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好青年與優質女

風勢突然大了起來。

這幾句下來,弗雷拉已經是一身的冷汗。不等她細想,眼前一晃,門西勒全身戒備著擋在了德裡亞和弗雷拉之間。

刺鳥雖說一臉茫然,卻也閃到了弗雷拉的側身,面對著黎米尼絲。

「誒,這個,不,」德裡亞有些被嚇著:「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才聽說,隨口問一句罷了。」

門西勒一動不動。弗雷拉也一翻手,手指間夾滿了藥劑管。

「怯,緊張什麼。」黎米尼絲哼了一聲,「高貴的精靈還不至於覬覦你們幾隻眼珠子。」

才不對呢你們家少精靈王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想挖走它們來著!

德裡亞看看大家,知道自己捅了雷,便識相地解開佩劍扔到地上,同時舉起雙手,無奈地笑道:「我道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忌諱,是我莽撞了。我是真的沒有其他意思,並且保證會為你們保守秘密。」

在德裡亞再三解釋,最後向人類信仰的光明之神發了血誓之後,兄妹兩人總算放下武器接受了。

黎米尼絲頗是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再罕見的天賦異能,沒有從小開始修煉也算是廢了。自視甚高。」

德裡亞苦笑著拉了拉她,轉開了話題。

倒是刺鳥一直處於極度興奮狀態,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沒想到以前只在書中出現的異人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有一個還是認識了許久的,讓他有一種自家養的土蜥蜴突然就變成了雷龍的感覺。此話一出,自然又被兄妹倆追打不休。

晚上,躺在已經正微微打鼾的壺豚旁邊,弗雷拉卻覺得心下惶惶。

帝都的人,真的能放任異人遊蕩在他們的掌控之外麼。

但德裡亞是發了血誓的,違背血誓的代價幾乎就是灰飛煙滅……雖說這樣,但弗雷拉心中的不安依舊存在,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左思右想,腦袋卻一片亂哄哄地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安慰自己是多心了,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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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面對兄妹倆的冷淡,德裡亞態度倒是誠懇。不僅絲毫不介意,反而再三道歉,平日相處起來倍加可親。

弗雷拉也不是非要板著臉斤斤計較的脾性,她勉勉強強與兄長統一戰線禁言了幾天,便又津津有味地聽著德裡亞敘說他經歷的趣事,順帶插個話聊聊天。

門西勒雖然不豫,但刺鳥這幾日活躍得不得了,天天變著花樣嘲笑門西勒的「勾魂魅惑之眼」。

於是兄長大人一門心思追殺之,分身乏術,無力阻止自家妹妹的倒戈行為。

原本異人事件在一行人中的影響力或許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但此時又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高貴冷艷的精靈一族未來之星,一張臉好看得能閃光,前凸後翹長腿細腰的黎米尼絲姑娘,看上了成熟爽朗的德裡亞。

當刺鳥同弗雷拉嘀咕這件事的時候,弗雷拉是持堅決懷疑態度的。

但沒過幾日,黎米尼絲外放的不可忽視的粉紅色氣場讓弗雷拉啞口無言。壺豚也表示說,前天晚上見著了兩人偷偷拉小手。

「……再半夜跑出去偷窺,我就把你綁在哥哥手上。死結喲。」弗雷拉威脅。

黎米尼絲顯然變得愈發柔美婉約起來,那張經常對著兄妹倆橫眉豎目的俏臉蛋兒最近屢屢被紅暈光顧,脾氣也不再那麼冷冰冰的。終於,德裡亞當著眾人的面攔過了黎米尼絲的小肩膀,這關係算是公開了。

為此,德裡亞自掏腰包請眾人好好吃了一頓。他點了許多鮮嫩昂貴的肉類,特地叫了塗抹珍貴山丘蜂蜜的大麵包,還開了一瓶好酒。飯桌上人人盡歡,就連門西勒也說了一句祝福。

這麼一段時間下來,弗雷拉再如何天雷滾滾也被劈到麻木了。但她終究忍不住問了黎米尼絲一句:「精靈族的姑娘可以外嫁嗎?那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回娘家了?」

黎米尼絲臉頰紅紅地斜了她一眼,口氣依舊高高在上:「我已經回報長老了,這幾日就給他舉行精靈族的『再生』儀式,到時候他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精靈了,自然是回精靈樹居住。」

「誒還能這樣?」

德裡亞笑著解釋道:「精靈一族的再生儀式,原本就是森林女神為尋回離散在外的精靈血脈而定制的。純血的精靈在告知長老,獲得首肯之後,都可以為擁有精靈血脈的人舉行再生儀式。儀式成功之後,精靈血脈會在森林女神的神力護佑之下獲得完全的激發,將會吞噬掉混雜著的其他血脈。被施術者在儀式之後會沉睡上幾日,待被激發的精靈血脈改造好了肉體,便能夠作為一名精靈獲得新生。」

「喔喔是這樣啊。」

看著兩人又開始一溫柔深情一彆扭害羞地秀恩愛,弗雷拉還是把溜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黎米尼絲,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比德裡亞大了有足足一百歲吧?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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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弗雷拉與刺鳥的八卦慾望升到了極點。便拉著不太樂意的兄長大人在大廳旁邊包了一間休息室。三人喝著暖暖的奶茶,坐在有些灰撲撲的暗紅色軟墊上開始東扯西扯。

「什麼啊,面對真愛,年齡是不成問題的!」刺鳥聞言大笑。

弗雷拉默默扯著軟墊上的流蘇,默默覺得自己既無法接受一個比養父老多特還要年邁的嫂子,也無法接受一個比養父老多特還要年邁的丈夫。

不過……不同人不同命吧?何況那兩隻根本就不是人。

「好吧。可我還是覺得怪怪的。」彷彿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咦,肯定是你嫉妒了思春了看見人家幸福就寂寞了!」刺鳥篤定地指著弗雷拉,仰起頭痞痞地翹起一邊嘴角:「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就是應該去勾搭勾搭小伙子嘛,你看你眼前的這個怎麼樣?俊帥多金——啊你別過來——又前途——嗷——無量!!!」

弗雷拉同壺豚一起,慢條斯理地,看著妹控兄長與紅毛兒盜賊在這狹小的房間裡頭進行的又一場生死較量。

「你們在忙?打擾了,看來來訪的時間沒有挑對。」

「嚇!」刺鳥猛地剎車回身,戒備起來。

弗雷拉也瞬間捏緊了藥劑管,不過在抬頭看清來人之後便一臉無力地收了回去。

門西勒趁著刺鳥停住,施施然揪過他的領子砸下幾個爆栗,打得舒服了才懶懶道:「斯普蘭多,好久不見。」

「嗯。」斯普蘭多放下兜帽,墨藍色的頭髮垂瀉而下,「夏邇與菲奧在別處有事,我便過來讓弗雷拉幫忙再看個東西。」

「啊,哦,好的。」弗雷拉想莫非又是一顆蛋麼。

「我先回房了。」門西勒道。

「好。」斯普蘭多微笑頜首,「我一會兒便去找你。」

「=口=!」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違和了?

於是休息室中又只剩下弗雷拉一人,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斯普蘭多。

高台上螺旋紋的蠟燭辟啪地爆著火花,弗雷拉還沉浸在方才詭異的感覺當中,有些失神地望著還微微陷進去的坐墊:「把蛋拿過來吧。」

斯普蘭多一愣,隨即便笑道:「這次的不是蛋。」說罷遞過來一本破破爛爛的小本子。「年代太久了,上面施了個不大不小的保密結界。我們擔心若是將結界給毀了,這些紙張也要風化,所以還是要麻煩弗雷拉。」

與其說是小本子,不如說是幾片破紙頭。弗雷拉小心接過,略翻了翻,上面都畫著些奇怪的紋路,有的複雜有的簡單,不知道是不是哪一種語言。

她照實說了,斯普蘭多便遞過牛皮紙和羽毛筆,請她畫下來。

「這支羽毛筆雖說是黑的,成色卻很漂亮。價格不便宜吧?」弗雷拉描著圖,順口說道。

「啊,這個麼,」斯普蘭多愉快地說,「店舖中應當買不到的。這是從夏邇身上拔下來的毛。」

弗雷拉手一抖。

「不好用麼?我們都還覺得相當順手,這支是他的翎羽,可能硬了些,要不給你換一支軟一些的?」斯普蘭多關心道。

換了還是夏邇的毛吧換來換去都是夏邇的毛啊那換了有什麼用啊!

所以能長出翎羽的夏邇到底是什麼啊!

不其實你們幾個都不是什麼正常的東西吧!

弗雷拉心中淚流如瀑,速度將幾張圖描好,確認沒有差錯了,便擺出一副困極送客的模樣。

斯普蘭多也很識相,他笑著送給弗雷拉一顆「用力扔出去就會爆炸大概能夠炸死好多只中型魔獸」的橙子,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順帶打聽了下門西勒的房號,便告辭了。

「嘻嘻嘻嘻惡人自有惡人磨。」壺豚搖頭擺尾地嘀咕了一句聽著很高深的話。

弗雷拉扯過一隻墊子,將下面的流蘇打了結又解開。

好,好想去問問兄長和斯普蘭多偷偷躲在房間裡頭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