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番外·Gina篇

  「真該死,我簡直跳進紋眉的坑了!」我從手裡的繪本抬頭,Vera正站在穿衣鏡面前,拇指和食指拈著一根眉毛抓耳撓腮的想把它塞回去。

  憋了會笑,又低下頭繼續看我的。

  「天啊!你們看,我的眉毛真的都要掉光了!現在簡直全靠畫,如果哪天美容機構倒閉我這張臉就殘疾了!我還怎麼工作,怎麼面對我的下屬,啊?」

  「現在不都這樣,你不是還有頭髮呢麼?再不濟可以移植個……」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淡定喝茶的Cloris淡定答道。

  嗯……我們倒真是一條心,想法簡直別無二致。

  欣慰了一會,把手裡的繪本翻了篇繼續看。

  「不,那一排排像種草一樣齊的技術還是算了,你是沒看見我死對頭手下的一個男模,他的頭髮一茬一茬的,玉米地都沒他種的那麼齊。」Vera一邊繼續抱怨著,一邊找另一根剛剛掉了的眉毛。

  「試試每天涂生薑。」我插了一嘴,從鏡子中望向她,端茶抿了口。

  「管用?」她混著疑惑和希望聲音分貝小了些,我的耳朵立馬好受多了。

  「哎,這次的設計圖怎麼樣?」Vara透過鏡子隨意瞟了我一眼。

  「嗯……我猶記得上次我們還因為你的親親設計圖吵起來了。」我提醒她。

  「這不是Cherry那個Bitch也用了那個風格嘛……不過跟你說的一樣,蕾絲配西裝確實很不對勁……」她扭頭盤腿坐在地毯上,抓了曲奇嚼。

  哦~原來如此。死對頭做的一件事,比我的反對管用多了……

  「Gina,銷聲匿跡了幾個月,再聯繫就結婚了,一個‘車禍昏迷三天’的理由就打發我們,確實公平嗎?當時我還以為你死了還是怎麼回事……」Cloris打量了我一會,把我的鴕鳥頭徹底從沙子裡揪了出來,「這麼多年,還真不知道你是個追星的粉絲。」

  Cloris可是法官,果然那麼模棱兩可的回答有點說不過去,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我做了個夢,然後夢裡的十年愛上一個人?

  「你可別說笑了,就她?」Vera接茬,向後靠在沙發上,「她要是誰的粉絲,那人也太倒霉了點。」

  我贊同的點點頭,「說清楚,他不是明星,他是演員。」

  Cloris側過頭衝我詭異的笑,「對了,你公司那個打算投入市場的研發,知識產權這塊得多找幾個律師看著,看了你給我的那份估值,如果一旦被比你現金流更充裕的公司模仿了,打官司光靠文件戰就能埋了你,拖個15、20年,你這知識產權也過期了。」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是啊,雖然研發的東西成本不小,難度上給一般的小公司自然形成了個門檻,但是大公司就比較麻煩。

  有遵守遊戲規則的玩家,但也總有口袋裡有點鈔票的流氓混在裡面。

  「Gina,我要去趟米蘭,能委託你照顧我的小雪球嗎?反正你這兒還有兩隻,給他們作伴。」Vara直直看著我,彷彿不答應就要哭給我看一樣。

  心尖抽了抽。

  還「小」雪球?

  那還小?

  她那隻不省心的狗,到處闖禍,Key和Bud對他的嘚瑟行為完全沒反應,他就要來折騰我。有一次連夜做策劃,直接趴在沙發上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他就直接蹦上來,兩條前腿反覆踩我的背,內臟快給他蹦得吐出來了。

  那麼大一隻狗,回想起來背似乎還在陣痛。

  你說,看起來那麼老實憨厚與世無爭的拉布拉多,面癱程度僅次於德牧,怎麼能就讓她養成一隻處於交\\配期的猴子?

  「我能把他拴在地下室麼?」我抬頭看她,眼中的真誠匯成了一片汪洋,無邊無際。

  「Fiennes知道你有這麼混蛋麼?」

  我哪知道他知不知道?!

  說到他,我被拽著馬不停蹄的辦了婚禮,生活似乎也沒多大變化,只是到處被他擺了婚紗照,不能拒絕的將自己的空間分他一半,比如我「未來另一半」的衣帽間,已經被他據為己有了。所有的如常用品全被換成一模一樣的,緊緊擺在一塊,他甚至還弄來了他的狗和馬。

  當然,還有孩子。

  當通過處於現實世界的最後一道驗證的時候,我們結婚了。

  看著他陰沉著臉盯著我的婚紗心裡有點發毛。

  怎、怎麼了?

  不就是結婚當天正好來了生理期嗎?

  至於麼……

  該開心的不是嗎?

  我生理期回來了。

  時間並非是靜止的,這裡是真實的世界!

  某人似乎想將婚紗用力扯碎似的洩氣脫法將我的衣服全剝了,又靜靜將我環進懷裡,溫熱手掌放在我的小腹上,持續的恆溫立刻讓脹痛感消散了許多。

  深夜時候總會聽見感到身後的他手臂勒緊,箍得我透不過氣。打在頸後本是均勻的呼吸開始粗重凌亂起來,這一定是又做噩夢了。

  每次這時候我都要費盡力氣轉過身面對著他,在他耳邊輕輕叫他的名字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夢中只對他最後一世略有瞭解,卻不知道前兩世是如何。

  而當我旁敲側擊知道了一切的時候,全部內臟似乎被緊緊攥在手裡一般,不疼,只剩下過多的負面情緒導致的身心俱疲……

  和絕望。

  這就不止他為了飾演一個角色而成為一個人那麼簡單。

  他循環著過完了這樣的人生,從出生到遇見我後的死亡,一次又一次。

  該勸他,反覆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一切煙消雲散?

  不可能吧……

  沒親身經歷過的東西,如何就能輕易這麼下結論否定全部?

  如果否定了,那我們的愛情又是從何而來?

  我慢慢鼓勵著,想方設法疏導這些負面情緒,讓他一點點的,將這些東西全部發洩出來。

  只要不悶在心底,就不會走上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總會有治癒的一天。

  婚後一個半月,整理他書房的時候,發現工作牆上貼了兩張密密麻麻的清單,分別是男女的名字。

  而當我們第一個兒子出生的時候,擺在開頭的Amon被劃掉了。

  接著,Corso被劃掉了。

  我正在考慮著是不是第三個也是兒子,會不會直接把Almasy也用上的時候,我們的小女兒出生了。

  她叫Angela。

  他對這三個小生物的成長充滿好奇,總會用手指輕輕觸碰他們的皮膚。Amon甚至被他慣壞了,不用那幾根小手指握著他的食指就會哭鬧著不睡。

  然後這小傢伙就擠進了我們的床,睡在我們中間足有一個星期。

  小傢伙似乎有點怕Ralph。

  怕又帶著好奇,每天偷偷看著他,他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

  他不善於表達,這我知道。或許這三世的人生對他影響過於大,「父親們」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他是不是對於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有了懷疑?

  內斂的人總需要另一方的主動,Amon才是解決這問題的突破口。

  我似乎該做點什麼……

  後來Amon也恰好給了我這機會。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

  那晚,他紅著眼眶攥緊我的手指,用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問我,爸爸是否愛他。

  用力壓下心被揪緊的悶痛。

  當然了,我的寶貝。

  爸爸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後來,「小傢伙似乎有點怕他」這句話似乎需要再加上三個字------「表面上」。

  小傢伙表面上似乎有點怕他。

  他簡直就是個小壞蛋!

  他弟弟出生之後就帶著一起壞。

  一副處事不驚的臉,能給你做出一系列讓你瞠目結舌連列清單都列不過來的事。

  偷拿Ralph的獵槍,帶著Key和Bud出去打鳥,用色彩斑斕的鳥羽做了個圖冊,正擺在他爸爸的書架上。

  甚至用手帕將槍的上上下下擦了個乾淨,連原來留下的指紋也沒了。

  Vera的狗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他逗上了樹,嚎叫了一個多鐘頭後學會了爬樹和怎麼下來。後來又被逗進水裡,小碼頭底下的魚被嚇跑了不少,甚至整整兩個星期不見影子。

  飯桌上背挺得筆直,一餐飯下來餐具任何碰撞聲音都聽不到。

  晚上就開始用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對講機給他弟弟Corso講鬼故事。

  最開始Corso的小臉慘白,可能是被嚇得沒睡好。後來兩個人似乎還較上勁了,最後走向結盟,一起去折騰別人。

  我有些頭疼。

  不過還好,不是那種卑鄙無恥的壞,男孩子總會淘氣。

  只要安全,不過界,就沒問題。

  晚飯過後,Amon開始跟他爸爸喋喋不休的講一戰二戰,Ralph總會適當的打斷,予以糾正。接送他們放學的任務也漸漸由他接過。

  每當汽車引擎熄滅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從窗子向外望,總能看見他兩邊手臂下各夾著一個小傢伙向門口走來,兩個小書包被兩隻小手險險提著,一路拖在地上。

  「Dad!我今天畫了煎餅!上面黏了三粒葡萄乾……」

  兩個毛茸茸的小腦瓜傳出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合著鳥叫是那麼好聽。

  低下頭盯著食指上的戒指,忍不住微笑。

  如果不是定期摘下來清洗和修護,甚至不知道內側刻了東西。

  就這麼被默許了對對方的所有權嗎?

  嗯。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