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上京路,小歡喜

青葉想起被他劫回來的那日,他對自己口對口哺酒時的情形來,腦中轟地一聲,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忙扭了頭,死活不願意飲他手中的酒。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只聽得懷玉嗤嗤輕笑,伸手過來捏她的下頜。

青葉被他捏的嘴唇嘟起來,曉得他要做什麼,心中害怕,忙叫:「我喝我喝。」言罷,閉了眼,就著他的手,到底將那半杯殘酒都飲光了。酒是竹葉青,芳香醇厚,倒不甚烈。

懷玉見她裝模作樣地吐舌頭,輕聲笑了笑,道:「這宅子又不見得有多好,你重新另找更大更好的,銀子我給你出。」

青葉問:「這裡就很大了,為何還要更大的?」

懷玉笑:「將來我也過來,再將來只怕還要增添人口,不大怎麼夠?」

青葉又紅了臉,惱道:「我偏要這裡,我就要這裡。」

懷玉看她發急吵鬧,便笑著叫夏西南去喚西風來。未幾,過來兩個人,問懷玉有何吩咐,懷玉道:「去將揚州城內的地頭蛇金二龍捉住,將他的房契找出來給我燒了——」

青葉一聽,心中暗暗得意,更加篤定懷玉並沒有指使金二龍來壞事。又聽得他繼續吩咐道:「再將他腦袋割下來扔了,順便把心肝挖出來給本殿下下酒。」

青葉尖叫一聲,嚇得渾身亂顫,險些暈倒在地,忙向西風道:「你只消報上名頭嚇唬他一下,叫他不許再買這宅子便可!」

西風搓著手為難道:「這哪裡成?咱們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便不能留活口。」

青葉又怕又氣又驚,賭氣道:「我不買了!我不買了還不成麼!」言罷,哭著轉身跑走了。

是夜,青葉淚水漣漣地傷心了許久,想著明日只好去找經濟,再去別處看有無合宜的宅子了,到時定要買個更漂亮的氣死姓花的姓侯的姓金的。合計了許久,正要躺下歇息時,夏西南來敲門,站在門口小心翼翼道:「咱們殿下吃蝦吃壞了,現正發著燒,請姑娘過去看看。」

青葉正在鬧心,聞言便沒好氣道:「他連人家心肝都吃,還怕一隻生蝦!?你編謊話也編個像樣的!就算吃壞,頂多是鬧肚子,哪有發燒的道理?再者,吃壞了自然有大夫,找我作甚!大夫住在西廂房,對門就是,好走不送!」

懷玉吃人心肝一事夏西南倒不知情,悶了一會兒,接道:「……咱們殿下是跟你鬧著玩兒的罷?殿下他從小兒就不吃生食,哪裡知道吃一隻生蝦會發燒?適才已叫了大夫來看了,但燒遲遲退不下去,我都快要擔心死了,好姑娘,求你去看看罷!姑娘心細,若是能為咱們殿下端個茶水,殿下只怕也能好得快些。」

青葉聽他這話說的不三不四不倫不類,活脫脫像個拉皮條的,還是個學藝不精未能出師的,因此心中更加氣惱,叫嚷道:「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你家奴僕,你喊我有什麼用!我要歇息啦!」

夏西南死活不走,趴在她的門前一聲聲地喚:「侯姑娘,侯姑娘——要不你看上半夜,我看下半夜?殿下那裡病著,也離不開人,好姑娘,求求你啦。」又道,「你當初發燒生病時,咱們殿下是怎麼對你的?做人怎能這樣沒良心?更何況這蝦是你餵殿下吃的,要不是你,殿下怎麼會發燒?」

青葉本被他說的有幾分良心不安,卻又被後面那一句餵蝦給氣得面目漲紅,差點厥過去,生怕他還要再說出更難聽的話,被滿院子的人聽了去,只得恨恨地叫他閉嘴。這邊廂,她氣哄哄地跳下了床,在寢衣外胡亂穿上一件大衣裳,頭髮隨便綰了個鬆鬆散散的髮髻頂在頭頂,開了門跟著夏西南去了懷玉的臥房。

懷玉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房內燃了安息香,滿室芬芳清甜。她進了門,想試試看他是真發燒還是假髮燒,但又不願意觸碰他,想了想,還是不去管他了,便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窗前伸頭看外面的夜色,慢慢地品茶。

懷玉忽然睜開眼睛,道:「給我也倒一杯。」

她不做聲,默默倒了一杯給他。他接過去喝了一口,嫌燙。她又換了一杯,他又嫌涼。她冷笑連連,卻故意不同他說一句話。其後,懷玉躺在床上作天作地,命她端茶送水,指使她做這做那,她也都默不作聲地一一照做了。懷玉作了許久,兩杯茶喝下去,看也不看她,自拉上被褥蓋在身上,慢慢睡去了。她本想等他睡著便起身溜走的,因白日裡在瓜洲逛了一整日,早已疲累不堪,又是最能睡的年紀,不過才枯坐了一會兒便打起了瞌睡,連連喝下三四杯茶水也無濟於事。

懷玉還未睡去時,她便已困得不行,先是趴在梳妝台上睡了一會兒,因檯面太硬,趴著不舒服,口水淌了一攤,只好站起來,揉揉發麻的手臂,擦擦腮邊的口水。迷迷糊糊中瞧見身旁的雕花床空出半邊,遂拉著圓凳,湊到床邊,趴在床頭又睡著了。才不過一時半刻,覺得後背發冷,到底是九月底了,白日裡倒不覺得,一到夜裡,寒氣便上來了。

青葉揉揉眼睛,看到不止床空出許多地方,便連被子也空出許多,迷迷糊糊地想:真是奇怪,眼前便是床跟被,我為何要趴在床頭受罪?如此想著,三兩下蹬掉鞋子,往床上一撲,拉過被子往身上一蓋,溫暖舒適無比,舒服的哼哼了兩聲,和衣睡了。躺下片刻,覺得身上衣裳硌人,睡不舒坦,迷迷瞪瞪地把自己衣裳又都扒掉扔了,僅著一身小衣裳,這下終於熟睡了過去。

正睡的香,覺得有隻手在身上腰上腿上四處遊走,不知何時,身上連小衣裳也都不見了。她覺得沒了衣裳的束縛,躺在溫暖的被子裡倒也無拘無束,甚是自在,便在被窩裡攤開手腳,又舒服的左右滾了兩滾,這一滾,便滾到了一個人的懷裡。那人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嘴裡不住嗤嗤輕聲笑,又從背後伸手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裡。

她迷迷糊糊中曉得是懷玉,心道他果然發了燒,燙人得很……不對,他光著身子的時候一直是這麼燙的,只怕有詐……算了,明早起來再找他哭鬧算賬罷,眼下困得慌,先睡醒再說,遂側躺在懷玉的懷中,稍稍蜷起身子,轉眼又像個嬰孩般熟睡了過去。

她再次醒來時,並沒有過去很久,還是躺在他的懷中,只是他的一條腿已然橫在她的兩腿之間,將她的腿分開了些許,正在她身後蠢蠢欲動。見她醒來,怕她生氣發作,懷玉忙頓住動作,輕輕吻她耳後與頸窩。她揉揉眼睛,翻了個身,臉貼著他的胸膛,嬌聲嬌氣地哼哼了兩聲,方才含糊問道:「你在做什麼?」

懷玉啞聲道:「……怕你冷,才抱著你睡的。」

她嗯了一聲,抱怨道:「頂到我啦,難過得很,不要亂動,讓我好好睡覺。」因在睡夢當中,口齒餳澀,聲音聽上去只覺得纏綿,雖是抱怨,卻更像是撒嬌。

她抱怨完,卻覺得他貼在自己身上的小腹滾燙,堪比小暖爐,便又向他懷中靠攏了些。懷玉見慣了她的冷清及無可奈何的順從,一時難以消受她這般投懷送抱,嬌聲嗲氣,當下全身酥麻,粗粗喘了幾口氣,再也顧不得許多,將她翻了個過,覆身壓了上去。她覺得有東西硌著自己,便睜開眼睛,伸頭往下看了看,看了兩眼,趕緊遮住眼睛,吃吃笑道:「哎呀,不好了,我明日要長針眼了。」

懷玉一下一下地親她,將她的手拉開,看她的眼睛。她睡眼朦朧,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神情懵懵懂懂,眼神溫潤朦朧,是全然忘記了與他之間的那些怨與仇的嬌憨模樣。忽然之間,他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就重重一顫,又是輕輕一疼。

他進入她的時候,她又是一聲哼哼,嘴裡嘟噥:「哎呀……好難過。」言罷,卻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道,「莫要讓風閃進來,冷。」

懷玉食髓知味,抱著她糾纏個不停。她被他翻來折去顛得完全清醒過來時,身上已然毫無力氣,腦子裡也是一片混沌,忽然驚覺自己竟然如同八帶魚一般地與他糾纏在一起,頓時嚇了一大跳,趕緊鬆開手,往床上一攤。

她迷迷糊糊地思索良久,心想大約是他曉得將要分離,才又使詐,將她賺到床上來佔點便宜揩把油。罷了罷了,且讓他得這一回逞罷。畢竟,你將來再也找不到他這樣對你好的人啦。再說,你也明明不討厭他的,若是刻意吵鬧,只會顯得矯情做作;與他雖無好聚,但好散總是做得到的。

她想通了的時候,他正撐在她身子上方,細細舔舐她的鎖骨,他似乎對她的小虎牙及鎖骨極為偏愛,只要得了機會,總要啃上一啃,舔上一舔方才過癮。她推開他的臉,低低抱怨道:「那裡靠近領口,被人看見了不好……」

他怔了一怔,嘴角揚起,笑看她幾眼,卻未再去舔咬她身上的那些隱秘之處,而是貼在她身上,將她的腦袋捧在掌心裡,一下一下極盡纏綿地去吻她的嘴唇與眉心,他的呼吸與鼻息都呵在臉上,明明發癢,她卻嬌氣地拖著長腔抱怨:「人家疼——」

懷玉頭皮發麻,一時情難自已,又犯了老毛病,湊到她耳旁道:「乖,叫聲爹爹來聽。」

青葉斜睇他一眼,冷不防地抬手環住他,將他拉過來,張口就咬上他的脖子,直咬得他口中連連吸氣,連額上青筋都凸顯出來時,她卻又鬆開他,在他耳旁軟軟喚了一聲:「懷玉表叔。」

懷玉表叔受不住,當場癱軟,差點兒升了天成了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