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定不怎麼動手的原因是,他真要打的話,下手會很重,非常重。
鍾家的男子,都有專業的格鬥訓練。那不是普通的花拳繡腿,全是實戰型的利落。
他在中學時,遇到校外的小混混找茬,結果是對方幾個皆重傷至殘。
自那天起,他就隱藏實力了。
而今,他覺得自己的畢生所學,都是為了這一刻。
房間的四周,濺起的都是血跡,地面有一大灘拖行的痕跡。腥臭的味道瀰漫。
兩個男人的身上,都是血。但大部分是朱吉武的。
朱吉武倒在床邊,劇烈地咳,又吐出一口血。他皮膚上一個一個血流不止的傷口,觸目驚心,渾身沒有一處不痛。
鍾定眼裡陰霾黑沉,把玩著手裡的蝴蝶刀。他踩著剛剛被削下的那片肉,慢慢接近朱吉武。
朱吉武怨恨瞪向鍾定,卻也心知自己早已落敗。
鍾定走的是致死的路線。朱吉武體格強壯,但仍拼不過。而且他失血越多,體力越跟不上。他突然想起什麼,扭頭望向牆壁上的照片,抬著血淋淋的手,想去觸碰許惠橙的臉。
刀光一閃,鍾定手起刀落。
朱吉武的虎口又被割了一塊,他連捂傷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咬牙強忍著尖銳的痛楚。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許惠橙,還有男人肯要。
鍾定看向照片時,有一絲微光在眼裡閃過。他的食指輕輕點住許惠橙的淚目,似乎是幫她擦拭。在剛剛的較量中,他也負了傷。可是大傷小傷加起來,都不如心口那萬箭穿心的疼。他想捧著的寶貝,曾經摔得支離破碎。然後,她再獨自將碎片拾起來,一片一片拼拼合合,以戰戰兢兢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
鍾定踢向朱吉武的肋骨,壓制住他,然後將刀抵到他的左胸,慢慢往裡刺。
朱吉武又痛得大喘,嘶吼道,「要殺要剮,快點!」
「放心,我會留著你的命。」鍾定扯開笑,宛若惡魔,他避開朱吉武的心臟位置,狠刺了一刀。
朱吉武痛得喊叫。
鍾定盯著刀下噴出的血跡,眼都沒眨一下,「她以後幸福多久,你就痛苦多久。」
鍾定離開朱吉武的房子後,閃進了隔壁。
早川裡穗見到他,心中大駭。
鍾定彷彿是血堆裡滾過,一陣的血腥味道。只是一身黑色,血色不太明顯。
她退了一步,讓出路給他,「鍾先生,新衣服都準備好了。」
鍾定點頭,進了浴室。再出來,乾乾淨淨。
早川裡穗微笑,「鍾先生慢走,我過去善後。」
鍾定擺擺手離開。
早川裡穗開了朱吉武那邊的房門,沿著血跡走進裡面。
朱吉武匍匐在地上,弓著背,一動不動。
她冷漠環視房間一圈,那些照片上都染上了血紅。「想不到朱老闆還有這等癖好。」
朱吉武沒反應。
她走過去在朱吉武缺了一塊肉的虎口上踩上一腳,「只懂用暴力讓女人屈服的男人,真失敗。」
朱吉武的手抽搐了下,他轉著頭,去望牆壁的照片。
因為臉上的傷,他的視線模糊。可是照片上的人兒模樣,早就印在他的腦海。
他還記得自己和她初識那天。
那時候她正值二九年華,水噹噹的漂亮……
許惠橙出生在一個比較偏的小山村,因為交通不方便,村子比較封閉。
她讀書時候早出晚歸。學校很遠,她要走很久很久才能到校。下課回來還要幫著幹活,一直忙。
許父許母都是在村裡務農,家裡經濟有限。到了許七竹出世後,許母就托親戚去外面領了串珠活來幹。
許惠橙快讀完初中時,許母的眼睛出了事,在縣城醫院治了一段時間。因為醫療費的問題,加上要照顧許母,許惠橙放棄了升高中,開始接替許母的串珠活。
許父許母對這事很內疚,只是當時家裡實在沒辦法。
後來許母的眼睛好轉,她勸著許惠橙再去讀書,許惠橙都拒絕了。
許惠橙有自己的打算。她聽一個曾經在外面打工的女孩說過,大城市的活計多,錢也多。她想著等許七竹長大些,自己就出去打工,給家裡寄錢。
某天,那個女孩又出去打工。許惠橙打聽到了,便趕緊和家裡商量。
那時村裡的年輕一代漸漸往外走,許父許母想著,如果子女和他們這輩一樣待在小山村,實在沒有前途。便允了。
然而,許惠橙這一走後,許父許母很多年都沒有再見到她。
女孩在D市有個相好的男朋友,她覺得把許惠橙帶到了大城市,那就算完成任務了。她是中專畢業,在一家公司找了個文員工作。
許惠橙這種學歷,又不懂電腦,就只能找些飯館服務員類的。
她在路上看到一個裝飾廠的招工廣告,就是找低學歷的。她尋了過去,卻是個簡陋的攤檔。那攤主說廠子比較遠,所以在市裡只設招工台。
朱吉武正好也在,他見到她後,打量了幾下。
許惠橙因為常年幹活,皮膚比較黑,但那五官,卻是真好看。她察覺到他的注視,禮貌笑了下。
攤主介紹說,朱吉武是廠子那邊的,由他領許惠橙過去上工。
許惠橙所在的村子民風淳樸,她生性單純,真以為遇到了好活計。那時的她很開朗,很愛笑,她向朱吉武道謝,「朱大哥,麻煩你了。」
朱吉武眼睛略過她的小虎牙,跟著笑了,「不客氣。你幾歲了?」她看上去很年輕,他懷疑她只有十六歲。
她的臉上一片燦爛。「十八啦。」
許惠橙和朱吉武上了一輛小貨車。她看著越走,地段越偏僻,心裡不安,問道,「朱大哥,那工廠是在哪兒呀?」
「快了。」
問了好幾次,朱吉武都是這樣的回答。
她慌了,「我不去那裡做了。」
朱吉武眼見快到目的地,也就不再裝,「我錢都付了,你就是我這邊的。」
她聽不明白,但是知道自己是被騙了,她開始掙著要去拉車門。
他扯過她,「聽話就一切好說。」
她當然不會聽話,揮著手要反抗。
朱吉武留意到貨車司機在往這邊看,他一急,甩出一巴掌,「再鬧,飯都不給你吃。」
許惠橙哪受得住他的力氣,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半張臉都麻了。她敵不過朱吉武,被硬揪著到了他的村子。
直到進了朱家的屋,許惠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被賣了。
這村子比許惠橙那邊的,稍微要發達些。朱家的長子朱常文,智力有問題,一直討不到老婆。朱家便讓二兒子出去花錢買。那個所謂的攤檔,其實就是交易的黑點。
許惠橙當然不依,向朱家父母求饒放她走。
朱吉武直接上前扣住她的臉,狠力得讓她說不了話。
朱家把許惠橙綁在朱吉武的房間,餓了她兩天。
朱吉武睡前望望她,起夜時又望她,早上醒了還望。他覺得,早晨陽光照到她的臉上,最是好看。如果她沒有苦著臉的話。
許惠橙餓得手腳發軟後,終於吃上了一頓飯。但卻是她和朱常文的喜宴。
朱常文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結婚,他咧嘴傻笑,拉著她的手搓。他也不知道什麼是洞房,只懂晚上要抱著她,然後他自己睡得呼嚕一聲大過一聲。
沒過幾天,朱吉武就發現了,他大哥和大嫂還沒辦正事。
朱吉武和朱常文理論解說了一番,朱常文傻笑。
到了晚上,朱吉武在門外聽著許惠橙的哭聲,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正要離開時,他又聽到了朱常文的哭聲。於是那裡面,一男一女都在哭。
朱吉武咬咬牙,敲門問,「大哥,怎麼了?」
朱常文嗚嗚道,「小武,快進來。」
朱吉武無奈,推開門後被眼前的情景晃了眼。
許惠橙縮在床角,衣衫不整,露著大片的雪肩,一直發抖。
朱常文拎著自己軟趴趴的東西,苦著臉,「小武,它要去哪裡?」
朱吉武在那一刻很想掉頭就走,可是想起了父母的交代,唯有硬著頭皮進去。
那個晚上是許惠橙以後的陰影所在。
朱吉武在床頭制住她的掙扎反抗,一步一步教朱常文怎麼做,直至完成洞房儀式。
朱常文持續了不到十秒。
朱吉武望著許惠橙胸前微晃的兩團軟玉,不禁嚥了嚥口水。他再低頭看向她空洞的雙眼,不自覺鬆開了對她的箝制。
許惠橙已經完全不動了,麻木得如同屍體一樣躺著。她睜著眼睛,焦距渙散。
朱常文站起後,就揉眼要睡覺。
朱吉武伸手在許惠橙的額頭上碰了碰,然後幫她拉了被子,「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你就安心住下。」
她聽到「家」那個字時,眼睛眨了眨,然後陷入了更絕望的黑暗中。
就在第二天,許惠橙一頭栽進了井裡。
幸好是及時發現,朱吉武將她救了上來。
看著她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朱家怕她再尋短見,又綁起她,把布條塞到她嘴巴,以防她咬舌。
朱吉武在給她餵飯時候,粗聲道,「給我哥生個兒子。我父母高興了,自然厚待你。」
許惠橙終日躺在床上,游離在外。想死,死不成。
一日一日,她的生氣漸漸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