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虎嘯傭兵團登場

雖說浮空城並不吝嗇於幾筆其實不菲的傳送費用,傳送陣卻不是每個城市都有的。

「其實這附近有不少遊山玩水的好地方。帝都距離耶加島相當遠,並不能直接傳送,我和夏邇也沒這個能力讓你們長距離地瞬移過去。這樣一來一回,恐怕就已經開學了。沒問題麼?」菲奧蹲在剛剛買到的地圖旁邊問道。

「我沒有意見。」瑪麗白做了個鬼臉,「事實上對我來說,溜躂得越遠越好。」

往耶加島去,本來就是弗雷拉的提議。她需要一種叫做月長石精髓的東西,而耶加島上有一條規模可觀的月長石礦脈。

「那麼就這樣吧。」菲奧幾下收起了地圖,將幾袋金幣分給眾人:「這傳送的費用真是高得無理,不過沒關係,要是當真在耶加島找到了那個小傢伙能吃的……弗雷拉?弗雷拉?」

「啊。」弗雷拉收回視線,趕忙道著歉接過了一袋子金幣。

街角那處,走過了一隊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精靈。而最前頭的那個看著像黎米尼絲……

不,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弗雷拉自嘲地笑了笑,很快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帝都到耶加島附近的傳送費用很貴麼?」

「貴極了。比你在火與金一年賺到的錢還多。」菲奧不是很痛快地說道,「把錢給他們,然後平攤手臂讓他們檢查。」

弗雷拉和瑪麗白好奇地應下了。

夏邇走在最後。他微皺著眉,收回了同樣定格在街角那處的視線。

***

一周後,一行人終於到達了距離耶加島最近的一個小漁村。這個漁村十分小,大約只有十戶人家的樣子,整個漁村甚至連個正式一點兒的名字都沒有。

雖然天色還早,但眾人決定就在這兒駐留一個晚上,明天再啟程。從明天開始,就要走水路了。

「終於曬成了我想要的膚色。」瑪麗白穿著亮紅色大印花的扎帶半身小背心,扭著胳膊仔細看著自己蜜色的皮膚,有些苦惱:「可後面幾周還要這麼曝曬下去……那樣就過頭了。」

弗雷拉和菲奧也早在一周前就換上了漂亮又涼快的當地服飾。弗雷拉穿著和瑪麗白同款的嫩黃色小背心,下身穿的是在大腿中段有厚厚收邊的奶棕色闊腿褲。菲奧則更加誇張地徹底裸了上身,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的深藍色麻布褲子和一對尖頭的褐色層皮靴子,還在一個稍微繁華的小鎮子裡花了兩個足金幣,購進了一條帶著各種流蘇和金屬亮片的厚厚腰帶。

弗雷拉愜意地喝掉了奶白色的鮮美魚湯,也望了望自己同樣變成蜜色、並且結實了許多的手臂和大腿,倒是沒有很在意——她的最新人生目標就是成為像伊芙導師那樣的人。

瑪麗白見沒有人響應她,只好來打趣兒壺豚:「阿壺阿壺,你也變黑了好多。」

壺豚大驚,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它立刻扭過頭,讓一撮撮小白毛自動掀了開來,自己瞪著小眼睛認認真真地檢查著,一邊嘴裡急急地叫道:「才沒有呢啾!」

「好了。」夏邇慢條斯理地吞下了最後一小塊弗雷拉新制的果子草小圓派,一把將壺豚拎了起來精準地朝弗雷拉臉上扔去,「今後的行程並不輕鬆,有時間不如去休息休息。」

「你說夏邇教——夏邇,身上是不是有什麼隱疾?」瑪麗白不懷好意地眨著眼,「在迷人的海邊都能忍下心將自己包裹在斗篷裡頭?」說罷,她還特地站了起來,細細地拎起百褶垂裙的下擺炫耀似的轉了一圈兒。

「沒有,別說隱疾了,壓根兒一點痕跡都沒有,肌肉還——」弗雷拉猛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從頭皮到脖子漲得通紅,不知道是抬頭好還是不抬頭好。

瑪麗白果然帶著讓弗雷拉大呼糟糕的神情湊了過來:「看見過?嗯?什麼時候看見的?看見了多少?肩膀,胸肌,腹肌,還是——嚇!」

瑪麗白險險地一個標準的弩手干拔後跳,一臉後怕地望著地上滋滋冒著濃煙的淺淺坑洞:「親愛的雷尼,惱羞成怒也不應該丟掉公德心!」

弗雷拉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她讓壺豚吐出一支小臂長的管劑,一邊伸手從兜裡摸出來一小撮看著像是種子的東西:「公德心這種可以隨時撿回來的東西,偶爾丟一丟沒什麼。」

弗雷拉將那一撮種子均勻地灑進了還在滋滋腐蝕著的坑裡,另一隻手拿著管劑摁了摁上面的噴頭。

種子們一沾到淡黃色、帶著些奇異香味的液體,便迅速地開始生長起來。先是冒出了兩片嫩葉,隨後抽莖,莖幹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長成看起來十分堅實的深褐色外皮。弗雷拉任由它們直直地朝上生長著,直至大約一個指節長,才將那管劑換了一頭,噗嘰幾下噴出了暗紫色的液體。

「……好神奇!」瑪麗白蹲在旁邊,一臉興味地看著迅速掉去全部葉子、長成了一整片微型木樁的植物,不由分說奪過了弗雷拉手中的管劑,翻來覆去地看。

「這是刀背大叔的饋贈。」弗雷拉悠哉地拿起一把造型古怪、看著像個被拍扁的獅子臉的小刷子,從一個圓盒子裡挖出一塊顏色相近的深褐色顆粒狀塗料,「黃色的那個能讓你的毛髮濃密上十倍,紫色的那個能讓你和你的毛髮從此再見是路人。想試試看?」

瑪麗白小心翼翼地將管劑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弗雷拉面前的地上,飛快地佔據了離得比較遠的那張床。

***

第二天日出之際,四人一切準備就緒,在起錨之前對細心招待了他們一晚上、還熱心地租出了自家小船的漁民一家揮手表達了感謝。

正要上船,卻聽遠方有人吆喝:「老大!老大這裡!這裡還有一艘船!」

弗雷拉與瑪麗白都往那個方向張望著,夏邇與菲奧卻完全不為所動,一個依舊在仔細地檢查船隻的狀況,另一個依舊在藉著感謝的名義勾搭那位看著剛剛十歲的漁家小姑娘。

「走了。」夏邇抬了抬眼。

「那麼有緣再見。」菲奧勾了勾嘴角,轉身輕飄飄地躍到了船上。

已經陸陸續續圍過來的四五名傭兵一看,急了:「下來,下來。喂說的就是你們沒聽見麼?這船我們租用了,價格好商量啊兄弟。」

夏邇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傭兵們,菲奧一臉壞笑地看了看傭兵,紛紛朝弗雷拉二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上船。

傭兵們相互看了看,眼神一厲便紛紛拔出了武器。

「幹什麼呢幹什麼。」一個大嗓門兒從後方響了起來,「什麼德行,真給我丟臉真給我們虎嘯傭兵團丟臉!」

這聲音——弗雷拉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果然,她見到久違了的查爾曼團長帶著十幾個一群打扮各異氣勢凌厲的的傭兵快步走了過來。

查爾曼團長先是代表那幾個「不懂規矩的傭兵」還算誠懇地道了歉,接著便在傭兵們的捧場聲中介紹了自己的虎嘯傭兵團,並抖出一紙燙金的牛皮卷不無自豪地說道:「我們虎嘯傭兵團,有幸得到了佐羅親王的信任,接下了這個單籌的帝國任務——前往耶加島尋找帝國失落的權杖寶石。我們現在急需用船,不知幾位朋友——當然,價錢好說。」

查爾曼的說話口氣一向是這樣,雖然處處盡量禮貌得體,但口風中總是透著一種驕傲的味道。這口氣在弗雷拉聽來沒什麼不對,但在夏邇和菲奧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可親了。

夏邇朝查爾曼點了點頭:「你好。我們先走了,再會。」

菲奧卻止住了夏邇。他怪裡怪氣地喲了一聲,雙手插在垂垮的褲兜裡慢慢走了過去,彎腰湊近那張燙金牛皮卷仔細地看著:「哦哦,還有國王的印章。」

「這是自然。這可是由佐羅親王親手發佈的帝國任務!」查爾曼炫耀道。

「那就奇怪了,我還以為肯定是假的呢。」

「你怎麼說話的!」

「團長你看這小子——」

「別鬧。」查爾曼喝了一聲平息了傭兵們的騷動,但臉色顯然不太好看。他望著菲奧,頗有些咄咄逼人地質問道:「這位朋友這是什麼意思?是質疑我們虎嘯傭兵團,還是質疑佐羅親王大人,還是——質疑我們紅方帝國?」

傭兵們收起的武器又紛紛拿了出來,這回,查爾曼並沒有阻止。

菲奧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不知從哪兒抓了一卷牛皮卷在手中上下拋著:「我們接任務的時候也聽說是單籌的,親王大人可沒有告訴我們他還會給出同樣的單籌任務呢……莫非親王大人的意思是能者先得?畢竟這獎勵寫得實在是誘人極了。」

說罷,他刷地一聲抖開了牛皮卷。傭兵們赫然在上頭見到了一模一樣的燙金花紋,一模一樣的帝國印章,以及一模一樣的任務獎勵描述。唯一的不同,就是最上頭用花體字突出書寫的「虎嘯傭兵團」變成了「反骨傭兵團」,底下的確認日期也偏偏早了一天。

「這……」查爾曼也吃了一驚,揮手招來了一個看起來瘦弱蒼白的中年人,令他上前鑒定一番。

「報告團長,這,這是真的。」半晌,那人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報道。

現場一陣沉默。菲奧左看看右看看,十分響亮地擤了擤鼻子。

「可是,這不——」查爾曼的大臉有些漲紅,還想爭辯一番,卻顯然少了些底氣。

菲奧吊兒郎當地跳回了船上:「那就各憑本事吧。虎叫傭兵團再見!」

「我們是虎嘯傭兵團——不對,小子們聽著,給我——不也不對——」

夏邇可顧不上進退兩難的查爾曼團長。他依舊禮貌地朝岸上眾人點了點頭,低聲念了幾句,就見這艘並不大的尖底單桅船迅速地向海平面駛去。

弗雷拉不知怎麼回事,總有一種「存在大礦脈的地方一定是個不毛之地」的印象。所以當它看見低矮灌木叢生,白沙碧海的耶加島時,大驚小怪地覺得自己沒文化的世界觀又被顛覆了。

按照弗雷拉、瑪麗白與壺豚私下的嘀咕,既然時間緊迫又後有追兵,更應該在速度上島之後速度去找尋那條深埋地下的礦脈,誰知道那所謂的「帝國失落的權杖寶石」會不會就是門西勒復活的必需品之一——月長石精髓!

可菲奧一上島,丟下一句「我去打些野食」就跑得沒影兒了,夏邇也一臉正經地將一種不小的四方形黑色硬殼果子一一割了一下來——這種果子長在耶加島難得一見的瘦高樹木上。

「喏。」夏邇將硬殼果子分給了學生們。

弗雷拉掂了掂,覺得還挺沉:「這是?」

「這就是耶加,是一種魔植,耶加島是以它來命名的。」夏邇解釋,「看見淺灰色的那個圓點兒了麼?朝上,對。一手托著下面,稍微輸一點兒元素力進去。」

弗雷拉照做,卻不見任何反應。她心下囧然,醒悟過來城主大人所說的「一點兒元素力」和她認識到的並不相同,乾脆一咬牙,幾乎將半身的元素力都一股腦地擠了進去。

「啊——」瑪麗白驚呼。

「啾啾!啾啾啾!」壺豚細聲細氣地笑了起來,幾乎把自己打成了一個結。

「……」弗雷拉默默地望著還在斷斷續續湧出奶白色汁液的耶加果,感覺到臉上一片冰涼,質感挺粘稠的,還帶著清甜的香氣。於是她伸出舌頭從嘴角那兒掃了一圈。

……好吃!

正要抬頭自嘲地說些什麼,卻被迎頭蓋過來一塊黑布。

「擦乾淨。」

「啊,謝謝。」弗雷拉敏銳地聽出了夏邇的聲音有些氣悶,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再次很好地發揮了自身欺軟怕硬的優點,聽話照做了。

擦拭著自己臉上、下頜邊以及順著下頜滴落到胸前的粘稠奶白色汁液,弗雷拉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浪費了。

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人家糟蹋了,所以會不開心吧?弗雷拉覺得夏邇是這樣想的沒錯兒。

……小心眼。她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