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鞭炮聲響徹雲霄,紅紙碎在大街小巷皆可見到,北風吹得紙風車旋轉不停,在冬日的照耀下,家家戶戶笑聲連連。
梁傲豐早上拜祭神明祖先後,發了大紅包給家僕,便帶著梁纖纖去顧家拜年。
他們家沒半個親戚,最親的,大抵是顧家了。
往年這時候,顧鎮棠都不在家裡,忙著為貧苦大眾寫揮春,梁纖纖總是在街上遠遠眺望他認真書寫的身影,沒見著他。
今年不知他遲了出去,還是找人替代,竟然留在府上。
「福到了!」
梁傲豐和梁纖纖在門前看到倒著貼的「福」字,未進顧府已大喊。
「巧姨,祝您身心安康,萬事勝意。」
「纖纖祝巧姨青春常駐,萬壽無疆。」
梁傲豐遞上以紅紙裁成的名刺給顧母。
「好、好,食甜吧。」
家僕端來全盒,裡面放著瓜子、生仁、炸棗、冬瓜糖等小吃。
「吃甜甜,過好年!」梁纖纖咬著冬瓜糖,笑得瞇眼,樣子比糖果更甜美。
「只要棠兒娶妻,就是好年。」顧母吃著紅棗,若有所指。
她這樣一說,梁纖纖臉上盡顯靦腆。
「快了。」顧鎮棠溫文地笑,看得她心裡發毛。
「纖妹近來嚇跑了幾十名提親男兒,要是鎮棠兄不怕,大可考慮一下。」梁傲豐啃著瓜子,眼裡閃著算計之光。
顧鎮棠垂頭裝作思考,一刻後便說:「不錯。」
這兩人!分明是耍她,逼她嫁呀!
不對,照哥哥的說法,她的所作所為甚是驚人,嚇得上門求親的男子全走了,怎麼他就不怕?
難道她得做出驚世嚇俗之事,才嚇得退他嗎?
她偷偷瞥了一眼,端詳他的樣子——他眼底的暗影減褪了些,乾淨的俊臉顯得精神奕奕,想是睡飽了。
這俊逸的臉孔在她小時候便深深吸引著她的目光。
嫁給他,是她的想望,但若他並非真心喜歡她,她怎可嫁?
「纖兒願意嗎?」顧母滿心期待地等她答應。
「哥哥還未娶妻,纖纖怎能搶先出嫁呢?」梁纖纖笑得牽強。
「為兄忙於紙坊事務,非得等爹娘回來才能抽空娶妻。再說,你想爹娘歸來,最奏效的辦法不就是成親?」
她不懂像哥哥一般狡辯,只好抿緊了唇。
「難道纖兒不喜歡棠兒?」
「不是的……」
話一出口,她便發現自個兒自投羅網,眼前三人笑得耀眼。
「那不就成了?」
「纖纖只當鎮棠哥如兄長般。」
顧鎮棠迅即變臉,臉上結霜。
「不打緊,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出來,成了親再說嘛。」顧母急了,竟然連這番說話也說了出來,嚇得梁纖纖整個人呆住。
他早知沒法說服她,神情淡漠地說:「娘,無謂強人所難。」
他的話音不重,口吻平淡,叫她無法聽出他的情緒。
他不是始作俑者嗎?為甚麼他會勸止巧姨的呢?他當初求親,被她三番四次拒絕,怎就一臉無事,毫不在意?
「還是鎮棠哥好。」她故作輕鬆地說著,心裡卻滿載疑問。
他好?原來她心目中的他是這樣?
他掀起唇,沒有回答。
「我已命人剪出千個『囍』字,嫁衣造好了沒?」
「在錦盒內。」
「好,擇了吉日吧?」
「十六。」
「真的不告訴她嗎?」
「當真。」
「喂,你就不能多說幾字嗎?這麼惜字如金,叫她怎受得了?」
「顧某向來寡言。」
「好啦,好啦,你有計畫了吧?」
「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