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
衛朝楓是個很有氣場的人,過去他收鋒斂芒或許還不是那麼明顯,但經過兩年的洗禮,生與殺,沉降與復燃,有些事即便是他無心之舉,程意城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人,已經完完全全是另外一類成年人。
顏嘉實看了看門口那人,又看了看程意城,他很有點想不通這明明是別人家地盤他一個暴雪執行人總往這裡跑幹什麼,但顏嘉實細細一想,又覺得他還真有往這裡跑的理由。
衛朝楓的身份有點微妙。論公,他是星實不可動搖的股東,論私,他是和程意城有著極其複雜私交的男人。於公於私,他在這個點出現在這裡雖然令人尷尬,卻都是理由充分。
顏嘉實畢竟是生手,臉面薄,不會和人對峙,退了一步連忙道:「唐總,你們談,我先出去了。」說著都有點心酸,這明明是他的地盤……
出人意料地,門口傳來一聲拒絕。
「不用。」
衛朝楓沒什麼表情,開口一句拒絕,舉步走了過來。
他走得很慢,卻很準,也很穩,直直朝著程意城的方向,筆直猶如一條線。目的明確、毫無可趁之機,唐碩人的做事方式。
他忽然沒頭沒尾地對顏嘉實道了一句:「你忙你的。」
話音落,男人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把抓住了程意城的左手,收緊的力道令她明白他已動怒,幾乎弄疼她。他毫無停頓的意思,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自顧自抓著她的手舉步就走,留下一句話,「我有我要找的人。」
兩個人一路無話。
程意城落後他一個步調的距離,任他抓著左手,看著他線條分明的背影,眩惑得驚人。甚美必有甚惡,程意城心底升起些寒意,眼前這人分明是陌生人。
她終於躊躇了一下,在他刷卡打開房門進去時。
見她停下了動作,他微微側了側身,忽然對她一笑,「進來啊。」
「……」
程意城抿了一下唇。
她沒有見過這樣子的衛朝楓,多情卻是輕薄態,自有一股陰柔浸透進他的肌骨,令她頓失方寸,一個失神便任由他掌握了主動權。
當他推著她險險倒進沙發,程意城徹底被他劫去了分寸,似是過往那般水到渠成,屬於情人的直覺卻提醒她今時不同往日。
他脫下外套隨手扔在一旁,左腿跪了上來,向她俯下身,當低垂的額前髮梢拂過她的臉時,屬於女性特有的本能終於覺醒,她下意識地推拒了一聲:「不要。」
「為什麼不要。」
他毫無妥協的意思,也不抵抗也不順從,應對卻分明是強勢的,握住她推拒的手順勢撤下了,悄無聲息間就換了立場,居高臨下不容她拒絕第二次。
他存心誘惑,來勢洶洶,「我很想你,不止這裡。」他握住她的手,貼著他的心臟一路向下游移,停在了某個很險要的部位,將她已經發燙的左手用力按了下去,「還有這裡。」
程意城瞬間缺失了思考力。
身為女人,她當然知道他在幹什麼。他在挑起她身為女人的慾望,以男人的手段,極盡本事。
「放開。」
潛意識裡自保的本能陡然升起,她是聰明人,懂得周旋與抗衡,但再聰明的人,第一直覺也無非是求生。
然而當她還未來得及有任何抗拒時,一聲刺耳清脆的聲音傳來,那是長褲拉鏈下滑的聲音。當她意識到她手心觸到的那個部位是什麼時,程意城腦子生疼,幾乎有種炸裂感。
他在一個恰恰好的時機,在她意志和行為都最薄弱的時候,低頭用力咬住了她的下唇,溫度升高,他沒有留一絲餘地。
「為什麼要放開,」他單手環住她的腰,將她的身體緊緊貼向自己,在她耳背後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紅印,順勢誘哄地問了她一句真心:「你是不喜歡,還是不敢?」
程意城的思考力有點渙散,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發現連視線都有些模糊。
她知道對付衛朝楓這種人,最上策的方法永遠不是抗拒,抗拒會激起他的征服欲,只有比他冷靜,比他淡,他才會服軟,表現出那種小孩般軟糯的天性。
理智告訴了她生存之道,人的複雜天性卻佔據了上風,當他一點點拉下她背後的連衣裙拉鏈,令她發現在他面前以肉身相見並不羞恥而是呈現出一絲歸途的安心感,一句淡靜的推拒之話湧到了喉間,又被她嚥下了。
「你好熱,」他覆在她身上,徹底將引誘做了絕:「你說,我現在最想知道什麼?」
「……」
「我想知道,你身體裡面,是否也一樣熱,還是……比這更熱。」
一絲失聲的心驚如刀鋒,薄薄滑過她心尖。她伸手攀緊他的肩,將他的襯衫揪緊在手心,緊窒的私人所屬被強行撐開,以一種迅疾的手段。當他再度給了她理智抗衡不了情關的失衡感時,她終於喊了一聲一個已許久沒有叫過的名字:「衛朝楓——」
他垂了垂眼簾,幾乎要被這久違的一聲輕喚佔據了心軟。
他沒有退出來,也沒有進得更深,他就這麼停了下來,在一個十分敏感的時刻,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手段。他撐起手,伏在她身上,眼神分明是清醒的,「程意城,你看到沒有?」
她尚未從被進入的劇烈感覺中抽身可退,眉頭緊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沒有辦法否認的,」他看著她,一點點深入,然後就停在那裡,將一場情愛盛宴變成了血淋淋的證據:「程意城,你已經接受不了別人了。」
她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也終於明白他在對她幹什麼。
當她終於明白了,她的血液都好似被凍住了。
醉入溫柔鄉,卻是一個局,他信手設局的速度還有力道,讓她有種久違的恐懼,「你試探我?」
「我不想的,」他絲毫不見否認,卻也絲毫不見快樂,設局再好又如何,不過是被她模棱兩可的態度逼至底線才會有的本能性應對:「明明只接受得了我一個人,在旁人面前卻再也不肯承認。程意城,我不想傷你的自尊心,但我也有我的自尊心。我只問你一句,你現在把我,到底當成你的什麼人?」
她被侵犯到了自尊的底線,前所未有地對他產生了劇烈的排斥:「帶著目的,做這種事,我想不到還有什麼話可以和你說。」
他像是早已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快她一步制住了她反抗的動作。女性天生的力量弱勢在這種抗衡下勢必兵敗如山倒,不著寸縷的暴露性只會更加劇反彈而來的恨意,她忽然在他左肩頸窩咬了一口,力道不重,剛剛好令衛朝楓皺眉失了魂。他們曾經是深入至彼此每一處的關係,他瞭解她身體的任何秘密,她又何嘗不是,他的敏感點在哪裡,他的不可觸犯之處在哪裡,她心中瞭然如白紙黑字,她從不故意在性上玩弄他,除非他先動了手。
衛朝楓被她弄得一個閃神,令她有了空隙,她用力推開了他,強忍著下面劇烈退出後的不適與微痛,程意城撿起一旁的衣服起身就走。
可是她忘記了,男人是不可以在這種事上被挑釁的。尋常男人尚且不會忍,何況是他唐碩人。
她只走了兩步,身後一股力道就撞了上來,她被人抱起時幾乎帶著恨意,沉聲警告他:「你敢?」
她瞭解衛朝楓,可是她真的沒有瞭解過唐碩人。
衛朝楓或許不敢,她的不領情與不遷就硬生生將他變成了唐碩人,一旦他是以唐碩人的行為模式去做事,那麼撇開一切浮華的表象,歸根究底,一個女人而已,他沒什麼不敢的。
她被他重重抱上了床,他的雙腿壓頂般在她面前跪了上來,頃刻間她整個人受制於他的力量,他不會再給她任何可趁之機,讓自己再犯一次方才的失誤。
「今天晚上我既然做了,就想過後果。」
他說著話,抬手一顆一顆解開了襯衫的紐扣。他的動作很慢,一點點的赤裸,鎖骨、胸膛、再到腰部以下,他看見她眼中不多見的懼意,意料之中的事,他沒什麼情緒。事已至此,他沒什麼心思再去顧忌任何事。
「覺得我侵犯你,強迫你,不尊重你?或許是吧。」他俯下身,明明佔盡上風,卻自有失望瀰漫在眼底:「可是程意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重新挑起她的感覺,薄唇覆在她的胸前,最柔軟也最乾淨,肌膚薄得幾乎承受不起一絲輕重,他輕輕一咬,一朵深色印記立刻盛開,花開一次最美,萬千風情不如她臣服一次。
「過去的事我不會否認,我明白我對你有愧,也明白你的為人毫無錯處,所以當你再一次接受我,我珍惜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懷疑你的真心。這麼久的時間,你說什麼我聽什麼,你說不要這樣我絕不會那樣,你說你對顏嘉實有責任我信,你說你對星實有期待我也幫你;暴雪不是我一個人的,爺爺那邊有意見我為了你可以視而不見,星實這筆爛賬拖累暴雪盈利,為了你我不惜拿另外的強勢資產彌補了這一個虧口。然而程意城,你給我的是什麼?你在喜歡你的男人面前不肯承認和我之間的當下與未來,你在任何人面前絕口不提衛朝楓這個名字。我一身的荒唐,全因你程意城而起。」
衛朝楓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公事上的一言半句。
以至於她陡然聞言,竟有些聽楞了。
衛朝楓有些恨意,他不想下手的,她的態度令他太失望,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也不想再退了。眼神一黯,他忽然出手將她抱了起來,翻過她的身體令她整個人背對著他,程意城畢竟不是當年未經人事的女生了,當即喊了一聲,不自覺就帶上了點服軟的意味:「衛朝楓,不要這樣子……」
「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衛朝楓。就在程意城對他不拒絕,不接受,不主動,不解釋,放任自流,自生自滅的時候,他就不想再做衛朝楓了。」
他扶著她的腰,手裡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他看見她咬住了她的手背,不想發出一點聲音,他學著不心軟,以近乎暴虐的方式愛撫她那裡,她終於鬆口,對他臣服。
程意城的臣服,是風流人自知,是落花更風情。
喚一聲名字都好似一整座江南浸了水變柔軟。
他微微有絲笑意,終於放鬆了力道,朝她俯下身。一點一點進入她的時候,正好貼著她的後背,令他得以親密緊貼在她耳垂背後,親口告訴她:「認識了沒有?我是唐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