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熱源溫暖了梁纖纖一整晚,此時突然遠離,她的身體便立刻哆嗦,使她甦醒。
她揉搓著眼睛,睜眼後神情呆滯,她已經不知多久沒睡得這樣熟,想了想,才記起已嫁到顧家。這般想來,那熱燙的暖爐豈不是顧鎮棠?
她坐起身,看見她的夫君早已更衣,一臉正經地坐在桌前看書。
「卯時了。」他的視線沒離開書本,卻知道她醒來了。
「啊!要向娘奉茶!」這刻她已完全清醒,感受到自個兒身上的單薄,望著繡被上放著的衣裳,有點詫異。
昨晚肯定沒有這衣裙,是他知道她沒穿衣,怕她著涼,細心放置的?
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嘗試消除這個傻愣的想法。
「我找書。」他跨出新房,迅速關上門,沒讓誰看見她半分。
梁纖纖沒多想,極快換上衣裙,便見如玉捧了一大盤冒著縷縷白煙的溫水進來。
「小姐——呀,夫人,是時候梳洗了。」她可愛地吐舌。
「如玉,我自個兒就好了,你去書房找他,準備奉茶。」梁纖纖雙頰緋紅,不習慣顧夫人的稱謂。
「夫人是說顧爺嗎?他早早打點了,現在跟顧老夫人談事情呢。」如玉將銅盆兒放在桌上,把布巾浸在溫水中,擰緊。
「你先歇一下,別再喊我夫人了。」梁纖纖的柔荑搭著如玉的白晰手背,嘴裡含笑,拿過濕布。
「嗯,纖纖。」如玉的聲音小如蚊蚋,仍有所忌諱,退下了。
梁纖纖用臉巾捂著秀顏,心裡惑悶。他昨晚的舉動令她不明所以,幾乎誤以為他有丁點喜愛她,方才又貼心預備衣裳,卻瞞著她去見巧姨。
作為他的妻,即使僅是掛名,她也盼望能相敬如賓,甚至容許她單方待他好。但若不能理解他的心思,她怎能揣測他滿不滿意她?若要她不顧他的目光,實在太難。
她疊好臉巾,便急忙走去前廳,怕誤了時辰。畢竟是第一天作顧家媳婦,首日奉茶也遲到始終不好。
愈近前廳,她放輕腳步,怕聲音太吵。還未抵達,便隱約聽見顧鎮棠與顧母相談,聲音不太響亮,卻字字清晰。
「還沒尋著嗎?」顧母的聲音聽來有點著急。
「還沒。」
「上次捎信來是初一吧?」
「是。」
「你回信催他,他不是沒有辦法,是懶得用。」
「好。」
聽了好幾句,梁纖纖仍沒有聽懂他們的話。他們要尋人嗎?她從沒聽巧姨提起過,應與她無關係,但如今聽見,心裡好奇得不得了,有機會必要旁敲側擊,問出事情始末來。
她步履娉婷,緩緩步進前廳,維持大家閨秀應有的氣質,與從廂房出來時折然不同。
她眼裡載著英挺的顧鎮棠,看著那副寬闊肩膀,不禁憶起昨晚的溫暖。
目光一轉,她收歛起那愛戀視線,揚起標準的微笑,從一旁婢女手上接過茶壺與杯具,斟了一杯八分滿的濃茶。
兩人跪在地上,顧鎮棠輕扶著她的柳腰,另一手包覆著她的小手,遞上茶杯。
「娘,早安。請喝茶。」
顧母笑瞇瞇地喝著他們奉上的熱茶,覺得分外甘甜。
兒媳的心思滿滿寫在臉上,她自然看得見,棠兒似乎也很喜愛她。
她先前的擔憂是多餘的,她的棠兒終於成家立室了。梁纖纖這女娃兒向來乖巧,現在成了她兒媳婦,正合她意,如果小倆口再努力些,她不久便可以含飴弄孫。
「乖,起來。今兒個跪了,以後便不用,在外人面前才顧這些禮數。」她呷著熱燙的茶,吸著茶香,眼兒樂得瞇起。
「昨晚棠兒沒粗暴待你吧?」她半開玩笑地問。
清麗容顏瞬間轉紅,梁纖纖與顧鎮棠並排站立,腿兒卻軟了,靠他橫在腰上的手臂穩住。
「孩兒豈敢。」出乎意料地,他竟為她回答。她彷彿瞥見他眼裡帶笑,懷疑自個兒昨晚睡得不好,眼花看錯了。
顧母見狀,更是滿意,開懷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