兵,來救我。」

  也對。我立刻變化,頃刻間就現形,在他手臂裡,長長的碗口粗。

  他把我腦袋塞出去,我呲溜一下就鑽一半過去。洞也立刻縮到和我一般粗,眼看就要掐到我。

  我突然猶豫起來。

  我走了,他……他怎麼辦?

  萬一……不行。

  尾巴一抽,呲溜我又縮回去。

  洞口又窄了些,一下就卡住我的頭。

  「哎呀,好痛。」叫起來。

  宏在後面握著我尾巴使勁一拽,把我跟拽什麼似的拽出來。

  啪嗒,我掉地上,他後退一步。

  差點被他扯斷我的筋脈,怎麼那麼重手。

  抬頭一看,那洞已經茶盅一半大,人間的繁華一幕幕過去,眨眼間就針眼似的,最終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虛無的黑。

  回頭,宏跌坐在地上,靠著桌腳,整張臉白白的,跟刷了牆粉似的。

  呲溜滑過去,立起瞪他。

  「陛下,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他喘息著,目光注視著我。

  「硃砂,為什麼回來?」

  「我不放心你,我得保護你。」

  「你搬救兵來不是更好?」

  我沉默,想了想。

  「我們不見了,他們肯定會找我們的。」

  「你可以給他們帶路,說明情況。」

  我又沉默,然後搖搖頭。

  他笑了,伸出手,手指堪堪要觸到我頭頂的硃砂痣,卻落下,喘息,咳嗽,然後吐血。

  一口接一口,跟演偶像劇男主角似的。

  我嚇呆了,這是怎麼搞的。

  急忙變化,一把扶起他。

  「陛下,你撐住。我……我再試一次,把通道打開,我們一起過去。」

  他搖搖頭。

  「不行了,硃砂,我撐不住再來一次。玄冥氣,人的身體,受不住。」

  「怎麼會怎麼會,上次你不是……」

  他擺擺手。

  「只能進,不能出。」

  「啊?跟貔貅一樣嗎?」我叫起來。

  他再次被我的冷笑話寒到,一邊笑一邊吐血。

  「你怎麼還笑,都這樣了還笑,笑死你吧。」

  他依然笑,還很開心,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我。

  「硃砂,硃砂……」

  「幹嘛?」

  「你是不是……捨不得我?」

  我……

  「陛下,你認真點好不好。我有義務有責任保護你。」我大聲的說,可心裡卻發顫。

  怎麼辦?他是不是真的會死?

  不會,他怎麼會死。他是魔呀,他是萬年成精的大魔頭。

  我死了他都不會死。

  他是小強,是聖鬥士。

  四周都是寂靜的,包子店裡只有我和他。漆黑一團之中,察覺不到時間,也察覺不到空間。

  我突然害怕起來。

  會不會這個包子店就成了永恆,一個永恆的牢籠,困著我們兩。

  可又慶幸,幸好我沒走。不然只剩他一個,肯定會瘋了,寂寞到瘋了不可。

  「陛下……我們出不去了嗎?」我問。

  他搖搖頭。

  我幸喜。

  「不,我們會去魔界。」

  啊?那可慘咯!

  「陛下,上次我說的要成魔,真的是開玩笑的。」我耷拉下腦袋,欲哭無淚。

  他點點頭。

  「我明白,你就是不正經。」

  你才不正經,你全家不正經。

  混蛋!都是被你連累的。

  「陛下,你真的會死嗎?」我突然有擔心起來。

  萬一他死了,落下我一個,那更悲慘了。

  他看著我,咧嘴一笑,又吐出一口血。

  「會!」

  「不會吧?」我哀嚎。

  「人總要死的。」他說。

  「我是說現在,過會,接下來幾年內。」

  他又笑。

  「硃砂,你是不是不想我死?」

  我想反駁,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不想他死。他死了,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只有一堆壞處。

  寂寞,瀆職,內疚,都不是好受的。

  他雙眼越發亮,臉越發白,血吐的越發多。卻掙紮著起來,一把抓住我的肩。

  「硃砂,有你這句話,我一定死不了。」

  我瞥他一眼。

  謝天謝地,他還有這份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