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辦公室裡,對面的真皮沙發上空無一人,明明已經開了春,但是金秋無端端覺得一陣發冷。
「應該是吧。」白瑄皺著眉頭看著她,過了會兒,他露出了很驚訝的表情,「啊,你就是那個女的?」
金秋看不見那些東西,只能緊緊靠在白瑄身邊,她對鬼神之事向來敬而遠之,越是看不見,越是覺得渾身發毛。
白瑄看起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死了?為什麼……啊,被撞死的?大家說你是辭職了……這樣啊……」
對方仿佛說了什麼,白瑄突然站了起來:「你要我幫你可以,但是不要靠近我老婆,對,這是我老婆,你是鬼,你不要過來,如果你靠近她,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然後她好像退走了,白瑄一直瞪著某個地方,直到金秋拉了拉他的手:「走了嗎?」
白瑄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臉:「老婆不怕,沒事了,她已經走了,事情有點奇怪,我們回家說,你餓不餓?」
「不早了,回去做飯也來不及了。」今天開會拖延了太多的時間,已經七點鍾了,金秋想想搖了搖頭,「我們出去吃吧。」
白瑄完全聽她的話。
而那個鬼的故事,要等到晚上兩個人洗漱完之後,白瑄把她抱在暖暖的被窩裡才慢慢說起來,他把她抱得很緊,像是怕她覺得害怕:「那個女鬼,就是王彰欺負過的女孩子,因為她威脅要告他,所以王彰把她撞死了,賠了她家裡錢讓他們不要追究。」
如果說單純的鬼總是讓金秋感到害怕的話,那麼有故事,尤其是有悲慘故事的女鬼,總是容易博得她的同情,她原本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柔軟地蜷縮在白瑄的懷裡:「她想怎麼做?」
「她想我幫她報仇。」白瑄顯然有點為難,「但是我又不能幫她去殺人,最多開除他啊,可是就算是開除了他,以王彰的資歷,去別的公司也不是難事。」
金秋有點意外白瑄這番條理分明,或者說是貼近世界的話,他這段時間成長了許許多多。
「關鍵是,她的父母為了小兒子買房的錢,已經簽了協議說不再追究這件事情了。」白瑄說,「死的人已經死了,不如換點好處,當然,他們是以為她是交通意外,王彰花錢買通了一個人去撞的,自己也摘得很乾淨。」
又是交通事故。這已經是第三起了。
白瑄多少有點感同身受,可是他也想不出來什麼辦法:「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能幫她做什麼,也不能和周芝說我看得見鬼吧……老婆我好笨,我想不出來辦法。」
金秋趕忙摸摸他的腦袋:「沒,我們家阿瑄最棒了。」
「真的嗎?」白瑄楚楚可憐。
「真的!」金秋連忙點頭以示肯定。
白瑄眼睛一亮:「那親親好不好?」
「大姨媽來了。」
白瑄的耳朵頓時聳拉下來:「為什麼每個月都要有大姨媽。」
「懷孕就不來大姨媽了。」金秋慢條斯理地說著,還沒等白瑄說什麼,她又滿懷遺憾地補充,「但是懷孕十個月加生孩丸子坐月子,起碼一年不能做你喜歡的事情了。」
白瑄以光速把剛剛生個寶寶的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年和五天相比,還是每個月來五天比較劃算。
他遺憾地趴在金秋的肚子上,小聲嘀咕:「大姨媽,你快點走行不行,不要和我搶老婆了,你好壞啊。」
金秋摸了摸他的頭髮,忍不住笑:「你怎麼那麼可愛呀。」
白瑄對她做了一個很萌的表情,吐吐舌頭眨眨眼,還順帶打了個滾:「老婆,我怎麼那麼愛你呢。」
「再愛我,你也老老實實給我睡覺。」金秋老實不客氣地把他的壞心思戳破,「明天起來還要上班呢。」
第二天,那個女鬼又來了,那個時候正是午休,白瑄枕在金秋腿上要她給順毛呢,結果旁邊就有個死狀很淒慘的女人哭哭啼啼的,他享受都享受不了,像只炸毛的貓:「我和你說,這個人我一定會解雇的,但是!我又不能替你去殺了他!你要我怎麼樣啊!還有,坐對面去,不要離我老婆太近你聽見沒有?」
把她趕走以後,白瑄靠在金秋懷裡好久,突然別扭地說:「真討厭。」
「啊?」
「老婆。」他小心翼翼看著她的面色,忐忑道,「如果我幫她,老婆會不會生氣啊?」
金秋失笑:「怎麼會呢?」她覺得她對著白瑄真沒怎麼吃過醋,因為他表現實在是太良好了,連吃醋的機會都沒有啊。
白瑄卻很失落:「老婆你都不吃醋嗎?」
「……」金秋淡定地拍了拍他的屁屁,「起來了,該工作了。」
白瑄無限幽怨地看著她,但是金秋不為所動,把外套穿上就去外面做事了,雖然她要做的事情實際上真的不是很多。
下班之前照例三人小組開會,周芝對於白瑄態度的轉變很奇怪:「我們本來說好了只是要把王彰開除,再扶植一個人上去的……你怎麼突然改變態度了。」
「他貪了那麼多錢,坐牢也是應該的吧。」白瑄不能把女鬼的事情說出來,只能隨便找借口,「而且……要是不強硬一點,他們還以為我怕了呢。」
周芝對他這樣的態度不僅沒有反對,反倒是很贊賞:「你終於覺悟了,你是爺爺的孫子,爺爺在公司裡有百分之六十二的股份,一言九鼎,你要是這點魄力都沒有,我可不覺得你能贏得了白玨,他比你可狠多了。」
「……」白瑄扁了扁嘴,委屈道,「老婆,她看不起我。」
金秋一直淡定地在一旁喝茶:「啊,你想她看得起你幹什麼?」
「討厭,老婆吃醋了。」白瑄面頰上飛上兩朵紅暈作害羞狀,「我不要別的女人看得起我。」
面對這兩個一天到晚甜蜜蜜的家伙,周芝心裡暗暗咬牙切齒:呵呵,你們真的知道我在美國剛剛被人甩了嗎?你們秀恩愛的時候考慮過別的感受麼魂淡!——
查王彰的事情不能急於一時,如果要證據確鑿,勢必是需要一個比較漫長的等待過程,所以白瑄毫無壓力地靜下心來準備等待結果,而在林董和劉董的眼裡,就變成了他知難而退。
「也不一定。」狡猾多疑的劉董說,「這小子可是白毅國的孫子,你看他那樣子,說不定是放長線釣大魚呢,可不能掉以輕心了。」
林董給他倒了杯酒:「你說的有道理,這小子說不定還打著什麼鬼主意呢,不能放輕鬆。」(白瑄:我只想等老婆大姨媽回去和她睡覺。)
「說起來,我聽說下頭有個小子在查你?」劉董抿了口酒,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會是那小子安排的人吧?」
「哎,不是!」林董笑了笑,無所謂道,「是財務部的一個小子,大概是做賬的時候被他發現了點什麼,不過你放心,沒人能查得出來。」
「找個機會,還是弄乾淨吧。」劉董之所以能夠走到今日,奉行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弄之前查查清楚,是叫什麼名字來著?」
「姓杜,老李挺看重他的,安排他在手下幹了好幾年,估計以後是準備接替他的位置。」
「那個姓李的也到退休的年紀了。」劉董淡淡一笑,「這些年要不是他,我們也不至於那麼小心翼翼。」
「那個老家伙是白毅國的眼線。」林董厭惡道,「如果說要查,就怕他查出什麼事兒來。」
「要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劉董冷冷一笑,「這不是還有王彰麼,這小子也真是的,上一次居然還撞死了個人,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
「估計是二少給安排的。」林董舉了舉杯,「我們那位白家二少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聽說他去了五湖,嘖,估計那幫老家伙有的頭疼了,相比之下,這位大少爺看起來就要好對付的多。」
「還是那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杜天澤這兩天回家得晚,夏靜已經有了不少怨言,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和她解釋:「是公司裡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
夏靜不能不想多來,原本剛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都是好好的,兩個人說好了要一起奮斗,一起在北京闖出一番天地來,那個時候雖然窘迫,但是只要兩個人周末在一起能逛逛街,她都覺得心裡是甜蜜的。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杜天澤越來越忙了,有的時候就算是周末都要加班(中國每個公司的企業文化就是加班),而且有的時候回來得晚了,身上還會有女人的香水味(去應酬被沾上的),和她說話越來越不耐煩(上班了一天忙得要死實在是沒有來應付女人的無理取鬧),久而久之,兩個人的感情自然就出現了矛盾。
但是夏靜並不想放棄杜天澤,她從大一一進校門開始,就對這個高高大大清清爽爽的男孩有好感,本來他是班長,她是團支書,兩個人本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沒有想到杜天澤竟然會選擇和金秋在一起,那兩年她簡直每一天都在接收著煎熬。
幸好有一天,他們分手了,杜天澤說要去北京,她二話不說,也投了北京公司的簡歷,兩個人在他鄉慢慢熟悉起來,再過了一段時間,她向他表白了,杜天澤也答應了。
那是最艱難的時候,兩個人很快搬到了一起住,就是為了節省房租,那段日子雖然辛苦,但是夏靜很快樂。
但是現在呢……他們溫馨的時候少,吵架的時候多,她很害怕再這麼下去,那一點點情分終究會被消磨光了,兩個人會不會也和很多人一樣,山窮水盡,最後相看兩相厭,終於分手呢?
「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夏靜強顏歡笑,故作輕鬆般說。
杜天澤鬆了口氣,鬆了鬆領帶,去狹小的浴室淋浴,他並不是一個薄情寡義,容易見異思遷的男人,對於其他女人也沒有想法,可以說在對待伴侶這件事情上,他一貫是很忠誠的,可是有的時候夏靜的無理取鬧和追問,實在是讓他煩不勝煩。
說來也奇怪,他以前覺得金秋不吃醋不追問是不愛他,但是現在夏靜這樣疑神疑鬼的,卻也讓他心裡產生了反感。
搞得他好像隨時會出軌一樣,實際上男人有的時候出軌,都是女人給逼的。他心裡這麼想著,覺得身心俱疲。
洗完澡出來,他還有一點工作沒有完成,為了查找王彰的證據,他和李總已經耗費了許多心血,今天李總說上頭有意要查一查王彰,他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滿心都是公事的杜天澤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夏靜此時此刻換了一件性感的睡衣,特地噴了香水,纖纖玉手搭在了他的腿上。
「我還有事情,你先睡吧。」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算是看到了,他也未必會對夏靜產生什麼沖動,都老夫老妻了,如果不是特別有興致,他現在對這種運動的興趣並不大。
男人還是應該以事業為重,杜天澤始終這麼堅信著。
夏靜終於受不了了,她也不想和他吵,太累了,杜天澤累,難道她就不累嗎?每一次吵架她心裡既是難受又是忐忑,只覺得是一種折磨,可是她愛慘了這個男人,又做不到放手。
所以她默默掀開被子睡到了被窩裡,在漆黑私密的小空間裡,夏靜終於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城市的另一頭。
白瑄眼巴巴趴在金秋腿上,掰著手指頭,只覺得度日如年:「第二天了,姨媽為什麼還沒有走,不開森,不星湖了。」
所以,有的時候,選男人的眼光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