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二天早飯時分,褚雲飛早早上朝去了,安陽公主陪著褚雲峰夫妻,仔細詢問了山棗是否還習慣。

山棗感激的笑笑,「多謝大嫂關心,一切都好。」

安陽公主雖然滿臉端麗的笑容,可是眼圈下隱隱有些青,拿了筷子吃了兩口就放下了,「本宮早上陪著侯爺用過膳了,二叔和弟妹用吧,今天沒什麼事兒,二叔可以帶著弟妹出去逛逛。」

說罷喚了一個管事進來,「這是侯府的李管事,二叔只需吩咐他,他會把一切都打點妥當的。」又嚴厲的看著趙媽媽,「好生照顧二夫人,二夫人現在身子貴重,都提著心伺候著。」

眾人一一恭敬的答應。

安陽公主滿意的點點頭,略帶歉意的微笑,「二叔、弟妹請自便,本宮去處理些瑣事。」

安陽公主一走,山棗頓感壓力減輕,有位公主大嫂可不是件輕鬆事兒。身為皇帝的親妹,安陽公主一舉一動都完美到無懈可擊,有這樣的妯娌,光氣勢都要壓人三分。

吃了早飯,褚雲峰饒有興致的問山棗,「想不想去哪裡逛逛?」

山棗還沒開口,就聽見趙媽媽有些緊張的說,「奴婢斗膽,夫人有身子還未出三個月,前些日子又一路勞累,外面人多,怕衝撞了夫人。」

安陽公主的手段她們都清楚,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看重山棗的肚子,可她既然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話,趙媽媽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伺候山棗。深宅大院的事兒可說不準,這二爺二夫人雖然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但是侯爺和公主都開了口要好生照顧,怕就怕二夫人真出了什麼事兒,她作為管事媽媽,首當其衝第一個倒楣。

想到這點,趙媽媽已經拿定了主意。自家主子意思不明,她還是安安分分的照顧好二夫人才好,這樣即使日後出了什麼事兒,也賴不到她頭上。

褚雲峰認真的思考起趙媽媽的建議,山棗身子一向很好,出了暈船那陣子著實受了些苦,其他日子看著倒還活蹦亂跳的。

「李管事。」

褚雲峰慢慢的說。

李管事忙肅立恭聽。

「去請個大夫來給二夫人請平安脈。」

李管事毫不遲疑的答應,又建議道,「二爺,咱們府裡慣常請的是太醫院的陳御醫,你看……」

褚雲峰點點頭,「就請他吧。」

褚雲峰又對著山棗笑,「咱們改日再出去吧,一會兒讓大夫來給你請個平安脈,看看你身子好不好。....」

山棗眨巴著大眼,半晌才問,「什麼是平安脈?」

褚雲峰笑著摸摸她的頭,「就是看看你身子好不好,寶寶好不好,以後每隔三天,就讓大夫來請平安脈。」

趙媽媽聽的直咂舌,三天來一趟?二爺疼愛二夫人他們有目共睹,只是三天請次平安脈……

看來二爺也和侯爺一樣,很看重子嗣。

褚雲峰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一時半會回不了白雲山,那他就必須要做些事情,至少,踏春居不能出亂子。

回到了踏春居,褚雲峰閑著沒事,命夏草去尋了個話本來,邊教著山棗識字,邊給她讀故事解悶。

陳御醫進了踏春居正房後看見的就是一副溫馨的畫面。

平甯侯低調迎接回來的失散多年的弟弟正手把手的教著妻子寫字,這侯府二爺生的眉目軒昂,身材高大威猛,目光沉穩。夫人膚色很白,杏眼大而圓,很有神采,穿戴的很簡樸,神色自然,看著很平易近人。兩個人一人執筆一人手把手教,時而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自己。不知夫人說了句什麼,侯府二爺低低笑起來,親昵的攬著夫人的肩膀,兩個人之間流淌出濃濃的感情讓人羡慕不已。

這真的是外面傳言的目不識丁,粗鄙無狀的獵戶和村婦?

陳御醫在宮裡入職多年,深知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很快就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聽李管事回話。

「回二爺,陳大人請到了。」

褚雲峰忙請了陳御醫,「請大人幫忙看看,內子近日身子如何?」

陳御醫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答了聲是,上前放下藥箱,去了素白的綾帕搭在山棗手上,這才細細的聽起脈來。

過了一會兒,陳御醫收了綾帕,後退兩步,很恭敬的回答,「二夫人身體很好,孩子也很康健,請二爺寬心。」

褚雲峰滿意的點頭,「那就有勞陳大人了,隔個三四日就請陳大人來看看,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陳御醫微微沉吟,這二爺使喚起人來也真不客氣,哎……平甯侯和安陽公主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倒是可以,只是若是宮中……」

褚雲峰了然,「自然是宮中事情要緊,有勞大人。」

看著李管事把陳御醫送了出去,山棗才有些不安的說,「那可是御醫,給皇上看病的,你這樣使喚他……不太好吧……再說我身子挺好的,不用這麼緊張。」

褚雲峰抱抱她,笑著說,「你不用管,來京城有來京城的好處,我就算讓他每日來請平安脈,也不算苛求他。」

御醫也分三六九等,若想在太醫院混的好,和皇親貴族打好交道是必不可少的,不過他不打算向山棗說的太明白。

「看了這麼久的書了,去午睡會兒吧,下午精神好些,咱們在侯府裡走走,看看風景也不錯。」褚雲峰抱起山棗往床榻上走去。

陪著山棗睡午覺,山棗懷著身子,容易乏困,倒是很快就睡著了。而褚雲峰待她睡著後,才悄悄起身往外走去。

看見院子外的廊子上有幾個沒入等的小丫鬟湊在一起說笑,褚雲峰掃了一眼,幾個丫鬟渾然不覺,正笑的歡暢,踏春居久不住人,她們進來後雖然被分配了差事,但是因為褚雲峰不准丫鬟們近身伺候,連大丫鬟都沒什麼露臉的機會,更別提她們了,而且看著褚雲峰和山棗脾氣都很好,慢慢的,她們也就不怕了。

幾個不長眼的小丫鬟,褚雲峰看見了,耳房裡的夏草和春梅也看見了,春梅的臉色很難看,當即就站了起來,夏草心思微微一動,遲疑了一下,就讓春梅搶了個先。

春梅先喝退了幾個小丫鬟,整理了下衣裳,然後對著褚雲峰盈盈拜下,「二爺,這幾個丫頭不懂規矩,請二爺不要見怪。」

她微微低□子,許是衣服有些寬大,領子因為身體的動作微微拱立起來,似看到什麼,又似什麼也沒看到。

春梅長的很嬌美,應該說四春長的都很美豔,像她們這麼美的姑娘,就是在侯府也是出挑的,被同時分配到踏春居來,這意味就有些深長了。

褚雲峰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才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夫人,夫人沒有叫你們,不准任何人進去。」

春梅輕聲答,「是,二爺。」

褚雲峰這一出去,只半個時辰就回來了,回來後帶了一個小匣子,回來就一頭鑽進臥室,把匣子放在妝臺上,撩開簾子見山棗還在睡,乾脆脫了鞋子,鑽進暖烘烘的被窩裡,抱著山棗,揉揉山棗柔軟的胸部,這才握著山棗的柔軟沉沉睡去。

一覺睡醒又過了兩個時辰,離吃晚飯還有段時間,褚雲峰命人打了誰,依舊是自己動手,給山棗擦了臉以後才牽著山棗的手坐在正房。

褚雲峰高喊了一聲,「趙媽媽呢?」

不多時,趙媽媽就斂裙進來了,「二爺找奴婢?」

褚雲峰看了眼趙媽媽,「踏春居一共有多少人?」

趙媽媽不知道褚雲峰為什麼這麼問,心裡思量一下,還是決定如實稟報,「踏春居的管事媽媽是奴婢,四春是一等大丫鬟,夏草、玉竹是二等丫鬟,還有冰片、白芍等幾個三等丫鬟,還有幾個未留頭的小丫鬟。還有廚房、針線、洗衣等等,共有奴僕一百二十一人。不過咱們踏春居的小廚房未開,所以廚房上的人現在只是燒水。」

山棗一聽一百多人不由得咂舌,這麼多人,都是伺候她和褚雲峰的?要是一人伺候一天,輪個三圈就過一年了,山棗胡思亂想著。

褚雲峰暗笑,二等丫頭才兩個,一等丫頭就四個,還個頂個的美貌。「叫她們一刻鐘後都到院子裡來。」

趙媽媽還想問什麼事兒,但是褚雲峰已經轉過頭去了,只好咽下到嘴邊的問題,有些忐忑的出去了。

趙媽媽不愧是管事媽媽,辦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到一刻鐘,院子裡就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臺階上擺放了椅子和桌子,上面泡好了清茶,褚雲峰和山棗往椅子上一坐,底下的切切私語聲就小了許多,山棗覺得這簡直比選村長的氣氛還僵硬。

她想回家了。

褚雲峰輕啜了口茶,緩緩放下後,手指關節有節奏的敲擊著桌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底下徹底沒人說話了,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你們……」褚雲峰掃了一圈,看到這群人都一個一個伸長了脖子來聽,「的賣身契,都在這裡。」

說罷,他敲了敲下午帶回來的匣子,很滿意的看到眾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然後,她——」褚雲峰指了指四春裡的春梅,春梅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忐忑不安的看著褚雲峰,「貶為三等丫頭。」

春梅大吃一驚,眾人也再裝不下去了,紛紛露出又驚又怒的表情。

不只這些下人,山棗也驚呆了。

「為什麼!二爺,奴婢哪裡做的不好?您就算讓奴婢死,也得讓奴婢死個明白!」春梅的大眼裡蓄滿淚水,撲通一聲跪在褚雲峰面前,哭著給褚雲峰磕頭。

褚雲峰微微皺眉,「為什麼?因為我不喜歡,三等丫頭還要學規矩嗎?」最後這句是問趙媽媽的。

趙媽媽還沒從這兩級重磅炸彈中恢復過來,忙不迭的回答,「回二爺,三等丫頭還需要學規矩。」這和春梅有什麼關係?

褚雲峰點點頭,指指春梅的衣服,「教教她,怎麼穿衣裳。」以為他是傻子嗎?看不出來她的衣裳是故意把領口扯大的?

趙媽媽愕然,這就是貶春梅的理由?

問題是,整個侯府誰不知道四春是給二爺預備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