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整整躺了一天才從沉醉中醒來。當強烈的頭痛、噁心和頭暈消失,終於可以進食時,基.基瑪從薩卡瓦村趕回來了。
「我有生以來,頭一次聽說這麼嚇人的事!」
基.基瑪站又不是坐又不是,拍著巴掌興奮地說話,聲音大得整間旅館都聽得見。
「我這趟來回跑加薩瓦到薩卡瓦,速度創紀錄啦。可是,在這麼短時間裡,亙就把『棘蘭卡次』都擺平了,成了加薩拉鎮的英雄!」
「我沒幹什麼了不起的事。」亙說道,「只不過想起了媽媽追看的破案電視劇而已。」
「破案電視劇?」基.基瑪思索著,「那是現世的東西嗎?管它呢,總之,卡茲說了,等亙心情好轉,就到警備所來。儘早過去吧。」
竟被所裡不僅有卡茨,還有虎臉男子托倫和之前未見過面的長鬚老人在等他。老人長得像山羊,好像又要見新的種族了。老人目光親切,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這位是領導那哈托國內十三個警備所的吉爾首長。」
吉爾首長沒理睬卡茨生硬的介紹,微笑的握住亙的雙手。
「人還這麼小,竟然單槍匹馬面對那些兇惡的竊賊,真是勇敢的『旅客』!」
「可是,如果沒有卡茨女士,我就失敗了!」亙坦率地說:「我想知道,那位受傷的貓族女孩怎麼樣了呢?」
卡茨答道:「那次打鬥之後,她又得重新縫合傷口,現在正在靜養休息,過半個月就能好。」她笑一下,又補充道:「女孩名叫米娜,稍後去探望一下?」
亙臉紅了:「那兩個人呢?他們威脅過米娜吧?他不是主動地幫那些傢伙的吧?」
卡茨望望首長。吉爾首長坐在椅上,向亙這邊探過身來。
「你說對了,米娜被這兩人威脅,被迫幫他們偷東西,你怎麼知道,她是為救你裝成受害者的呢?」
亙解釋道,米娜小聲說了「對不起」;米娜有可能用尾巴在自己背部弄出那樣的刀傷;被釋放的亙若大肆宣揚知道了真正的罪犯,真正的罪犯就會懷疑是米娜洩露真相,出現在她的身邊。
「亙真聰明啊!」基.基瑪又拍起掌來,「我即便到了長老的歲數,再怎麼想都想不出這種念頭。」
這種情況──罪犯或其共犯裝扮成受害者的手段,在破案電視劇裡是常有的。
「想見一下那兩個人嗎?」卡茨站起來,「鏘鏘」地搖一下牢房的鑰匙。亙快步跟了上去。
「那兩個小傢伙是兄弟倆,從北方帝國來的難民。」卡茨通過走廊時說道,「據說五年前,在那對兄弟八九歲的時候,他們的父母付給地下經濟大筆錢,一家四口搭商船偷渡過來。可是商船在途中失事,父母身亡。兩兄弟被海浪沖到博鼇邊境的海灘,被難民收容機構接受。但他們似乎不喜歡那裡不自由的生活,逃跑出來,輾轉各地,以偷竊為生。快有一年了。」
「可是,他們既然是冒死南渡過來的,為何又幹這種事呢?」
「噢,你直接問他們吧!」
關押兩名少年的房間,即使亙曾待過的那間。一人躺在床上,另一人──大概是哥哥,坐在地板上,他看見亙時,目光一閃。
「過得快活嗎?」卡茨朗聲打招呼道,「我帶了因為你們而吃盡苦頭的朋友啦。我覺得你們會願意跟人家道個歉吧?」
少年轉過臉,「呸」地向地上吐一口唾沫。床上的少年也爬起來,瞪著亙。這樣一看,覺得二人臉熟。亙在旅館吹噓「知道了真正的犯人」時,在起哄的孩子堆外面,兩人確實出現了。
他們比那時候要乾淨好看了。不過,那饑餓的眼神依然如故。
托倫正從另一頭踱向這邊。這是,做哥哥的突然撲上來,雙手抓著鐵柵叫喊起來:「你這畜生!髒東西!別過來,滿身臭味!」
亙吃了一驚,不禁倒退一步。托倫滿臉堆笑,腳下沒有止步的意思。鐵柵裡面,不僅哥哥,連弟弟也一起對托倫橫眉怒目,破口大罵。
「你看,就這麼回事。」托倫和亙並排站著,雙手叉腰,「這些孩子冒死逃出北方帝國,那個帝國仍舊在他們心上。」
在北方帝國,安卡族統治階級認定其他種族為劣等,沒有存在價值,或者把他們關進監獄,或者進行屠殺──
「吵吵嚷嚷,要那麼不喜歡這裡,把你們送回北面去吧?」
卡茨的話讓他們更加怒不可遏:「你是安卡族,卻幫著那畜生!」
「那些畜生得全部滅絕!」
「要滅亡的是你們帝國吧。」卡茨懶洋洋地說,「多種族共存,各展所長,大家致力於發展,國家才能富強嘛。」
「胡說、胡說、胡說!」
「住口!畜生的同夥!你們都是劣等種族!」兄弟倆不停地叫罵。
亙向鐵柵走近一步,說道:「你們從哪裡拐騙米娜的?為什麼要威脅她?」
兄弟倆一瞬間對視一下,隨即手指著亙「嘿嘿」笑起來。
「笑什麼!」亙怒吼道。
當哥哥的突然表情嚴肅,面貼在鐵柵上,小聲咒罵幾句。
「你說什麼!」亙挨近去聽。這時,哥哥喉間「喀」的一聲響,近距離把一口痰吐在亙臉上。
「哇!」
他手指著慌亂中的亙嘲笑起來。然後說道:「你瞧吧。等我們正統安卡族統一了南大陸,把你們全部關進收容所。每天都讓你們舔靴子,不給飯吃!」
「不是靴子哩,哥!」弟弟邊笑著打滾邊說,「是屁股!讓他們舔屁股!他們都要在廁所裡吃屎過日子!」
托倫把手放在亙肩頭,說:「回辦公室吧。」
亙點點頭。卡茨有一會兒用疲倦似的眼神注視著兩名少年,然後跟了上來。
「我們也從來自北方的難民那裡,聽說了那邊的嚴峻狀況……」卡茨憂心忡忡地低聲道,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椅子裡,「但即便都屬實,為何會有這樣的孩子呢!」
吉爾首長全然不為所動:「這正是人們的膚淺啊,卡茨。可悲的是,這也正是人所具有的天性之一。」
北方帝國因為推行極端的歧視非安卡族政策,勞動力減少,國力衰退。在國內,連糧食也不能自給──吉爾首長向亙解釋道。
「南北之間締結了正式的通商條約。南方向北方出口的糧食和日用品也只能按條約規定的數量交易。可是,光這樣還差很遠,不能送到所有北方人民手中。」
據說,北方的商人於是便於破壞條約的南方黑市商人聯手,秘密交易物資,從中發財。
「用這種方式流入北方的黑市物資,價格當然很高,北方的普通人依然無法弄到手,於是便出現了難民。」
「那麼,在北方帝國能過得好的,究竟是些什麼人呢?」亙問道。
「一部份特權階層──」首長緩緩答道,「當今皇帝阿格利亞斯七世家族、貴族、政治家、官員、商人等富裕階層。」
他向拘留所的方向輕輕擺一下頭。
「據我推測,那兄弟的父母,從前也屬於那樣的特權階層吧。否則,也籌不夠偷渡船的錢吧。不過也不是大官,是小官吧。他們因為犯錯誤或者什麼原因丟了職位,在那邊也待不下去了吧。」
「如果是這樣,他們來到這邊,就更應該明白這邊與北方帝國的區別,可他們為何不拋棄歧視思想呢?」
吉爾首長微笑道:「並不是來自北方的難民全都跟那兄弟倆一樣嘛。」
「是的,不過!」
「儘管失敗和幻滅是現實,但心願和主張卻是理想。而理想是很難消失的。」首長說道,「歧視主張在北方沒能取得成功。可是,心靈自幼便浸染其中的思想則捨棄不掉。所以,來到南方,場合不同了,卻固守同樣的思想,希望自己一下子晉身特權階級──就是這麼回事吧。」
「真是愚蠢。」亙不屑地說。
「沒錯。歧視非安卡族的主張本身可謂愚蠢之極。但是亙啊。」首長依然語氣從容地說道,「有時候,愚蠢的東西反而比正確的東西強大得多,更能打動人。狹隘的心靈,不健全的心靈,朽木般空洞的心靈,更容易被愚蠢的東西所佔據。」
托倫點著他的老虎臉下巴。
「我們聯合國家也好、『高地衛士』也好,都不怕北方帝國。可是,從那邊流入的思想很可怕。那些思想幾乎等同於疾病,眼睛看不見,可是它又與疾病不同,侵入的不是病弱的身體,而是薄弱的心靈。」
亙回想起旅館的醉漢是如何惡毒咒罵基.基瑪的,而醉漢自己卻是被大嬸一聲呵斥便溜之大吉的可憐蟲。
「不過首長大人,」卡茨催促地說道:「跟亙談談那件事吧。」
首長睜大眼睛:「對對,是的!我差點忘了大事。」
首長交替打量著亙和基.基瑪的臉,說道:「亙,你是『旅客』。為了見女神,往後還要繼續趕路,對吧?」
「對!」
「你需要旅費,得掙到這筆錢。所以嘛,」首長笑一笑。「你也成為我們中的一員,好嗎?一邊完成業務獲得報酬,一邊上路。你可通過各地的支部──警備所收集信息,瞭解如何前往女神所在的塔,我覺得這是一石二鳥的方法哩。」
亙不禁抬頭看看基.基瑪的大臉盤。他的長舌「嗖」地竄出,舔了一下頭頂──是吃驚不小的提議吧。
「不過,酋長大人,亙才這麼小呀。」他用抵觸的聲音說道,「成為高地衛士還太小吧?有那麼多危險……」
「可是,他已經很漂亮的完成了一件工作,具備了資格。」首長說著,看看基.基瑪,「而且,亙之後的旅途,有你同行,對不對?」
基.基瑪的酷臉一下子喜形於色:「對呀!我得到了長老的允許!」
「基.基瑪,是真的嗎?」亙問道,「你會陪著我?」
「當然啦!」基.基瑪像在草原上初次相遇一樣,將亙輕輕抱起,放在肩頭上,「無論到哪裡,我和亙一起去!」
「那就說定啦!」首長說道。
首長說聲「我要出席聯合政府的會議」,便匆忙離去。亙這才被正式介紹與這個警備所的成員認識。卡茨是這裡的負責人,托倫是副手,還有其他三個高地衛士。一個是那個大個子安卡族,另一個是比基.基瑪個子小的水族人,還一個是長耳兔似的飛足族。
「經歷不凡呀,小不點。」飛足族高地衛士說道,「卡茨做事不聲張的。其實一開頭就是要用你做圈套,抓捕真正的罪犯,什麼搭建絞刑台,根本沒有那麼回事。」
「你真是愛嘮叨,閒話少說。」
卡茨嘟囔道。亙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
「抓我是個圈套?真的沒打算絞死我?」
卡茨嘴角向下一撇,「哼」一聲,生氣似的說:「我們嘛,也很清楚世上還有法院審批這回事的。」
亙大笑起來。這一下,除了卡茨以外,其他人都笑起來,後來連卡茨也加入了,眾人一陣大笑。
「好,雖然應該早說,我還是來解釋一下吧。所謂『高地衛士』,最早是指生活在南大陸東南部、哥澤高地一族人。」卡茲說道,「在哪裡,有這樣一個傳說。」
遠古的從前,在女神從混沌中創世的時候,為了驅趕伺機搗亂的混沌怪物,有一條火龍總是守護在女神身邊。創世順利完成之後,女神為了感謝火龍的工作,將它變成了男人的模樣,用它蛻下的龍皮製成盔甲送給他,授予他騎士稱號,讓他來到地面上。
「騎士降臨哥澤高地,開始在當地人中間生活。他的子孫同樣都是勇敢,正義的人,所以經過漫長的歲月,當他們散佈到整個南大路之後,『高地衛士』便漸漸成為『勇敢正義之士』、『德高望重』的代名詞了。」
現在的『高地衛士』一詞,當然來源於此。據說最早以高地衛士為名組建的一個小小的民團,也是火龍騎士的後裔。
「所以,我們全部都佩戴者這個火龍護腕。」
卡茨抬起左手,顯示手腕上的紅色皮草護腕。
「它既是成員的標誌,也是對我們的訓誡。」
當高地衛士玩忽職守、涉足惡性時,火龍護腕很快就會燃燒起來,把它的主人燒掉。
「這是你們的。」卡茨遞上紅色的護腕,「戴在左手腕,請起立。然後左手放在胸前,舉起右手,跟我說出誓言。」
「創世女神啊,我們是火龍遺志的繼承人,是護法衛士、真正的獵人。此刻新同志跪在您膝下,以靈魂向您發誓;懲惡拯弱、驅除混沌,作為堅強的護法者,攜手邁向真理之星,直至身歸塵土為止。」
亙等人宣誓完畢,卡茨喜氣洋洋地宣佈:
「好,你們也是夥伴啦!」
之後幾天,亙和托倫一起走遍加薩拉鎮,學習巡邏,同是也儘量收集關於寶石、真實之鏡的信息。勇者之劍需要寶石促成。基.基瑪接到緊急報告,說有舒丁格騎士團未能剿滅的、漏網的負傷螺絲頭狼出沒於城鎮邊上。他於是與其他成員一起出發了。他很有勁頭地對亙說:
「我替你向其他城市的高地衛士多多打聽。」
雖然加薩拉鎮的確有許多人來來往往,但仍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托倫笑著安慰亙說:
「哎,不要太心急啊!」
但是,亙心底依然焦灼。正因為「幻界」之旅有指望了,就更加在乎身在現世的母親的情況了。媽媽現在怎樣了呢?怎樣在現世解釋我不見了這件事呢?作為表面現象,看起來應該與石崗及其同夥一樣,屬於突然去向不明吧?媽媽只是擔心,而不是絕望嗎?
據說負傷的螺絲頭狼不是一隻兩隻,而是有相當數量,所以基.基瑪他們總是不回來。卡茨作為負責人得留在警備所,且還有調查作案兄弟倆的工作,看樣子她實在想去揮動鞭子一顯身手,無奈只好天天發脾氣,罵罵舒丁格騎士團無能,或者一群笨蛋,連螺絲頭狼也對付不了。
「卡茨以自己身為高地衛士而自豪,她實在無法認可臨時拼湊的什麼騎士團。」
傍晚,托倫一邊寫當天的巡邏報告,一邊小聲告訴亙。
「舒丁格騎士團是聯邦議會的直屬組織,於我們高地衛士相比,歷史淺的多。雖號稱騎士團,裡面也不盡是無關,也有文官。團長由聯邦會議的議長兼任。」
托倫推一下眼鏡抱起他的粗胳膊。
「這是騎士團宣誓效忠於議會的標誌,而聯邦會議的議長一般都是老政治家。也就是說,萬一發生事情,他是不會持刀上陣的,所謂名譽職位嘛。卡茨是積極的實幹家,不喜歡那種掛虛銜,徒有其名的做法。」
亙覺得,舒丁格騎士團是警察和軍隊合二為一的組織。不過,聽了托倫的話,似乎它除此之外還起著政治方面的作用。
這樣一問,托倫予以首肯:
「應該是吧。與單純的軍隊有點區別。另外,在舒丁格騎士團裡面,類似我們高地衛士的轉職治安部門叫做『游擊隊』,每個國家裡頭都建立了兩個師。因為是管轄整個南大陸的,所以,游擊隊比我們更多地在南大陸奔忙。相當辛苦的工作哩。」
「游擊隊也和高地衛士一樣,是由各種組成的混編部隊吧?」
不知何故,托倫遲疑了片刻才回答:「游擊隊不是的。整支舒丁格騎士團裡面──尤其是文官,有各個種族,但只有游擊隊,全部都是安卡族。」
「為什麼?」
例如有翼的巨鳥族,因為具備機動能力,適合游擊隊吧?
「咳,事關政治方面啦。」托倫用手指頭撫撫鼻樑,「因為在幻界,最早是以安卡族人數居多。其他種族都算在一起,與安卡族的人口比例也只是四比六而已。安卡族是多數派,我們其他種族是少數派。這一點也就變成在議會的發言權差別。」
托倫說,不過嘛,這些都與亙沒有關係。
「卡茨之所以把舒丁格騎士團視為眼中釘,總而言之是她的性格問題,她討厭裝腔作勢的傢伙。而且呢……」他壓低聲音,帶著笑容說:「她呀,是很早以前的事啦──她被舒丁格騎士團第一游擊隊的倫美爾隊長甩了。自那以後……」
「喂,托倫,你說什麼!?」
比皮鞭更為銳利的視線射過來,托倫猛地脖子一縮,眼鏡差點兒飛了出去。
「不行!亙。我們出去,見見診所的醫生。」
今天早上一開城門,門口倒著一名來自博鼇的行商,引起了一點騷動。他本人說是食物中毒,但診所醫生卻診斷為有傳染病的可能,所以把他隔離在城外的小屋子裡。城門周圍要撒烈酒消毒,又弄得亙醉倒。假如真的是傳染病,就必須發通告了。
在診所,醫生一如往日地忙個不停。托倫和亙上前打招呼,醫生隨即笑著說。
「傳染病的疑慮澄清啦。」
「嘿,那可就太好啦!」
「不過,要聽一下那位行商說的情況嗎?」醫生壓低聲音,不讓一旁的患者們聽見。「據他說,他是喝了鎮外一個水井的水之後,突然就不舒服了。」
據說,他所訴說的症狀,既與醫生所懷疑的傳染病相似,也與誤喝了果園除蟲劑的情況有共通之處。
托倫的鬍子一跳一跳的,問道:「那麼,醫生,您是說可能有人向水井投毒?」
醫生「噓」地豎起一根手指:「說不定會有這種情況啊,那位行商是這麼想得。他說回想起來,那井水的味道是有點怪。」
「那口井在什麼位置?」亙問道,說不定是我去過的那口井呢,「在查清楚以前,還是把它蓋好,不讓人喝為好吧。」
「是啊。趕快確認吧。」
隔離房間裡的行商仍然臉如土色,很難受的樣子,但能說話。他說,他喝水的水井在鎮東面的岩山腳,不是亙知道的那個。這是一個幾乎要被掩埋的舊井,之前從沒在那裡喝過水,因為昨天實在太熱,於是就……
「東面的岩山……」托倫揪著下巴想著,「你從博鼇來的話,這樣走豈不是繞遠路嗎?」
行商撓著頭說:「其實,我是聽說那邊埋藏著財報,我平時來往於博鼇和沙沙雅之間,來這裡是頭一次。」
在和沙沙雅交界的旅館,同房間的客人告訴這名商人,在加薩拉東面的小岩山腳,有一座教堂廢墟,以往信徒捐獻的財報,至今仍遺留在那裡。
托倫皺著眉頭對商人說:「你受騙上當了。那個教堂廢墟我也知道,那裡哪有什麼財寶!他原先的教義就是不要人捐獻財務的。」
「只是心誠便行了?」
「不,他要求信徒奉獻生命。」
行商「哇!」地大叫起來。亙問道:「那是老神教的教堂嗎?」
約十年前,一名叫「卡克達斯.維拉」的遊客突然造訪加薩拉鎮,他自稱是醫生,開業行醫。因為他所做所為匪夷所思,被當時的警備所長抓了起來,驅逐出鎮外。他於是在鎮邊的岩山腳下搭棚屋住下來,大肆吹噓他憑舊神所賜予的聖水之力,可以治癒百病,開始搞起怪異的活動來。
「警備所也干涉了好多回,但這傢伙溜得快。然後稍不留意他又溜回來重操舊業。慢慢地,他的信徒──而不是患者,就增多了。從某個時候起,他們開始建教堂了。」
「所謂舊神,它比老神更早嗎?」
「不知道。據說是從另一個世界光臨的神。」
教堂落成之後,卡克達斯.維拉搖身一變成為神父,並非患者的信眾們對他頂禮膜拜,開始共同生活。信眾們開荒種地,把收穫的作物帶來加薩拉,以物換物的方式活的日用品。但他們很窮,女人、孩子、老人,全都瘦骨嶙峋。
「那些傢伙最初是被『專治絕症』的話吸引來的,所以老弱病殘甚多混雜其中。光憑信徒來維持教堂,誰都明白不可能的。」
現世裡也有類似的事。亙想起幾則新聞。
「不過,他們團結得很緊密,加薩拉的警備所很難找到介入的時機。有一天,教堂深夜裡突然發生火災,高地衛士衝進去一看,信徒們在燃燒的教室裡……」
他們手拉手,一邊為舊神及其兒子卡克達斯.維拉唱讚歌,一邊安靜地讓烈火漸漸將他們吞噬。
「大家想盡辦法救火,但那畢竟是沒有經驗的人搭建的教堂,除了剩下骨架之外,大部份燒塌了。信徒們屍橫遍地。」
因為遺骸都燒焦了,無法確定誰是卡克達斯.維拉。警備所也弄不清楚在這裡共同生活的人的準確數字。
「卡克達斯.維拉既可能死了,也可能逃走了。沒辦法弄清楚,至今沒有定論。」
的確,在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有財寶。但行商恨恨地望著空中說:「可是,那個商人說,他夜間從岩山旁通過,見教堂廢墟發出閃爍的光芒,把那裡映照的如同白晝……」
托倫「嘿嘿」笑:「不對勁吧,那麼巨型的寶石。」
「不知有多大。可據說是放射出美妙光芒的寶石哩。」
「寶石!」亙差點蹦起來。托倫馬上制止:「別急,只是傳說而已。而且,還只是出自一個商人之口。」
「不過,很想調查一下。無論如何,不是得把那口井封閉嗎?我們馬上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