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駭浪

  過年書院放假,一行人在家裡過年,吃餃子放鞭炮出門看煙火什麼的,自不必說。主要的節目當然還是過年打炮,計劃雖然是這麼計劃的,但是歲砂供出男子身份之後,梅好運面對他實在是有些說不出的尷尬。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雖然男人也可以玩,但是他心裡好像總有些彆扭。畢竟是要把陽具放到歲砂的下面去,他還是有點掙扎的情緒。

  於是除夕晚上,梅好運扭扭捏捏地只叫了小花來他臥房內,行新年第一房。華御烽伴隨著山下鎮子上放煙火的火光和轟鳴聲,他得意地進入了梅好運的臥房。一頓顛鸞倒鳳自不必講。歲砂坐在自己的房間內,苦笑自己不該如此早就坦白真身,只是現在後悔也無用了。洛櫻雪倒是打坐得很自在,緣是他自己早就下定決心再不要和他們一道爭搶,初五過後就把梅好運捲走,現在少上一次有什麼吃虧?來日方長。

  他坐在床鋪上打坐,耳邊梅好運在隔壁的呻吟聲清晰可聞,他閉著眼睛,卻彷彿覺得往日的嫉妒都消散了。平時他若是沒輪上進梅好運的臥房,他定要咬牙切齒的難過許久,可是自從他決意不顧一切,把梅好運帶走之後,這些全都無所謂了。梅好運柔韌的軀體很快就會只屬於他,他們回到九重閣之後,他會繼續讓梅好運唸書,然後赴京趕考。若是考得上功名,他便按照他自己計劃了千百次的那樣,把總閣搬到梅好運任職的地方去。他們兩個成親的時候,一定要把各大門派的不管是政教邪教都請來,好好地辦一會宴會。成親之後,他可以同梅好運抱養幾個孩子,他自己喜歡女兒,不過按照梅好運這樣迂腐的性子,應當是喜歡男孩,他也可以抱養男孩。耳邊呻吟調笑的粗喘,漸漸地沒了,他站起身往隔壁去,欲把梅好運抱過來,一起迎接新年的太陽。

  他出了房門,卻看到歲砂也正往這邊來,他住了腳步,問道:「你怎麼來了?」

  「這我也要問你。」歲砂撫平袖子上的一點皺褶,他的身上帶著一點詭異的水汽,不知這麼點時間去了哪裡。他兩個站在梅好運的房間門口,無聲的對峙。

  洛櫻雪聽到屋內兩人的呼吸都趨於平靜,便推門悄悄進去。歲砂當然不會就此離開,於是跟在後面也無聲走進。

  梅好運的臥房是家裡最大的一間,洛櫻雪身形高大,也走了十來步才到內室床前。床上的幔帳還靜靜地垂著,似乎床上的人一直在熟睡一般,只是屋內帶著陽精味道的氣息出賣了這屋子內剛剛發生的香艷事情。他抬手將那簾幕掀起一點,看到床上的兩人渾身赤裸的依偎在一起。華御烽把梅好運緊緊地抱在懷中,腿也壓在他的身上,手臂還在他腦後托著他。洛櫻雪看了半晌,不知為何歎了一口氣。

  歲砂自然沒有這麼多婆媽的感慨,掀開簾子後彎腰便要將梅好運抱走。

  他慘白的手臂忽然被人按住,原來華御烽根本未入睡,那熟睡的呼吸俱是作態,只為騙得兩人放鬆警惕。他一手按著歲砂,另一手忽然離了梅好運身體,從枕下抽出一柄短劍來。歲砂不過是來抱走梅好運,哪有武器之類的帶在身上,他也從未想到華御烽會是第一個動手的。他徒手去擋,掌心即刻被劃開一刀。

  華御烽手拿短劍,擺開招式,動作卻極輕巧,一點聲音未有地下了床。他背過手把床簾放下,一躬身就朝歲砂刺了過去。歲砂雖是法力高強的鬼魅,但一是實在驚訝華御烽會先動手,他其實不想傷他,二是現在三人均未做女身扮相,若是把梅好運吵醒了,可怎麼是好。洛櫻雪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緊皺眉頭對華御烽低聲道:「突然間的,你發甚瘋!若是把他吵醒,我看你做何解釋!」

  不說這句倒還好了,說了這句之後華御烽居然越發的激動,雙目赤紅地將短劍超洛櫻雪連刺數下,又指著歲砂道:「我今日就是要暴露你我真面目的,我倒要看看他選擇誰!」

  他似乎發了瘋一般朝洛櫻雪撲去,洛櫻雪還未做好要揭露身份的打算,自然不能暴露,他拿起牆角邊梅好運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桃木劍阻擋,誰知華御烽招招致命,似乎真的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他一面仍是防禦並不出殺招,一面勸道:「他選擇誰難道不是聽他的打算,你這樣就算殺了我們,又有什麼意義?」

  華御烽手下動作不停,雙眼卻逐漸出現盈盈水光,他紅著眼眶道:「我知道他最為鍾意的是你們兩個,我今日把你兩個殺了,自然就能獨佔,也無需他來抉擇!」

  洛櫻雪聽他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自然也不再手下留情,他將內力灌注到桃木劍上,同華御烽短兵相接之時,竟然劍身毫髮無損,兩劍相交之處竟然迸射出鐵器的火花!歲砂見華御烽不再針對自己,而是同洛櫻雪拚殺起來,於是要施法將梅好運的床封起來,以免他聽到打鬥聲,被驚醒。

  華御烽見到他手上動作,竟然掙扎著抽身阻止他,歲砂被他拋出的劍鞘打到手腕,竟然手腕脫臼,他的臉色終於陰霾起來。歲砂伸手將自己的手腕猛地掰回原位,沉聲質問華御烽:「你不過覺得他身體淫蕩,並未對他有甚感情,難道你當我不知道?」

  華御烽嗤笑一聲,又接了洛櫻雪一個殺招,道:「這話你說未免可笑,我已查閱典籍,你不過用梅好運純陰體質修煉自己功夫,逼得他陽壽耗盡,現在才來裝好人?」

  他不知從何得知的這些,這卻的確是歲砂最為痛苦的軟肋,他並不知道同梅好運行房會折他陽壽,起初也的確是為了私心才騙他行房,即使後來動了真心,又有何人相信?他的臉色更加慘白了,幾乎透出可怕的青色來。華御烽見他抿緊雙唇便知道被他戳中痛處,於是一面朝洛櫻雪進攻一面道:「怎的,被我說中了?你倒是雞賊,自行用卑鄙手段令他知道你乃是男子!怎的,想把他殺了一起去地府陪你嗎?」

  洛櫻雪見華御烽越來越激動,行劍的章法居然混亂起來,他於是找準華御烽目齜俱裂說話的當口,猛地朝他腹部刺去。桃木劍竟瞬間沒入華御烽身體裡,血液瞬間染紅了華御烽的腹部,順著身體流到地上。洛櫻雪將他壓制在桌邊,除了他的劍,拿桃木劍比在他脖頸處,嘲笑道:「怎的,之前不還嘲笑我武功不濟,怎麼竟成了我的手下敗將?」

  華御烽居然笑了:「你武功哪裡練出來的,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洛櫻雪頂著他脖子的手一頓,在他脖頸間劃出一道血痕。

  歲砂走上前來勸道:「你也不想讓他死,快將劍放下!」

  「現在來裝好人了,」華御烽嘴唇因失血而顫抖,笑的卻愈發開懷,「他每次用梅好運做鼎爐練功之時,難道不是你造的幻境?」

  「非說起來,我才是對他最好的,我敢承認就是愛他的身子,沒有一絲一毫其餘利用他的地方,你們敢麼?」

  他這句話幾乎是怒吼出來的,頓時滿室寂靜。

  這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三人的身後傳來梅好運那窩窩囊囊的聲音:「這是真的麼?」

  這三人不論在何處,均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此時竟然被個文弱書生問的不敢回頭看他,梅好運披上一件長袍,慢慢走到他們面前,打量著三人的身形。

  原來他們三個竟然都是男子。他剛才三人拔劍出來之時就已經醒了,躺在床上不敢出聲,只看到簾子外有兩人在同歲砂爭執,他還以為是歲砂的仇人來尋仇,尋思著是幫他好還是裝死好。可他聽那幾人說話的內容,渾身都戰慄起來:原來他們三個早互相知道都是男子,卻只有他被蒙在鼓裡。他三個張口閉口都是自己如何淫蕩,原來他才是被壓在身下的那一個,虧他還沾沾自喜自己一個窮書生竟然無端了這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妾。

  「鼎爐是什麼?」梅好運哆嗦著嘴唇道,「是拿來練功的?」

  「不是……」洛櫻雪見他臉色蒼白,必是心內驚懼疼痛,忙反駁。

  誰道華御烽獰笑著說:「是!」

  「你八字純陰!他們練得都是純陽功夫,用你做鼎爐,每日讓你吸收他們陽精,便可內力回轉提煉,功夫一日千里!」

  華御烽渾身是血,此時早瘋魔了,他口不擇言地繼續道:「你當他們是隨意與你偶遇?不過都是早有預謀罷了!」

  歲砂要將他抱在懷裡解釋,誰知被梅好運一把推開,他扶著桌子問道:「那你呢,你也是來吸我陽氣的?」

  「起初我是,但是後來我……」

  「你不必說了。」梅好運擺手制止他。

  「我未做錯什麼,何故這樣騙我?」梅好運抬起頭來,眼神卻十分平靜,看的歲砂心口抽痛。

  「你未做錯什麼?」華御烽像聽了什麼笑話似的道,「你不貪財好色,能到這步田地?」

  「你瘋了!你說這些幹什麼!」洛櫻雪一直未開口此時卻怒吼出聲,揪著華御烽的脖子猛地把他扔到地上。

  梅好運站在原地看著坐在地上面目猙獰的華御烽,回想自己和他們三人的相遇,也的確是自己貪財好色著了道。他正木呆呆地想著,忽然感到腿上什麼東西流淌下來,他回過神來伸手一抹,竟然是從後穴流出來的精液。他放到眼前看了看那黏膩的液體,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從前先生罵我,說我只會做白日夢,倒也沒錯。」

  他把手上沾著的液體隨意地抹在身上,越過那幾人,從櫃子的暗格裡拿出一個包袱。這包袱別人不認得,歲砂卻是認得的,他同梅好運在那破廟裡第一次相遇,他便背著這個破包袱。梅好運把那包袱放到床邊的腳踏上,自己將被華御烽丟在床邊的衣服拾起來,穿在身上,後穴裡還有精元流出來,他也管不得了。他穿戴妥當,把那包袱背到背上,朝文絲未動的三人作了一個揖道:「小生貪財好色,求大人們放我一馬。」

  他站直身體往門口走,可兩腿還是酸軟的,路也走不直,華御烽掙扎著要去牽他,被他猛地躲開。

  他忽然想起什麼,低頭道:「我同諸位也還未寫聘書求親過,想必休書也不必寫了。」

  「你們大約也不稀罕吧。」

  他推開門,過了年之後不再下雪,但仍是寒冷至極,他沒有穿平時穿的毛裘斗篷,凍的直打哆嗦,但他仍把包袱往身上背了一背,朝宅子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