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二劍,丑之劍。

  嬰孩的護身之劍,只有一種,即是母親。

  ※※※

  鏘!鏘!鏘!

  她穿著一襲水藍長衣,衣著華貴,來到我的店,我抬頭,注意到她懷中那未滿一歲,稚嫩的男嬰。

  「何事?」我重新低頭,舉起我手上的小鎚,鎚在石砧上的那塊鐵片上。

  鐵片火花激飛,正逐漸朝它宿命,「一柄劍」的方向前進。

  「我來邀劍。」那女子語調溫柔,配上雍容外貌,的確是一名美女。

  「邀劍?京城以內,不乏賣劍名店,北方甘家,南方武家,名劍輩出,何必要來找我這個偏僻鄉下的老鐵匠?」我搖頭,繼續一鎚,火花再濺。

  「老鐵匠?您太謙虛了,我不知道透過多少關係,才找到您的所在,您深居山林,隱藏一身鑄劍絕技……」

  「哼,誰說的?」我的這一鎚,下得猛烈,剛好斷了此女子的聲音。

  「告訴我的人,不准我透露他的姓名,但您老別擔心,我來邀劍,並非要一柄殺人之劍。」女子說到這,微微一頓,眼神溫柔的看向懷裡的男孩。「我要替我的小孩邀劍。」

  這男孩只有一歲,睜著一雙大眼睛,身處在炎熱的鑄劍爐旁,浸淫在滿是凌厲劍氣的劍寮內,卻完全不懼,大眼睛骨溜骨溜的轉著。

  由此看來,這男孩也是生於這個亂世,屬於這個亂世的。

  「替這男孩邀劍?」

  「是。」那女子纖細的手,撥了撥男孩額際的鬈髮。「我要一柄『定越』。」

  「『定越』?」我先是一愣,然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定越」,嚴格說起來,並不算劍。

  它是一種護身符。

  在這個各國間彼此征戰的亂世,小孩要平安長大並不容易,許多孩子都沒有活過三歲就夭折了,有時候是疾病,有時候是營養不良,更多的,是原因不明的猝死。

  這些猝死,人們無法給予解釋,於是說,這是鬼魂作祟。

  鬼魂來自哪?人們直覺的會想到,最擅長以各種奇詭幽幻戰術著稱的國家,越國。

  越,地處西蠻,森林密佈,蛇虺蚊蚋,鬼魅魍魎,每個發兵到越國的國家,都將此地視為恐怖長征。

  於是,那作祟的鬼魂,自然被與越國聯想在一起,而要保護小孩成長的護身符,則被取名為「定越」。

  「定越」,形態似劍,約莫拳頭大小,材質從金、玉,到鐵都有,佩掛於嬰孩身上,此劍象徵防禦之刃,能逼退來自各方的鬼魂。

  這美麗女子的一句「定越」,讓我腦海閃過無數念頭,而同時間那女子又繼續說了。

  「是的,『定越』。」女子看著我,眼神殷切。「請您替他打造一支『定越』。」

  「我是鑄劍師,不是廟宇,不會打『定越』。」我搖頭,「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我看了那小孩一眼,「這小孩手足粗壯,眼睛靈活有神,再從夫人妳的服飾判斷,妳是富貴之家,這樣的小孩,不會夭折的。」

  「不。」女子搖頭,用力的搖頭。「師父,您誤會了。」

  「其實,在這個男孩之前,我已經有兩個孩子夭折了。」女子語氣哀傷。「他上面的兩個哥哥,都沒活過一歲半,最近一入夜,這孩子更莫名的啼哭,和他兩個哥哥一樣。」

  「莫名的啼哭?」我伸出了手,這剛握過大鎚的手,依然帶著濃烈的溫度,摸了摸小孩的肚子。

  小孩夜半啼哭,多半是腸胃不順,鼓氣於腹,造成刀割般劇痛,這是一個我熟識的醫者所言。

  只是我一摸小孩的肚子,卻是柔軟輕鬆,沒有半點氣脹跡象。

  「鑄劍師,您也明醫道?」女子一見我的手勢,露出驚喜表情。

  「不明。」我搖頭,倒是那小孩對我執握鐵鎚,又粗又老的手感到興趣,兩隻小手緊揪著,不肯放手。「更何況,我說過,我是鑄劍師,不是廟宇巫師,更不是醫者,我幫不了妳。」

  「可是,可是……」那女子越說越激動,「師父,您真的要救我兒的命啊!您知道嗎?在此之前,我已經找了不下二十位醫者,國境內外能找的巫師我都找了,各種護身符都求了,連『定越』都有了五六把了,就是沒用,他開始不斷的夜啼,我好怕,我好怕他像他的兩個哥哥一樣……」

  「我說過,我幫不了妳。」我搖頭,手想要抽回,但這男孩小小的手好有力,緊抓著我不放,像是遇到了心愛的玩具。

  「鑄劍師父,求求你!」女子語帶哭音。「求求你!我遇到了最後一個巫師說,我小孩遇到的鬼魂太厲害,非要道行高明的『定越』才行,而打造第一的『定越』,非得高明的鑄劍師不可……」

  「我說過,我是鑄劍師,我鑄的劍可以防身,可以在戰場上殺人,但我不會對付鬼神。」終於,我把手從小男孩的懷中,硬是抽了出來,同時朗聲說,「劍僮,來,送客。」

  只是,在我喊出劍僮的同時,我卻觸到了小孩胸口的某個異物。

  這名劍僮,這個已經跟了我三年的女孩,一聽到我的聲音,立刻輕巧的躍出,站在我和女子之間,劍僮一個送客的手勢,姿態彬彬有禮,但卻不容對方有半點異議,將女子送到了門邊。

  「鑄劍師,求求您,事成之後,無論多少錢財,無論……」女子被劍僮越送越遠,最後,終於離開了我的鑄劍小屋。

  「師父,已經走了。」劍僮回過身子,看著我。

  而我,卻沒有回答她。

  我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心,回憶著當自己把手抽離男孩身軀時,那異樣的感覺。

  我摸到了什麼?那小孩的胸口上,有著一條柔軟的稜線,順著他的肌膚生長,彷彿是一道傷口,沒有流血,但已經變形隆起的稜線。

  「這是劍痕啊。」我喃喃自語。「我鑄了這麼多把劍,一看就知道這是劍痕啊。」

  「劍?」劍僮疑惑。

  「那小孩身上,為何有被劍氣所傷的……痕跡?」我抬起頭,看著門,注視著那女子已然消失的背影。「那小孩,為何有被劍氣劃過的痕跡?」

  「師父?」劍僮低問。

  「早夭的兩個哥哥,以及夜半啼哭的小孩,不明的劍痕劃過肌膚,」我喃喃自語,「難道這小孩,真的有生命危險?」

  「嗯?所以……」劍僮看著我。「師父,您要管?」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再度低下頭,舉起了鎚子。「妳知道該怎麼做。」

  「是。」劍僮眼神閃過聰敏的光芒。「今晚,我就會調查出,這對母子住在哪。」

  ※※※

  三日後。

  我揹著簡單的包袱,包袱中放著些許工具,親自來到了那女子的宅邸。

  宅邸大且豪奢,宅邸外掛著官徽,官徽是一頭火焰的牛,上頭一個「李」字,這是越王親近重臣的徽章,當時那女子身著華服,果然不是普通人物。

  我立於宅邸之前,猶豫片刻後,握起了門上的銅環。

  鏗的一聲,探門的聲音響起。

  沉重的門嘎然而開,幾個粗壯家丁,兇惡的看著我。

  「我來找你們夫人。」我身材比這些粗壯家丁矮了一個頭,抱著手上的包袱,神色悠然的看著他們。

  「什麼事?」其中一個最年長的家丁,瞪著我。

  「夫人找我替他的孩子打造……」

  「孩子?我們家夫人沒有孩子!」

  「啊?」我一呆,「那一歲的男孩是?」

  「你找的,是二夫人吧。」那年長家丁哼了一聲,「阿狗,你帶他去小廳,然後通知二夫人。」

  「二夫人,二夫人……」我眼睛瞇起,然後跟著那名為阿狗的家丁,踏入了李家大門。一踏入李家,我的嘴角就不禁微揚。

  果然是以戰功著稱的李家,一入家門,就可感受劍的氣息。

  「一,二,三……」我邊走著,邊細數空氣中震盪的細微氣息,「這裡有三把劍不錯,就算被深鎖在居家,不在戰場上,也掩蓋不住劍的鋒芒。」

  邊走著,我忽然發現,其中一股劍的氣息,正朝我而來。

  我抬頭,一名外表俊朗,身穿武者服飾的男子,與我狹路相逢。

  「阿狗,這是誰?」這男子看了我一眼,轉頭問家丁。

  「找二夫人的,據說是要做『定越』。」阿狗語氣謙恭。

  「『定越』?又要做『定越』?」男子朗聲一笑,然後搖了搖頭。「為人不仁,天不賜福,做幾百個『定越』都沒用的。」

  「是。」阿狗不敢多說,只是低頭。

  「又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巫師,」男子把眼神移向我,露出不屑表情,「你是用了什麼花言巧語騙了二夫人,說你的『定越』有用,對吧?你們巫師只會怪力亂神,真是卑賤的職業。」

  「嗯。」我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這男子,不,應該說看他腰際的劍。

  他的佩劍,該是出於南方武家的劍,劍長六吋,屬於輕劍,劍首微寬,兩端略薄,材料以中銅為主,輔以些許老鐵,此劍也許鋒利,但卻不夠平衡。

  縱然鋒利,卻易折。

  是好劍,但稱不上名劍。

  「不敢回話啊?」那男子笑,「算了算了,快點進去吧,我得去找大夫人了,她還挺擔心這個二夫人的,怕二夫人好不容易又生了一個小孩,卻養不活啊。」

  男子走了,我繼續往前走,終於走到了小廳,而收到通報的二夫人,已經焦急的等在那裡了。

  「鑄劍師父,你終於肯來了,你知道這三天,我的孩子晚上哭嚎得更慘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二夫人是美人胚子,但此刻顯然因為焦急而顯得憔悴萬分。

  「我願意來,表示我願意鑄劍。」我放下包袱,看著夫人。「但我鑄劍有個規矩。」

  「什麼規矩?」

  「劍本身不分好壞,劍與使用者有著絕對關連,破劍若是遇到對的人,也可以擊潰好劍。」我說,「所以鑄劍之前,我想見見這孩子。」

  「所以你說的使用者,指的是這個一歲的孩子?」二夫人微愣。

  「正是。」

  「才一歲,他不懂用劍。」二夫人表情疑惑,「更何況,『定越』是護身符,不是殺人……」

  「呵。」我搖頭,「二夫人,不懂劍的人,是妳。」

  「嗯?」

  「劍,不是殺人。」我淡淡的笑,「殺人的,向來不是劍,而是人心。」

  「嗯。」

  「所以若人心想救人,劍,亦可救人。」

  「嗯。」二夫人沉吟了一會,似懂非懂的點頭,「鑄劍師此話高明,我雖然不甚懂,但我相信,那個把你引薦給我的人。」

  「嗯。那個引薦者,是否是一名女子?」

  「是,她說,您一定會猜中,」二夫人表情瞬間溫柔,「那鑄劍師,請來內室一趟,我帶您見一見我的孩子。」

  ※※※

  一看到這孩子,我的震驚更強烈了。

  因為劍氣留下的痕跡,更明顯了。

  那從肌膚表面,浮現出有如稜線的痕跡,更清楚,也更猙獰了。

  而這樣的痕跡,我想,二夫人看不到。

  那是只有用劍者,或是鑄劍師,才能感受到來自劍的殺意。

  「這宅子裡面,有誰會想取這孩子的性命嗎?」我小心的把孩子的衣服穿上,他就算夜夜啼哭,但看到我,依然興奮的想要抓我的手。

  「取他的性命?怎麼可能?」二夫人睜大眼睛,「這孩子,又沒得罪誰……」

  「是嗎?」

  「更何況,我老爺子李大人,是王下第一重臣,這孩子更是他第一個孩子,將來可能繼承李家,眾人疼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殺他?」這二夫人拚命搖頭。「誰會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

  「嗯,他會繼承李家啊?原來,他會是李家的繼承人啊。」我不再說話,只是摸著那劍氣留下的疙瘩,然後淡淡的說了。「二夫人。」

  「嗯?」

  「我知道該怎麼鑄這把『定越』了。」我說,「過幾日,我會把『定越』鑄好,然後派人送來,屆時請妳要讓這孩子佩在胸口,記住,一定要是胸口。」

  「好,我一定會把『定越』放在孩子胸口。」

  「應該就在這幾日了。」我喃喃自語,「這劍氣的主人,已經按捺不住了,要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啊。」

  ※※※

  那天回去,我沉思了一半日後,我舉起了鎚子。鏘的一聲,鎚下了我第一鎚。

  當我手上這把拳頭大小的「定越」逐漸成形,一直在我旁邊,默默協助的劍僮開口了。

  「師父,這劍很奇怪。」

  「怎麼說?」

  「七分生鐵,兩分生銅,再加上一分炭。」劍僮疑惑,「再加上一路上的猛火急催,這不是違背了師父您教過我的鑄劍之道,慢火生韌劍的原則嗎?」

  「對,這材料的比例不對,火候也不對,但這是針對一般的劍,」我抹去額頭的汗,「我們這次要鑄的,可不是一般的劍,是要給一個一歲小孩的劍。」

  「不懂。」劍僮搖頭。

  「一歲小孩的劍,不是要殺人,更別提擋劍,」我淡淡的說著,「他的劍,只為了一個目的而生。」

  「什麼目的?」

  「他的母親。」我看著手上的「定越」,已經成形了九分。「母親,就是一歲孩子的劍。」

  「他的母親?」劍僮露出了更不懂的表情,但她似乎知道,再問下去,也得不到答案,只是淡然搖頭,繼續替我催火與添加鐵與銅。

  「就在這幾個晚上囉。」我敲著小鎚,眼睛瞇起。「那劍氣,遲早會按捺不住,然後出手的,到時候就危險了,真正危險了。」

  ※※※

  三個晚上的不斷錘鍊,「定越」完成,然後我要劍僮以急如星火的速度,將「定越」送至李家宅邸。

  然後,當劍僮回來時,我問了她一個問題。

  「小孩把『定越』佩帶上了嗎?」我喝著茶,這是我鑄完劍之後的習慣,一杯涼茶,可退去劍的火氣,與鑄劍時不小心湧現的殺氣。

  「佩帶上了。」劍僮鞠躬,「我親眼見到李家二夫人把『定越』,掛上了小孩的脖子。」

  「那就好。」我閉上眼。「接下來,小孩能否活命,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

  就在那個晚上,是的,就在「定越」被送至李家宅邸的那個晚上。

  我一個人喝著涼茶,待到了半夜,忽然我的涼茶水面微微波動了一下。

  是劍。

  我回頭,滿屋的劍,劍脊都流過一絲奇異冷光。

  「果然,就在今晚。」我喝了一口涼茶,淡淡一笑,「劍氣的主人,出手了。」

  就在那晚,每個住在李家附近的人,都驚醒了。

  因為他們聽到了一個奇異的聲音。

  響徹雲霄,讓人會從床上一蹦而起的,巨大金屬撞擊聲。

  他們的眼神看向李家宅邸,他們都知道聲音的出處,他們四下探聽,但卻沒人敢向李家詢問。

  因為每個大宅大院,都有祕密。

  而且這次的祕密,顯然和半夜這聲奇異的金屬撞擊聲有關。

  ※※※

  第二天,一個訪客來了。

  「坐。」我這次依然沒有抬頭,我打著我的劍。「李家二夫人。」

  「鑄劍師,你的表情一點都不驚訝,難道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差不多。」我耳朵聽到小孩的笑聲,然後我嘴角揚起。

  看樣子,這小子造化不錯,給他活過了昨晚啊。

  「您的『定越』,真的很有用。」二夫人溫柔的拿起了那「定越」。

  「謝謝。」

  「那就好。」

  「不過,我想知道的是,您究竟怎麼知道有人要殺我家小孩呢?」二夫人用手,撫摸著小孩的頭髮。

  「因為劍氣。」我回答得簡要。

  「劍氣?」

  「鑄劍師長年與劍相處,能感受到各種劍的軌跡,殺意,同樣的,妳兒子因為被充滿殺氣的劍氣所逼迫,身體更出現了異常反應,就是這反應,讓他夜夜啼哭,也讓我知道,有用劍好手要殺他。」我慢慢的說著,「我的『定越』,只是為了擋那人的劍。」

  「原來是這樣……」二夫人閉著眼,心疼的說,「那一晚,若沒有您的『定越』,擋住了對方的那一劍,更激起驚人的巨響,我,我,我恐怕再也見不到我的小孩了。」

  「對方是誰,知道了嗎?」

  「嗯。」二夫人露出苦澀的笑。「我想,您也猜到了吧,那是大夫人的劍客。因為大夫人自己沒有子嗣,加上李大人每次回來,都往我那裡跑,所以引發了她的嫉妒,甚至引發了殺機。」

  「是啊,不過,接下來妳該怎麼辦呢?」我鎚著手上的劍,「只要再待在李家大院中,恐怕還有危險。」

  「我知道。」二夫人微微一笑,「所以我打算離開了。」

  「喔?」

  「李家的繼承權也好,李家的榮華富貴也好,都比不上我的這個小男孩。」二夫人看著懷中的一歲小孩,表情溫柔,其美麗的光輝遠勝於昔。「所以,我要走了。」

  「嗯。」我點了點頭。「是啊,這樣決定對小孩最好。」

  「謝謝你,鑄劍師。」二夫人對我深深一鞠躬,「這把『定越』,我會一直帶著的。」

  「嗯。」我點了點頭,我看著那就算身處在生死一瞬的劍的世界,仍處之泰然的小孩,忽然,我開口了。「這小孩,叫什麼名字?」

  「他會跟父姓,姓李,單名一個牧字。」女子對我再一個深深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李牧嗎?好穩的孩子。這小孩將來肯定會在亂世裡留名。」我看著女子堅定的離開,抱著懷中的小孩踏上了馬車,然後遠去。

  我許久沒有說話。

  只是目送。

  目送,就是我最大的祝福。

  然後,劍僮悄悄的來到了我的身邊。

  「師父,我還有件事不懂。」劍僮說。

  「哪件事?」

  「我可以理解您做的『定越』能擋住高手的一劍,但我不懂,為何會鳴聲大作?然後引來小孩的母親和其他侍衛。」

  「因為我一開始就沒打算鑄劍。」我笑,淡淡的笑。「我鑄的方式,是鑄宗廟中鍛造鐵鐘的材料與方式。」

  「啊?」

  「用大量生鐵配上生銅,加上猛火,讓金屬之中佈滿空洞,這是提升回音的方式。」我說著,「所以這柄劍的目的,不在殺敵,更不在防禦,而是呼喚……」

  「呼喚母親?」劍僮啊的一聲。「難怪師父您會說,母親,是嬰孩唯一的護身劍!」

  「沒錯,」我的眼神再度看向二夫人離去的那條路。「只有母親,才是最強的護身劍,最強的,定越。」

  母親之劍若是出鞘,將小孩帶離這個是非之地,方能保護小孩平安成長,遠比「定越」這樣的護身符,要高明好幾倍啊。

  母親,才是嬰孩唯一的護身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