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臘日

西宮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劉玄定都雒陽之時,趙姬入宮初為夫人,便是入住此宮。沒想到風水輪流,時隔兩年,這座宮殿的主人竟然換成了我。

西宮正南便是長秋宮,從窗外望去,遠遠的雖間隔數十丈,卻仍能清晰的望見長秋宮飛翹的腰簷。

有心想問,長秋宮中是否住著那位郭聖通,可話到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徒惹傷感刺痛。琥珀招呼著一幫小宮女打掃宮殿,整理行李,我懶洋洋的趴在欄杆上向下俯瞰。

整座南宮,殿宇雖說不少,但論規模,論氣勢,皆比不上長安的長樂宮,然而長樂宮中的長信宮沒有困住我,小小南宮內的西宮卻要困住我一輩子嗎?

我不禁迷惘,對於這樣的未來產生太多的惆悵與心悸,背上的緯圖已毀,蔡少公所說的歸家希望或許已絕,我真不敢想像今後幾十年的光陰,真就得消耗在這座死氣沉沉的皇宮內。

一雙溫暖的手從身後插入腋下,輕輕的將我擁入懷中,靠上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胸膛,我瑟瑟發抖。

這個男人,便是我今後一生的依靠嗎?

「兩位公主都安置妥貼了?」我沒回頭,只是淡淡的問。

「嗯。」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脖頸之間,溫暖的呼吸吹拂在我的鬢角,我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將他輕輕推開,淡漠道:「陛下回去吧,賤妾想一個人靜一靜。」

背後的軀體猛地一僵,良久沒有動靜,他仍是圈著我不鬆手。

我咬咬唇,狠下心拒絕:「陛下恕罪,賤妾言語冒犯,實屬無心,只是賤妾今日身子不爽,無法侍寢,還是請陛下移駕……」

肩膀猛地被他扳過,動作旋得太快,以至於晃得我一陣眼暈。唇上猛地一陣刺痛,竟是他的唇如狂風驟雨般覆蓋上來,髭須紮痛我的皮膚,我試圖推開他,可是他的舌尖已撬開我的唇,挑逗的滑入我的口中。

腦子一陣迷糊,我險些把持不住,迷失在他甜膩的熱吻中,然而……一別經年,那樣突如其來的熱情與挑逗技巧陡增的熟練,讓我背上突然滾過一道冷顫。

他的唇已滑下我的下頜,吻上我的頸子,酥麻的感覺使人如同吸了鴉片似的,迷迷糊糊中帶著一種上癮的癡迷,令人深陷其中,甘於沉醉。我承認這樣如癡如醉的感覺令我著迷,然而鯁在心上的那根刺,卻因為他更加深入的動作而愈發尖銳,紮得我鮮血淋漓。

一年前,他還是個連親吻都十分彆扭,會時常在我的刻意挑逗下害羞的生手;一年後,已經為人父的他,卻已能如此熱辣熟練的挑起我的欲火。

「唔!」我用盡全力,猛地推開他。

胸口因為激動而上下起伏,面頰滾燙,猶如烈火燃燒。劉秀溫潤的眼眸中帶著未褪的□,我一手扶著欄杆,穩住身體,一手舉起,手背狠狠的蹭了下紅腫的雙唇。

「陛下後宮三千,何必非要為難賤妾這樣卑微的一個貴人?」

他眨了下眼,臉上滑過一抹痛楚之色:「你這是成心跟我慪氣?這是何苦……何苦……」

我別開頭,強迫自己硬起心腸,極力忽視他的痛苦表情:「陛下,賤妾只是一名小小的貴人,陛下何必……」

「娶郭氏,非我本意,你不能因為這件事便對我耿耿於懷,麗華,這待我並不公平。」他突然拔高聲音,那般急切的樣子叫人不敢相信這話出自是沉穩的建武帝之口。

我黯然神傷。他說的沒錯,娶郭氏他極力反抗,是我,是我親手將他推向真定王劉揚,把他推給了郭氏。

抬頭,我欲言又止。

怪不了他嗎?很想蠻不講理的質問,既然不願意接受郭聖通,為何又與她恩愛纏綿,生下子嗣……可話到嘴邊終又咽下。

他是劉秀!是一個存活在兩千年前的人物,他的思想與理念,何來這種從一而終的概念?我如何拿這樣的道德規範去約束他,去指責他,去批評,甚至辱駡他?

他和我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不僅如此,他和旁人也不同,旁人娶妻,或有恩寵,或有冷落,或有貪歡,或有戀色,是以時常新人代舊顏,唯獨他……他是個待家人負責,對親人疼愛的男人,向來如此……所以即使從前萬般無奈娶了郭氏,到底是他名正言順娶進門的,不論什麼原因,他今生都不會再遺棄她。

我怔怔的望著他,突然感到心口一陣絞痛,眼前那個清秀的五官輪廓,變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往事歷歷在目,然而早已物是人非。

「信我!麗華,你信我……」他抓著我的手,那麼用力的緊握著,似乎想把一股莫名的意念傳達給我,然而我的心,卻如同飄蕩到了無邊無際的蒼茫之中,無法領會和觸摸到他的內心。

不是不想信他,是我即使信了又能如何?我要的,和他能給的,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這宮裡沒有三千宮人!或許以前有,但是我……不會有。」那雙清澈的眼眸,如水般澄淨。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注視過這雙眼眸了。

茫然,無語,我怔怔的看著他發呆,心痛的感覺一點一點的加深。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無法讓時光飛回到兩千年後,也無法倒退回兩年前,如果可以,當初我不會選擇讓他渡河北上,真的不會……寧可與他隱姓埋名,在鄉野間耕種務農,默默相伴一生,過著平淡的夫妻生活,也好過現在這樣無奈而心痛的相對無言。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呵呵,呵呵呵……」我淒然大笑,眼淚一點一點隨著笑聲震落。

如今,我的夫婿何止是封侯?

他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裡,淚水無聲無息的浸濕了他的肩頭。

「信我……麗華,信我……」

看似熱鬧的西宮,實則寂靜得要命,宮內隨侍的宮人黃門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劉秀不住往我的盌中夾菜,我卻只顧用酒壺自斟自飲。他現在貴為皇帝,若要留宿在一個貴人寢宮,乃是天經地義,無有不妥,我轟不走他,所以決定無視他。

我用筷子戳著面前的菜色,東挑西揀,遵照禮儀,像我這樣的吃品應該受人指責與批評,然而坐在我對面的劉秀,卻是視若無睹,連眉毛都沒抖一下。

這頓飯局吃得異常冷場,直到我感覺有些胃漲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喝多了。微微挪動身軀,雖不至於神志不清,腦袋卻確實有些眩暈了。

「仍是這般貪杯。」對面的人湊近了些,我眯起眼,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眼熟,眼瞼彎彎,嘴角揚起,溫柔且略帶寵溺,「一會兒又該嚷著說頭痛了。」

我不語,他也不覺得自己接話很冷場無聊,繼續笑說:「遷都雒陽的時候,我叫人從邯鄲帶了些東西過來,是你的東西……」

我忍不住譏諷道:「賤妾不記得曾住過溫明殿,如何會有東西落在邯鄲?」

他無奈的歎氣:「東西我已經讓人歸置在偏殿了,你閑了去瞧瞧,當真……是你的東西。」

我扭過頭,不再理會。

氣氛正冷得詭異,忽然聽到前殿遙遙傳來的鼓樂之聲,初聽不覺著怎樣,隨著鼓樂聲越來越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分外嘈嚷。

劉秀偏過頭,一旁隨侍的宮人立即領悟,躬身退到殿外,過得片刻工夫,又急匆匆的轉回。

「啟稟陛下,子時已過,是宮裡在逐儺!」

「哦,那可真是熱鬧。」劉秀劍眉稍稍一軒,臉上雖然仍在笑著,我卻極為敏感的發覺他的神情略有不豫。「麗華可願去瞧?」

我雖有醉意,腦子卻並不糊塗,換作平時,我或許會順著他的意,假裝什麼都沒看明白,可偏偏這會兒一股怨氣始終憋在胸口,不發作出來難以暢快,於是搖晃著從席上爬起:「自然得去瞧瞧!陛下在賤妾宮中用膳,不知這外頭的大儺祭禮正由誰主持大局呢?」

劉秀停下腳步,回眸瞥了我一眼,眸底驚異之色一閃而過。

也難怪他詫異,換作以前的我,估計只是個會純粹興起,躍躍欲試的想跟著他去瞧熱鬧的傻姑娘。他詫異,可是因為覺察到了我的變化,覺察到了我的敏銳與尖刻?

我在心底默默冷笑著,那樣純真無暇的年少輕狂,誰都回不去了!

他遞過手來,我未抗拒也未掙脫,表情淡漠的任由他握著。他的掌心結滿粗糙的老繭,然而卻不再是當年稼穡侍農時生成的繭子,而是常年持握刀劍磨出來的厚繭。

他用掌心摩挲著我的手背,輕輕拍了拍,卻什麼話都沒說。

出門,七八個小宮女掌著燈,踮步輕盈,著地無聲。回廊的地磚明暗難辨,遠處的樓闕飛簷影影綽綽,夜色寂籟,劉秀牢牢的牽著我的手,一步步將我引向前方。

天寒地凍,路上的積雪雖然掃乾淨了,但走過樹蔭時,仍會不小心將樹梢上的積雪震落。幸而之前喝了酒,這會兒臉頰雖冷,腹中卻是暖的。劉秀一路小心翼翼的牽引,這一路在昏暗中踉踉蹌蹌的走過,我忽然很想就這麼一直走下去,永遠……不要有盡頭。

不經意間我伸手攬住他的胳膊,他似有所覺,頗感震動的低下頭來,我情難自禁的依偎過去。劉秀的懷抱……脫去那身繡著十二章紋的繁縟冕服後,依舊是我所熟悉的淡淡香氣,一如從前。

「秀兒……」我低垂著眼瞼,忘情的呢喃。

長臂舒展,他將我攬在懷裡,大麾抖開,將我一同裹了進去。他的懷抱,溫暖得使人沉醉,我已微醺,腳步虛浮踉蹌,全身的力氣都倚靠在他胸口,幾乎是由他半托半抱的往前一路行去。

我希望這一路永遠沒有盡頭,然而最終這只可能是個幻想中的傻念頭。當熊熊篝火灼痛我的雙眼,當滿朝文武齊聚,當頭戴面具的方相手持長矛,領著十二神將,在場中繞著篝火歡呼跳著儺舞,當眾星拱月似的人群中迎風俏立的姣美身影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便知道,一切的幻想終於還是全都破滅了。

我從劉秀的懷中掙脫出來,怔怔的望著眼前款款走近的華衣女子,雲鬢高聳,玉頸修長,丹唇娥眉,月光與火光交相輝映,照在她皎潔白皙的臉龐上,猶如鍍上一層銀華。她的身量要比我矮些,骨骼清奇纖細,愈發顯得嬌小可人,身上因天冷而外罩厚實的雪貂麾衣,卻仍是顯得雙肩瘦削,身段柔軟,步步搖曳生姿。

那張年輕姣美的臉孔,顧盼回眸間總帶著一種乾乾淨淨的笑容,笑得純粹,笑得無暇,也同樣笑得令人心顫、心碎。

曾經不下千百次在腦中勾勒郭聖通的相貌,卻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一位女子,稚氣未脫,仿佛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偏又不時的流露出成熟少婦獨有的嫵媚。

我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心裡如同翻江倒海般全然不知是何滋味。

她的眼裡似乎只瞧見劉秀一人,水汪汪的鳳目中盛滿柔情笑意,蓮步輕移,走得近了些,她目光一移,定格在我身上。

笑容微愣,腳步停住,就這麼癡癡的,我與她隔著兩丈多遠的距離互相打量著。說不上敵視,只是感覺莫名的悲傷,莫名的壓抑,我只覺得頭暈目眩,仿佛有只手正死死的掐著我的脖子,令我無法透過氣來。

麾衣緊裹,即便我刻意想假裝眼瞎,也無法徹底無視掉那雙雪玉般的小手覆蓋下,已明顯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似有所覺,臉上微微露出赧顏之色,慢慢的彎下身子,斂衽向我盈盈拜倒:「妾聖通拜見陰姐姐。」

眼前是的景物是深黑色的,深黑色的夜空,深黑色的宮殿,深黑色的……人影,我看不清眼前的任何東西了,四周沒有光明,一切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黑暗中我能感覺到郭聖通正在向我下跪,僅存的那絲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克制住自己的顫慄,伸手將她扶起來,然而我動不了。

我全身僵硬,胸中燃燒的是那股熱辣辣的酒氣,混著我無法哭泣發洩的淚水,一併壓在了心裡。

「郭貴人不必多禮了。」身邊那個溫柔的聲音卻在此時響了起來,鑽入我的耳朵裡,陡然間變得異常的刺耳。

我木訥的瞪著眼睛,深黑色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色彩重新回到我的瞳孔之中,劉秀正伸手擋住欲跪的郭聖通,順勢將她攙扶起來。從前那個溫柔如水的笑容此刻正如昨般清晰的印在那張熟悉的臉上,只是……不再是對著我這般溫存微笑……

心裡刹那間像是被徹底掏空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再剩下。

「謝陛下。」她莞爾一笑,盈盈起身,身側緊隨的侍女急忙小心翼翼的扶穩她。「陰姐姐一路辛苦,今日適逢臘日,是以宮中備起儺舞,驅邪避惡,也算是為陰姐姐洗塵。」

我勉強一笑,腦中一片空白,已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恰在這時,邊上突然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叫嚷:「娘娘——」

郭聖通聞聲回頭,大喜道:「怎麼彊兒也來了?」

一個長相俊逸的少年抱了名不滿周歲的娃娃,匆匆趕來,不等郭聖通伸手去接那孩子,已主動快速遞將過去。

「娘……娘……」孩子生得虎頭虎腦,肉鼓鼓的臉上小嘴咧開,露出四顆小小的門牙。孩子五官周正,眉眼長得竟有幾分酷似劉縯。他口齒尚不清楚,撲進郭聖通懷裡後,嘴裡嘟噥著不知說了什麼,小手揪著她的衣襟低頭便想張嘴去咬。

「彊兒小乖乖……」郭聖通笑著輕輕掰開他的小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呢?」

「臣況,拜見陛下!陰貴人!」那少年忽然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劉秀並未阻止,坦然受了他的禮,我已是僵化如石,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於是也跟著莫名其妙的受了他的禮。

少年起身,目色清純,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孔,與郭聖通竟有六七分相似。我心有所悟,愈發感到一片淒涼,短短片刻工夫,猶如天上人間,果然是一個不落的把該見的全都見了個遍。

不清楚是否自己眼花,還是受到心理作用的影響,少年起身之時,目光似有心,若無意的掠過我,秋風霽月般清明的眼神倏地一變,唇角上揚勾勒出的那抹看似柔和的微笑,忽然像極了惡魔的笑臉,猙獰恐怖。

我莫名的打了個冷顫,正在彷徨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草民興拜見陛下!拜見郭貴人!陰貴人!郭侍郎!」

我一震,緩緩回首,發現陰興正恭恭敬敬的伏地跪拜。

劉秀賜了陰興平身,尾隨陰興之後,原先津津有味的在觀看儺舞的眾大臣紛紛聚攏過來,一時將冷清的角落搞得異常熱鬧起來。

那些大臣只少數一部分我不認得,多數人不是跟隨劉秀北上征戰的舊部,便是昔日雒陽舊識。這些人見了我,皆是一副欣喜之容,白天在殿堂上還算守些規矩,此時卻紛紛按捺不住圍住了我,噓長問短。

馮異亦在這群人中,只是他性情淡漠,仍是喜歡撇開熱鬧,一人窩在無人的僻靜樹下,不知在想什麼心事。馬武仍是那副飛揚跳脫的樣子,朱祜、鄧晨、李通……一個接一個的熟人跟我寒暄,漸漸的我把心中的悲哀沖淡,僵硬的四肢活絡開來,終於勉強能與這些舊友說笑上幾句。

不遠處,陰興與郭況閑閑的敘著話,兩個人皆是一副客套有禮的模樣,看似親熱,實則浮於表面,假得不能再假。沒一會兒,陰興與郭況分手,然後漫不經心的往我身邊踱來。

「貴人也不多披件衣裳,夜冷。」他沉著臉,似怒還嗔。

我噓了口氣,口中噴出淡淡白霧:「多謝。」他應該能夠明白我所謝為何,剛才若非他及時援手,只怕我非當場被郭家姐弟弄瘋了不可。

「貴人太感情用事了,以往大哥常贊你有勇有謀,卻不知今日的雄才韜略都用在了何處?」他姿態擺得甚為謙恭,外人看來不過姐弟敘話,並無不妥,誰也不會料到他那張刀子嘴,犀利得一點都不給人留下餘地。

對於他刀子嘴豆腐心的態度,我早見怪不怪:「大哥在哪?」

「宮外。」

「他沒進宮?」

陰興沒有立即回答,嗯哼兩聲,甕聲甕氣的說:「郭主未現,何需著急見大哥?」

我猛地一懍,郭主——郭聖通之母,真定王劉揚的妹妹!

陰興冷冷一笑:「看來貴人還需要多用點腦子,總是這樣的話,也太不叫人省心了。」

我又急又怒:「你皮癢欠揍?是不是這兩年武藝大有長進,所以說話愈發沒大沒小了?」頓了頓,不禁悲哀的感慨,「你從小到大都沒好生喊過我一聲‘姐姐’,到如今卻只會虛假得尊我‘貴人’了麼?貴人……貴人……好個尊貴的稱呼呢。」

「外戚之家,理當如此。」他的目光穿透過人群,落在遠處正主持大典的劉秀身上,「如今既已捲入皇家,便當按規矩行事,旁的瑣事,還是先別奢想太多為好。」

「不覺得未免謹慎過頭?如此……竟是要一輩子麼?」

「回到這裡,難道不是貴人所願麼?」他收回目光,表情淡漠清冷的瞄了我一眼,目色卻是淩厲如刃,「貴人若不願留下,大可不必費這周章。」

我被他的字字句句刺得連躲避隱藏的餘地都沒有,只得淒然的望著皇城上空飛舞的點點火星,黯然欷歔:「我會好好冷靜下來,好好想清楚自己該幹什麼,該選擇什麼,該捨棄什麼……」

脆弱的心,早已痛得麻木,再割上千刀萬刀也不會讓我感覺比現在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