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白齊接到了一個電話,沈睿修用一種微妙而感慨的語氣說道:「白神棍,我『果然』車禍了。」
「骨折很快會好的,安心在床上躺幾個月吧。」白齊一邊洗碗一邊用頸窩夾住手機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會車禍,還是骨折?」沈睿修問道。
「我說了啊,夜觀星象。」白齊理直氣壯道。
「哈,那神棍先生可要多幫我算算命了。」沈睿修知道他沒說實話,卻也不再追問。
「你在哪個醫院?」白齊問道。
「三院,在住院部東院403。」沈睿修回道。
「好吧,待會我來探病,好好養傷吧。」白齊說道。
「嗯。」
白齊嘆了口氣,猛然想到沈睿修家的小巴,萬一餓死了可咋辦?立刻給沈睿修致電說可以幫他代養一陣子,當然錢還是要收的。沈睿修說已經讓人把小巴和小菲帶到醫院了,反正在醫院無聊著不如和它們培養下感情。
三院離楓山公園不遠,白齊把老爹從一群磕牙的老爺爺們那裡揪了出來讓他去看店,自己去探病。白家老爹老大不樂意,還是哼哼了兩聲搖著蒲扇回店裡去了。
白齊勞動兩條腿一路走到了三院東院住院部,登記核准了才順利入內,門口還站著四個黑塔似的保鏢,隔著墨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正盯著他,就是看得白齊有些背後發涼,他這才真信了沈睿修確實不是良家夫男。
一進門一個一身唐裝的男人負手站在窗口處,肩上停著一隻八哥,沈睿修老老實實在床上躺好,左腳的小腿部分還打了石膏。
「你來了。」沈睿修正在看雜誌,聽見白齊進門的聲音抬頭看著他。
站在窗口的男人轉過身來,一張臉和沈睿修有七成相似,只是眼角細微的魚尾紋讓他看起來更添風霜和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父親。」沈睿修介紹道,「這是我朋友白齊。」
沈明晏微微點頭,白齊說了聲「伯父您好」就完全擠不出話來了。平常各種客人也見過不少,但是卻從沒見過有人有這種渾然內斂卻讓人覺得如同泰山一般穩重泰然的氣質。他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一身深色唐裝,鬢角微微有了些斑白,卻更添穩重成熟之感。
他肩上的八哥忽然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飛到了白齊的肩上。
「小東西,十幾年不見你長這麼大了啊!」八哥說道。
白齊用眼神示意它,他不明白它在說什麼。
「十幾年前我們見過一面,我還拜託你幫忙寫過一張紙條,記得嗎?」八哥歪著腦袋問道。
白齊點點頭,他也想起來了,當年那隻拜託他幫忙的八哥。
「難得阿玄這麼親近人。」沈明晏說道,轉而對沈睿修說,「你的這個朋友,很不錯。」
白齊在一旁默默覺得壓力很大,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多掌握了一門外語罷了。
「我要走了,你好好養傷,我放你三個月的假。」沈明晏說完,伸手對對八哥示意,八哥一跳一跳地回到了沈明晏的手上。
「真的?」沈睿修反問道,「老爹你轉性了?平時不是要把我壓搾到死嗎?」
沈明晏斜了他一眼,沒理會他,帶著八哥回去了。
待沈明晏走了白齊才覺得大大鬆了口氣。
「和我父親在一起覺得很緊張吧?」沈睿修問道。
白齊點點頭,把水果籃放在置物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都不敢開口說話。」
「其實他人很不錯,有時候有點嚴厲,不過玄公子很喜歡你所以他對你的印象也不壞。」沈睿修說。
「為什麼要叫玄公子?」白齊奇怪地問道。
「說起來這還是個故事呢。我父親得到這只八哥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他原本打算就叫他小黑,結果當晚他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穿著黑色錦衣的古裝少年向他抗議,說人家都叫他玄公子,不許叫小黑這個沒品位的名字。醒來的時候八哥正在籠子裡看著他,我父親覺得很有意思,覺得這是八哥託夢也說不定,於是就這麼叫了。」沈睿修笑著說道,也有些感慨的樣子。
「真是不可思議,萬物皆有靈,說不定真是八哥託夢來的。」白齊感慨道。心裡卻明白這是八哥的怨念啊。
十幾年前白齊第一次見到玄公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快成精了,雖然還不能修成人形,但是托個夢什麼的對它而言不在話下。
「玄公子對我們一家有大恩,尤其是我,它曾經救過我的命。」
白齊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這這……是個巧合吧。
「十幾年前我被綁架過,一隻八哥銜著一張紙條來到了我家,停在我父親的書房外啄窗子,我父親正因為我失蹤而擔憂,結果那隻八哥就銜著有我被關押的地點的紙條來了。紙條的筆跡看起來像是個小孩子,後來我父親拿去鑑定,上面的指紋確實是個孩子。」沈睿修說道,長長嘆了口氣。
白齊在沙發上坐立不安,掛在窗子旁的鳥籠裡,兩隻鸚鵡也聊開了:「難道現在除了考聽力口語還要考筆試嗎?口胡,當鳥也這麼悲催?」
小菲搖頭道:「不行,等我們有了孩子,只要它一破蛋就立刻教它讀書寫字,力爭筆試也能過二級!」
「老婆,這種幼年教育對孩子不好吧!」小巴擔心道。
「現在社會壓力這麼大,不好好教怎麼行?難道讓它出去和麻雀搶食?太掉價了!」
「後來呢?你獲救了?」白齊保持著好奇的表情,心裡已經哀嚎成一片,真的就這麼巧?
「嗯,我獲救了,那隻八哥也沒有走,一直在我家留了下來,也就是玄公子,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父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養鳥,但是每次他想買只八哥回來陪陪玄公子,玄公子就會欺生,來一個欺負跑一個。」沈睿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場景,臉上的笑容擴大些,連桃花眼也微微瞇了起來,「我記得最慘的一隻被他啄掉了一地的羽毛。後來我父親也就不敢再買其他的鳥回去了。」
「真是不可思議,玄公子確實有靈性。」白齊說道。
「是啊,確實很神奇。」沈睿修感慨道,「只能說是玄公子和我們家的緣分吧。」
白齊乾笑著點頭,視線卻透過窗子飄向了樓下,沈老爺子帶著八哥一閃就進了車,玄公子還在他的肩頭東張西望,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白齊。
這緣分,真不知道是孽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