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是奶奶煮的大麥茶的茶香,念想在房裡待不住,快步下了樓。
剛煮好的茶芳香四溢,大麥茶的香很淡,味道也不濃,但念想卻比任何花茶都要愛喝。自己饜足地喝了兩小杯,又拿了一個精緻的茶壺茶盞裝好,端著拿上樓去徐潤清的房間。
下午的三點左右天氣就陰沉了下來,一直到現在月黑風高,連稀薄的星光都看不見。風聲又起,氣溫一降再降,突然就冷了下來。
念想走到客房的門口,剛要敲門,手挨上去才發現門沒關。她悄悄地探進去看了眼,他正靠在床頭看書,目光低垂,認真又專注。
她剛往前走了一步,他便似有所覺地抬起頭來看了眼。
念想一怔,輕推開門走進去。
徐潤清坐直身子,隨手把書擱在了枕邊,看向她。
「我給你送茶。」念想把茶壺放到他手邊,想了想,替他斟上茶,再遞過去:「奶奶煮的大麥茶,很香的。」
他接過來,指腹擦過她的指尖,那微微的溫熱,一觸即逝。
念想蹲在他的腳邊,微微仰頭看著他,看他喝了一口,那唇上染上的水色,微微眯起眼睛:「怎麼樣?」
他點頭,又抿了一口,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念想不想起來,正好他腳邊這一塊到書桌前鋪著厚厚的羊毛毯,索性盤膝坐在了地上。看他喝完茶,接過來倒滿,又遞給他。
來回幾次後,徐潤清看著她,目光不禁也柔和了下來。微微俯身,但依然是居高臨下地:「時間不早了,還不回去睡覺?」
「奶奶說晚上會下雪。」她看了眼窗外,有些期待:「z市好幾年沒下過雪了,我又沒機會去北方。」
大概女孩子都這樣,對下雪天總有莫名的期待和美好的期待。
徐潤清沒說話,若有所思得看了眼窗外,問她:「附近,有沒有你很喜歡的地方?」
念想首先想到的就是今天的那個小山坡,冬天的時候在山頂隨便挖個坑,埋了蕃薯進去烤一烤,拿出來時香噴噴的。她每年冬天回來都會這樣……嗯,老念同志負責點火,她負責吃。
但最喜歡的還是——「小西灣。」
徐潤清點點頭,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他不說話,念想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靠在他的腳邊,安靜得看著窗外。
坐得久了有些累,見他沒注意自己,乾脆伏在他的膝上。徐潤清翻書的動作一頓,垂眸看下來,輕勾了勾唇角。
念想對今晚會下雪這件事雖然期待,但並沒有很認真的在等待。事實上,今天天氣這麼好,哪怕下午突然降溫,念想也覺得下雪的可能性太小。
只是想找個藉口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待著。
時鐘走過的滴答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更加清晰節奏,就像是催眠曲一樣,一點點地摧殘著念想的意識。她聽見奶奶上樓的聲音,掙紮著想清醒些時,感覺他溫熱又幹燥的掌心覆在她的額頭上,輕柔地下滑,掠過她的眼睛,讓她的倦意又侵佔了理智幾分。
「睡會吧,下雪了我叫你。」他的聲音低沉,帶著磁性,低低的,似乎能聽見聲帶振動的聲響,立體得像是隨手能觸摸。
下一秒,念想就接受他的引/誘,閉上眼,沉沉得睡了過去。
奶奶房間的關門聲傳來,一切,又歸於寂靜。
徐潤清看著伏在自己膝上的念想,放下書,微微傾身,拉過折在床頭的毛毯蓋在她的身上,想等她睡熟些再抱回房間。
念想淺淺的意識裡知道他給自己蓋了毛毯,也察覺到他的手指游離在她的眼睛,鼻樑,嘴唇。指尖暖暖的,很舒服的觸碰。
等她睡了一會,徐潤清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正準備送她回去睡。剛拉開她搭在膝上的雙臂時,念想便驚醒過來,見是他,這次乾脆抱住他的腰,整個人埋進去,喃喃地嘀咕了一句:「不要和我冷戰了好不好?」
徐潤清一怔,原本要去拉開她雙手的手在半空中頓住,遲疑了一會,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知道錯了?」
「知道了。」她咕噥著,輕蹭了他幾下,就像是小貓一樣,柔柔地撒著嬌。
明明眼睛還閉著,在貪睡。
可瞬間,就讓徐潤清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原本就沒有要和她置氣的意思,就連今天表現出來的清冷疏離也是自己克製出來的。為得不過是想讓知道自己的底線,也從那個死胡同裡鑽出來。
事實上,他對念想的底線幾乎是沒有底線。只要是她,無論做錯了什麼事,他都願意原諒,願意等她改正。這樣的耐心,從未有過。
「不鑽牛角尖了?」他又問,這次帶了幾分誘哄,無聲地引她自己繞出死局。
「不了……我想了一下午。」念想明顯還沒睡夠,困得聲音都帶著濃濃的倦意:「我今年的夢想除了要做徐太太之外,就是想當個合格的牙醫。我不能現在遇到一點問題就自暴自棄……我還有改正的機會,對不對?」
「然後?」他勾了勾唇角,繼續誘著她說下去。
「不能再有麻煩你,所以沒臉見你這種想法了……」念想輕嘆一口氣,低低地聲音嬌軟又堅定:「你願意解決我的麻煩,我只有努力成長,才不辜負你。」
「嗯。」徐潤清終於笑起來,指尖落在她的鼻尖,輕捏了一下:「我是你的燈塔,也是你的港灣。所以不確定,不自信,無法選擇,無法退離,無法勇敢的時候你都可以依靠我。」
念想睫毛抖了抖,眼皮的沉重感輕了不少,但她依然不想睜開眼。被他握著手,感受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臉上,這樣親近又親密。
放下一切擔子後,念想明顯輕鬆不少。他的退讓,溫柔之下,現在的氣氛默契又溫暖,這樣安靜的夜晚,相互依偎著取暖,這樣平凡的小事,都讓念想覺得幸福得不行。
對於念想而言,這一次的經歷很明顯就是她的一個成長。而徐潤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無疑就是她的燈塔她休棲的港灣,無比慶幸,她的身邊有他。
就如她所說的,努力成長,才不辜負他這樣傾盡全力的保護。
「念想。」他突然叫她。
念想「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他。
0.0半夢不醒的時候最困了……
徐潤清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看窗外:「下雪了。」
念想的腦子「嗡」的一下,似乎輕響了一聲,然後反應了幾秒才消化這句話的內容,鬆開手,轉頭看去。
路燈之下,那大片大片飛快飄落的雪花幾乎瀰漫了整個天際。
下、下雪了?
她呆呆地看了一會,終於醒過神來,起身去窗邊。微微拉開窗戶,露出一條縫來……那冷風迎面而來,凜冽又寒冷,念想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
徐潤清雙腿被她枕得有些發麻,皺著眉頭走過去關上窗:「剛睡醒就吹風,不怕感冒?」
「有個醫生男朋友,怕什麼!」
徐潤清輕笑,提醒:「我只是牙醫。」
念想轉頭看他笑,回頭看著這漫天的鵝毛大雪,不禁有些期待:「不知道明天醒來會不會看見積雪。」
南方的雪總是濕潤的,落下沒多久就會融化成水,濕漉漉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正出神,徐潤清悄無聲息地欺上來,從身後環住她。那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耳廓上,輕輕一點,順著落在她的耳後。
微微的癢……
念想忍不住偏頭躲了躲:「你別動……」
徐潤清輕「嗯」了一聲,顯然不以為意。礙於念想的不配合,輕捏住她的下巴轉過她的頭來,低頭吻住她。
姿勢彆扭得有些不舒服,她轉過身,踮起腳,主動地湊上去親吻他。輕舔過他的唇角,又學著他剛才那樣,輕咬住他的下唇,慢條斯理的進攻……
窗外是落滿了整個世界般的大雪,雪花紛飛,飄揚,夜晚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她陷在徐潤清的懷裡,被他的體溫熨燙,和他唇齒交纏,呼吸相聞,覺得時間似乎都在此刻靜止了一般。
直到徐潤清的唇被矯正器的弓絲劃破,那血腥味瞬間充盈。
他的雙眸幽暗,額頭和她相抵,靜靜得凝視了她一會,又低下頭去,摩挲著她的唇形,溫柔又耐心,一點點沿著她的唇線,輕柔得親吻著。
「明天下午隨我出去逛逛?」他提議。
因為親吻,他的聲音低沉又沙啞,沉沉的,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魅惑,無聲的引/誘。
念想有些晃神,遲鈍了幾秒,胡亂得在他胸口蹭了蹭。踮著腳環住他,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慵懶得笑著,點了點頭:「好啊。」
不管去哪裡,在一起就好。
念想握住他的手腕看了眼時間,鬆開後,微一借力,跳上去,環住他。被他輕扶了一下,雙腿盤在他的腰上,跟只樹袋熊一樣纏住他:「送我回房間,我不想走了。」
徐潤清微一挑眉,瞄了眼寬敞的大床:「床夠睡。」
念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剛退下去的緋紅,又「蹭」得一下,重新染紅了她的耳根。她張嘴輕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呲著牙威脅:「快點,奶奶起得早,我得睡自己的房間。」
「那後天跟我回z市?」他轉身往門口走去,特意放輕了腳步聲,不驚擾隔壁已在夢鄉里的老人。
「後天?」念想想了想,認真地輕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壓低了聲音小聲得問:「回去幹嘛?」
她的語氣一本正經,但因為壓低了聲音,莫名得渲染上一絲曖昧。
徐潤清剛走到門邊,驀然挺住,微眯了一下眼睛,看向她,唇角還揚起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想幹嘛?」
念想一怔,偏過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已經紅得跟煮熟了的螃蟹一樣的臉。
明明很正經的啊……怎麼突然就……不正經起來!
一定是徐醫生的氣場不對!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