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Chapter 3

我剛上任,天氣冷的要命,這幫傢伙就迫不及待的帶我參觀整個猶太區。整個區被分為A、B兩個部分,工人住在A區,老人小孩住在B。為什麼他們不直接告訴我有用的人住在A區,沒用的人住在B區?兩個蠢貨全程將車棚打開好「方便」我參觀,凍死我了!

剛接手這裡,第一個任務就是清理B區,將裡面部分能幹活的挑出來,跟著A區一起住進勞動營集中管理,剩下的全部解決。

讓我鬱悶的是,房子要蓋多大男女分開管理柵欄用多長電網要多少公斤合適這種小事也要來煩我!

這些東西如果都需要我來做決定,那還用你們幹什麼?

我讓他們將看起來還算健康的年輕猶太女人集中在這個地方。

我需要一個女傭。

但是一個管監獄的傢伙告訴我一個來歷不明的有色人種等著我處理,說是黃種人,很棘手,不敢像猶太人一樣隨意處置。我讓他帶她過來。

當我問及誰當過女傭的時候,除了排尾的存在感十分微弱的女人幾乎都舉起了手。

我可不想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我需要檢查一下這只灰老鼠是不是和我眼緣。如果頂著一張老鼠臉還十分討厭那就沒必要每天跟我住在同一所房子裡礙我的眼!

「長官,就是她。」那個女人被拽過來了。

穿著很薄的大衣,露著小腿的裙子,高跟鞋,正站在混著土的雪地裡發抖,鼻子被凍得通紅。

黑頭髮,黃皮膚。

我吸了口煙,走近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Name(名字)。」

「Gina·Jones」。

聲音低沉,轉頭看了看那一張張難民般的臉,再看了看眼前這張還算討喜的臉。

至少她不是猶太人,看著會舒服點不是嗎?

如果真選個猶太女人說不定還會被這些Jewish Bitches勾引。

我可不想再去花時間找個順眼的女傭,況且無論在哪,我都不想在家裡殺人,會髒了我的地板。

無論男女,這個種族都是噁心又骯髒的!

我勉強壓下心中母親的臉和想將這一排女人用機槍全部掃射的衝動。

不,Amon,你不能這麼幹。你總不能再從B區裡面找老人和小孩來打掃整個營區的衛生吧?!那些臉簡直比這些看起來還不順眼!

事實證明,我太天真了。

除了亞利安外無論是什麼人種,都有一套特別的勾引人的技倆!

Gina是嗎,這是什麼見鬼的來歷?

醒來就到這了,你在唬誰呢?

但是她竟然不怕我的子彈,即使我扣了扳機她的眼睛都沒眨一下,沒有害怕和驚恐,而且那一臉仰慕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暫時先放著,既然篩選了這麼一個「天外來客」就沒比要再費力氣殺了換另一個。不過都是一個作用,女傭。

我給她找了無數的食譜,這些都是從那些猶太人的行李裡面翻出來的,要知道我還特意跑了一趟行李分類的地方。真不知道這些人逃命還帶著見鬼的食譜做什麼,有一個下士告訴我其中一個年老的猶太人聲稱自己是有名飯店的大廚,他的行李是兩套衣服,幾張照片,一大堆尼龍襪子,和滿滿兩大箱的自寫食譜,商量著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多年琢磨出來的精華,還沒出版,希望有人能好好對待這些東西並流傳下去,磨了很久嘴皮子,浪費了他們不少時間。

我將這兩箱裡面的東西挑挑揀揀,扔了關於怎麼做魚的,留下了肉、意大利面和土豆。

父親最愛吃的就是魚。

想起他愈發陰沉的眉眼和發白的棕色髮絲我就想笑。

她做的東西如果有一丁點不和我的胃口我就直接斃了她!

不過結果是讓人意外的。她煎的牛肉加了什麼,為什麼又嫩又香?米飯配肉汁甚至成了我最喜歡吃的東西,肉汁濃而稠,裡面是燉爛的牛肉碎和豆子,米飯軟糯,本來以為自己吃過的米飯母親做的已經是最美味的了,可跟這個比起來簡直是既硬又難吃。

最開始我並不相信她那套見鬼的理論,有可能是什麼猶太地下黨或者反法西斯同盟派來的間諜做的無用功,甚至有好幾天讓她做兩人份的飯,當著她的面將其中一份餵我的狗。她的表情絲毫不變,相反嘴角甚至揚起來一點。

之後的午餐我連著吃了三天的肋排。

狗沒有任何事,相反它們肥了不少,而且嘴巴給養刁了,不再愛吃生牛肉或者肉乾。

這怎麼行!?軍犬怎麼能每天吃牛肉土豆泥和肋排!?它們甚至把旁邊的蔬菜泥也吃了個乾淨......

她很細心。如果中飯做了肋排,飯後會把骨頭用油紙包起來放在櫥櫃上。她知道我會拿來餵狗。只是沒想到我的Wolf和Lacki竟然不會對她凶相畢露。

它們在我房子裡的時候可是從來都不戴嘴罩的。

她常常會偷偷的對它們露出色瞇瞇的表情並且以為我不知道,趁著我不注意摸它們的耳朵,而它們也視若無睹的接納了。

雖然心裡沒有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了的恨意,但是不忠於主人的下屬也確實沒理由活著。

她倒是編出來個好理由。

抱了我的衣服?

留了氣味嗎?

想到她抱著我的軍裝身上一陣陣發熱,看著她微垂的頭,並未隨著其他頭髮盤起而落下了的幾縷黑色的頭髮從頸側順到前胸。

即使母親的頭髮也沒這麼長。女士們最近最流行的髮型不是短髮或者是......卷髮?好像沒那麼長沒這麼多,也不是黑色的,也沒這麼盤過。怎麼,這是她們國家的傳統嗎,女人都要有這麼長的頭髮?

也許這個理由可行。

再重新訓練兩隻狗還要花費一到兩年的時間,我沒那麼多時間等,Wolf和Lacki跟著我很長時間了,它們熟悉我的做法,這種默契的培養可能要花更多的精力。

暫時饒過它們。

不,是暫時繞過她。

碰了我的東西,我會連著她一起殺。

放下了已經握著槍柄的手。我還需要繼續處理那些沒完沒了的文件工作,如果給猶太區分配的食物夠多讓他們不餓著我在年底就會跟勳章失之交臂。

晚上還有巡視。

本就沒什麼耐心看著幾個士兵一一點名,整個勞動營有2000多個猶太人,我還要全程跟著!而且這些傢伙更能浪費時間!外面天冷,發抖就算了,房子裡面甚至給他們三天供一次暖,怎麼一個個的還站不穩?

不得已只能殺幾個站不穩跌倒了的蠢蛋好提個醒。

這下好了,下次再巡查可以少點一個人頭,省時間。

酒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我習慣喝酒。

大量的酒精可以讓我的視野模糊,意識渾濁。

只要意識渾濁就好。

可最近卻總是反著來。

這幾天喝得越多,反而越清醒;過往越明晰,內心越空曠,白天殺人取樂的開心到了夜晚成了不斷譴責自己內心的鐵錘,那一張張忍饑挨餓的臉,讓我想起了第一次執行爆破任務的時候那個即使被炸爛了但仍舊拚命掙扎著往出爬的人。

心中想毀了一切的想法又重新燃起。

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死纏爛打的活著?

殺光你們!這樣就不用再看見你們求饒的眼神!

我要撕碎你們的一切希望!我要你們從我的腦袋裡滾出去!

殺了一個人之後營區裡面總有幾個人會哭哭啼啼好幾天。

是那個人的家屬,妻子或者女兒?我也不知道。

之後我養成了個習慣。

每殺一個人,會連著把他整個家屬全部拉出來一起槍斃。

營地裡悲傷的面孔總是讓人心煩。

現在首要任務就是清理B區,把他們送到集中營,並把A區和從B區挑出來的能幹活的人趕到勞動營集中管理。那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內心對即將來臨的大屠殺不悲不喜,沒有增加名下猶太亡者數字的躍躍欲試,只是比以往更加的煩躁。

Gina總是在早餐前端一杯淡黃色的液體給我。

一杯加了蜂蜜的水。喝了胃好受很多,至少吃東西比以往更有胃口,暴躁的脾氣也緩解了不少。

這是特別的一天。

我沒有讓女傭服侍穿衣服的習慣,她們的工作只需要準備好一切,其他的我可以自己來。不知道是哪個動作讓她誤會了,出門前,她竟主動將衣服展開,從一隻胳膊到另一隻胳膊套在我身上,身體緊繃了一瞬,然後我由著她這麼做了。

之後便是一絲不苟的從上到下一一繫著扣子,微屈膝蓋為我扣腰帶,甚至將手放在腰帶和我的腰間試了試舒適度,最後兌好腰帶邊緣讓它看起來更加整齊。

我腰側的那一部分微微發燙,即使隔了這麼厚的衣服。

剛剛甚至在想,如果穿了秋裝,軍服領子高到將整個脖頸圍上,她扣最上面的扣子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

她為我撫平袖口不存在的褶皺,將我的帽子遞給我,看我戴好又遞給我手套,全程井井有條。

我看了她一會,帶著我的兩個好小子走了。

要知道,對於她,讓我滿意的除了食物,衛生,剩下的就是衣服。

她總會將我所有的東西整理得非常好,不會浪費我一分一秒的時間。

當下令讓他們集中在小廣場的時候,這些猶太人應該知道了等待著他們的命運是什麼。肯定會有一些漏網之魚,這個簡單,等到晚上再把他們揪出來也不遲,讓他們在覺得自己安全又有活下去的希望的時候,再向他們展現逃脫不了命運的事實,好辦法。

這些人可真會藏!鋼琴裡,地板下面,甚至用帶子把自己綁在床板底下。

以為我找不到了嗎?

我命人用聽診器檢查天花板,哪兒有聲音他們就躲在哪兒。

以為自己躲過一劫了嗎?你們這些灰老鼠......

只是太急於求成了,迫不及待想證明自己逃過一劫。很可惜的是,你們暴露了自己。

以往很喜歡這種捉迷藏的遊戲,看著他們眼中加倍的恐懼,我彷彿就是上帝,心中充滿了至高無上的優越感,因為我主宰他們的命運。只是很抱歉,我不是摩西,也不會救你們,不過我會好心送你們上天堂。

但是今天有點興致缺缺,甚至不耐煩。

我滿腦子都是扣子和腰帶。

一個人在上面彈Mozart好為士兵們助興,其他幾個人正在清點屍體看還缺了多少人,樓裡正「盡興」的幾個傢伙叫嚷著:

「Hey,第34個!你幾個了?」

「Scheisse(德,同Shit),我才第30個,你作弊!」

我帶著狗在兩個街區巡視一圈完成檢查工作,坐在小廣場洗臉想讓腦子清醒一下。

天!快點結束吧!這次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

晚上回去的時候,整個房子燈火通明,餐桌上擺著夾了香腸的黑麥麵包和一杯牛奶,廚房裡老地方放了牛皮紙包著的骨頭。輕輕下了地下室的木樓梯,才發現她側躺在床上睡著了,鞋子還沒脫,懷裡抱著一本菜譜。

扭頭看陳列架,原來擺了儲物罐的小格子被其他分類好的菜譜佔了。

我現在最該幹的事是掏出我的手槍對著她的頭開一槍。

指揮官還沒回來竟然敢偷懶嗎!?

但是我沒有。

我忍不住蹲下身,挑起她散在枕邊的頭髮放在鼻子下面聞,用手指觸碰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沿著柔軟細滑的黃色的皮膚,輕輕從腳腕向上滑動,劃過小腿,滑向被裙子遮住的大腿......

我到底在幹什麼!?

她是黃種人!

即使她不是猶太人,但她也是有色人種!

即使法西斯同盟有日本人,但是他們仍舊被元首認為不該存在的存在。

我果然想多了!只要是這些個邊緣種族就會幹些類似的下流勾當!她們以為自己露塊肉躺在床上就能入了指揮官的眼饒她們一命嗎?

舉了幾次槍,甚至扣了保險栓,但最後還是垂下了那隻手。

我靠著她的床坐在地上,用握著槍的顫抖著的手掌揉眼睛。

我甚至開始怨恨自己,該死的放輕腳步聲到底是想抓包她偷懶好找借口殺了她還是怕吵醒她?

不,這不一樣,至少她不是猶太人。

至少她不是猶太人......

心中有一個聲音這麼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