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愛咪·艾略特·鄧恩/事發之後五日

  你們可以把我叫作「住在歐扎克的愛咪」,此刻我正舒舒服服地躲在那些名叫「藏身地」的小屋中(還有比這「藏身地」小屋更貼切的名字嗎),靜待自己佈置下的機關發揮作用。

  眼下我已經擺脫了尼克,但他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加佔據我的思緒。昨天晚上十點零四分,我的一次性手機響了(沒錯,尼克,你可不是唯一一個會玩這套「秘密手機」老把戲的人)。打電話來的是報警器公司,我當然沒有接電話,但現在我知道尼克已經找到了他父親家,這也意味著他破解了第三條提示。在失蹤前,我已提前兩個星期修改了安全密碼,把自己的「秘密手機」號改成了首要聯繫人。我能想像尼克手持我留下的提示,邁步踏進他父親那棟佈滿灰塵的老房子,笨手笨腳地擺弄著警報器密碼……接著時間來不及了,屋裡響起一片喧嘩——「嗶、嗶、嗶嗶嗶!」尼克的手機被我設成了備用聯繫號碼,警報器公司只有在聯繫不上我時才會打電話給他,不過顯而易見,公司不可能聯繫上我。

  看來尼克已經引發了警報器,又和警報器公司的人通過電話,這樣一來就會留下證據:在我失蹤以後,尼克曾經去過他父親的舊宅。該證據給我的計劃撐了腰,它並非萬無一失,但它本就無須萬無一失,畢竟我已經留下足夠多的線索讓警方把罪名落到尼克身上:人為佈置過的案發現場、被擦拭過的血跡,再加上一大堆信用卡賬單。就算警方無能透頂,他們也不會錯過這些證據,而且諾伊爾很快就會把我懷孕的消息傳開,如果目前她還沒有講出那則消息的話。一旦警方再查出安迪那隨叫隨到的賤貨,這一堆線索就已經讓尼克翻不了身了,其他那些旁枝末節的證據不過是用來調味的作料,那都是多麼有趣的機關呀!我是個詭計多端的女人,這一點真是深得我的歡心。

  埃倫·阿博特也在我的計劃之中,畢竟她主持著本國最大牌的犯罪新聞有線電視節目。我極為鍾愛埃倫·阿博特,她在節目裡一心護著失蹤女性,再說,一旦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她的攻擊簡直毫不留情,而那些犯罪嫌疑人通常是涉案女子的丈夫。埃倫·阿博特代表著美國女性的正義之聲,因此我真心樂意讓她來報導我的故事。公眾必須通通站到尼克的對立面:眾人的「心肝寶貝」尼克花了無數心思擔心自己是否討人喜歡,卻立即就會發現世人通通恨他恨得咬牙,這也是給尼克的一種懲罰,恰似將他送進大牢。與此同時,我還得靠埃倫的節目瞭解調查的進度,比如警方是否已經找到了我的日記?警方是否查出了安迪這條線索?他們是否已經發現人壽保險突然上漲了一大截?說起來,這恰是整個計劃中最折磨我的地方:我得等著那些腦子不夠使的人們理出頭緒來。

  每過一個小時我就瞧一瞧屋裡的電視機,希望看到埃倫報導我的故事。她一定會報導我的故事,因為我看不出她有任何理由不選這則報導:我長得頗為貌美,尼克也長得頗為英俊,再說我背後還有《小魔女愛咪》那個噱頭。還沒有等到正午,埃倫便突然爆了料,允諾會帶來一則特別報導。我沒有換台,只是定定地盯著電視,心中暗自催促:「快點兒,埃倫。」當然,這句話也可以說成:「快點兒,『埃倫新聞秀』節目。」我與埃倫有個共同點,我們倆都把某個有血有肉的人和某種形象集於一身,我是活生生的愛咪,也是「小魔女愛咪」,埃倫是活生生的埃倫,也是「埃倫新聞秀」。

  屏幕上出現了一則衛生棉條廣告和一則洗滌劑廣告,隨後又來了衛生巾廣告和清潔劑廣告,似乎在告訴人們:女人們要麼在流血,要麼就是在做清潔。

  過了片刻,屏幕上總算出現了關於我的報導!我閃亮登場了!

  埃倫雷霆萬鈞地在電視上現了身,一雙怒目睜得好似「貓王」一般炯炯有神,我立刻知道有好戲看了。屏幕上出現了幾張我的照片,看上去艷光四射,隨後是尼克在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上的一張照片,他的臉上露出一縷魅惑的笑容,看上去與該場面極不融洽。埃倫帶來了一則消息:警方已經在多個地點搜尋了這位「年輕美貌、備受寵愛的女子」,但至今仍然一無所獲;與此同時,她還帶來了另一則消息:尼克已經給自己下了套。各方面正在搜尋我的下落,他卻跟一位八竿子打不著的路人拍上了照片,顯然正是這一點引得埃倫上了鈎,看得出她對此真是一腔怒火。照片中的尼克擺出一副招蜂引蝶的姿態,一張臉緊貼著陌生女人的面孔,彷彿兩人正在共度歡樂時光。

  瞧瞧這個傻瓜,我真是開心得不得了。

  埃倫·阿博特正揪著我家後院直通密西西比河這件事不放,我聽了有些好奇:難道尼克電腦上的搜索記錄已經走漏了風聲?我倒是已經確保他的電腦搜索過密西西比河上的水閘和水壩,谷歌的搜索記錄裡還曾經把「密西西比河浮屍」當作關鍵詞。坦率地講,密西西比河確實有可能把我的身子一路捲到海裡去,儘管這種事情概率不大,但畢竟有過先例。實際上,我為自己感到幾許悲哀,想像著自己苗條蒼白、一絲不掛的身體漂浮在水波之中,一條光溜溜的腿上沾滿了蝸牛,頭髮好似海藻一般四散開來,一直漂到海中漸漸沉底,身上的肌膚一縷又一縷無力地剝落,一身血肉漸漸溶入水中,最後只剩下一副骨架。

  不過我的想法也太浪漫了一點兒,在現實生活中,如果尼克真的動手殺了我,我想他只會把我的身子裝進一隻垃圾袋,然後驅車開到方圓六十英里內的某個垃圾填埋場一扔了事,他甚至還會隨手多帶幾樣本來就要扔的東西,比如帶上那個壞了卻懶得去修的烤麵包機,再帶上他一直想扔的一摞家用錄影帶,好讓那一趟去得更划算一些。

  我也正在學習如何活出效率:如果一個女孩已經「不在人世」的話,那她少不得要算著錢過日子。在下定決心銷聲匿跡之後,我曾經給自己留足了十二個月的時間來做好計劃並存好現金,隨後才真的銷聲匿跡。大多數謀殺案的主事人落入法網都是因為一點:他們沒有那份自控力去耐心等待。眼下我共有現鈔10,200美元,如果這10,200美元是在一個月之內取出來的話,人們只怕早就已經瞧出了端倪,但我用尼克的名義辦了那些信用卡,不僅讓尼克顯得活像一個貪得無厭的騙子,還能從中存下一筆現金。數月以來,我又細水長流地從自家銀行賬戶裡一點兒一點兒地取了一筆錢,每次取200美金或300美金,總之不會引人注目,最後湊齊了4,400美金。除此以外,我還從尼克的口袋裏偷了些現鈔,一會兒偷20塊,一會兒偷10塊,故意慢慢地把錢存起來,彷彿把每天去星巴克吃早餐的錢都放進一個存錢罐裡,結果到年底存下了1,500美金。對了,每次去「酒吧」的時候,我還總會從裝小費的罐子裡順手牽羊拿點兒現金,我敢肯定尼克把缺了的錢怪在了瑪戈頭上,瑪戈則把那筆錢怪在了尼克頭上,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吭聲,因為他們都替對方覺得難過。

  說了這麼多,我就是想證明自己在攢錢時很小心,在「動手自殺」之前,這筆生活費對我來說足夠了。我要躲起來一陣子,好好瞧著蘭斯·尼古拉斯·鄧恩淪為世人所不齒的醜角,看著尼克被抓起來、上庭、最後大踏步地進了監獄,糊里糊塗地穿上了一身橙色囚衣,戴上了一副手銬;我要看著尼克一身大汗地掙扎,滿嘴聲稱自己清白無辜,卻還是逃不過牢獄之災。在這之後,我將沿著密西西比河向南部墨西哥灣進發——人們正以為愛咪的浮屍在墨西哥灣呢。我會報名參加游輪酒宴之類的旅程,總之那趟旅程無須暴露自己的身份卻又能送我抵達水波深處,那時我會伴著一大杯杜松子酒吞下安眠藥,趁著無人注意時靜悄悄地從游輪邊上跳進水中,在口袋裏裝上石塊,跟弗吉尼亞·伍爾夫一樣投水自盡。投水自盡這一手段需要自控力,但自控力在我身上絶對不缺,人們有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我的屍體,也有可能屍體在好幾個星期或好幾個月後會重新浮上水面,那時我的屍身已經腐壞到無法追查死亡時間的程度,而它將向世人呈上最後一份證據,以確保尼克最終走向死刑。

  我原本倒是很樂意等到尼克絶命的那一天,但鑒於美國司法系統的這副德行,尼克可能要等好幾年才能等來死刑,而我既沒有足夠的錢,也等不了這麼久,我已經準備好緊跟著那些名叫「希望」的女孩奔赴黃泉了。

  不過我並沒有完全照著原計劃花錢,反而多花了五百美金來打扮這間小屋,添了舒服的床單和一盞像樣的燈,又換上了新毛巾,那些用過多年的毛巾已經硬得能直挺挺地立起來啦。與此同時,我也設法做到隨遇而安:幾間小木屋外住著一個沉默寡言的傢伙,他是個滿面鬍鬚的浪蕩子,通身透著嬉皮味,手上戴著綠松石戒指,有幾個晚上曾在自家屋後平台上彈著一把吉他。此人聲稱自己名叫傑夫,而我自稱叫作莉迪亞。我們會隨意地對彼此露出微笑,有幾次他還用一隻巨大的冷藏袋給我兜來了一條腥味很重的魚,那魚倒是十分新鮮,但已經去了魚頭,也去了魚鱗。「新鮮魚!」他一邊說一邊敲門,如果我沒有立刻開門的話,他就會把冷藏袋擱在我家的前門台階上,自己不見了蹤影。我從「沃爾瑪」買了一隻很像樣的平底煎鍋來伺候魚,魚的味道頗為不錯,而且還不用花錢。

  「你從哪兒弄來的魚?」我問他。

  「從弄魚的地方弄來的。」他說。

  在度假小屋管理前台的多蘿西已經喜歡上了我,時不時從她家花園裡為我帶來些西紅柿,於是我就吃上了帶有泥土味的新鮮西紅柿和帶有湖泊味道的鮮魚。我猜明年尼克就會被關進大牢,那種地方只能聞見除臭劑味、鞋臭味、黏糊糊的食物味和陳舊的床墊味,總之是人們弄出的一股股臭味。那正是尼克深心裡最懼怕的夢魘:他發現自己被關進了大牢,心知自己清白無辜卻無法證明。對尼克來說,最嚇人的噩夢莫過於夢見自己被人冤枉,一腳陷入困境卻死活找不到出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要是做了這樣的噩夢,他總會起床在家裡四下走動,然後穿上衣服走到室外,沿著我家附近的道路轉悠到某個公園裡——眼下是在密蘇里州的公園,當初是在紐約的公園,總之他會按著自己的心意逛上一圈。如果說尼克算不上一個十足的戶外運動擁躉,那他也有一顆關不住的心,他並不熱衷徒步旅行和露營,不清楚如何生火,不知道如何捕魚來送給我,但他喜歡保留這些可能性,也就是說,即使他選擇窩在家裡的沙發上看籠鬥看上整整三個小時,他的心底卻希望保留自己到室外逛逛的權利。

  話說回來,安迪那個小賤人倒是讓我費了些心思去揣摩,我原本以為她會撐上整整三天,隨後便會忍不住走漏風聲。我知道她喜歡把自己的事講給大家聽,因為我在 Facebook上是她的好友之一——在 Facebook上,我給自己編的名字叫作馬德琳·埃爾斯特,哈哈!我的照片則是從某個按揭貸款的彈出式廣告裡順手牽羊貼過來的,上面是個金髮碧眼、面帶微笑的女子,顯然從以前的低利率房貸中撈了一筆好處。四個月前,馬德琳碰巧向安迪發送了好友申請,倒霉的安迪乖乖地一口答應,因此我不僅對這個小妞的情況一清二楚,還熟知她那一群對雞毛蒜皮痴迷不已的朋友,那些傢伙時不時就打個盹兒,一心鍾愛希臘酸奶和「灰比諾」葡萄酒,還喜歡把這些消息與圈子裡的朋友分享。安迪是個好女孩,也就是說她不會把自己聚眾玩樂的照片給貼出來,也從來不發「黃色」消息——這一點真是掃興得很。當她作為尼克的秘密女友曝光時,我倒是樂意媒體能找到一些她尋歡作樂的照片,要麼在灌酒,要麼在跟其他女孩接吻,要麼露出了自己的丁字褲,這種照片會輕輕鬆鬆地把她扮成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讓她難以翻身。

  說到破壞別人的家庭,在安迪勾搭上尼克時,我那個家雖然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卻仍然有著幾分生機,然而她與我的丈夫接上了吻,把手伸進了他的長褲,鑽進了他的被窩,有時施展「深喉」把他的一整根陰莖吞進嘴裡,讓他覺得自己的尺寸格外雄偉,有時翹起後庭深深地承歡,有時讓他顏射或射在雙乳上,然後伸出舌頭舔一舔,那架勢彷彿正在品嚐一道無上的美味。她定會百般求歡,她那種類型的狐狸精還免得了嗎?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已經一年多了,每到節假日都在一起廝混,我查了查尼克的信用卡記錄(我說的是真正屬於他的信用卡),想要瞧瞧他給安迪買了些什麼樣的聖誕禮物,但他一直小心得令人吃驚。安迪的聖誕禮物一定是用現金購買的,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難道她感覺自由自在?她是個沒名沒分、查無實據的地下情人,因此犯不著打電話給管道工,犯不著聽丈夫對他的工作發牢騷,也犯不著提醒他要去買點兒見鬼的貓食。

  可是我需要安迪走漏一絲風聲。說來說去,其實眼下我還欠著幾道東風:(1)諾伊爾得把我懷孕的消息散播出去;(2)警方得找到那本日記;(3)安迪得開口把她和尼克的地下情告訴別人。我原本用了老一套的眼光來看安迪,她這樣的小妞每天在網上更新五次狀態,把自己的私生活昭告天下,按理來講,她可不懂得什麼保守秘密。安迪偶爾還會蜻蜓點水地在網上提到我的丈夫,比如:

  安迪:今天跟那位「俏郎君」見了一面哦。

  回覆:喔,一定要講來聽聽!

  回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幸親眼見見這位「能幹」的帥哥哪?

  回覆:本人布麗姬特大小姐聽了好喜歡!

  安迪:不過是與夢中情人的一吻,卻讓一切都增色了幾分。

  回覆:說得太有道理啦!

  回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幸親眼見見這位「夢中情人」哪?

  回覆:本人布麗姬特大小姐聽了好喜歡!

  但身為新一代的女孩,安迪的行事居然出奇謹慎,就騷貨的標準來說,她大可以算得上一位乖乖女了。我能想像她那心形的臉蛋微微向一側歪去,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嘴裡說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站在你這邊,尼克,我會支持你」,說完說不定還會給他烤餅乾呢。

  眼下埃倫·阿博特節目的鏡頭正在掃視志願者中心裡的景象,看上去該中心顯得略有些寒酸。一位記者正在評論我的失蹤如何「震動了這個小鎮」,在她的身後我可以望見一張桌子,桌上擺滿了人們自製的砂鍋菜和蛋糕,通通是送給那位「招人心疼的尼克」。即使到了眼下這種時候,那混帳東西仍然能引來些女人照顧他,孤注一擲的女人們還以為發現了可乘之機呢:她們的面前有了個儀表堂堂又情感脆弱的男人,好吧,他可能殺害了他的太太,不過此事不還沒有蓋棺定論嗎;對於四十多歲的女人來說,能有個男人,並且願意為他下廚,就已經很是讓人鬆口氣了。

  電視屏幕上又出現了那張用手機拍下的合影,尼克在照片裡顯得笑意盈盈,我簡直想像的出跟他合影的蕩婦待在自家亮閃閃卻空蕩蕩的廚房裡(她家廚房可是用贍養費打造出的場所,一心用來充門面),一邊施展廚藝,一邊做著白日夢跟尼克閒聊:「不,我其實有四十三歲了,真的,不騙人!不,我身邊可沒有一大群眾星捧月的男人,我真的沒有什麼追求者,這裡的男人算不上多有趣味,他們大多數……」

  對那個把面孔緊貼在我丈夫臉頰上的女人,我的心中突然湧上了一股難以抑制的醋意。她看上去比我眼下的模樣要美貌幾分:眼下我吃著「好時」巧克力,冒著炎炎烈日在泳池裡一口氣待上好幾個小時,水中的氯把我的肌膚變得跟海豹一樣皮糙肉厚,我曬出了一身小麥膚色,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至少以前我從未有過一身深褐色的肌膚。在我看來,曬出了小麥色的皮膚要歸在受損肌膚那一列,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滿臉皺紋的小妞,因此,我的皮膚上一直塗著防曬霜。但在失蹤之前,我稍微曬黑了幾分,而現在距離失蹤已經過了五天,我的肌膚正一步步變成棕色。「一身黑裡透紅的膚色呀,」擔任木屋經理的老多蘿西說道,「真是黑裡俏,小妞!」當我用現金支付下周的租金時,她開開心心地對我說。

  眼下我有了一身深色的肌膚和一頭染了色的短髮,還戴著一副眼鏡。我的體重在失蹤前幾個月長了十二磅,當時我穿上寬大的夏裝把臃腫的身材小心遮了起來,我那位粗枝大葉的丈夫壓根兒沒有看出半點兒蹊蹺,而失蹤以後我又已經長了兩磅。在失蹤之前的那幾個月裡,我很小心不讓別人拍到我的照片,因此公眾只會知道那位蒼白而瘦削的愛咪,眼下的我絶對不再是那副模樣。有時候邁開步子行走,我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豐臀左搖右擺,這種事我還從來沒有遇上過。在過去,我的身體一直完美動人,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處處堪稱平衡,但我並不懷念過去的那副皮囊,也不懷念男人們對我暗送的秋波。就憑我現在的長相,去便利店總算成了一件省心的事,不會再招惹來一些身穿法蘭絨背心的男人,害得他們一邊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我的背影一邊嘟嘟囔囔地說些「女人都是禍水」之類的鬼話,彷彿忍不住要打幾個飽嗝。眼下倒是沒有人會對我做出粗俗的舉動,但也沒有人對我特意示好,沒有人會想盡辦法、不顧分寸地討好我,反正不再像他們以前對待我那樣。

  我成了一個與愛咪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