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惠橙訕笑,頭低了下去。她本來也預到了鍾定不會配合。只是,剛剛他似乎是沒有生氣的樣子,她就掂著勇氣試了試。
見她不說話,鍾定又強調,「解釋。」
「鍾先生……」她躊躇著,說道,「我不會害你,真的。」可是要對他啟口那麼傷他自尊的謠言,她終究不忍心。
他望瞭望門那邊的方向,再把視線移到她頭頂的髮旋,「不解釋,就在這站著,站到你想說為止。」
她愣了下,還是不語。
他索性不管她,逕自坐回沙發,打開手提電腦,幹自己的事。
許惠橙聽門外女人甲和女人乙的聲音更加模糊,就放心了些。她站在原地不動,偶爾朝鍾定那裡瞥過去一眼。她在想,如果她一直不解釋,他是不是就會留她到天亮。然後她明天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證明他確實龍騰虎躍,生氣勃勃。
她因為站姿的保持,感到酸累,就微微換了換腿。
卻不料,他掃過來一記冷眼。
她立即不敢動了。
鍾定瀏覽完網頁,便把電腦扔到一旁,逕自進去浴室。和她擦肩而過時,他故意呼了一口氣,吹起她的幾根髮絲。
許惠橙聽著裡面傳來水聲,才抬了抬腳,以緩解腿部的酸麻。她攀著沙發扶手,坐上去休息。
此時,女人甲那特有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
許惠橙一凜,回頭看向緊閉的浴室門。她猶豫著自己還要不要進行作戰計畫。
女人甲的談話聲,在水聲的混雜下,甚為模糊。
許惠橙很想再咬咬牙,豁出去大喊大叫。只是她積攢著勇氣,卻找不回初初的腦子一熱。她覺得如果她再這麼演下去,鍾定會直接把她趕出去。
她在這邊胡思亂想。
他在裡面靜靜而思。
鍾定站在花灑下,低著頭,撫了撫自己的紋身。不知怎的,他在此刻想起了那朵茶花兒在山洞裡幫他唇舌的情景。這麼笨拙的技術,怎麼還能在花場混四年,簡直匪夷所思。
他斂眉,關上水。
鍾定隨意圍了條浴巾就出來,他懶得搭理背向他的許惠橙,直接走到衣櫃那邊,扔掉浴巾,拉開扇門。
許惠橙在水聲消失後,就趕緊站回原位。她已經想好了一套說辭,所以醞釀好了,就轉過身來,「鍾先生,我說。」
「嗯。」他似乎早料到她會妥協,漫不經心地在那找衣服。
她反而因為入目的裸體而僵硬了,立即移開。未擦乾的水滴沿著他的肌理緩緩落下,她頓時想起了女人甲的話,他的身材確實是很好。沒有誇張的塊肉糾結,卻很有力度。
鍾定沒等到她的話,便淡淡將視線瞥過去,「說啊。」
她的目光定在地板上,「天氣冷,你先穿好衣服。」
他套上衣服,點了一根菸,然後斜斜倚坐在床頭,閒情愜意,「繼續。」
「鍾先生,是這樣的。」許惠橙很是討好的態度,「你們不是經常玩賭局嗎?我也是玩這個。我和她們賭,我今晚在這裡睡到天亮才出去。」這話說假也不算。因為她確實是想在這裡睡一晚,挽回他的形象。
「哦?」鍾定眉眼上挑,「這麼說來,小茶花是被我帶壞了?」
她剛點了半個頭,便趕緊搖頭,再搖頭。「沒有,是我性本惡。」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鍾先生,你原諒我了?」她輕聲問道,隱約有期待。
他呼出煙圈,雙眸墨如深潭,「小茶花的賭注是爬上我的床?」
許惠橙微怔,然後聯想到剛才自己的獨角戲,她只能點頭。
鍾定勾起諷刺的笑容,「我白天還稱讚你挺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他的嫌棄,於是囁囁道,「我就自己演演,騙過她們就好了……」
「真可惜,你輸慘了。」他笑容更大,「你那陣鬼叫,別說是床,我連地都不給你睡。」
許惠橙沒敢吱聲。她未曾經歷過那些話語出自肺腑的時刻,所以無法體會什麼是籐雲駕霧。她就是靠理論知識來演繹。
「不過。」他延長了尾音,然後輕輕柔柔的,「還沒有女人敢把我當賭注,你倒是夠膽子。」
她聽出了他的意思,連忙道歉,「鍾先生,我不敢了。」她此刻覺得,自己的那套說辭,更加把事情搞砸了。
鍾定陰陰地抽菸,目光還是糾在她身上。
許惠橙感覺到那個詭異的他回來了,她心裡一陣慌,就怕他變得陰森森的。「鍾先生,我錯了……」
他沒有回應。
她越來越緊張,雙手揪著衣服兩邊的下襬,打著卷。
門內一陣靜寂。
門外也沒有聲。
許惠橙在這樣沉滯的氛圍中,起了退意,她畏縮著肩,「鍾先生……我回……去了。」
「去把妝卸了。」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她驚在當場。
鍾定把手裡的煙擱於菸灰缸,下了床,「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她點頭,不敢質疑他的話。「我現在就去。」她急急地往浴室跑,進去了後,又跑出來,謹慎地問:「鍾先生,這裡有卸妝液嗎?」
「當我這是什麼地方?」鍾定站在衣櫃前,抓起一隻新枕頭扔到床上,「回你房間去卸妝。」
她又點頭,轉身往門的方向。
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時,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然後,滾回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