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鎖不住的過往(3)

他倆一起從北樓的醫務室走廊走了出來,到分岔路口,艾景初對曾鯉說:「你站在裡面等我下,我去把包拿來還給你。」

他口中的包是指剛才曾鯉給他送去的那個。要是他現在不還給她,也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去了,她還急不急用。

曾鯉想起那包裡還有別人的東西,「我跟你去取吧,反正我回去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了。」

艾景初默然同意。

她跟著他一起走進行政樓,然後乘電梯到了六樓。

他用房卡開門,曾鯉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是進去還是在門外等他。

哪知,門一打開,就聽到艾景初的手機在響。大概他剛才離開的時候很匆忙,手機也沒帶在身邊。鈴聲從臥室裡持續傳來,不知道已經響了多久,他只得快步地走進去接。

曾鯉就這麼站在門外,恰好有人從電梯裡走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曾鯉。那男人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她,那不加掩飾的眼神一直瞅到本人拿出房卡打開艾景初隔壁房間。

這大半夜的,一個女人站在昂貴的行政樓套房門前,門開著,卻不進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曾鯉覺得對方肯定在揣摩自己的職業。

她朝天花板望瞭望,鼓足勇氣朝裡面裡邁了兩步,迅速地關上門。

只有客廳和臥室的燈開著,艾景初站在臥室裡說話。曾鯉朝裡面瞥了一眼,雪白的被子是皺的,剛才他果真是從被窩裡被叫起來的。

艾景初聽到關門聲,一面講著電話一面走出臥室看了看怎麼回事。

曾鯉站在客廳裡對著他。

他指了指沙發,示意曾鯉先坐一坐。

曾鯉發現茶几上的放著被拆開的藥盒子,還有她給他的保溫杯。

接著,他說了句:「我明天一早回去。」結束了通話。

他掛了電話就去將保溫杯裡剩下的水去倒掉,洗了洗,擦乾淨,然後放回曾鯉的包裡。兩個人正要說話,曾鯉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曾鯉一接,是李主任的電話。

「小曾啊,你還沒休息吧。」

「沒,李主任,孩子怎麼樣?」曾鯉說。

「葛醫生給開了些藥,讓他吃了睡了,他媽媽在守著他。」

「那就好。」

「我剛才去找了你一次,沒找到,我聽小吳說你和那位艾醫生是熟人是吧?」李主任又問。

曾鯉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看了艾景初一眼,他也正看她。

吸取前車之鑑,她可不敢再一次當著艾景初的面拿著手機,對著電話另一頭談論他,而且李主任和馬依依不一樣,人家是領導,不能隨便不方便說掛電話。於是,她朝著艾景初傻笑了下,推開玻璃門,站到陽台上去繼續打。

李主任見曾鯉半晌沒回答,又說:「剛才我在院子裡遇見你回來,旁邊就是那位艾醫生吧?」

曾鯉正回頭,透過玻璃看到室內暖氣下的艾景初將大衣脫了下來,順手搭在椅背上,之後便閒著沒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等她。

她聽到李主任的追問,心裡哀嚎了一下。艾景初送她到西樓就給李主任閃了一面,話都沒說過,他居然也能想起來,如今不得不承認了,於是又轉過身回答:「是啊,我這段時間不是在看牙麼,他就是我的主治大夫,挺巧的哈。」

「看呀,當時真沒想到,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曾鯉用笑聲打了個馬虎眼。

「他是我們全家的恩人了,我們一定要感謝他。」

「應該的。」

「所以啊,既然你都認識艾醫生,一定把我的感激轉告給他啊,你替我跟他約個時間,改天一定請他吃頓便飯,全家當面告謝……」

對方掩飾不住自己的心情,一直不停地要曾鯉轉達感激的話,一遍又一遍,搞得曾鯉答應不是,拒絕也不是。

李主任是全單位出了名的囉嗦型,開會發個言要先用前半截時間回顧過去,再用後半截時間展望未來,每次說到口沫橫飛之後,才想起來看看表,「喲,時間沒有了,咱們談正事。」

好不容易將他的電話掛掉,曾鯉長長的舒口氣,跺了跺凍僵的腳,回到客廳。

她愣在了原地。

艾景初居然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曾鯉悄悄地走近了幾步,試探著叫了一聲:「艾……景初。」她喊得很輕,怕他只是闔眼假憩,又怕他是真的睡著了,不小心擾了他的好眠。

他沒有動靜,呼吸均勻而綿長。

也許是因為藥的作用,也許是真的累極了,她默默地等了一兩分鐘,發現他確實睡得很沉。

他的頭微微仰著,靠在沙發的頭枕上,在橘黃色的燈光的映襯下,眉目輪廓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種讓人炫目的美好感。他一隻手擱在身前,另一隻放在扶手上,眼睛閉著,上面搭著一層稠密的睫毛,比醒著的時候顯得和善可親了許多。

曾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經過長久地思量,她走進臥室,取了一張厚厚的毯子出來。

毛毯的一角掠過茶几,不小心將艾景初放在上面的包拂到地面。東西滾到地毯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曾鯉急忙抬眼瞅了瞅艾景初。

幸好,他並未受到影響。

她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拾起來後,將手裡的毛毯躬身替他搭上。而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的那隻手,因為伸得比較遠,從毯子裡露了出來。那指尖修得十分整齊,沒有一點多餘的指甲,甚至有的地方剪得過多了,略有變型。手指很白,所有的指甲縫都是極其乾淨的。用來救死扶傷的雙手。

這些需要用手來工作的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

曾鯉想了想,再次俯下身牽著那隻手放到了他的腿上。可能是她的手太涼了,驚擾了他,他的眉頭皺了皺,手從曾鯉那裡抽了回去,擱在近旁一側,頭偏了下卻沒有醒。

做妥這一切,曾鯉拿上東西,關了燈,緩緩地合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