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果然,陸無聲一動,數支利箭也脫弦飛出。陸無聲心有警覺,箭剛離弦,他已側身躲閃,幾支利箭飛過,仍有幾支襲來,他以劍劈掃,將箭擋去。

  十七公主人在前面,見他不斷往前,幾乎無可阻攔,不由退後兩步,拉過一名護衛讓他擋在前面。

  陸無聲有所行動,司無言幾人也提劍上前。一時局面混亂,一場惡戰硝煙漸濃。

  雲照為躲避箭雨,藏在馬車之後,時而探頭去看,看得心驚。那本來遮擋她的馬車突然動了起來,再一看,她大半個身子都暴亅露在了敵方面前,驚得她忙往旁躲閃,可片刻馬車又移動了。她往前頭瞧去,想要教訓那馬,誰想看見秦融正駕車要走。

  她心中頓時憋了一口氣,急跑幾步抓住韁繩:「秦融,你休想走!」

  秦融冷看她一眼,眨眼間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銳利的利刃直直朝她的手腕削去。

  雲照急忙收回,秦融說道:「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的手就斷了。」

  「那我謝謝你呀。」雲照氣惱不已,她謀劃了這麼多事,找來了司玲瓏和土豆護衛幫忙,連萬曉生也來了,結果卻被人甕中捉鱉,不但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反倒被人圍困。

  「答案在山莊。」秦融往那站在暗處的人看去,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對她說這句話,「在黃家莊。」

  「山莊?什麼山莊?」雲照還想再問個詳細,突然那藏在暗處的人如箭脫弦,疾奔而來,速度又快又透著邪氣,令雲照一驚。而秦融也趁機揚鞭,駕馬逃去。

  挨著馬車的雲照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也正是因為身形不穩,巧妙地躲過了那人的擊殺。她心頭一顫,不知是她對這人本有畏懼,還是他當真是滿身邪氣,滿滿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人再出一掌,朝雲照的天靈蓋拍去。掌未到,已被趕來的陸無聲攔下,將他擊退三步。

  陸無聲攬起雲照,將她護在身後,自己提劍與那人過招。

  此時他們兩人所站的地方有隱隱燈火,那人身動披風也跟著飛起,隱約能看出這人身形。雲照死死盯看,想著陸無聲要是能一把揭下那人面巾就什麼事都沒了,可這人武功極好,看得出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因與陸無聲交手的人是他,所以那些本在射箭的人也不敢再放箭,雲照這裡安全無比,便更有時間觀察那人。

  那人身形高大,不胖不瘦,在男子中並不少見。從今晚公主所喊來看,她與陸無聲猜的並不錯,這人定是皇子。她本想刺激那人動嘴聽聽他的聲音,但都被十七公主接了話,所以到底是哪位皇子,也無法判定。

  久戰定有敗將,那人漸漸落了下風,幾次擊殺不成,反倒是自己落了滿身破綻,愈發被動。終於他往後退去,在眾護衛的掩護下脫身退開,長指一指,眾人退回,背後瞬時探出數十弓箭,朝他們指去。

  利箭密麻如雨,逼得陸無聲幾人不能再次強攻。

  十七公主見局面安穩,這才輕笑:「倒是再來呀,不是想看我皇兄的臉麼,有本事來揭那面紗。或者呀……你們跪下來求我們,那或許我皇兄會滿足你們。」

  「求你們?你倒不如找周公去求個美夢。」司玲瓏臉上掛了彩,一道紅痕在漂亮的面龐劃過,已經凝結成血塊,她不卑不亢,聲音更是沒有絲毫求饒。

  十七公主看得惱怒,惡狠狠道:「那你們通通都去死吧!」

  她揚手要下令眾人放箭,手剛抬起,就被身後人捉住。她怒而偏頭,說道:「留著他們他們也不會說的,那倒不如殺了他們。他們不是不怕死麼,那就讓他們死去吧。」

  「有天賜神力,不是可以更快地坐擁天下麼?」

  雲照聞聲看他,那聲音故意壓低,含糊不清,根本無法聽出是誰。三皇子還是七皇子?到底是哪個?

  他們兄弟二人生得相像,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相似,如今這人壓低嗓音,模模糊糊,根本聽不出來。

  十七公主笑道:「他們不是一副大義赴死的模樣麼,皇兄你問不出來的,殺了他們吧。」

  那人冷冷看她,十七公主唯有收了這心思,滿臉不滿,她微抬眼眉,充滿狡黠——難道他們方才說的是真的,他曾殺過她?

  他如何敢這麼做,好歹,她就算是一顆棋子,也大有用處不是麼?

  十七公主時而抬頭看他,滿是不信,滿是猜忌投妻所好。正打量著,突然就見他低頭看來,與她眼神對上,冷漠如這寒夜,幽深不見底。她一頓,衝他展顏一笑:「皇兄想什麼做,就怎麼做吧。」

  他收回眼神,看向雲照,眼神已落在她的脖子下,眼神漸漸不同,緩聲:「方才廝殺時,你的手,一直捂著心口。看來不是你可以回去,而是需要依賴神物,而那神物,就掛在你的脖子上。」

  雲照一愣,極力掩飾她的不安,可瞬時的反應已經讓他更加確定,寶物就在那。

  幾乎就在他示意的剎那,眾人蜂擁而上,幾乎傾巢而出,目的唯有一個,搶走雲照的夜明珠。

  來人太多,剛惡戰了一場的萬曉生深知再這麼下去必死無疑,他咬了咬牙,緊握手中大刀,大聲道:「陸無聲快帶雲姑娘走,雲姑娘,我要是死了你回去後,記得把喜鵲許配給我,別讓她被別人拱了!」

  「……」

  馬車本有兩輛,一輛被秦融趁亂駕離,還有一輛已經自己走遠了些,陸無聲拉了雲照就往那邊飛快奔去。

  眾人要追,萬曉生幾人結成一道薄薄壁壘,阻隔了他們的去路。

  人雖少,但有必須要攔下的決心,牆壁雖薄,卻也令他們一時無法上前。

  那人見狀,眉峰凝了霜般冷漠,也拔了一柄劍往他們追去。只要追得寶物,那他就不必發愁,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就算無法得到,也可以再次重來,那整個天下便是他的了。

  陸無聲拉著雲照疾走,但雲照終究不會武功,跑得並不算快,而身後追來的人已經近乎癲狂,幾乎片刻就追了上來,要搶雲照所揣寶物。

  他尚不能確定寶物是否要雲照來催動,因此沒有一劍奪命,甚至不想傷她,那劍便往陸無聲刺去。雲照一見,側身要擋,劍也急急離開。

  陸無聲方才混戰已添了小傷,衣裳見彩,但迎戰來者,也無怯意。

  雲照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司玲瓏土豆護衛萬曉生身上都被刀劍所傷,地上的血染紅了泥土,觸目驚心。

  她怔怔看著,他們每一個人對她而言都很重要,可如今他們深陷險境,一切都是因為她。她盯著那個黑衣蒙面人,那張黑巾下的面龐,她只是想想就想吐。

  「別打了,你們再打,我就將它摔了!」

  嘶聲力竭的聲音響徹在這暗夜之中,似神之魔力,瞬間讓眾人停了下來,齊齊往雲照看去,看她揚起拳頭,似隨時要將手中緊握的東西往地上扔。

  雲照瞪大雙眼,大聲道:「不許傷害他們,否則我就將東西摔碎,到時候你休想得到什麼。」

  十七公主譏笑道:「你摔了它,那你們就都會死。」

  「好啊,那就殺了我們,反正只有我們有所損失,你們並沒有任何損失不是麼?」雲照咄咄逼人道,「你倒是動手王上王,王妃要復仇!對了……你可沒有半點決策能力,因為你也不過是一條狗,得聽你皇兄的話。」

  十七公主臉色一變:「你放肆!」

  她拔劍要去殺她,但被旁人攔住,只是低頭一個眼神,就壓了她的氣勢。她氣得扔掉劍,站在這人背後看他的眼神,已都是惡毒嫌惡。

  那人說道:「所以你要我做什麼?」

  「放我們走,東西給你。」

  「我若不放呢?」

  「我就摔了這東西。」

  「可你要是騙我呢?」

  雲照始終舉著拳頭沒有放下,她冷笑:「輪不到你來討價還價,畢竟是你想要這天下,而我只想要他們安然無恙。」

  「這個買賣聽起來為什麼如此讓人不甘願呢?」那人笑了笑,聲調裡同樣都是嘲諷,「如果你騙了我,我能有一千種方法讓你死。」

  「所以殿下這是願意放我們走了?」

  那人又笑了笑,沒有示意眾人攔截。雲照試探著挪了挪步子,他還是沒動。

  雲照一見,終於邁開大步,幾乎是瞬間,她就見那人眉眼染上殺意,身旁的人也隨之舉弓,萬箭齊發。

  陸無聲立刻將她拉到身後,揚劍擋箭,那箭未來,司玲瓏三人也在那剎那擋在兩人面前,築起人牆。

  雲照隨即愣神,在那亂箭之下,只聽司玲瓏嘶聲道:「雲照快走!」

  這個走已然不是逃離這裡的意思,只因對方人多勢眾,就算是逃出這一關,但說不定還有埋伏。所以她說的走,雲照聽明白了——回到臘月初八!

  雲照往返多次已經不再畏懼回去,只是太過無奈讓她心生悲涼和怒意,她扯出懸掛在脖子上的夜明珠,想上前去拉住他們一塊走,可箭勢太猛,別說靠近他們,就算是往前一步都困難。四人陸續負傷,利箭撕裂著他們的衣裳和身體,每多留半刻,他們就多忍受撕裂的痛苦。

  雲照一愣,唯有抓住近在身邊的陸無聲。突然有人喝聲停下,利箭不再刺來,但司玲瓏幾人受了重傷,已無復活的機會。雲照看著那衝來的黑衣人,沒有半分遲疑,讓夜明珠帶她回去。

  那人當然知道她回去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如此一來自己便處於被動之下,螳螂捕蟬,最忌黃雀在後。他要做也是做黃雀,而不願做只螳螂!

  但雲照手中夜明珠已經盛開萬丈光芒,似雪炸開,沖上天穹。

  那人要上前捉住雲照,誰想竟被人拉住,回頭一看,只見十七公主眼有驚慌:「皇兄,帶我一起走。」

  「滾!」

  那人喝聲,一掌拍在她的腦袋上,力道太重,十七公主俯身吐了一口血,幾乎氣絕。

  他再轉身看去,雲照和陸無聲幾近消失在那刺眼光芒下,他大驚,飛身上前撲入那光圈之中。

  似火樹銀花,明星煌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