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情絲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在她的耳側:「要你管我,我幹了什麼壞事了,我就不能交朋友,你是什麼東西,竟然來質問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母親是情婦,我看你的命也好不到哪去,可千萬以後別是上千人上萬人操的東西!」年輕的朱依夢用絲巾擦了下手,彷彿想擦掉噁心東西一般。

是的,那天她逾越了,因為她剛才才讀完秦天信裡的滿含深情。一一彎身撿起了絲巾:二小姐忘記了,這是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秦天少爺送給她的禮物。他是一個詩意的男人,絲巾絲巾,絲線縱橫、情思萬縷、緊緊交錯。

國外的冬天很冷,他在有一封信上說,室友總是在他的面前炫耀著女朋友織的手套,她把信特地拿給二小姐看,二小姐讓她自己看著辦。從那天起,她學習了織毛線。很晚很晚的時候,她躲在廁所裡偷偷的織,瞞著任何人,也瞞著小菊。

剛開始她織的不好,總是拆了一次又一次,手指上也被釘出了好多血珠。慢慢的熟練了,她的眼中卻熬出了血絲,捧著毛衣、圍巾、手套交給了二小姐,可她卻讓自己去寄。在寄東西回來的路上,她看到了以前村裡的白大叔,白大叔告訴自己他是來找她的,沒想到卻正巧碰上了她。

「一一,你的外婆不行了,前些日子養老院的人打來電話,說你外婆想見你最後一面,一直撐著!」看著面前的白大叔,他的嘴在動,可是說出的卻是讓一一絕望的話語。外婆,她打聽了好久,可是沒有任何一點消息,十年了,整整十年,外婆,你的小一一長成大姑娘了。

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她的眼睛都凹陷了,頭髮都沒剩下幾根,可是一一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外婆。

「外婆…」哭聲中有著懼怕,有著哆嗦。

被病痛折磨的不像樣的老人睜開了眼睛,在模糊中辨認著自己的外孫女:「一一…一一…外婆要走了,你要好好的活著,外婆會看著一一幸福一輩子的。」

外婆給你留下了一筆財產,可是必須等你20歲的時候才會交給你,因為外婆知道不然是到不了一一的手上的,一一,原諒外婆,沒有能力保護你,沒有能力陪著你一起成長。還有小天、小美,姐姐要走了,要走了。這段話老人沒有吐出口,只是在心裡說著,老人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她剛乘輪船回國的那天,雖然有著戰火,可是那個男人卻救了她,她又看到了他。

一一剛抓上的瘦骨嶙峋的手從她的臉上垂了下來:「外婆…」淒厲的女音響徹病房,裡面有著滿滿的痛苦,外婆,為什麼一得到你的消息,你就要離開我。

一一捧著醫生交給她的外婆的遺物,那是幾本厚厚的陳舊的本子,還有半塊絲帕,以及外婆以前的全家福,小時候,外婆總抱著小小的她認照片裡的人,年輕時候的外婆好漂亮好漂亮。

一一把東西放在包包裡,外婆就這麼沉默的走了,她去找了那個女人,想讓她再去見外婆一面,她可是外婆的女兒。可是她,自己的母親卻帶著幾分猙獰的看著她:「死了,終於死了!我只是借了她的肚皮來到了世上,可是她卻給了我這種屈辱,20歲以前的我多麼幸福,可是就因為她的緣故,我失去了一切,一切,如果還是在以前的家裡,父親還在,我一定配的上紹傑,我會像現在這麼活著!」

「搞清楚了,自己是誰的女兒!」

一一走出了那裡,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外婆,對不起,對不起!一滴滴淚珠隨著她的步子滴在路上,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在白叔的幫助下辦完了外婆的後事,現在夫人已經不過問她回去的時間點。有一次自己留下來做值日,回去沒了班車,班上的一個男生送她回去,進門的那刻,她從夫人的眼中讀出了意味不明,從那天起,夫人再也沒有過問她的行蹤,以前她還會因為晚歸受罰,可是從那天起再也沒有。

背著包的一一落寞的走著,這麼多年來的忍耐只為著能見外婆,將來和外婆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期盼都沒有,她不知道該為什麼而活,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宅子裡,那個想想就令她感到可怕的宅子。

在那一刻,她就想立馬見到自己的外婆,看到遠處飛馳而來的卡車,她站了一會,就橫穿了馬路,站著那裡閉著眼等待著將她帶走的那刻,可是,車子卻在她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個露著膀子的魁梧男人走出來,拽著她的身子拖到路邊甩在地上:「神經病,想找死,也別拖累老子,神經病!「他啐了她一口,又開著車子走了。

跌在地上的一一看到了從包裡掉下來的那封信,那封她還沒有交出去的秦天的信,她捧著信嚎啕大哭,淚水把信紙染的濕透,渲開了上面的字跡:外婆,外婆,一一該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