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緊張

吃了午飯,金秋就窩在空調房裡看書,白瑄湊過去一看,大驚失色,她這回居然不是在看網絡小說,而是正兒八經的古代小說,結果仔細一看,又震驚了,她捧著讀的赫然是中國古代禁書之一的《剪燈新話》,是裡面的《綠衣人傳》。

女主角熱烈奔放追求愛情,這也是常見的套路,而她的身份則是……女鬼,又是一個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金秋總覺得最近老看見這種狗血的故事,大家對人鬼愛情接受度都已經那麼高了嗎?

這個世界真的是太讓人絕望了。

白瑄勾勾她的手指:「老婆。」

「誰是你老婆。」金秋已經對他死皮賴臉的功力無語了,他卻不肯改口,自己叫得歡樂順口:「老婆,理理我。」

金秋放下書,無奈地看著他:「你很閒嗎?我可是難得才有個周末休息呢。」他盤腿坐在她身邊,腦袋擱在她坐著的椅子的扶手上,金秋一抬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腦袋,越看越像是養了只大型犬科動物。

只見他仰著面孔,可憐兮兮地說:「可是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沒有人能和我說話。」

金秋莫名想起來一句話,你有很多朋友,可是我只有你。好吧,果然越來越像只溫順的大狗了,要知道金秋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狗,她完全把持不住了,摸了摸他的頭髮,發質很好,柔軟極了,她還很奇怪:「你就讓我摸你的頭呀?」

不是有種說法,男人的頭女人的屁股都是不能亂摸的嗎?

他笑瞇瞇的,一副很享受的模樣:「我很喜歡你摸我啊,哪裡都喜歡。」

「又是滿腦子的下流事兒。」金秋痛恨無比,「你能不能想點兒別的?」

他誠懇地說:「不能,我想來想去都是你,想到你我就會……」他總算聰明地沒有把他腦補的內容說出來。

金秋撓了撓他的下巴,越摸越喜歡,那皮膚的手感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那你想歸想,說出來是要惹我生氣嗎?」

他很乖巧:「那我以後就不說了。」

真聽話,又那麼萌,金秋完全被戳中了萌點,都捨不得放手了,他當然樂得和她親近,不遺余力利用自己的長相開始賣萌:「老婆,你老坐著不好,我給你捏捏肩膀好不好?」

長期坐辦公室的人難免會有一些腰酸背痛,而白瑄的手法真不錯,按摩得她很痛,又覺得很舒服。

然後她就從坐著變成了趴在沙發上,白瑄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婆,你穿著衣服我不方便……」

「想都不要想。」

但是金秋有的時候又會想,他們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親也親過了,同床共枕也有過了,他還給她煮飯洗碗洗衣服,可以說就差滾個床單就是夫妻生活了。

但是她內心深處的排斥是怎麼回事?金秋自己都唾棄自己的矯情和無恥,白占人家便宜,心裡頭想著的,卻是找其他人談戀愛結婚。

她不是一個喜歡腳踏兩只船的人吶,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再這麼下去……金秋暗暗歎了口氣,裝鴕鳥決定到時候再說吧,能躲一日是一日,這感情太復雜了,她處理不來。

傍晚天氣總算是涼快了一點兒,金秋拎了個包準備去采購,家裡的東西已經不多了,他亦步亦趨跟著她。

此時正是涼風習習的夏夜,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有老人牽著狗在外頭遛彎,也有小情侶手牽手在漫步,金秋走了一會兒,順便就在一家小賣部了買了個蛋筒,咬了幾口心想,哎呀壞了,她痛經,是不該吃這些冷飲的,哪怕是夏天都最好不要吃。

但是這才剛吃幾口呢,她一猶豫,就看到他趁著周圍人不注意,啊嗚一口咬了半口冰淇淋,要不是金秋怕在大街上笑出來會被人家以為是神經病,她都想笑了。

這麼可愛。她心中柔軟,把蛋筒舉過去一點兒,她吃一口,他吃三四口,倒是迅速地解決了。

周末的晚上,超市裡人頭湧動,有調皮的小孩子奔來跑去,金秋推著車子采購,買了一大袋子的水果糖和巧克力,吃這些高熱量的食物容易發胖,但是她特別喜歡疲倦的時候含一顆糖,甜絲絲的味道容易讓人忘卻煩惱,努力振作。

「又胖三斤。」把東西堆到推車裡,金秋就先歎了口氣,他莞爾:「你不胖,摸起來剛剛好。」

「……」金秋裝作沒聽見,又買了面包和燕麥,聽說早晨吃燕麥粥可以減肥,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去賣糧食的地方買了些粗糧和紅豆黑豆,吃了對發質好,之前壓力最大的時候,金秋頭髮掉得很多,發薄不勝梳。

還有牛奶不能忘記,又買了不少水果,白瑄記得提醒她:「你的沐浴露沒有了。」

又要買潤膚乳沐浴露等等,結賬的時候,金秋看著荷包頓時癟了下去,幸好最近漲工資了,否則日子過得實在夠緊張。

這也就算了,今天買的東西有不少分量都很重,金秋拎了一會兒就覺得胳膊酸得不行,他挪過去,手指勾著袋子,她覺得東西明明還在自己手上,但是分量頓時輕了不少。

金秋突然想起來以前看過的漫畫,裡面說,為什麼我可以一個人搬動沉得要命的東西呢,因為我有一個看不見的男朋友。

獨居的單身女孩一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說燈泡壞了沒人修,馬桶壞了沒人修,不管天冷還是熱,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因為獨居在外,沒有人能夠幫你,只有自己照顧自己。

有的時候下班回來累得要死,都沒有一口熱水喝,還要自己強撐著燒水,就好像之前她痛經痛到要死要活的,蜷縮在床上整整一天,沒有力氣燒水做飯,就這麼餓了一天。

各種心酸,難以言表。

但是那一次,他煮紅糖水來給她喝,替她揉肚子,雖然金秋之後一直想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但是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來那個瞬間的感動。

他說得對,這就是溫水煮青蛙,外帶曾經滄海,金秋現在都覺得,誰能把她的心從他身邊帶走的話,那個人肯定不是地球人……這一招實在是太狠太絕了!

」咦。」他突然出聲,「那個女人是要跳樓嗎?」

金秋下意識地一抬頭,就看到樓頂上站了個女人,她瞇了瞇眼,猛然發現她居然懷裡還抱了個孩子。

「是今天樓下吵架的人。」白瑄小聲告訴她。

金秋咬著唇看了會兒,看到樓下已經有些人聚集起來,罵罵咧咧的,哭天搶地的:

「我的女兒啊,怎麼那麼命苦啊!」這應該是那個女人的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另外一個高個的老太婆指著她的鼻子在那裡痛罵:「你女兒找死就算了,幹嘛還要抱著我孫子!」

兩句話足以解釋一切,金秋仰頭看著那個明顯情緒不穩定的女人,看了看周圍,大家都在看熱鬧,她就歎了口氣,打了個電話:「喂,119嗎,這裡有人跳樓,麻煩你們過來一下。」

幾分鍾後,消防隊呼嘯而至,金秋不想再看,轉身回了房,樓梯走到一半的時候,卻覺得袋子徒然一重,她差點摔了一跤,穩住之後才發現,他好像不見了。

金秋來不及生氣,他又神出鬼沒出現了,重新幫她拎起了袋子,「怎麼了?」她問,他有些心虛,吞吞吐吐地說:「沒、沒什麼。」

看他那一副有所隱瞞的樣子,金秋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她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生氣,所以冷哼了一聲,乾脆頭也不回就走了。

不說是吧,那你就永遠不要說!

她氣呼呼回房關門,任由他怎麼糾纏,愣是裝作看不見他!白瑄徹底傻眼了。

這剛剛還好好的呢,怎麼突然翻臉了:「老婆你怎麼不理我了?」他蹲在臥室外面撓門,「老婆老婆,放我進去吧。」

金秋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戴上了耳機,愉快地開始看腦殘劇。

哼哼,讓你瞞著我。

金秋一連兩天都沒怎麼搭理他,她覺得白瑄好像憔悴了不少,好像瘦了,她怪心疼的,也覺得過意不去,好端端的沖人家發火,又不是他女朋友,哪能無理取鬧呢——她的確被他寵得有些得寸進尺了。

所以金秋決定和好,她特地在回家路上買了一塊草莓蛋糕,記得那天他們去逛超市的時候,他就說了句好香的蛋糕,可是他根本不能吃,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就算是道歉好了。金秋這麼想著,卻發現樓下門口聚集了一群人,她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

小區裡永遠不缺少八卦的大媽,其中一個也不管她是誰,立刻開始八起來:「那天不是有個女人要跳樓嗎,據說她要跳的時候,有個人拉了她一下,但是一眨眼就不見了,大家都說是二樓那個枉死的女鬼不肯走,所以找了高人來抓鬼呢!」

納尼?!!!金秋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天他突然不見是去救那個跳樓的女人了?還被人看見了?

我去!她只覺得一股血氣往上湧,推開人群就擠了進去,裡面有個道士打扮的老頭捋著胡須,就在她家門口神神叨叨的:「她有怨恨,所以不願意離開。」

「哎呀!」他一看見金秋,就開口說,「姑娘,你……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金秋面無表情:「關你什麼事兒?」

「好像有不好的東西纏上你了。」那個道士胖胖的,看起來其實還很和藹,一點兒都不討人厭,但是金秋現在反感地要死:「對不起,我不信這些。」

她倒是希望這個道士只是一個騙子,可是她心虛啊,白瑄還在她家裡呢,就和這個道士一牆之隔……萬一,萬一他被發現了可怎麼辦?

金秋心裡前所未有的慌亂,她馬上板起臉:「我告訴你們,你們這算是擾民,如果再在我家門口發神經,當心我報警啊!」

「小姑娘啊,你說話怎麼那麼難聽?」又一位大媽看不下去了,「道長是好心才提醒你的,道長,你別理這個不識相的小丫頭!快來看看我孫子,他最近晚上總是哭。」

這個大嬸好像就是跳樓那天的那個婆婆吧,兒媳婦要跳樓,她卻只關心自己的孫子。

金秋擱在平時懶得和這種人計較,但是現在有那麼一個危險的東西杵在家門口,她一下子強硬了起來:「哭?當然要哭了,你兒子出軌,逼得兒媳婦跳樓,是我我也哭,你要是信因果報應的,怎麼不想想這是不是就是你兒子做壞事的報應啊!」

「你個臭丫頭!」那個大媽作勢要沖過來打她,和這樣的中年婦女是最最沒有話可以說的,說撒潑決計撒不過她們。

金秋可不怕:「幹什麼,要打架嗎,我說中了嗎?我不做虧心事,所以不怕鬼敲門,至於你麼,可不好說了,報應這種東西,可不是請人求道符就能有用的!」

「大媽,小心啊,我看那個女鬼陰魂不散,就是要跟著你呢!」她惡意地微笑起來。

對方氣得要來揪她的頭髮,金秋眼明手快開門進去,然後砰一聲鎖了大門,順便警告外面吵鬧不休的人群:「你要是再敢煩我,我馬上報警說你擅闖民居!」

她說得是底氣十足,但是心裡早就慌了,悄聲問:「白瑄,白瑄!」

他不在。

金秋一顆心頓時吊到嗓子口,只覺得胸腔裡空蕩蕩的沒有著落,不知怎的,竟然覺得眼睛發酸發澀,好似隨時隨地會流下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