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支離破碎

齊妙已近兩日沒見著他,果真又瘦了許多。跪坐在床上瞧他還掛著傷口的臉,養出一點的肉又不見了。謝崇華正等著發乾,見她還不睡,握了她的手要將她塞進被子裡,齊妙不願去,「熱。」

她想多陪陪他,也想多看看他。陸家的事暫時告一段落,不用再奔波,可就是想陪著他。怕他難過,怕他太過擔心。

謝崇華見她眸光漣漪,是說不出的擔憂。探身將她攬到懷中,「睡覺。你想的比我還多,已經沒事了。明早我會跟五哥去一趟義莊,為陸大伯和陸大娘料理後事,到底是陰氣重的地方,你不要去。在這裡等我。」

「嗯。」齊妙不想給他添麻煩,乖順應聲。窩在他懷中又伸手順他的眼皮,「你也快睡。」

謝崇華也合眼休息,只是剛閉上,就想起剛才的事來。那老婦的淒厲叫聲,一直環繞在耳,無法忘記。來來回回,快到凌晨,已是驚出一身冷汗,不能安心入睡。

枕邊人已經熟睡,平日她都淺眠,稍有動靜就醒了,而今卻沒有。這兩日他不能眠,她想必也是。寬大的手掌輕附在她微隆的肚子上,兩人的孩子也在裡面安睡著。

他只願……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全都由他承受,不要報應在他的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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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之中,陸正禹也沒有睡著。他睜眼看著蚊帳,不知呆愣了多久。直到聽見一聲雞鳴,才坐起了身。

平時小妹在家裡醒得很早,他總是笑話她像個小老太婆,睡得晚,起得早。拿了屋裡的冷水洗完臉,還特意對著鏡子理順鬢髮。

到了她睡的房間,果真已經醒了。

陸芷坐在床邊揉揉眼,見有人進來,奈何屋子太長,沒看清楚人。等那人稍微走近,面上立刻露了歡喜,「哥哥。」

陸正禹笑笑,摸摸她的腦袋,「果然又醒了。」

陸芷撅嘴,「不要笑話我,我比老太婆年輕五十歲呢。」

陸正禹拿了梳子給她梳發,卻不知要怎麼纏起辮子。最後默然給她紮了兩根跑起來會甩臉的,看著看著,心又有酸楚。

陸芷仰頭說道,「哥哥今天跟平時不一樣了。」

他強笑道,「怎麼不一樣了?」

「哥哥會給我梳辮子了,而且……」她轉了轉眼,「哥哥今天穿戴得好整齊呀。」

陸正禹手勢微頓,他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滿滿,特意整理了下。可卻還是被妹妹一眼看出來了,「今天哥哥要去玩,你和二哥三哥在家裡等我。」

「嗯。」陸芷又問道,「爹爹和娘什麼時候回來?」

陸正禹愣了愣,有些魂遊,「快了……」

「快了是多久?」

陸正禹答不出來,也編不下去了。旁邊的嬤嬤見他如此,忙接話敷衍道,「等姑娘聽聽話話的,你爹娘就回來了。哎喲,這辮子梳的,讓嬤嬤來,不要你哥哥。」她接過梳子,示意他快出去。

陸正禹也不知怎麼出了房門,隱隱聽見妹妹在房裡說「這是我哥哥給我梳的,不要拆」。

原來不是母親不給她重新編辮子,而是她不願。

家人對她來說,無論做的什麼,都是好的。

他收了收心思,好友說的沒錯,弟弟妹妹還需要他照顧,他絕不能垮!

想罷,便往家裡走去,如今他需要錢,讓爹娘入土為安,讓弟弟妹妹吃飽穿暖,這些都要錢。

爹娘給他留著考試的錢,他已經完全沒有考試的想法了。至少如今不行,住在齊家,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家已非家,如果可以,他真的不願再回來。

又站在家門口,卻已是物是人非。還未打開木門,心已被苦海浸泡得苦不堪言。

「咕隆,咕隆。」

屋裡傳來非老鼠野貓打翻東西的聲音,更像是有人在裡面。

柴家人?不像。賊?聽來的確是只有一個人在裡頭,正不知摸索什麼東西。

他雙目立刻又充滿怒意,落井下石,這賊人定不能放過!他提了鐵棍就進裡頭,將門緊關,提步往裡走去。

穿過滿地頹敗,似乎是踩踏聲驚動了裡面,一時裡頭也沒聲。

他更確定是有賊進來了,緊握鐵棍衝進裡面,卻徹底愣住了。

小小的廳堂的確有人,可是卻是個女人。

謝嫦娥沒有料到他竟會突然回來,手上還拿著一盆剛收拾好的茶杯茶壺碎渣,直愣愣看著他。

自從弟弟考上秀才,夫家就常讓她回來走動。昨日和丈夫一起到了榕樹村,誰想卻聽說陸家出了那種事。她擔心了一夜,常宋以為她擔心弟弟,正好弟妹也回了娘家,便讓她去鎮上探望,顯得親近。她便早早離了村,可走著走著,卻鬼使神差走到了陸家。

陸家大門未關,看著滿地殘渣,她便動手收拾起來。

明知這裡不當留,卻又不忍心走。

他定不會這個時候來的,他不是還在齊家麼?她想著或許能在齊家見到他,還想好了要對他說什麼安慰的話。可這突然見面,準備好的話就全拋在了腦後。

陸正禹下意識就要靠近,驚得她猛退一步,盆裡的碎渣隨著掉落的木盆全都灑落地上,濺上鞋子。手也被拋灑空中的瓷片割著,手指滲出血來。對面的人衝到跟前,用袖子摀住她的手指。

謝嫦娥驚得臉色白如飛雪,急忙抽手,「五弟!」

「不要喊我弟!」陸正禹臉色沉鬱,又將她的手捉得更緊,用袖子緊裹,終究是忍不住抬頭,「當初你說過什麼?你說你待我如親弟,從沒有其他念頭。可是你處處都躲著我,你可知道這叫做什麼?叫做賊心虛。你如果真的對我無意,也不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謝嫦娥真覺他受刺激了,這些話哪怕是當初兩人在小樹林分開,她成親前最後一次見面,他也沒有說過。

陸正禹抓著她的手,忽然笑了笑,「我做過最後悔的兩件事,就是沒有跪在你母親面前求娶你。還有……」還有就是三天前他沒有留在家中……

兩件令他悔恨終生的事交錯在一起,忽然就像開閘的河堤,瞬間讓他濕了眼。再無力站著,順著她的手跪在地上,淚滾面頰,「如果……如果當時在家裡多好。阿芷他們就不會沒了爹娘,是我的錯,是我這做兄長的錯……」

男兒有淚不輕彈,本以為他能忍住,可捉了她的手,觸及那溫熱的手,卻再承受不住。埋在她腰間痛哭失聲,世上還能讓他放心倚賴的人,似乎只有這一個了。

謝嫦娥怔神許久,顫顫抱住他的頭,大顆大顆的淚滾落面頰,千刀橫刺的悲痛,卻無法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他們差了兩歲,自小為鄰。也不知何時開始,就生了情愫。女大一抱金雞,女大二抱滿罐,這是陸正禹從書上瞧見拿給她瞧的。那時起她就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不同,可姑娘矜持羞赧,沒有答覆。

後來兩家長輩越吵越厲害,每次母親們吵得不可開交,他們兩人便去村邊的溪流旁坐著發呆。

那時誰也沒想到長輩的戰火會延至他們身上,在長大成人後,甚至覺得他們是能成親的。可誰想……

如果……如果當初她反抗了母親,說明自己的心意,大概已經嫁了他,生了孩子。常家雖然已富貴,可卻是金玉在外,裡面早已如朽木般腐爛。

這不是她想過的日子,然而多想已沒有用了。她想將懷中人推開,可卻無法狠下心。失去親人的痛苦,自小就沒有父親的她明白。同為家中最大的孩子,底下還有弟弟妹妹,雖然苦難,卻無法撒手而去。他卻比自己更苦萬分,父母同去,其中撕心之痛,絕非她能感同身受。

「五弟……」

許是這一刺耳喚聲聽進了心底,哭聲漸歇的陸正禹忽然身體一震。謝嫦娥以為他傷了哪裡,忙俯身瞧看。這一看卻被他緊捉了肩頭,一把拽下,伸手抱住,心口的貼合,幾乎能感覺到彼此心臟的急跳。

她愣了愣,用力要推開這人,力氣卻半分都敵不過。手已附在腰帶上,用力一扯,只覺身前空蕩。她驚愕得渾身發抖,掙扎之中,旁邊的燈被踢翻在地,燈火瞬間滅了。

屋裡好像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所有的禮義廉恥也跟著看不見了。

不曾有過的期盼和慾望像潮水翻滾而來,她忽然不想再掙扎,淚落雙眼,承了這不應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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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便是秋闈,然而謝崇華已多日沒有心思看書,幫著陸正禹一起辦了陸老爹和陸大娘的後事。齊妙在齊家照看三個小的,喪事也沒讓他們去瞧,陸正禹也不願讓他們知道。

而今新墳已立,香燭煙霧縈繞墳頭,他燒著紙錢,面色蒼白,有些失神。見好友遞了酒水來,他才接過,倒了茶放置墳前。

簡單祭拜,又磕了幾個響頭,這才起身。膝頭上的泥也忘了撣淨,站了許久,才和好友一起下山。

謝崇華默然不語,多說一句,都怕驚擾了他。倒是陸正禹先開了口,「我想帶著弟弟妹妹離開鹿州。」

「離開鹿州?」他想過他會離開元德鎮,畢竟不知情的人,會將他們當做殺人犯的兒女,指指點點,這裡再不是能長久居住的地方。可是完全沒有想到是要離開鹿州,哪怕是臨近的縣也好。

陸正禹點點頭,沒有應聲。他想帶著弟弟妹妹遠離這裡,讓他們不受一點影響,安然長大。還有……他已無顏面再面對那人。

若可以回到五天前,他絕不會做出那種事。如果讓常家人發現,那她的下場,必然淒慘。

她走時的模樣他仍記得,對他說的話他也仍記得——「此生,再不相見。」

穿衣時始終背對著他,外面的日光大片大片打入屋內,身上歡愉的痕跡很刺眼。他看著她掛著點點抹紅的背,卻突然清醒過來。聞聲入耳,恍然如夢,他沉思許久,終究沒有再反抗,應聲——「好。」

一字落下,又是長久沉默。

可同在一處,怎會不再見。所以離開鹿州,才能真的遠離。到底要去何處,他也不知。

謝崇華見他心意已決,沒有多勸,只是說道,「路費和安家錢五哥不必擔心。」

陸正禹知他必定又是跟別人借,甚至是跟弟妹拿,那齊家想必更會介懷。正要開口,就聽他先一步說道,「安置好阿芷他們最重要,你不用在意我的處境。」

知己知己,便是如此。

陸正禹沒有再多言。

陸家的房子出了人命,是賣不出去的了。只是物是人非,陸正禹也不願再回故地。便將鑰匙交給謝崇華,日後能賣能租了,就為他打點一下。買了一輛馬車,帶上路上所需的東西,就去齊家接人了。

陸正行年十二,陸正尚年十歲,那日見父親重傷,母親被官差抓走,哥哥又接連幾日不出現,他們隱約猜到爹娘不是去遠遊了,而是……沒了。只是大哥不說,他們也沒有點破。只是做不到像兄長那樣仍能強裝笑意,坐上馬車臉色沉鬱,緊緊挨在一起,悶不做聲。

陸芷手裡還拿著齊妙給她買的糖人,坐在二哥三哥中間,遞給他們瞧,「嫂子說這是豬妖,吃掉它可以壯膽的。但是它太醜了,我決定等它化了以後,看不出模樣了再吃。哥哥你們要吃哪裡?阿芷不要吃腦袋,以後肯定會變醜的……」

陸正禹聽見車裡頭妹妹嘀嘀咕咕的聲音,回頭說道,「阿芷,坐好,別亂動。」

「嗯。」她挪了挪位置,乖乖坐好,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不是要去見爹娘嗎,為什麼哥哥們不高興的模樣。她想了想,一定是因為爹娘丟下他們快十天了,所以哥哥們不開心。

沒有聽見妹妹一直說話的聲音,陸正禹心頭泛起的酸楚,才稍微平息了些。見好友一眾人仍沒有走,低語,「我走了。」

謝崇華叮囑道,「八月見,別忘了。」

好友借了許多銀子給自己,去別的地方也不用擔心吃住了。陸正禹昨夜已經想通,科舉還是要考的,哪怕是借錢也得考,雖說他可以做點小生意養活一家,但那到底不是長遠之計。

「八月見。」

八月秋闈,九月鷹飛,重逢一日,便是在考場之中。

謝崇華目送好友駕車離去,駐足沉默許久,直至馬車遠去,妻子在旁喚聲,才從歎息中回了神。他輕拍挽著自己胳膊的手背,目光欣慰溫和,「進去吧。」

齊妙因有身孕,大庭廣眾之下挽著他的手也無人側目,嬤嬤還在旁提醒道,「挽緊些,別摔著。」

說得好像懷胎十月,齊妙摸了摸肚子,也想這小人兒快點生下來,好讓他父親開心一些,不要再這樣瘦下去了。

近日謝崇華一直在岳丈家吃住,久沒回家,決定等會就回去,齊妙也和他一起走。

坐上馬車到了村裡,路太顛簸,謝崇華便和她慢步往家裡走。

回到家中,剛進家門,就有個黃色影子衝過來,吐著舌頭在兩人腳下打轉。

齊妙俯身摸摸它的腦袋,起身對丈夫說道,「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白菜。」

謝崇華問道,「為什麼叫白菜?」

「因為它那天去抓老鼠,將娘種的白菜地給拱了。」

不過三四個月的狗,已經不見小奶狗的模樣。是村裡常見的狗,不過額頭上有一撮白色毛髮,齊妙便覺白菜這個名字沒取錯。

沈秀不在家,牆角放的鋤頭不見了一把,估摸又是去菜園地裡了。常宋和謝嫦娥等不來他們,也讓人帶話去鎮上告知他們,早就回去了,說下月再過來。

家裡沒有其他人,靜悄悄的。謝崇華進了屋裡,坐下身就沒動了,甚至忘了身邊有人。每每靜下,無事可做時,他就會想起柴母尖銳淒厲的叫聲。對……如今柴母如何了?

齊妙只覺他這幾日有些奇怪,是沉悶得奇怪。但也沒太在意,以為他是擔心好友的事。過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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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已經離開元德鎮,再過半個時辰,就到盧嵩縣北邊和茂安縣交界的地方。

離開鹿州,還得十多天的光景。一直趕路也好,弟弟妹妹們就覺得是在去找爹娘。一旦安頓下來,就會吵鬧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走,一直走……就不會被問及這件事,到時要如何作答,還能瞞騙多久?

兩縣交界總會多些隱患,比如山賊總會挑著這種管轄帶不明的地方下手。因此陸正禹沒有趕夜路,等著明天天亮再走。將車趕到客棧,要了兩間房,將弟弟接下車,要抱妹妹下來時。陸芷將豬妖糖人遞給他,「要化了,哥哥吃吧。」

「阿芷吃吧,哥哥牙疼。」

「嗯。」她舔了一口豬耳朵,真甜。

陸正禹讓兩個弟弟睡一間,自己帶著妹妹睡。將她放到床上給她洗了個臉,說道,「等會吃完飯阿芷要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知道嗎?」

陸芷點點頭,又歡喜道,「阿芷要穿那件黃色的新衣裳。」那是齊夫人給她買的,買了很多很多東西。雖然齊夫人很好,但她還是想快點見到自己的娘,「哥哥,什麼時候能見到爹爹和娘啊?」

陸正禹頓了頓,「快了。」

陸芷不疑有他,繼續吃自己的糖,等著哥哥給自己從一堆行囊裡找出新衣裳。

等弟弟都洗漱完了睡下,陸正禹才回房,又哄妹妹睡下,這才去衣櫃那拿出新被子,在地上鋪了個自己睡的床。躺下身時,腰有點酸痛。原來照顧孩子這麼不容易,那母親這麼多年……

他搖搖頭,不再去想,怕想多了,又會沒力氣活下去。

翌日一大早,用過早飯,又繼續趕路。許是白晝安和,很順利的通過了交界處,抵達茂安縣。

茂安縣腹地熱鬧,正是趕集的日子,快近正午,往來的商客行人都很多。陸正禹趕著馬車走得很慢,好不容易行了一半,費了不少時辰。他乾脆將馬車停在一間麵攤子前,回頭問道,「我們在這吃午飯好不好?」

三人點頭,沒有異議。

陸正禹便下車去點面,四人圍坐一桌。他吃完一碗,他們還沒吃完。看看四下,起身去跟老闆結賬,順便問路。

陸芷個子矮,直著腰吃得不舒服,挪了挪位置,揣在懷裡的珠子從空隙跑出來,滾落在地,還沒瞧清,就被行人無意中踢遠了。她把筷子放下,去追那滾遠的珠子。

察覺到動靜的陸正行和陸正尚往那看去,只見妹妹擠進人群中,彎身不知拾什麼東西。正要喊她回來,卻見擁擠的人群中,一雙手將她抱起,轉眼就不見了。兩人大駭,「妹妹!妹妹!」

陸正禹給完錢,回頭看去,見弟弟們跑進人潮中,急忙追上去,將他們捉住,「跑什麼?」

「妹妹被人抱走了!」

陸正禹一怔,慌忙順著他們指的地方追去「你們回去坐好」。可人海茫茫,追了半天,卻連影子也沒看見。

「可有見過一個黃衫小姑娘?」

「沒有。」

「可有見過一個五六歲穿黃衣服的小姑娘?」

「沒有。」

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

夜色已黑,找了四個時辰,唇已經發乾,嗓子也啞了,可妹妹卻沒有找到。

陸正禹蹲在街頭,痛苦地揪著頭髮。

「哥哥吃糖人,可甜了。」

「阿芷會自己去玩的,哥哥好好看書。」

「娘說哥哥回去就揍你一頓,哥哥趕緊跑吧,阿芷有三個銅板,都給你。」

「……」

「阿芷……」他唸了一聲,卻知道,可能再也找不到妹妹了。

晚風徐徐,浩瀚星辰,他卻萬念俱灰,好似沒力氣再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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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禹的信是五天後才送到謝崇華手上的,本來還意外他怎麼這麼早就到了目的地,可誰想一看,卻又覺胸口被猛捶一拳。

齊妙見他臉色瞬間不對,忙問道,「怎麼了?」

謝崇華眉頭緊擰,緊握著來信,看著她,喉嚨如有針刺,「阿芷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