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了褚雲峰的吩咐,山棗也開始注意家裡的安全,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李成這種人,為了點錢都能毀了妻子的名節,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雖說家裡沒多少錢,但也是褚雲峰辛辛苦苦掙回來的,多花用一點點她都心疼,別說是被人白白拿去了。
她不傻,李成和王氏那天的做派,分明就是先打算賴上褚雲峰,後來不知因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倒楣的就成了馬大哥了。
馬大嫂還不知道馬大哥私下給了李成錢財,只是單純的氣憤李成夫妻算計馬大哥,每天早上潑水的時候都不忘罵幾句,一天一個調子,偶爾還換換新詞。
過了一個來月,石頭媳婦生了,只是生了個閨女,石頭娘很不高興,但畢竟是家裡的第一個孫子,滿月的時候還是擺了幾桌,要請村裡人吃飯。
山棗和褚雲峰送了紅雞蛋,剛進石頭家,褚雲峰就被男人們拉去一旁閒話,山棗也被迎到裡屋。
山棗環視了一下,屋裡不大,光線也比較昏暗,可能是因為石頭媳婦坐月子的緣故,屋裡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她下意識的摸摸鼻子,沒有說什麼。
屋裡很熱鬧,守成嬸子和大栓媳婦婆媳兩個親親熱熱的坐在一起,牛永媳婦、馬大嫂等等婦人都圍坐在炕上,石頭媳婦出了月子,臉上笑容有些僵硬,石頭娘見客人們來,自己坐在炕上,使喚著石頭媳婦去倒水。
山棗緊挨著大栓媳婦坐下,馬大嫂看看大栓媳婦,再看看山棗,笑著拍拍山棗的手,「獵戶家的,瞧瞧大栓媳婦,有啥不一樣沒?」
山棗上下打量了一下大栓媳婦,大栓媳婦不好意思的掩住了腹部,山棗了然,忙笑著問,「你可是有了?」
大栓媳婦笑的靦腆,「快兩個月了。」
「恭喜啊!」山棗真誠的道喜。
眾人也紛紛跟著賀喜,話題自然而然的轉到孩子身上,石頭娘說的高興,讓石頭媳婦去抱孩子過來給大家瞧。
石頭媳婦躊躇著,小聲的說,「娘,孩子還在睡……」
石頭娘臉一拉,「睡著怎麼了?過來見見各位姥娘和嬸子,去抱過來。」
山棗一滯,就算不喜歡姑娘,可這也太明顯了吧。石頭媳婦咬咬唇,轉身去了旁邊一間屋子,抱著孩子出來了。
小小的嬰兒粉白粉白的,皮膚細嫩,正呼呼大睡,小嘴無意識的嚅動幾下,嘴角吐出一個小泡泡,看著實在是可愛。
山棗看著心裡歡喜,問道,「取了名字沒?」
石頭媳婦偷瞧了一眼石頭娘,語氣有些低落,「還沒呢,一直丫丫、丫丫的叫,她爹想請個識字的先生取,她姥娘……」
看來石頭還是很喜歡這第一個孩子的,能想到讓識字的先生來取,只是石頭娘卻不這麼想。
聽到了石頭媳婦的話,石頭娘哼了一聲,拉過守成嬸子說,「你瞧瞧,哪有姑娘家這麼嬌養的?以後長大的都是人家的人,有名沒名不也一樣,非得勞什麼神去請識字的先生取名字,我就覺得叫大丫挺好的。」
守成嬸子含含糊糊的回應了,若是平時也罷了,現在她兒媳婦也懷孕了,她可不能接這個話茬。
石頭娘的聲音太大,吵醒了孩子,丫丫哇一聲大哭起來,石頭娘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很快就被掩飾過去,揮了揮手,對著石頭媳婦說,「進屋去哄孩子,吵的我和你嬸子們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石頭媳婦眼角有了水光,抱著孩子轉身進了那間屋子。馬大嫂眼珠一轉,悄悄的拉著山棗說,「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那不要臉的貨?」
山棗知道她是在說王氏,搖搖頭,「沒注意,她家門兒關著。」
馬大嫂恨恨的說,「破皮爛臉的東西,我估計她也沒臉出門。」
有人好奇的問道,「你說的是村口李家的?」
馬大嫂彷佛遇到了知音,「可不就是她家!我跟你們說……」
她一股腦把李成和王氏老吵架的事兒說了個遍,又配著一些不能盡信的小道消息,聽的大家一驚一乍的,聽到馬大嫂說當時李成在原來住的村子裡就因為用王氏訛錢才被趕了出來的事,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大家都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馬大嫂正說的開心,被人扯了扯衣裳打斷了,山棗回過頭一看,王氏正站在門口,似乎聽到了不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馬大嫂也看見了,冷笑一聲回過頭去。
再不待見王氏,也不好當著人家的面說三道四,王氏低著頭,看見炕邊還有個位子,走過去想坐下,馬大嫂腿一伸,「哎呦,這年紀大了就是不行,我坐一會兒都累,得躺一會兒才行。」
王氏猶豫了一下,轉身坐到了門口的小凳子上,山棗看著有些不忍,但也不會沒心沒肺到去招呼王氏,李家夫婦最早可是打算訛上褚雲峰的。
還好,不多時外面就喊著吃飯了,吃飯的時候王氏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一角,沒人願意和她親近,也沒人跟她說話,好不容易吃完了飯,王氏和石頭娘打了個招呼,一個人悄悄的走了。
山棗和褚雲峰在石頭家多留了一會兒之後才回家。
第二天,對面馬大嫂家就鬧起來了。
馬大哥被馬大嫂用掃帚從院子裡打了出來,馬大嫂披頭散髮,淚眼斑駁,一邊狠狠的打,一邊哭喊著,「我不活了!你是不是個男人!他們家賴上你,你還真背著我給錢了!我是不想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那錢是給兒子上學堂用的啊……你個敗家的玩意兒……」
聽到這,山棗和褚雲峰對視了一眼,看來馬大哥私下給李成錢的事兒被馬大嫂發現了,不僅如此,他居然拿了給兒子上學用的錢,山棗歎口氣,「明明他們有理,怎麼還會給錢,真不知道馬大哥是怎麼想的……」
褚雲峰看著站在馬家一旁,笑的開心的李成搖搖頭,「人善被人欺,他自己先低了頭,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馬大哥見村裡好多人都在看熱鬧,臉一紅,脖子梗起來,「你讓我怎麼辦?他說要是不給錢,他就去告我和他家婆娘通/奸!你知不知道這是啥罪名!鬧到官府還有我活命的?」
馬大嫂更來氣了,「通/奸!要告也是把他家婆娘沉塘,你做什麼要給錢!」不知她想到了哪去,口氣一變,「哦,我明白了!你跟那個狐狸精原本就有一腿吧!要不怎麼人家要錢你就給!你、你、你……」
馬大嫂臉色慘白,高高舉起的掃帚頹然落下,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她只有一個兒子,今年才八歲,看的跟命根子一樣,捨不得讓孩子下地,一心想著攢錢送兒子去讀書,日後好出人頭地,好不容易攢的差不多了,想把兒子送到鎮裡最好的學堂,結果把荷包翻出來一看,之前攢的錢居然少了一大半,她在家翻天覆地的找,還以為遭了賊,直到李成又來找馬大哥要錢,她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男人把錢拿去堵李成的嘴,她氣不過,抄起掃帚就打。
馬大嫂四周一看,剛好看見笑的合不攏嘴的李成,怒氣攻心,她拿著掃帚就打上去,「你個不是人的東西!看我們家好欺負是不是!老娘打死你!還我兒子的錢來!」
李成躲避不過,身上實打實挨了好幾下,馬大嫂用了狠勁,每一
下打下去都能聽見李成一聲哀嚎。
大家都看著,也沒人敢上前去拉,牛老爹被人喊過來,卻是有心無力,馬大嫂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又和她寶貝兒子有關,眼睛都紅了,誰敢上去觸這個黴頭。
牛老爹只好找了躲在一旁的馬大哥問,瞭解清楚以後氣的直罵馬大哥,馬大哥自知理虧,他本就是個膽小怕事的人,那股子勇氣一過,他是再沒勇氣和馬大嫂橫了。
李成一邊哀嚎一邊跑,馬大嫂累的氣喘吁吁,打跑了李成,她還覺得不解氣,一腳踢開了李家大門,沖進去把能砸的都砸了,打了王氏一頓,還把王氏身上僅有的一點錢也搜走了,王氏跪著求她,「嫂子,嫂子,我求求你!這錢你不能拿,家裡一點錢都沒了啊,我和孩子們還要吃飯啊,我給你磕頭了嫂子,我求你,你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們苦命的娘仨兒吧!」說著王氏就磕起頭來。
馬大嫂一口濃痰呸在王氏臉上,「你們算計我兒子的錢,我還管你兒子?一家子都不要臉!」
王氏的兩個孩子嚇的瑟瑟發抖,二郎年紀小,哇的一聲哭了,大郎緊緊抱著二郎,縮在牆角。不管王氏如何哀求,馬大嫂還是把錢搶走了,還砸了她的織布機。
出了李家,馬大嫂上前揪起馬大哥的耳朵,「你給我滾回家跪著!今晚不准吃飯!」馬大哥哎呦哎呦的斜著身子進去,馬大嫂?一聲關上了院門,留下王氏在自己家裡呆呆的看著破碎的織布機,和外面一溜看熱鬧的村民。
王氏有她的可惡之處,可是……若不是遇到李成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願意成這樣?山棗想到她第一次見王氏的樣子,分明是個知道進退的,歎口氣,她有些心酸。這就是女人的命,遇到什麼樣的男人,就會有什麼樣的生活。
看熱鬧的村民漸漸散去,沒有人去關注王氏,山棗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王氏,胳膊已經被人碰了碰,她回頭,看見褚雲峰已經拿出了一隻袋子,山棗打開看了看,袋子裡面是一些糧食和肉類,她不解。
褚雲峰解釋,「給了錢她也留不住,不如給這些,好歹能過幾日,那織布機修修還能用,你去送過去吧。」
山棗感激的朝褚雲峰笑笑,拿起袋子送到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