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趙家車隊在次日晌午到了濟寧碼頭,行李搬運得費些功夫,趙沉請寧氏阿桔先行下車,去運河邊上的茶坊用飯。

茶坊分兩層,趙沉選了二樓最好的雅間,雕花木窗支了起來,對面便是浩淼的運河河水,在冬日暖陽下泛著粼粼波光。河風迎面吹過來,帷帽垂下來的面紗落在臉上,阿桔剛要撩開,旁邊已經伸過來男人修長白皙的手,幫了她的忙。

想到婆母就在那邊坐著,阿桔有點臉熱,悄悄往一側挪了兩步,想離趙沉遠些。

趙沉沒有追上去,只是有些擔憂地問她:「風大,會不會冷著?」聲音很低很低。

阿桔搖搖頭,她月事很規律,今日是第五天也是最後一天,幾乎沒有,也不是很怕冷。

趙沉看著她,很快又移開視線,指著江邊景致一一給她介紹,明媚的光照著他俊朗的臉龐,嘴角微翹,鳳眼裡有意味不明的愉悅。妻子的身體,他再瞭解不過,看來這次不會再有意外了。

兩人沒看多久便坐回了寧氏身邊,飯菜上來,一家三口心情愉快地用飯。

飯後繼續歇了小半個時辰,陳平過來回話,行李已經都搬上船了。寧氏點點頭,站了起來,一旁問梅蔣嬤嬤分別替婆媳倆戴上帷帽,不急不緩地出了茶坊。

河邊停了兩艘船,前面的精緻些,供一家三口起居用,同船的只有寧氏阿桔身邊的丫鬟並廚娘等人。大件行李都在後面的大船上,陳平領著一眾家丁看守。

趙沉站在登船船板上,先後扶寧氏跟阿桔上去。阿桔第一次登船,新奇又緊張,不由反握了丈夫的手。趙沉看著她笑,阿桔垂眸,站穩後馬上鬆開他,轉身時目光無意落在岸邊用來繫纜繩的石樁上,上面一條凹痕,勒在那兒的纜繩正隨著船身輕輕搖晃。

寒風蕭瑟,心中離愁忽然又起。

阿桔抬頭,看岸邊,看遠處的城鎮天空,昨日她離了家,很快又要離開登州了。

「進去吧,一會兒就要開船了。」趙沉攏了攏她身上的斗篷,柔聲道。

阿桔仰頭看他,美眸裡浮動著即將遠行的茫然不安。

趙沉握住她手,目光溫柔而堅定。

~

京城。

臨近朝廷大休,各衙門官吏都忙的一團亂,加之冬日天黑的早,趙允廷忙完公務從戶部衙門出來時天已經很暗了。身邊長隨趙元快速替他披好斗篷,兩人匆匆朝皇城外走去,路上遇到不少同僚寒暄,天寒地凍的大家都急著回家,彼此頷首便罷。

出了城門,自家馬車已經候在外面,趙允廷利落上了車,趙元坐在車伕另一側的轅座上,攏了攏衣領。馬車很快動了起來,沉寂的官道上人煙稀少,幾處噠噠馬蹄聲更添寂寥。

車裡點著燈,趙允廷靠著車板閉目養神,等腦海裡殘留的公事徹底沒了,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再次看了一遍。

信是前天到的,妻子初八出發,現在應該在船上了吧?當年送承遠過去時他還暈船了,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那小子暈船的毛病是不是好了。

今天初九,再過半個月應該能到。

十年,跟她分開了整整十年,終於又能每天回府都能看到她了。

馬車緩緩停下,趙允廷將信放回懷裡,想到侯府裡面的那些人,臉上再無半分笑意。

早有丫鬟匆匆去後院報信:「太夫人,夫人,侯爺回來了!」

歡聲笑語的偏廳裡,忽的靜了下來。

秦氏原本正在陪太夫人說笑,聽到丫鬟通傳,情不自禁就朝門口望了過去。從宮變到現在,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跟丈夫好好聚過了,幾次忍不住去找他,他都不見。

秦氏知道丈夫剛坐上戶部尚書的位子,正是忙的時候,便沒有去煩他,但今日丈夫特意吩咐一家人聚在一起,一定是他終於清閒下來,想好好準備補償家人。

外面傳來丫鬟們行禮聲,秦氏忍不住正了正頭上的紅寶石鳳釵,滿屋燈光,都不如那鴿子血的寶石流光溢彩,再加上她那身大紅繡富貴牡丹的緙絲華服,真是明艷不可方物。

只可惜是個缺心眼的。

太夫人收回打量兒媳婦的視線,嘴角嘲諷笑容一閃而逝。以前是侯府不如國公府,她為了兒子一直容忍秦氏的驕縱蠢笨,如今權勢滔天的國公府只剩一個遠在西北的鎮北將軍,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還不如他兒子,她自然沒有必要再忍著這個害得他們母子離心的蠢婦。

國公府內裡再不合,好歹給秦氏撐了十來年的腰,現在秦氏祖父、 二叔等親人慘死,她非但半點悲痛沒有,還以父親與國公府斷絕關係為由不守孝,還奢望兒子會好好待她?

「允廷回來了,你怎麼還不傳人擺飯?」在趙允廷跨進來的那一刻,太夫人平靜地訓斥道。

秦氏才剛剛看到自己的丈夫,知道他不喜歡她聒噪,她沒敢出聲喚他,只默默地凝望,希望丈夫能夠看自己一眼,全部心神都在男人身上,並未聽到婆母的訓斥。

眼看太夫人冷了臉,秦氏身後的大丫鬟紫瑩輕輕上前一步,笑著提醒道:「夫人,侯爺回來了,奴婢這就吩咐廚房那邊把晚膳擺上來?」

她站的位置巧,正好擋住了秦氏的視線,秦氏有些惱她,卻也點了點頭,「快去吧。」說完馬上朝對面望了過去,夫妻倆一左一右坐在太夫人身邊。

趙允廷卻並未看她,對上首的太夫人解釋道:「衙門裡事多,勞母親久等了。」

太夫人慈愛地端詳自己唯一的兒子,笑道:「沒事沒事,我們也剛坐下沒多久,倒是你,別只顧著朝廷大事,你看你,越來越瘦了,一會兒多吃點,娘今晚特意讓人燉了魚頭湯,給你好好補補。」

趙允廷笑笑,又陪母親說了幾句話,目光便投向左側桌子前的三個子女。

次子趙清,年後便十五歲了,小時候常常跟在他大哥身後跑,當年他大哥離家時他六歲,應該有些印象吧?三子趙涵跟唯一的女兒趙沂都是九歲,只差兩個月,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大哥,女兒還好說,三子,只盼承遠見到這個弟弟懂事明理後,心中恨意會少吧。

趁丫鬟們擺飯時,趙允廷分別問了三個孩子一些話。

在外人看來,他有兩個嫡子,而在趙允廷眼裡,只有他跟她的孩子才是嫡子,其他三個在他眼裡的份量是一樣,不如長子,卻也是他的骨血,儘管哪個都不是他想要的。

問完話,桌上飯菜已經擺好,趙允廷便示意眾人開飯。

一時偏廳裡只有輕微的用飯聲,沉默之極。

太夫人上了年紀,飯量小,在飯桌上大多時間不過是陪小輩們用飯罷了。沒胃口吃,心思漸漸就動了起來。兒子突然把所有人都叫過來,兩個姨娘也擺了個小桌子,到底有何事要商量?這些年除了一些喜慶日子,再也沒有過這種時候……

趙允廷並未讓她猜測太久,等殘羹冷炙端下去換上茶盞,他品了口茶,目光掃視一圈,平靜地對太夫人道:「母親,十月裡承遠已經娶妻,承文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今日起府中上下便改了稱呼吧,少字去掉,按排行直接稱爺。」

此言一出,秦氏臉色大變,好端端的,怎麼又提那人了?

太夫人臉色一點都不比兒媳婦好看,猛地放下手中茶碗:「承遠是侯府嫡長子,怎麼他成親我這個當祖母的什麼都不知道?允廷,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聲音嚴厲,落地有聲。

婆母發了脾氣,秦氏面色好了些,盯著丈夫看他怎麼回答。她右後側小桌前坐著的萬姨娘周姨娘不約而同朝自己的孩子看去,心中各有思量。

而那邊桌子上,趙清一身青袍端坐,雖然沒有笑身上卻有種喜意,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他的愉悅,趙涵嘴角則翹了起來,好奇又期待地看著父親,唯有梳著丫髻的趙沂面露茫然,好像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哥哥。

趙允廷很瞭解自己的母親,知道她並不在乎長孫成親與否,只是生氣她沒有得到消息,便有些無奈地道:「母親別急,這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在鄉下住著,自己看中了一個秀才之女便直接娶了回來,真是胡鬧……畢竟是明媒正娶娶回來的,也只能這樣了。母親,之前承遠自己不願意搬回來,現在既然已經成家,我會派人去接他們,總不能讓趙家的嫡長孫也生在外頭。」

太夫人沉默了。

長孫為什麼走大家心知肚明,不過為了好聽,對外只說孩子不懂事不肯住在家裡。

她不喜歡那個不知用什麼狐媚手段勾得兒子一心撲在她身上的短命前兒媳,對前兒 媳生的忤逆不孝的長孫更沒有半點好感,只是,趙沉畢竟是趙家的嫡長子,他自己不願意回來可以,她身為祖母,卻沒有道理阻止他回來。

罷了,爛泥扶不上牆,堂 堂侯府嫡子竟然娶了個秀才女兒,回來就回來,她正好看熱鬧。

飛快掃了一眼秦氏,太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這孩子,從小就執拗不聽勸,我這邊都給他準備好了幾個人選了,他竟然一聲招呼不打自己娶了妻!他自小不親我,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裡也罷了,你對他掏心掏肺,他怎麼連你都不告訴?快接回來吧,承遠才十八,你好好管管,興許還能改好,屆時你給他謀個差事,免得他繼續游手好閒。」

趙允廷頷首,轉身朝趙清笑了笑:「承文,你大哥走的時候你三弟妹妹還沒出生,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跟你大哥玩,你還記得他嗎?」

趙清起身離座,有些尷尬地答道:「說實話,大哥的模樣,兒子記得不太清楚了,只恍惚記得有次大哥帶我去竹林裡挖筍,大哥挖完交給我抱著……一晃眼我們都大了,不知大哥現在是什麼模樣。」

挖筍這事趙允廷也記得,那時家中還沒有生變,他去竹林找兩個孩子,就見七歲的長子正挖的起勁兒,四歲的次子抱著春筍站在一旁,渾身是土。

瞧見他過來,長子撒腿就跑,被抓住後立即乖乖認錯,靈動狡猾。

又想到上次差點氣死他的冷臉少年,趙允廷心中唏噓,朝三個孩子擺擺手:「好了,天色不早,你們都下去吧,日後多跟你們大哥親近些,還有沂兒,你不是已經學女紅了嗎,可以繡個荷包送你長嫂。」

趙沂不好意思地道:「就怕長嫂嫌我繡的荷包難看,我才剛學呢。」

家中就一個姑娘,趙允廷對這個女兒比對兒子們還要略好一些,笑道:「你長嫂人很好,不會嫌你的,說不定還會指點你繡活,放心吧。」他沒見過兒媳婦,卻聽妻子說過,知道是個溫柔賢惠的好姑娘,妻子長子都說好,他自然相信。

趙沂便高興地笑了,乖巧地朝祖母父親嫡母告辭,跟在兩個哥哥身後一起往外走。

秦氏不悅地瞪了這個庶女一眼,扭頭對那邊的兩個姨娘道:「你們也下去吧。」

萬姨娘周姨娘馬上站了起來,行禮告退。

礙眼的人都走了,秦氏心情很好,笑著問對面的男人:「侯爺,咱們一起送母親回房?」

丈夫不喜歡去後院,每月只在一妻兩妾屋裡各住一晚。

最初兩年秦氏以為丈夫心裡還惦記著死去的那人,後來她生了兒子,周姨娘生了女兒,丈夫十年一直都是這個規矩,秦氏便明白丈夫就是這樣不重女色的人。

長夜漫漫只有一晚能見到丈夫,她當然會失落,可誰讓她就是喜歡他呢,哪怕他不曾給過她笑臉,她也不在乎,反正除了婆母和三個孩子,她就沒見過丈夫給過誰笑臉。

眼下丈夫已經很久沒有踏足後院了,今晚她努努力,興許能將人勸到自己屋裡。

她知道丈夫不滿國公府,現在國公府已經敗了,他的怒氣也該消了吧?

兩人畢竟做了十年的夫妻呢。對於國公府,自從疼愛她的祖母和皇外祖母去世後,秦氏已經沒有半點感情了,丈夫不喜歡她回娘家,她就不去,反正她有了兒子,沒什麼值得再去抱怨的。

趙允廷沒看她,親自扶太夫人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道:「我有事要與太夫人商量,你自己回去。」

秦氏驕縱成性,稍有不滿便要去國公府抱怨,定西將軍夫妻狡猾,樂不得事事縱著她來表現他們對大房的好。這些年他暗中投靠唐文帝,容不得外人起半點懷疑,因此不得不敷衍秦氏,畢竟他與她維持表面和順,公事上再跟國公府對著幹,他們也只會當成他對秦家逼婚的不滿,還是願意跟秦氏過的,否則他娶了秦氏卻一直不碰, 只要秦氏傳出去,國公府肯定會明白他已經不是單純的不滿了,勢必處處留意他,無論是影響大事還是洩露妻子行蹤,他都輸不起。

如今大勢已定,唐文帝讓他繼續與秦氏虛與委蛇,那他就讓秦氏繼續做她的主母,在內管她跟太夫人院子裡的大小事情,在外繼續以侯夫人身份赴宴出席,但他再也不會踏足她們三人任何一人的院子。

上半輩子他對不起蘭容,下半輩子他繼續守著她。

母子倆誰也沒有看身後秦氏是什麼表情,拐去了太夫人的榮壽堂。

沒有旁人在身邊,太夫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歪在榻上諷刺地道:「我不信承遠成親你毫不知情,好了,你不想我管我就不管,說,現在還有什麼大事需要跟我商量 的?」大事,真是稀奇,當年她讓兒子娶自己的侄女他死活認準了寧氏,她為了他的前程勸他休妻他怒氣沖沖,凡是大事,他就沒有聽過她的,現在竟然還會找她商量?

屋裡一個下人也沒有,外面由他的心腹長隨趙元親自把守,趙允廷沉默片刻,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去:「兒子不孝,這麼多年有件事情一直欺瞞母親,還請母親聽了之後切莫動怒,更不要張揚出去。」

太夫人驚得坐了起來,急著要扶他:「到底是什麼事啊,地上涼,你先起來,咱們娘倆說話何必來這套?」她這輩子就這一個兒子,氣的時候恨不得沒生他,卻不想真的把母子關係鬧得太僵,鬧到兒子為點小事動不動就要跪的地步。

趙允廷沒有起,垂眸道:「母親,你知道,我心裡只有蘭容一人,當年形勢逼人,我不想蘭容留在侯府受苦,又不想休她,便使計讓她假死,實則搬去了別處,這些年承遠一直都跟她住在一起,月底承遠回來,蘭容也會回來。」

宛如五雷轟頂,太夫人渾身顫抖,指著地上跪著的人,雙眼因為憤怒快要凸出來:「你,你再說一遍!」

趙允廷抬頭,直視她道:「我說蘭容沒有死,她……娘,娘你怎麼了?」

卻是話未說完榻上的老人忽然朝一側栽了下去,趙允廷連忙將人接住,剛要喊趙元去請大夫,胳膊忽然一疼,懷裡響起老人氣急敗壞的哭罵:「她到底有什麼好,她到底哪裡值得你如此待她啊,連親娘都不如她重要……你讓她回來,是想讓她氣死我?不用你費事,我這就死去,我給她騰地方,以後這侯府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秦氏你也休了吧,就你們一家人過日子!」說著使勁兒掙扎,伸著脖子想去撞牆。她是真的不想活了,親生兒子瞞了她十年,眼裡哪還有她這個娘啊。

趙允廷低頭,看著母親花白的頭髮,頭疼欲裂,他始終不明白,妻子到底哪裡不好,讓母親如此不喜歡她!

他慢慢鬆開手,繼續跪了下去,呆呆地道:「娘你死吧,你死了兒子葬了你後馬上自己了斷,下去陪你。」

太夫人萬萬沒料到兒子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心肝肺彷彿被人翻了個兒,疼得她幾欲上不來氣,「你,你竟然狠心讓我去死?你可知我當年為了生你受了多大的苦?你……」

「我沒想讓娘死,是娘不給我活路。娘生我養我,我放不下,蘭容是我心上的人,我也放不下,如果娘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蘭容,那我只有死才能對得起你們兩個。」趙允廷面無表情地道,眼角卻有淚水滾落,「娘,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我。父親沒用,讓你在其他夫人太太面前抬不起頭,所以兒子努力上進,想讓娘面上有光,現在兒子做到了,娘就不能再疼我一回?兒子這輩子最想要的就是蘭容,娘你就不能成全我嗎?」

快四十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哭。

太夫人心中又酸又澀又恨又疼,恨寧氏賤人一個害兒子變成這樣,疼兒子為了今日受盡奚落,兩種強烈的感情反覆翻騰不分上下,可兒子跪在那裡,她無法狠心不答應他。

「你先起來。」良久之後,太夫人無力地道。

「娘答應讓蘭容回來了?」趙允廷眼淚已經止住,揚聲問。

太夫人冷哼一聲,沒有直接回話:「那你說,她以什麼身份回來?上次可是你跟我說的,秦氏不能休,再說寧氏是已死之人,你讓她回來,被皇上知道,會不治你的欺君之罪?」

這樣說便是鬆口了,趙允廷鬆了口氣,起身解釋道:「皇上知道蘭容還活著,也准我帶她回家了,只是不能聲張出去。娘,我讓蘭容以承遠義母的身份回來,住在馨蘭苑中,平時只在侯府走動。這些年侯府內下人幾乎都換了,除了咱們母子身邊的老僕,沒有人認識蘭容,只要娘不說,事情便不會傳出去。」

太夫人冷笑:「你想的倒是周全。秦氏呢,你往後肯定不會去旁人院子裡吧,秦氏再蠢也沒蠢到看不出你跟承遠義母的事,到時候鬧出一個延平侯與長子義母苟且的醜聞,你怎麼辦?」

趙允廷早有準備:「此事不牢母親多慮,秦氏那邊我自有辦法讓她閉嘴,娘不要為難蘭容便是幫了我,幫了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