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錐刺博士變成一隻魔獸,然後背著安娜貝絲跳下懸崖,就算我神經再強大,此時也變得有些麻木了。可是當聽到眼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自稱是女神阿耳忒彌斯時,我不由得做了一次識時務的「俊傑」。我說:「呃……算你狠。」
格洛弗更是過分,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急忙跪在雪地裡,臉上露出一副諂媚的表情,巴結道:「感謝您的救命大恩哪,阿耳忒彌斯女神!您真是太……太……唉,沒啥說的!」
塔莉亞呵斥道:「站起來,小羊孩兒!安娜貝絲都不見了,你就別再添亂了!」
比安卡急得口不擇言地說:「等等。暫停。」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指著我們,像穿珠子一樣朝我們掃了一遍,說:「你們……你們究竟是誰?」
阿耳忒彌斯柔聲道:「這句話該我來問你,你是誰呢?你的父母又是誰?」
比安卡瞅了眼弟弟,後者正敬畏地看著阿耳忒彌斯。
比安卡說:「我們是孤兒,父母早死啦。一家銀行出錢資助我們上學,但……」
她大概從我們臉上的表情看出我們並不相信她說的話,不禁急道:「怎麼啦?我說的全是實話啊。」
「汝為混血者。」夜影若依講起話來頗有些文言文的味道,彷彿在朗讀一部古書,「汝之父母一為凡人,一為奧林匹斯人。」
「奧林匹斯人……是運動員嗎?」
若依說:「非也。其乃為奧林匹斯諸神之一也。」
尼克說:「真酷!」
比安卡聲音顫抖地說:「不!這不是酷!」
尼克高興得手舞足蹈:「這麼說,宙斯真的有殺傷力為六百點的閃電權杖了?他還有額外的移動點數……」
「尼克,閉嘴!」比安卡捂著臉,「這不是你玩的那種神話遊戲,拜託。世上根本不存在神。」
儘管我仍在憂心安娜貝絲的生死,此時仍不禁對比安卡生出深深的同情。因為當初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半神半人時,反應跟她也差不多。
塔莉亞一定也和我的感受一樣,眼中的怒火減弱了幾分,說:「比安卡,我知道這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個世界上確實有神的存在。他們已經超脫了生死。而且他們還和凡人生兒育女,我們就是他們的孩子……唉,我們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
「生命受到威脅?」比安卡說,「就像剛才那個掉下懸崖的女孩兒嗎?」
塔莉亞轉過頭去。
女神阿耳忒彌斯臉露不忍之色,說:「安娜貝絲很勇敢,大家也別太絶望。只要她還活著,我就能找到她。」
我問:「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們追她?」
「她已經不見了。難道你沒長眼睛嗎?虧你還是波塞冬的兒子。你的朋友被魔法攝走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魔法,但我知道的是,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雖然我心有不甘,但仍隱隱覺得阿耳忒彌斯說得沒錯。如果安娜貝絲掉進了海裡,我應該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請問!」尼克舉起手,「錐刺博士是怎麼回事呢?你們射他的那幾箭真是帥呆了!他死了嗎?」
阿耳忒彌斯說:「錐刺是一個獅身蝎尾魔。但願他已經死了,可惜魔獸們從來不會真的死掉。他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變身。不過,只要他們一出現就會被捕殺。」
塔莉亞說:「不如說是他們捕殺我們。」
比安卡害怕地說:「這就說得通了……尼克,你還記得去年夏天在胡同裡追殺我們的那些傢伙嗎?」
尼克說:「還有那個巴士司機,頭上還長著角呢。早說沒騙你了。」
我說:「格洛弗就是因為發現你們兩個是混血者才密切注意你們,以確保你們的安全。」
「格洛弗,」比安卡盯著他,「你也是半神半人?」
「呃,確切地說是賽特吧。」他脫下鞋子露出羊蹄。我覺得比安卡差點沒暈過去。
塔莉亞說:「格洛弗,快穿上你的臭鞋。你嚇著她了。」
「說什麼呢,我的蹄子乾淨得很呢!」
我說:「比安卡,我們是來幫你的。你和尼克今後還會遇到像錐刺博士這樣的魔獸,你們要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來營地吧。」
比安卡問:「營地?」
我說:「對,混血營。混血者們在那裡學習各種活命和戰鬥技能。到了營地,你們想待多久便待多久。」
尼克興奮地說:「太棒了,咱們走吧!」
「別急。」比安卡搖搖頭,「我不……」
這時若依說:「你還有另一個選擇。」
塔莉亞急叫道:「不行!」
她和若依彼此瞪著。我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不過看來她們過去應該有不少恩怨,因此都恨透對方了。
阿耳忒彌斯朗聲道:「這麼一群小孩兒實在是不小的負擔。若依,讓大家休息片刻。支起帳篷,照顧好傷病員。把客人的包裹還給他們。」
「遵命,主人。」
「比安卡,跟我來。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尼克問:「我呢?」
阿耳忒彌斯思忖了一下,說:「你可以教格洛弗玩你最拿手的那種撲克牌遊戲,格洛弗一定很感興趣……是嗎,格洛弗?」
格洛弗急忙站起身,應答說:「當然,當然!來啊,尼克!」
尼克和格洛弗談論著遊戲點數和武器等級,朝樹林中走去。阿耳忒彌斯帶著一臉迷茫的比安卡走到懸崖邊說話。其餘的狩獵者們打開行囊開始佈置營地。
若依瞪了塔莉亞一眼,然後指揮手下工作。
塔莉亞惡狠狠地跺了跺腳,說:「一個個自命不凡!她們以為自己很……很……哼!」
我說:「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不信任……」
「你同意我的看法?」塔莉亞怒氣衝衝地看著我,「在體育館裡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波西?你想一個人搞定錐刺博士?你知道他是一個魔獸!」
「我……」
「如果我們一起上,不用這些狩獵者插手我們就能拿下錐刺。安娜貝絲也不會消失。你想過沒有?」
我心裡一萬個不服氣,正想反唇相譏,一低頭看見腳邊雪地上的藍色帽子——那是安娜貝絲的紐約揚基隊棒球帽。
塔莉亞不再說話。她抹了下臉頰的淚水,轉頭離去。留下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雪地上那頂被踩髒的球帽。
時間不長,狩獵者們便已支起了帳篷。七個銀絲大帳篷,以篝火為中心圍成半圈兒。一個女孩兒吹了一聲哨子,立刻有十二隻白色的雪狼從森林裡跑了出來,像看門狗一般在營地周圍站好。我嚇得窩在帳篷裡不敢出來,狩獵者們卻在它們中間來往穿梭,不時地餵給它們食物,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樹上棲息著許多老鷹,在篝火的映襯下,它們的眼睛射出亮光,令我不由得認為它們也是在守夜值班。就連天氣彷彿也在曲意逢迎女神阿耳忒彌斯的心意,雖然依舊寒冷,但卻風停雪止。坐在篝火邊,令人感到十分愜意。
可惜那些愜意的人並不包括我,我除了肩膀上的劇痛,更有沉甸甸的負罪感。我仍然無法接受安娜貝絲消失的事實。不但是塔莉亞,就連我都痛恨自己。她說得對,這一切都是由於我的失誤而造成的。
在體育館裡安娜貝絲想對我說什麼?據她的原話,那件事「非常嚴重」。如今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她要告訴我的那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是什麼了。我坐在篝火邊,腦子裡亂成一團,腦海中,她的舞姿輕飄飄的,我的心裡卻愈加沉重。
塔莉亞徘徊在營地周圍,若無其事地在狼群間走著。最後停下腳步,默默地望著遠處巍然矗立的威斯特奧弗大廈,也不知思緒飄到了何方。
七年前,在塔莉亞生死彌留之際,她的父親將她變成了一棵大樹,從而為其保留住一縷魂魄。在混血者之丘,她孤身奮戰,硬生生地抵住了魔獸軍隊的攻擊,為盧克和安娜貝絲的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也許是剛恢復人身不久的緣故吧,塔莉亞時常一動不動地站立著。若不留心,你還以為是一棵樹立在那裡。
一位狩獵者將我的行囊還給我,格洛弗和尼克也從樹林裡盡興而歸,為我包紮肩膀上的傷口。
尼克興奮地說:「嗨,你的血竟然是綠色的!」
格洛弗對我說:「乖乖地別動!給,吃點仙食。讓我把你的傷口好好清理一下。」
我疼得齜牙咧嘴,不過仙食的確是天下最美味的食品,吃起來就像棉花糖,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隨之湧遍全身。格洛弗又為我塗了些靈藥,片刻之後,我的肩膀已經好了許多。
也不知道狩獵者們是如何潛入威斯特奧弗大廈的,居然將尼克的行李也偷運了出來送還給他。尼克一陣掏摸,在雪地上擺了許多小人——都是希臘諸神和英雄們的小雕像。我認出手持閃電權杖的那個是宙斯,高舉戰矛的那個是戰神阿瑞斯,阿波羅則站在太陽戰車上。
我說:「看來你的收藏不少啊。」
尼克咧嘴笑著說:「除了幾個市面上罕見的,差不多都收集全了,還配有人物卡片呢!」
「這個遊戲你玩了很長時間了嗎?」
「也就從今年開始吧。之前……」尼克的眉頭皺在一起。
我問:「怎麼?」
「我竟然想不起來了。真是怪事。」
他有些不安,但隨即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說:「對了,我能看看你的劍嗎?」
我將激流劍演示給他看,告訴他如何拔開筆帽,激流劍如何從一支「激流」圓珠筆變成一柄長劍。
「太神奇了!筆裡的墨水是不是永遠都用不完啊?」
「呃,這個嘛,我倒沒用它來寫過字。」
「你真的是波塞冬的兒子嗎?」
「嗯,是啊。」
「那你肯定是衝浪高手嘍?」
我看向格洛弗,見他正捂著嘴偷笑。
我無奈地說:「這個嘛,我還沒試過呢。」
尼克以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繼續發問,諸如:我是不是和塔莉亞經常打架,因為宙斯和波塞冬是千古冤家嘛?(對此我拒絶回答。)如果安娜貝絲的母親真是智慧的化身雅典娜,為什麼她還要傻兮兮地跳下懸崖呢?(我差點沒一把掐死他。)安娜貝絲是我的女朋友嗎?(聽到這個問題,我只想一腳將他踢到狼群裡。)
照尼克這種問法,只怕連我具有多少攻擊點數這類問題都要問出來了。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夜影若依走了過來。
「波西·傑克遜。」
若依長了一雙水汪汪的深棕色眼睛,挺直的鼻梁盡顯英姿。她身上具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高貴氣質,看見她,我幾乎要起身立正,高喊:「請吩咐,長官。」
若依一臉厭惡的神情,上下打量了我半晌,彷彿在看一袋臭垃圾。
「跟我來,」她說,「主人阿耳忒彌斯叫汝過去談談。」
若依帶我走至最後一個帳篷,那帳篷看上去和其他幾個並沒什麼差別,揮了揮手示意我進去。帳篷內,赭色長髮女孩兒坐在上位,比安卡坐在下首位置。時至現在,我仍吃不準那個赭色長髮女孩兒是否就是女神阿耳忒彌斯。
帳內溫暖舒適。地上鋪著真絲小毯,擺放了幾個鬆軟的大枕頭。帳篷中央,一個鍍金火爐燒得旺旺的,火焰看起來似乎並不需要燃料的支持,就連黑煙也不曾冒出。女神身後是一張光面的橡木檯子,上面擱著羚羊角狀的巨型銀弓。帳篷牆上琳瑯滿目,掛滿了各種動物的皮毛:黑熊,猛虎,還有很多我連名字都叫不出來。這些皮毛若是被動物保護協會的人看見,恐怕當場就要氣暈過去。不過既然阿耳忒彌斯被稱為狩獵之神,想必不論捕殺多少,都能夠及時補充森林中動物的數量。阿耳忒彌斯的腿上也搭了件毛皮,定睛看去,卻是一隻活的動物——那是一隻銀角小鹿,毛色鮮亮,正將頭舒舒服服地枕在阿耳忒彌斯的膝蓋上。
阿耳忒彌斯說:「加入我們的隊伍吧,傑克遜。」
我走到她正對面席地而坐。她仔細地上下打量我,眼神顯得頗為蒼老,和她的年齡完全不搭配。在她的目光注視下,我感到一陣不自在。
阿耳忒彌斯問:「見我這麼年輕,是不是很驚訝?」
「呃……多少有點兒吧。」
「我可以變成一位佝僂老太,或者一縷燃燒的火焰,想變什麼就變什麼。不過我最喜歡目前這個形象,正好是我手下的獵手和在我庇護之下,尚未步入歧途的少女們的平均年齡。」
「步入歧途?」我問。
「就是長大的意思嘛。女孩兒長大後就會被男孩子們捕獲芳心,變得痴情、愚蠢,容易受到傷害,完全失去了自我。」
「呃,原來如此。」
若依坐在女神右首,目不轉睛地瞪著我,彷彿世上之所以有男人,全都是我造成的錯誤一般。
阿耳忒彌斯見狀說:「請原諒我手下們的無禮。狩獵者們禁止同男孩子們交往,因此營地裡很少有男性出入。最後一個看見我們營地的……」她看向若依,「是哪一個來著?」
「就是那個科羅拉多州的小子。你後來把他變成鹿角兔。」
「對,就是他。」阿耳忒彌斯得意地點點頭,「我就喜歡把人變成鹿角兔。算了,不說這個啦。波西,我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獅身蝎尾魔的事情。比安卡已經向我彙報了一些……嗯嗯,那個魔獸說的一些麻煩事。不過她當時沒聽明白。我就是想從你這裡聽得更確切些。」
我也不瞞她,就把當時的情形複述了一遍。
阿耳忒彌斯認真地聽著,將手放在身旁的銀弓上,若有所思地說:「只怕這就是答案了。」
若依前傾身子,問:「您是說那個氣味嗎,主人?」
「是的。」
我問:「什麼氣味?」
「我找尋了千年都沒能捕到的那些魔獸,最近出現了一些騷動。」阿耳忒彌斯喃喃地說,「銷聲匿跡很久了啊。」
她面色凝重地看著我,說:「今晚我們就是因為察覺到獅身蝎尾魔的氣味才追蹤過來,不過發現他並不是我們要尋找的那個魔獸。你再將錐刺的話敘述一遍,一個字都不要漏。」
「呃,『我討厭中學舞會』。」
「不,不是這個。我是問之後的話。」
「他說有個什麼將軍會向我解釋這件事。」
若依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她轉頭看著阿耳忒彌斯,欲言又止。阿耳忒彌斯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說,然後對我說:「你繼續說吧,波西。」
「嗯,然後他說大混亂什麼的……」
「是大浩劫。」比安卡糾正說。
「是吧。他還說『不久以後,最厲害的魔獸就會出現——他將令奧林匹斯覆滅。」
阿耳忒彌斯如同雕像般靜止不動。
我說:「也許他在危言聳聽吧。」
阿耳忒彌斯搖頭說:「不是危言聳聽。唉,我早就該看出些端倪了。無論如何,我決不能放過這個魔獸。」
若依儘管內心恐懼,仍點頭說:「好,我們這就出發,主人。」
「不,若依。我要單獨辦這件事。」
「可是,阿耳忒彌斯……」
「即使對於狩獵者,此事也太凶險。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尋找。你們根本到不了那兒。」
「遵……遵命,主人。」
「我會找到這個魔獸的。」阿耳忒彌斯斬釘截鐵地說,「並在冬至前把它抓回來。我要讓諸神元老會明白,我們現在的情形是多麼危險。」
我問:「你知道那是何種魔獸嗎?」
阿耳忒彌斯緊握銀弓,說:「讓我們祈禱我說錯了吧。」
我大感奇怪,問:「女神也祈禱嗎?」
阿耳忒彌斯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說:「波西,在我走之前,對你有個小小的要求。」
「與變鹿角兔有關嗎?」
「可惜沒有。我要你陪同狩獵者們去混血營。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讓她們走開。」
「什麼?」若依大吃一驚,「為什麼去那個鬼地方?上次我們在那裡……」
阿耳忒彌斯打斷她的話,說:「我知道。不過那只是個小誤會罷了,狄奧尼索斯肯定不會記仇的。居住在營地第八區是你的權利。而且,我聽說儘管你上次將那裡鬧了個天翻地覆,他們又重新修繕一新了。」
若依心裡大罵混血營的那幫小子們愚蠢透頂。
阿耳忒彌斯轉頭對比安卡說:「現在只剩一件事情了。小姑娘,你下決心了嗎?」
比安卡遲疑地說:「我還在考慮。」
我說:「你在考慮什麼?」
「她們……她們邀請我加入狩獵隊。」
「什麼?這不行!你必須加入混血營,這樣才能得到喀戎的指導。只有從他那裡,你才能學到保命技能。」
若依說:「對於一個女孩兒來說,大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哪會將她的話當真,急忙說:「比安卡,營地是個好地方。那裡養了許多天馬,還有比劍擂台,還有……咳,成為狩獵者有什麼好?」
若依說:「能獲得長生不老。」
我瞪了她一眼,然後問阿耳忒彌斯:「她在開玩笑吧?」
阿耳忒彌斯說:「若依很少開玩笑。我的狩獵者們既是我的僕人,也是我的夥伴、姐妹。一旦她們效忠於我,就能長生不老……除非死在戰場上,但那是不可能的。或者她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我說:「什麼誓言?」
阿耳忒彌斯說:「永遠不戀愛,永遠不長大,永遠不結婚。」
「都像你一樣?」
阿耳忒彌斯點點頭。
我在腦子裡回味她說的話:長生不老,永遠當中學女生。真是荒唐。「這麼說,你走遍全國,到處招募混血者……」
若依插話說:「不只是混血者。主人不歧視出身。所有信奉主人的人都可加入。混血者,山林仙子,凡人……」
「你是哪種?」
若依大怒,說:「這不關汝的事。只要比安卡心甘情願,她就能加入我們。這由她來決定。」
我說:「比安卡,這太瘋狂了。你的弟弟怎麼辦?尼克不能成為狩獵者啊。」
阿耳忒彌斯點頭同意說:「當然不行。他會去營地。真不幸,那是男孩子們最好的出路了。」
「嗨!」我不樂意地說。
阿耳忒彌斯安慰比安卡說:「你可以時常去看他呀,而且在營地裡有老師們的照料,你便可以甩下這個包袱了。跟我們在一起,你就有了一個新的家庭。」
「新的家庭。」比安卡喃喃地說,「甩下包袱。」
我說:「比安卡,你不能這麼做。冷靜點。」
比安卡看著若依,說:「這麼做值得嗎?」
若依點點頭:「絶對值得。」
「我需要做什麼?」
若依說:「跟著我念,『我向女神阿耳忒彌斯宣誓』。」
「我……我向女神阿耳忒彌斯宣誓。」
「我拒絶天下的男子,永守貞節,成為狩獵者。」
比安卡重複了一遍,然後問:「就這些?」
若依點頭說:「如果主人接受了你的誓言,那麼就生效了。」
阿耳忒彌斯說:「我接受。」
銅爐內的火焰頓時冒了起來,整個帳篷內充滿了銀色的光華。比安卡面不改色,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說:「我感覺……更強壯了。」
若依說:「歡迎你成為我們的一員,妹妹。」
阿耳忒彌斯說:「牢記你的誓言。像守護生命一般守護它。」
我深感自己是個局外人,一點也插不上話了。一種徹底失敗的感覺襲上心頭,我無法相信自己大老遠地跑過來,受了那麼多罪,最後比安卡竟然加入了一個活見鬼的女孩兒俱樂部,這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了嘛。
阿耳忒彌斯說:「不必絶望,波西·傑克遜。此行你也並非一無所獲。帶比安卡姐弟見識一下你們的營地,如果尼克同意加入,他可以留下來。」
我沒好氣地說:「哈,收穫很大呀。我們該怎麼去營地呢?」
阿耳忒彌斯閉上眼睛,說:「黎明就要來臨。若依,把帳篷都拆了。我從哥哥那裡借輛車,送你們儘快安全抵達長島。」
若依點點頭,一臉不高興地帶著比安卡往帳篷外走。比安卡經過我時停下腳步,歉意地說:「對不起,波西。可我想加入她們。真的,真的想。」
說完,她離去了。帳篷內只剩下我和那個看上去只有十二歲大的女神。
我鬱悶極了,說:「罷了。我們要從你哥哥那兒借車嗎?」
阿耳忒彌斯的雙目射出銀亮的光芒,說:「是的,小子。有兄弟的可不僅僅是比安卡一人。一會兒你就能看見我那個不成器的兄弟阿波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