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七月下旬,已見涼意。快要入京,眾人已加了一件輕薄長衣。秋高氣爽,倒覺這樣上路舒服。
小玉趴在母親腿上正睡著覺,突然耳邊就吵鬧起來,惹得沒睡醒的她有些生氣,「弟弟妹妹不要吵。」
可那兩個小傢伙卻不停,還要拽她起身,「爹爹說紅楓山到了,全山都是紅色的,可漂亮了。」
齊妙拿帕子給她擦擦臉,笑道,「娘剛才也看了一眼,的確很好看,玉兒也打起精神看看吧。」
小玉百般不願坐起身,還打著哈欠。跪在車內長椅上往小窗往外看,這一看可不得了了,竟被映了滿眼胭脂紅色。她見過春夏翠綠,秋冬枯黃的山巒,甚至看過因開滿桃花而變成粉色的山,卻從未看見過這樣的。
視線所到之處,都是紅色。像是從天上打翻的胭脂盒子,灑落滿山,看得她咋舌,「娘,好漂亮呀。」
齊妙還是很小的時候隨父親去外地行醫,見過這樣的紅楓山林,但也沒這些多。別說孩子,就連她剛才往外看了一眼,都覺震撼。
車窗太小,弟弟妹妹又跟她搶地方。做姐姐的她總不能跟他們搶,乾脆撩開簾子往外探頭,看著在前面騎馬,背影英氣的父親說道,「爹爹,你帶玉兒騎馬好不好?」
謝崇華微停馬步,等馬車靠近,俯身伸手,「上來吧。」
小玉大喜,探出身子,被父親的手撈上馬背,穩穩坐在前面。眼前紅色山景盡收眼底,看得她什麼困意都跑光了,「爹爹,我們不要去京城了,住在這裡吧。」
謝崇華笑道,「這裡離京城不遠,以後可以來看。而且這裡只有秋景如此,過了秋天,就光禿禿了,玉兒真要住嗎?」
「那爹爹和娘會住在這嗎?」
「大概是沒辦法常住的。」
小玉這下不多想了,脆聲道,「那就不要住了。」
謝崇華見她一點也不猶豫,溫聲,「以後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爹就帶你來玩。」
小玉拍手稱讚,剛騰手就被謝崇華唸了一聲扶好馬鞍。她背靠父親,看著滿山紅景,愜意極了。
下了紅楓山,又行三里路,就到京師了。
進了京城,謝崇華細看行人神情。雖然兩旁都是攤販,店舖也都在開門,但很
顯見到他們一行人進京,還是帶著警惕。這一年都戰亂,百姓已對穿甲冑的將士沒什麼好感。
才進城片刻,就有人快馬馳來,急拉韁繩,在馬背上作揖說道,「恭迎王妃、謝大人許大人,王爺讓小的前來接您們。」
謝崇華微微擰眉,「勞煩帶路。」
那人前頭帶著侍衛開路,路開得又寬又大,將兩邊攤販逼得站在店舖門前,擠在台階上,眼裡滿是敢怒不敢言。
謝崇華和許廣相覷一眼,沒有說什麼。
那人先帶他們去暫時住的府邸,等安置好家眷,再領他們去王府。永王還未正式登基,入住皇宮規矩不合,會顯僭越落人話柄,因此也住在宮外。
到了大宅,謝崇華送妻兒進去,等會就要走了,送王妃去王府再拜見王爺。
齊妙抱著已經睡著的兒子,柳眉也是輕擰。進了屋裡將兒子放下,見他要走了,輕拉了手,說道,「二郎方才瞧出什麼問題沒?」
「嗯,怕是永王……」奪得皇位,就自大起來了。否則怎麼會縱容手下在京城這樣橫行霸道。平定了京城,不用再打仗,百姓應當高興的。就如利安府的百姓,哪怕是被京軍入城騷擾了半日,但將他們打退,重建銘城時,每人的臉上,都是見笑顏的,這京師卻非如此。謝崇華反握她的手,輕聲,「你先歇歇,我去見王爺。」
齊妙也是輕聲叮囑,「說是要說,但忠言逆耳。」
謝崇華笑著輕彈她腦袋,「女諸葛,我求王爺給你封個官好不好?」
齊妙噗嗤一笑,「好啊,封個一品官吧。」
「那我去求王爺。」
齊妙知道他在開玩笑,外頭又有人來催了,便讓他快去。
謝崇華從大宅出來,上馬後又看看門匾,那還掛著「朱家」二字,想必本是民宅。佔地寬廣,門面光鮮,可見是大戶人家。剛才裡面還很新,不見舊顏,應當不是棄宅,就問那領路人,「這宅子是臨時買的麼?」
那人朗聲笑道,「我們要的房子,哪裡需要買。」
所以這房子是搶來的?謝崇華臉色已不太好,那人卻沒發現,倒是得意地自誇起來,「王爺要小的去找幾間宅子給兩位大人,小的相中這家,就同那人說了。那人不知好歹,竟不樂意。」
許廣聲調微沉,「所以你就搶了來?」
「這哪裡算是搶,天下都是王爺的了,這只是暫時徵用嘛。」
兩人這才聽出來,王爺怕是不知情的,只是交代了部下,他們濫用職權,強征田地了。
到了王府,王妃下了車,帶著孩子進去。孩子走的慢了,她便交給嬤嬤,自己先進去,想見見久未見面的夫君。進了裡頭果真看見丈夫在大廳上站著,俊氣無雙,龍氣縈身,「王爺。」
永王唸了一聲「王妃」,快步上前,只托了一托她請安的手,便繞了過去,「謝參軍許參軍,你們可算是來了。」
王妃瞧得只覺心底空蕩,男人以事業為重是好,但自己終究是個女人。想想方才謝崇華,將人送到門口了,還要親自進去跟齊妙說一會話才出來。他們那邊已經說開,她插不上話,也用不上她,欠身同他告辭進裡面,他也沒聽見。
從嬤嬤手裡接了女兒牽著進去,走了幾步十幾步還能聽見廳堂上丈夫的朗笑聲,前院都是男子的聲音,越聽越遠。
走到空曠廊道上,她抬頭往外瞧,從這裡能看見佇立在皇宮內的高塔。雖然有些遠,但卻覺近在眼前,就在腳下。那兒唯有皇帝皇后才能登頂賞煙火,她做姑娘進宮玩時,也曾奢望去那皇塔,從來都只有羨慕而不能成真。
可今年開始,她可以上去了。
以前在冀州時丈夫的確能時刻陪著她,清閒自在。但有些東西是無論出身有多好的她都無法擁有的,比如那高塔。比如後宮之主,比如母儀天下。
如今全都有了。
什麼都有了,不過是丈夫將國放在了她前頭,日後後宮佳麗三千,也定會有人比她更得寵愛。
但她才是皇后,是太子的母親,是未來的太后。
她馬上就要得到一切,除了丈夫的寵愛。王府妾侍不少,丈夫早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了。只是她有王妃身份,又有兒女護航,所以王爺不曾虧待她輕視她。
丈夫已不是她一人的,哪怕是他做了皇帝,她也並沒有失去什麼。但丈夫成了帝王,她卻瞬間擁有了太多太多她以前所奢望的。
想著,王妃眼裡的失落,心底的空蕩,已被這念頭塞滿,十分知足。圍著個男人轉又算得了什麼,她想要的絕不是丈夫的長相廝守。
小郡主抬頭看著母親,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還有些憂心的臉,現在已展顏,像是很開心的模樣。不過母親開心就好,何必想是什麼讓她這樣開心呢。
永王請他們二人入座,讓人奉了茶,便問,「那南面局勢如何?」
許廣答道,「孫將軍勢如破竹,約莫還剩三四人負隅頑抗,不願歸順,因此孫將軍已領兵征討,承諾一個月內,定會平定南方。王爺可以安心登基,不必擔心那邊的形勢。」
永王笑道,「你們都是王佐之才,本王定要好好封賞。」
到底是封什麼官,兩人都沒問,只是謝恩。謝崇華見永王心情愉悅,又想到方纔那事王爺並不知,這才說道,「記得我們剛起兵時,形勢艱難,處處驚險,如今總算是安定下來了。」
永王也有感慨,「登陸利安,銘城圍困,本王記憶尤深。曾想過興許會死,但幸而有你們鼎力相助,本王才能平定天下,除去奸臣。」
「那都是因為王爺心繫天下百姓,也是百姓之福。」謝崇華又道,「當年我們起兵,勢單力薄,因此寬待各地來投奔我們的士兵,除了對進城後不許掠奪燒殺的軍規,似乎也沒定什麼其他規矩。」
永王笑道,「這也是當年謝參軍所提議的——令之以文。」
謝崇華笑笑,「的確是下官所提,只是當時怕軍心不定,所以對他們特別寬容。因此用了懷柔政策。但如今王爺已平定天下,那些仗著王爺威嚴的部下卻還是不管束,卻怕百姓會有怨言。」
永王忙問道,「請說。」
「令之以文,齊之以武。要想齊家治國平天下,便不能讓他們自我縱容,否則百萬大軍軍紀渙散,百姓會苦不堪言,也有損王爺您的名聲。自古外戚干政不少,但像厲太師這樣剛奪政權就被驅趕的,卻並不多,除去藩王起兵,還有不少百姓各地起義。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他不得民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便是那濤濤大水了。」
許廣在旁靜聽,字字都沒駁永王面子,繞開了永王最不想聽的事,又將自己要說的都說了,無怪乎當初能那麼快地說服祁王援兵相救。
永王聽後的確沒有一絲不舒服,更何況他已十分倚賴謝崇華,他的建議十有八九都是利國利民,更是忠心為自己著想,說他有王佐之才,並沒有半分虛假,「謝參軍說的是,令之以文,齊之以武,軍有軍規,不能讓他們縱容。兵部尚書一職,就暫且由謝大人代管吧。」
「王爺厚愛,不勝感激。」謝崇華拜謝,又道,「只是下官有個更合適的人選,不知王爺可還記得。」
永王和他共事久了,倒也猜出來,笑問,「可是宋大人?」
謝崇華笑道,「王爺英明。」
若是別人永王就要黑臉責罵這舉薦得避嫌,但換成這人,永王也是服氣,「宋大人本來也是兵部尚書,被厲太師奪了職,如今算是官復原職,你就代勞轉告吧,反正……你也是要去宋府的。」
謝崇華聞聲,知道永王體恤,也沒推辭,起身告辭。
永王本想等他走了和許廣說會話,卻見他也要跟上前,微微一頓,叫住了他,「謝大人要去見恩師,你去做什麼。」
許廣這才停步,折了回去。永王看了他幾眼,這才發現好像這唯一的好友跟自己已經疏遠,更親近謝崇華了。隱隱有些嫉妒,「本王有些事想要問你。」
「王爺請說。」
「可有厲太師的下落?」
「沒有,有探子回報他路過利安,但是我帶人過去,只抓到他的隨從,他卻不知所蹤。」
「那探子在何處?」
「已全死在牢中。」
「全死了?」
許廣已跪身,「他們也不知厲太師的下落,拷問不出有用的話,帶到京師又麻煩,因此才出此下策。」
這麼做也並沒什麼過錯,只是沒有找到厲太師,永王到底有些不安,「你起來吧,這也並沒做錯,你多派一些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永王說道,「原本朝中的老臣,被厲太師排擠的人,我都想招回朝中。這樣朝廷才能盡快恢復元氣,更好地治理各地,尤其是身居要務的官員,更不能隨便任命,否則怕眾人不服。」
許廣眉眼微動,「王爺是在問屬下,謝大人安排什麼官職合適?」
「方纔我想讓他做兵部尚書,但他舉薦了宋大人,也就作罷了。」
許廣想了半晌,忽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說道,「唯才是用。王爺心中怕是早有定奪,只是怕別人不服氣。屬下和謝兄交好,聽過他曾說過自己做知縣時的事。無人服氣,最後走時,卻已得人心。他為知州時,我們也曾提過此人,裡外是膽,一身氣力但非蠻力。屬下想,不服氣開始是會有的,但屬下相信謝兄能勝任。」
之前還覺得他會真心舉薦,但現在聽來,卻總覺摻雜私交。永王不知是自己私心作祟,還是真的好友已變。
好友……好像也不是了。永王微覺心中起了疙瘩,卻又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先疏忽了這好友。昔年贈君琉璃杯的事,已無法再像當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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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崇華沒有在鬧市騎馬,只是牽著馬往宋家走去。到了宋家,他將馬拴在栽種在門前,已折斷腰肢的樹上,上台階敲了敲門。
片刻就有童子開門,見了他上下打量,「公子找誰?」
旁邊有長者探身一瞧,目染喜色,「謝大人。」
謝崇華也還認得他,笑了稱呼。那長者忙領著他進裡面,去告知主子不得了的人來了。
宋大人幾乎是跑出來的,見了他大喜,「我就說你會今日過來,你嫂子還不信。」
謝崇華作揖要拜見,就被他攔了,「你這是跟我客氣什麼,快來坐。」
兩人也是多年沒見,卻像一直在見的摯友,沒有半分生疏。
宋大人罵了那厲老賊半晌,最後問道,「聽說他往你們利安府方向逃了,可有抓到他?」
「沒有,倒是抓到了他的隨從,但隨從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那老賊真是個烏龜,竟躲得這麼嚴實。」宋大人又罵了一會,罵得宋夫人都聽見出來了。
謝崇華起身,「宋夫人。」
宋夫人笑笑,「快坐,我就是在後院聽見罵聲,還以為他跟誰吵架了,出來瞧瞧。瞧你們這樣高興,我去吩咐廚子做桌飯菜,給你們下酒用。」
謝崇華忙說道,「不必勞煩了,而且……家中還未安頓好,想回去搭把手。」
宋夫人一聽,便斜眼瞧瞧丈夫,「你看看謝大人,再瞧瞧你自己。」
宋大人瞅瞅自己,「為夫怎麼了?」
「人家曉得要為家裡幫忙,為妻子搭把手,您呢?」
宋大人說道,「我們又不曾搬過家,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幫。要不搬一次家看看?」
宋夫人拿他沒辦法,抿唇笑笑,也不強求他留下用飯,進裡頭去了。
「這脾氣都是慣的。」宋大人嘴上嫌棄著,視線卻還在夫人身上。等她走了,這才收回視線。又聊一會,才說道,「你是永王身邊的功臣,你說的話他應當是願意聽的。倒是管管底下的兵吧,他忙著登基,可城中百姓受苦啊,瞧瞧那些亂走的兵。要不是我岳父攔著,我都想過去一腳將那些敗類給踹進大牢去。」
謝崇華笑道,「明日宋大人就能踹他們進去了。」
宋大人擰擰眉,「為何?」
「我來一是為了拜見宋大人,二來是來轉告永王所囑,讓宋大人明日回兵部,重任兵部尚書一職。」
宋大人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官復原職,一拍大腿,「我真是錯怪永王了。」
「當初我們起兵,從各地來投靠的人不少,那時事事寬待,也讓一些人忘了本分,將這惡習帶到了京師。明日起永王會整頓,而兵部尚書一位,也交還給您。」
宋大人笑道,「你定是為我說了好話。」
謝崇華說並沒有,宋大人心知肚明,否則永王怎麼突然提起他了,而且也突然要整頓軍隊。永王身邊有此賢臣,他也覺大央能早日恢復元氣,將內亂時被邊疆蠻族奪去的幾座城池重新奪回來。
從宋家出來,謝崇華下意識騎上馬,才剛拉緊韁繩,又下來了。繼續牽馬回去,步行回到家中,已過午時。遠遠看去,家中也沒有升起炊煙,想必大家都沒吃飯。他又折回附近客棧,點了飯菜,吩咐他們送到朱家。
那掌櫃一聽,打量他兩眼,「你們住朱家?那是早上入住的大官?」
「不過是個參軍,暫時借住。」謝崇華又問,「掌櫃可知那戶主人家去了何處?」
掌櫃欲言又止,微有怒氣,還是忍住了,「不知。」
餘光已見客棧有人起身出去,滿目嫌惡。謝崇華當做不知,點了菜後要付錢,掌櫃慌了,「大人給什麼錢。」
「飯錢。」謝崇華將錢放下,掌櫃還一臉詫異。他快走出門口時,又回頭誠懇說道,「勞煩掌櫃見到朱家人,告知在下一聲,那房子讓他及早收回去。」
掌櫃這幾天見的全是那些吃東西不給錢的兵,聽說住朱家的還是永王的得力部下,竟給他銀子,還說是飯錢,嚇得他來回想了幾遍這人是不是在捉弄他。
到處都是敵意。這是謝崇華暴露身份後得到的總結,他要是早點來,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不過好在現在也不遲。
回到家中,因東西不多,本來宅子也乾淨,因此沒有人在打掃。而且齊妙想著這裡只是暫住,就讓人拿了一些要用的,沒有全拿下車。不過這一忙活,瞧瞧窗戶外頭,已過午時,便喊人去吩咐廚子做飯。可外頭卻沒人應聲,她正彎身拿著箱子裡要換洗的衣服,沒有起身,又喊一聲。忽然察覺身後有人,猛地轉身瞧去,步子不穩踉蹌一步。
謝崇華忙把她撈住,齊妙瞧清楚人,禁不住捶他一拳,「下回不許這樣嚇我。」
「膽子怎麼變小了。」謝崇華瞧她花容失色,真被嚇著了,這才不開她的玩笑,「下次不嚇唬你了,我給你嚇唬一次,做補償。」
「哪有這種補償的。」齊妙輕推他,「我剛去忙了半天,一身髒。」
謝崇華偏不放手,「要比髒的話,我身上還沾著馬毛呢。」
齊妙輕嗅,佯裝嫌棄,「是啊,一身馬臊味。」
他當即低頭聞聞,齊妙便像魚脫身了,「沒呢,騙你的。」
謝崇華聞言笑笑,一起幫忙拿衣服,「我剛去了一趟宋大人家裡。」
「拜見麼?」
「嗯,也是為了告訴宋大人,永王為他官復原職了。」
「這倒是好事,宋大人是好官。」
謝崇華偏頭看她,「永王本來說讓我做的……然後我推舉了宋大人。」
正二品的官,一句話就讓給了「別人」。他還記得她說想做誥命夫人的,他得了二品官,那她就是二品誥命夫人了。日後可以在宮宴時,和他一起進宮。皇后請宴,她也是可以走在前面的。
打仗時讓她受了那麼多的苦,現在他卻將榮華富貴給推掉了。正想著,旁人卻在他臉上重親一口,聲音愉悅,滿是驕傲,「二郎做的對。」
話如春風融雪,謝崇華瞬間心暖,捧著她的臉俯身輕輕印了一記。
又輕又暖,又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