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意外遇襲

一輛滿載著狙擊手的卡車和一輛轎車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他不得不把車子開往郊區,一路上,子彈不停地從耳邊飛過,他衝她喊著:「把你座椅下面的槍給我!」碧雲簡直不敢想像這車子飛速追逐的場面,她盡量將自己的身體放低,從椅子下面摸到了一把槍,摩挲著抽出來,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把槍一把奪去,一邊向身後的追兵開槍,一邊把持著方向盤,幾經周折,把所有的追兵都擺脫了,然而這輛車子幾乎也要報廢了。

碧雲被他從車上揪了下來,她不得不驚歎於他的戰鬥力,單槍匹馬就能把那10多個游擊隊員解決掉。儘管那長達幾個小時的過程驚心動魄。

「發動機壞了。」他在檢查車子的前蓋。如今她才有點後悔,剛才出服裝店門口的時候,為什麼不趁機逃跑。現在想這些顯然有點晚了,這周圍是一片荒野,天色也接近日暮。

他從車子的後備箱裡取了一點必需品,撇了她一眼:「這裡不安全,我們得找個地方先過一夜,明早再走。」

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跟在他身後,她很清楚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幾乎是零。他們走了很久,終於在日落之前找到了一個可以遮身的山洞。他將手槍槍膛裡的子彈一顆顆退出來,又重新裝上,「在這等我,如果你因企圖逃跑而迷路的話,我恐怕救不了你。」

碧雲抱著膝蓋,蜷坐在地上,過了一刻鐘,他不知道從哪裡抱來了一捆乾草和樹枝,堆放在山洞裡,抬眼看了她一下,見她和先前一樣抱膝安靜地蜷坐在山洞的角落裡,他又走出去,這次約莫有一個小時,他拎回一隻野兔,一邊熟練地割喉放血,剝掉皮毛,一邊燃起了篝火,又把收拾好的野兔,放在火上烤了好久,直到表面都焦黑了。

「好像……熟了。」她的肚子餓的咕嚕直叫了,兩眼直盯著篝火上的兔子肉。

他給她剝了一塊野兔的腿。這塊烤兔肉表面雖然是黑乎乎的難看的很,可是裡面的肉已經熟透,香氣撲鼻。

她試著咬下一小塊,唔,真的好香。

太陽落山後,四周完全黑暗,只有山洞內篝火的光,碧雲覺得有點冷,向火堆挪動了一些,伸出雙手烤著火,只聽見外面響起了一陣陣野狼的嚎叫。

「有狼!」碧雲嚇得差點跳起來。

坐在火堆另一邊的他哼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外面有很多狼,至少是有五隻,三公兩母。」

「你怎麼知道的?」雖然不太情願跟他講話,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他撇了她一眼,「因為它們的叫聲不同。」

「幸好有六發子彈。」經過了剛才的激戰,碧雲對他的槍法堅信不疑,就算有一發空槍,五隻狼應該可以對付了。

「只有四發。」他邊說邊把一根乾樹枝投入到火堆裡。

她明明看到還有六發子彈的,這只野兔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捉到的,但顯然不是他開槍射殺的。

猜透了她的疑惑,他緊接著開口:「我永遠會給自己留一顆,另一顆是送給你的。」

「喔。」她瞪著他,這才叫多行不義必自斃,仇家那麼多,走在街上,不被人暗算才怪。

「睡一會,保存點體力,明天一早,還要走很長的路。」他微微合上眼睛,上半身靠在巖壁上。

她是想睡,可是周圍全是狼群的嚎叫聲,她根本就睡不著。再說,她的身邊還有一隻狼,一隻陰陽難辯的色狼。這兩天,他對她倒是沒有什麼非禮的表現,但是也保不齊半夜他突然狂性大發起來。

月色下,狼叫聲此起彼伏。洞外危機四伏,和洞內這只「狼」在一起,反而顯得暫時的安全。碧雲又記起他把她送到集中營女看守瑪格麗特那裡,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她要想生存下去,與其暴露在狼群中,不如向他屈膝投降,求得他的保護。獄友卡佳說的那套可悲又可笑的庇護人理論,也只有在這個萬惡的世界才會存在。

她捂上耳朵,輕聲地咒罵到:「真是個群魔亂舞、虎狼當道的鬼地方。」

他突然張開了眼睛,「在狼的世界裡,只有最強者才能生存。人類社會的法則也是如此。」

她不贊同他的觀點,即使上升到哲學高度,也不會贊同,她把雙手拿下來,「你錯了!人和動物的不同之處,在於人有仁義之心!」她在對面,隔著熊熊燃燒的篝火,與他言辭對峙著。

他搖搖頭,不置可否地盯著她,冰藍色的瞳孔被火光閃爍地散發著紅色的光。

「哼!當然我說的是人,不包括你。」碧雲冷冷地說到,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跟這個冷血的納粹份子談什麼仁義。他們都是魔鬼,全部都該下地獄。

她埋下頭,不再與他的眼睛對視,無意中瞥見他的左臂的衣袖浸透著血色。她暗自吃了一驚,原來他受傷了。她忘記了他也是人,還那麼英俊,甚至偶爾展現出一點紳士的風度,如果不穿那身黑色的黨衛軍制服,並不十分像個惡魔。

看出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胳膊上,那對黑色的瞳孔驟然縮小了一點。於是他輕描淡寫地說到:「我中槍了。」

「是……擦傷麼?」她終於忍不住,護士的本能讓她關心一切傷病人員。而如今,他們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不,子彈在裡面。」

「子彈在裡面的傷害,比穿透傷要厲害得多。」她的醫學常識讓她再次不假思索地發言,「不馬上取出來的話,會導致中毒,傷口也會感染。」

「血的味道會引來狼。」他並不急於取出子彈,並為此找了個理由。

她不是沒有恐懼,只是那恐懼一閃而過,「我是個護士!我在紅十字會工作過。蓋爾尼德將軍閣下,請你相信我是專業的!」她強調到,雖然他並不相信她的身份。

「肄業於美國某教會學校學音樂專業的護士麼?」他突然盯著她的臉發問。

碧雲吃了一驚,原來他早就已經把她的家底查的一清二楚。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不想跟你爭辯,但是傷口要立刻處理。」

「你在擔心我?」他笑了,冰藍色的眼睛灼灼發光。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基於一名護士的道義。」

「我以為你內心憎恨我。」他斂住微笑,那張俊美的臉立刻顯得凶狠起來。

她依舊回答地大義凌然,「我是無法苟同你的卑劣做法,但是護士的道義是救死扶傷,即使是你,也不能放著不管。」

即使是你……他低頭冷笑了一聲,「盲目的仁慈,結果往往適得其反,如果你說是怕自己走不出這個荒漠,這個理由我還可以勉強相信。」

「隨便你。我們紅十字的宗旨是救人,不像你們納粹黨人,只關注利益。」碧雲起身,向他走近。

他抬眼冷冷地盯著她,「如果你想趁著為我取子彈的時機心懷不軌,你知道我殺你都不必用槍,只需要單手就行。」

「心懷不軌的是你!我若是個男人,一定在戰場上把你的部隊打個落花流水。」碧雲走到他面前,撐起他的胳膊檢查了一下傷口,她只顧看傷口,並沒有看見,他冰藍色的眼睛裡有一絲一閃而過的動容。

「得把上衣脫下來,最好有把剪刀割開衣服,那樣就能不碰到傷口了。常規的救護是這樣做的。」但是她突然想起他曾經邪惡地剪開她的衣服,又對她做了那種事,顯然不能把他當做常規的傷員對待。

「怎麼,不做白衣天使了?」他看到她小臉上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還是你自己脫吧。」她恨不得再捅上他一刀。

他挑挑眉毛,不得不自己脫下外面的毛衣,「很可惜我不在作戰部隊,不然我很想見識一下你的作戰能力,不過一個女人想要男人的命,其實不必用槍。」

她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將他的襯衣袖子捲起來,繼續檢查傷口,那顆子彈射入的地方,有著燒灼的痕跡,是一個很小的創口,血流的並不多,但是麻煩的是,子彈嵌在肌肉裡。她也只是學過戰地救護的理論。理論上,首先得把創口擴大,可這裡沒有消毒的設備,也沒有手術刀。

看出了她在四下尋找著什麼,他拔出他腰間的雕刻著飛鷹圖案的匕首,扔給她。「用這個。」

她撿起匕首,放在火焰上反覆地烤著。巖壁上,她的身影正靠近他,刀尖對著他,彷彿一場謀殺,她的雙手在瑟瑟發抖。

他不畏懼,只是有點擔心,「我的天使,拜託你先準備好止血的繃帶,你想我失血而死麼?」他現在懷疑她是在藉機報復。

她放下匕首,臉色有些尷尬,其實她真的忘記了,以前在學校學習的時候,都是有老師替他們準備好紗布和藥品的,她環顧了一下,他的毛衣料質都太厚重結實了,沒法當繃帶,於是她決定撕開自己的裙擺,那條新的粉色長裙的裙擺就這樣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布頭,只保留著僅有的遮擋功能。

他疑惑地盯著她顫抖的手,顯然她並不知道該怎麼下刀來擴大傷口,取出子彈,他在胳膊傷口上方輕輕拿手指比量了一下,告訴她應該這樣劃下去。

眼看著的刀尖深入到他的傷口,她像是在給自己鼓勁,嘴裡喃喃地念著:「這就是外科的一個小手術,那半年的醫學課也不是白聽的!」

半年?他眼睛猛地睜大,傷口傳來的刺痛讓他不得不咬緊牙關,在心裡咒罵出聲,這群飯桶,那份調查材料上明明寫的是兩年。

一顆帶著血的子彈終於被挖了出來,他滿頭是汗,但絲毫沒有出聲,好像那只胳膊根本不是他的。碧雲幫他包紮結實,確保那創口不再流血。完成了這些,她長呼了一口氣,這可是她有生以來做的第一個外科手術,她這個醫生的汗流的比傷員還要多,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小聲地問:「你……不痛麼?」

他低著頭,背過臉去,身子緊緊靠在巖壁上,沒有做聲。

她決定不理會他,逕自往篝火裡填了些乾柴,篝火辟里啪啦作響,燃燒地更旺。「你看,不要以為只有男人會,這些事情我也能做。」

「我不習慣讓女人來做事,那只會添亂。」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別忘了,剛剛是誰救了你!」不知道為什麼,碧雲突然覺得有些得意,她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害怕他了,即使是一隻狼,受傷的時候也知道藏起牙齒,裝得乖巧柔弱,套取別人的同情。

他皺著眉,唇角卻浮起一絲微笑,「你放心,我會恩將仇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