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露餡

  前面說到梅好運同兩位小妾一同坐車往奉水鎮去,路上那雪兒駕車,梅好運同那香香在車內「練功」,卻被香香發現他一直看的春宮竟然是龍陽的。梅好運大驚失色,又氣又羞,竟然將香香生生推開,蜷在角落賭氣不說話。

  夜來香看他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憐,今日這修煉也不做了,車內也憋屈,於是和駕車的雪兒換了,自己翹著腿將個車駕得飛快。

  左護法掀簾進去,見那梅好運還蜷在角落,抓著他的那書生悶氣。他雖看他有些不順眼,卻也無法放著不管,畢竟這是珍貴的爐鼎,須得將他哄得高興了,晚上才可修煉。左護法耐著性子坐到他身邊,也不知道女子是如何安慰人的,只好笨拙地撫著梅好運的頭髮。梅好運不理他,將腦袋偏向一邊,仍在生氣。

  左護法本就沉默,梅好運不同他說話,他更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一直以指代梳,幫他將揉的亂蓬蓬的頭髮重新綁一綁,這耐心專注的樣子,若是被教眾看到,非要嚇死。左護法摸著他的頭髮,覺得這書生其實頭髮挺柔順,據說頭髮軟的人脾氣也好,不過他倒是太優柔寡斷,太容易被騙了些。不過,話說回來,若他意志堅定,火眼金睛的,他未必能這般容易地得到他。

  兩人這般一個梳髮,一個抱膝坐著,倒生出些陳靜和諧的意味了。

  梅好運也氣夠了,於是抬起臉來,發現是新納的小妾雪兒,正襟危坐地望著他,若有所思的。他想男子漢大丈夫,對著女子生氣,實在是有不妥,於是打起笑臉道:「雪兒,你可是駕車累了,快躺在相公腿上歇息一會。」

  說罷將兩條短腿伸直,對著雪兒拍了拍,示意她躺下。

  左護法心道這書生還挺會照顧妻妾,側著身子躺下,閉眼自想些練功口訣心法之類。

  梅好運以為她昨夜破處,早上又趕路,很是疲憊,於是學那婦人動作,輕輕拍著他。沒輕沒重,一會拍在後心上,一會又拍在臂膀上,拍得正欲提氣運功的左護法鬱悶無比。既不能運功,只好就這麼乾躺著。其實昨夜真累的是梅好運,那左護法只道這是個迂腐孱弱書生,道他必是木頭般無味的。誰知昨夜抱他,卻還可口。這書生真是個淫蕩東西,昨夜坐在他身上索取不休,挺腰扭臀,好不熟練,不知道這女鬼怎麼練得他,竟練出了這幅騷浪樣子。跟個男妓似的。

  對了,有句話忘記說,這左護法本就是好男風的。不過他喜歡的是白皙美麗的少年,他挑陪床的,有個五字口訣,慣常去的小倌坊都知道:瘦,高,白,秀,幼。

  瘦乃是身材纖細,高乃是身條高挑,白乃是膚白賽雪,秀乃是面容秀麗,幼乃是及冠之下。

  他為了不給人抓到把柄,並不長包,不過有幾處常去的。最近忙著尋爐鼎,本就多日未發洩,昨夜按著這梅好運,操弄到半夜,弄得他嗚咽求饒。激得他慾火更甚,黑燈瞎火的,又看不見他什麼樣子,也不覺得吃不下去,於是換了數個姿勢,方才出了兩回精。他昨夜雖開始裝成個女人樣子,脫了衣服,自是無法掩蓋,虧得他那心腹給了他一丸藥,他口對口同梅好運服下,方才順利煉了這第一次。他練完就地打坐運氣,果然覺得內力又醇厚了些,算算若是這般順利地,隔一日煉一次的話,不出三月,便可大成。只是每次都讓這書生吃藥,也不是辦法,不知道這女鬼是怎麼吸他陽精又沒被發覺的?他也不好去問,還是想個別的辦法吧。

  忽然,馬車一頓,停了下來。

  左護法瞬間坐起,側耳一聽,有十餘人腳步聲,聽去極輕,功力似極高。他想也未想,回身點了梅好運睡穴,將腰間軟劍抽出,掀簾而出。

  他出去一看,驚呆了。

  來人連人都不是,更別說是武功高手了。

  他為何如此說?

  只見那車前立著十餘位男子,皆是面色慘白,一看便知是鬼。他聽聞鬼中等級高的,有雙腳,他看這些鬼怪,個個有雙腳,冷汗已從耳邊流下。

  那為首的,是兩個極英俊的男鬼,一人著白袍,一人著黑袍,烏黑髮絲無風自動,各提一把長劍。劍未出鞘,不過露出一點尾巴,便已隱約聽到劍鋒錚錚作響,可知是名劍。不過那群鬼怪並不看他,只對那握著韁繩的女鬼下拜,道:「公子歲砂,陛下召您回宮。」

  聽那左護法下巴落地的聲音,夜來香自知已露陷,於是將手一揮,露出了真身。他真身比女身更加高大,比左護法還要健壯幾分,披髮寬袍,抽出腰邊長劍,自那車轅上飛身而下,厲聲道:「你這狗腿,且去回他,休想!」

  立時同他二人鬥在了一處,他執長劍擋了兩人數招,回頭沖那左護法道:「洛櫻雪,你且護好梅好運!」

  左護法被他叫了自己極其避諱的真名,也不知他如何得知,怒火中燒,提劍運功,一躍而起,對著那群小鬼當頭便砍。

  纏鬥數回合,畢竟兩人人少,自然漸漸落了下風,左護法不願將那兩個心腹暴露,只得自己苦苦支持。然同鬼怪打鬥,與同凡人打鬥大為不同,他摸到其中法門,斬傷數個小鬼,卻還被五六個鬼圍住。斜眼看歲砂,見他已將那白衣男鬼打傷,只餘那黑袍男鬼同他過招。黑袍男鬼招式狠辣,招招直刺要害,不留情面,將歲砂刺得直躲,逐漸支持不住。眼見要被那黑袍男鬼掃倒在地,這時,忽然從旁邊樹林飛出數個流星鏢,將一群鬼怪打散。

  那白袍男鬼擋了數個飛鏢,抓在手上一看,臉色一變同那黑袍的道:「有高人助他,我們先走!」

  兩人交換一個眼色,拿出個紙符一卷,一行人霎時消失了。

  歲砂與洛櫻雪收了劍,朗聲道:「多謝高人相助,請高人現身一見!」

  誰知那高人早就走了,只餘風聲。

  他兩人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也無話可說,一同上車掀簾去看梅好運。

  那梅好運是個腦神呆滯的,外面打成那樣,他在車內睡得倒香,蜷著身子,口水流了一襟。

  兩人攤上這書生,也知來日方長,後面要來搶這珍貴爐鼎的人還多著,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兩人打鬥半晌,倒還算衣冠整潔,但似乎累極,於是將那車駕到隱蔽處。洛櫻雪傳音入密,令那兩個心腹暗中守衛。自己同歲砂靠著梅好運,和衣睡了。

  深秋,天高雲淡,落葉漫天,山野間紅黃的樹木隨風擺出彩色的波浪,山林間一條小道,一邊是山崖,一邊是小溪。其間一小小馬車,停於其中。馬車旁的樹上,躲著兩個九重閣高級護衛。兩人抱劍立在樹梢,屏息盯著那馬車。忽然兩人無聲無息軟倒在了樹杈上。

  濃密林間飄出一個青色衣衫的身影,身速之快,更勝鬼魅。那身影如鴉一般,無聲停在車頂,倒掛下去,掀簾向車內望。

  他似愣了剎那,輕輕合上車簾,立起身子,在林間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