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盤裡的香辣蝦已經被剝完了,畢沐還在埋頭解決著自己餐盤裡的蝦肉。
畢延京放下餐具,靠在椅子上看了她一會兒,起身去了洗手間。
陸晃低頭去跟畢沐表達自己的感受:「小畢沐,我現在極度懷疑你之前跟我說的,什麼隔代又隔代的堂侄女,親妹妹還差不多!」
要知道,畢延京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個魔王,極度以自我為中心,常常不會顧及其他人的看法,更別提主動照顧別人。
但他有那個本事可以那樣做,所以周圍人對他是恨得牙癢癢又崇拜得五體投地。
畢沐被他的話驚到嗆了一下,趕緊拿果汁灌下去,邊拍著胸口邊說:「哪裡是親妹妹!就是堂侄女……」
她急得想哭,這話可不能亂說的,一個不好就會引那人反感。
畢沐又喝了口果汁,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飽嗝。
她摀住嘴,焦急解釋:「你是他好朋友呀,他有沒有親妹妹你怎麼會不清楚?」
「別急別急,我就是問問,開個玩笑哈哈,開玩笑……」陸晃見小姑娘被他的話嚇得慌手慌腳的,趕緊轉移話題,「還有啊小畢沐,以後你不用再叫我『晃哥哥』了,稱我全名就好,陸晃。」
繼續喊下去他是很樂意的,但難保不會被畢延京嘲諷致死。
陸晃?這稱呼是比之前的順口,至少不彆扭。
畢沐邊點了點頭,邊抽出紙巾擦著自己的手。
陸晃指了指她唇角周圍紅猩的油汁,表示她需要去清洗一下。
隔著幾個位置的周治淮探過身子來笑著對她說:「去吧,要是你堂叔在這裡,他會笑你的。」
畢沐有點囧,在心裡暗罵自己吃東西總是不注意,吃得滿嘴油,極毀形象。
她背著包去了洗手間後,陸晃和周治淮徹底放開,開始討論這小姑娘跟他們神的血緣關係到底有多親。
「雖然奇怪,但我記得吧,畢神自己說過的,不是親侄女來著。」
「可要不是親侄女,剛剛那人的舉動像我們神嗎?嗯?你看著像嗎?」
「都說了奇怪了……」
「不會是沒有血緣關係,就趁機在追人小姑娘吧?」
「想太多,你見他追過女孩嗎?他對女人有一點點興趣嗎?」
「那他就沒有生理需求什麼的嗎?」
「這個話題我們討論了好幾年了,能不能不要又繞到著上面來?」
………………
2
畢沐從小就有個壞毛病——一難過就忍不住想打嗝。
但這次是怎麼回事,只是吃得飽了些而已,從洗手間出來之後,居然隔幾秒鐘就打個嗝,止都止不住。
難不成,吃撐了也會難過嗎?
她捂著嘴,儘量不讓自己的打嗝聲在這空蕩的廊道里顯得太突兀。
畢延京正在等電梯,抬手看了一下腕錶,估摸著還能午休一個小時左右。昨晚通宵在安排事情,這眠不補回去的話,他可能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廊道里有咕咕噥噥的聲音響起,時不時還夾雜著奇怪的一聲「嗝」,畢延京皺了皺眉。
「到底怎麼回事,不就……嗝……不就吃撐了點嘛,丟臉的畢沐……嗝……」
他皺著的眉鬆開,復又挑了挑眉梢,眼尾上揚。
「……不行我得趕緊回……嗝……回學校,要是被畢神聽見,就別提多……嗝……多丟臉了,畢沐我真是對你無語……嗝……無語死了……」
某個捂著嘴自言自語的人從廊道轉角轉出來,滿臉的懊惱在看見電梯前的那人時,瞬間變為驚慌失措和無地自容。
畢延京雙手環在身前,歪著唇角笑,站在那兒看著她。
還不錯,會自我嫌棄的女生一般都相當好欺負也相當好拿捏。
他惡趣味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她臉上有大片大片的緋紅正在蔓開。
「堂叔……嗝……」
畢沐咬了一下自己的唇,這下才真的是……別提有多丟臉了……
「過來。」電梯門打開,畢延京等著她。
「什……嗝……什麼?」
畢沐你可以開始挖地縫了……
「我說,過來。」
他有點不耐煩,伸手朝她勾了勾。
畢沐挪過去,顯然非常不自在,臉都燒紅了。
畢延京拉過她的手腕進了電梯,讓她驚了一下。好像太親密了,有點不對勁。
然後手腕上被掐住,疼得她想倒吸涼氣。
「你身上壞毛病倒還真多,又是睡覺磨牙,又是吃飽打嗝。」他掐住她手腕上某個穴位,紅潤的指甲蓋泛著淡淡的白。
絲毫不講輕重的力道讓畢沐擰緊了眉,她小聲提醒他:「堂叔,沒用的,我……嗝……我媽都試過好多次了,掐這裡根……嗝……根本止不住我打嗝。」
還有就是,堂叔你可不可不小力一點?很痛的啊——這句話她當然不敢說出聲。
「是嗎?」畢延京抬眼看了她一下,聽她還在斷斷續續地打著嗝,好像是無效,他放開了她的手腕。
電梯門開了,畢沐這才意識到自己跟著他上了七樓。她本來是要回學校的呀……
「人中呢?」畢延京說著就抬手往她人中探過去。
畢沐後退兩步,兩手摀住自己的口鼻,連帶把自己的人中穴位也覆住。
「躲什麼?又不會把你怎樣。」他不甚開心,覺得不被待見。
「不是不是!」畢沐搖頭,聲音從手掌下傳出來,悶悶的,「按人中也是沒……嗝……沒用的,我媽都試過了。」
這些按什麼穴位的古方,畢媽媽早就在畢沐身上一一實踐過了,均被證明對她不起作用。
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往電梯角落裡再縮了縮,說:「我……嗝……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是嗎?」畢延京又抬手看了下腕錶,「正好。走吧,我看看睡覺是不是真的管用。」
走?去哪?
畢沐看著他,雙眼清澈,流著光,滿是疑惑。
他向電梯門外歪了一下頭,示意她跟著自己出來,轉過身,似是哼笑了一聲道:「順便檢查一下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去治磨牙的毛病。」
畢沐:「……嗝……我……」
3
來到他住的房間,畢沐認命地放下自己的斜肩背包,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這是複式房間,浴室洗手間休息間更衣室一應俱全。
畢延京換了寬鬆的休閒服從更衣室走出來,頭髮有點亂,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低頭查看手機。
「傻站在那邊做什麼?」他沒看畢沐,聲音有點沙啞,便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兩口水。
「嗯?堂叔……嗝……是在跟我說嗎?」
打嗝的畢沐,你能不能消停一下,簡直丟臉到想哭……
「我看不見這房間裡還有其他人。」
他手上握著透明玻璃杯,骨節分明的五指格外漂亮。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回郵件,依舊沒抬頭看她。
畢神的話讓畢沐的臉又比先前更紅了些,她隔幾秒鐘打個嗝,聲音實在不雅,但是無可奈何,止不住啊……
她憋了一口氣,試圖完整地說出一句話:「那我——」
「有堅持一星期嗎?那些陳皮。」畢延京打斷她的話,放下杯子,雙手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敲著字。
「有的。」她想起那個星期的每天早上,醒來必須刷兩次牙,口腔裡總有一股幽淡的陳皮味。
「效果如何?」
「嗯……我舍友……嗝……我舍友說我晚上沒有再磨過牙了。」
畢延京笑了一聲,收起手機,指著房間靠窗那邊的大床,對她說:「去睡覺,我檢查一下。」
「哦。」
想了想,她大著膽又問了一句:「那堂叔你呢,不午休嗎?」
重點是,他在這裡坐著,她可能會因為不自在而睡不著唉……
「我去裡面。」他指了一下休息室,重新低下頭去看手機。
畢沐「哦」了一聲,乖乖地挪到床邊,脫下鞋,和衣躺在上面,拉過一旁的夏被蓋上。
她的打嗝聲持續了一陣,然後徹底消失,房間裡只剩下畢延京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字的效果音。
他調了靜音,繼續回各路信息。
這兩天特別忙,國內國外的比賽事宜安排和俱樂部的事情,多少讓他覺得疲憊。不習慣同時用兩部或多部手機,所以各路來電和信息幾乎要把他的這部手機塞滿。
不過他還不是最忙的,助理林照和經紀人周治淮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長指在眉心揉了揉,畢延京起身,打算不放過剩下的半小時——去補眠。
進休息室前,他在窗邊床前站了一會兒。
床上的小女生的確沒有再磨牙了,看來林照那個咬陳皮睡覺的方法還挺管用。
不過她的睡姿實在乖得不像話——仰面躺在床上,雙手妥妥帖帖地放在自己身側,腿也放得直直的,被子蓋得整整齊齊,容顏和靜安謐,眉目有點稚氣。
畢延京痞笑了一下。
真見鬼。
一個沒什麼血緣關係的侄女,總共也才見過幾面,每次見面卻都能發展到在他房間睡覺這一步。
五指為梳理了理自己的碎髮,畢延京進了休息室,拉上厚重的窗簾,躺進睡椅裡,雙手枕在腦後,開始午休。
4
林照推開門進來時,只看見床上的熟睡的畢沐,吃驚之餘又有點著急,因為他找畢神有急事。
樓下那些人不是說他在房間裡休息嗎?人呢?怎麼只有他堂侄女畢沐在這?
林照拿手機打給他,又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去看他堂侄女。
這感情是有多好?
怎麼動不動就把人帶房間裡來睡覺?
這會讓不知情的人想歪的呀,畢神大人還真是不拘小節……
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林照差點沒被嚇到叫出聲,回頭看見身後被起床氣纏身、一臉不耐的人。
他趕緊把自家畢神大人拉出房間。
「大人大人,那條公告真的是你發的?不去參加這屆世界智力精英運動會國際象棋男子超快棋?你確定是你清醒時發的嗎?」
畢延京一手搭在額角處,撥開自己的碎髮,顯然起床氣還沒消散,蹙著眉說:「我發的,有什麼問題嗎?」
他說完就進房間換了衣服,留下林照站在門外張著嘴反應不過來。
等他再出來時,林照再次試試探探地問:「畢神大人,印度的曼丹已經確認參加了,您真的不多考慮一下嗎?」
這麼個大好的漲聲譽時機,或許一不小心,他的個人等級分就可以突破2900了。
而且是超快棋,畢神的強項。
「你這麼關心曼丹?」畢延京斜了他一眼,涼涼地問,「要不要我給你寫封推薦信,推薦你去做他的私人助理?」
林照:「…………」
「別吵醒房間裡的人。」肩上搭了件外套,他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林照看著他有點慵懶的背影,又看了看半掩的房門。
所以、就這樣決定了?
要知道,越是站在頂端的神,越是需要時時刻刻通過各種各樣方式來證明自己的不可戰勝,否則時間久了,只會成為傳說,即成為過時的偶像。
這似乎,與畢神當初回國的計畫不一樣了,他的目的,不是想把自身打造成國象界的時代偶像,以此來推動國際象棋在國內的發展麼?
只能說,他家畢神大人真是萬年不變的……一手掌控大局,換個詞形容——□□。
還有,別吵醒房間裡的人?
這話聽著怎麼就有點怪怪的?好像哪裡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