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瑪麗白的希冀

「薇西,呆在這兒,呆在火與金。這段時間無論如何不要出去。」

「誒,我……」

「答應下來,薇西!」

在得到薇莎米亞的親口承諾之後,弗雷拉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回與火與金相鄰的男爵府。

在見到已經回來了的穆特男爵與亞力克時,弗雷拉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與穆特男爵平和地互相道了好夢之後——穆特男爵也驚訝地看了看她的眼睛,卻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弗雷拉被亞力克拉去了一邊。

「那傢伙呢?」亞力克咬著牙問。

「她也沒跟你一起回來?」弗雷拉也皺眉。

兩人默默相對無語。

「……嘖。」亞力克錘了一記牆,轉身就往外走。

「亞力克!」弗雷拉也沒急著上去攔,只是抱著手臂滿是警告地喊了一聲。

「……」亞力克站住了。從弗雷拉這兒能清晰地看到他捏著的拳頭在微微抖動。

半晌,他有些頹然地走回來:「算了,去睡吧。」

「誒,你等等。」弗雷拉扯住他,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你聽我說,可能有些麻煩事兒要來了……」她略去了火與金總店和真理的路引,簡單地和亞力克說了說。

聽著弗雷拉挑揀重點的敘述,亞力克眼角的刺青漸漸變成了鮮紅的血色:「前幾天和父親聯絡的時候,父親也反覆勸說我去遠一些的地方歷練!」

「你的父親現在在浮空城麼?」弗雷拉急著想要知道城內的消息。

「不,」亞力克不太高興地瞥了同伴一眼,「你的好記性全扔到那些拉拉雜雜的煉金筆記裡頭去了——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逐風家並不在浮空城定居,甚至我母親並不持有浮空城的晶卡。裂地,波水,淬火和我們逐風,獸人的四大家族,依舊定居在半月鎮上,只有未成年的新生代長期居住在浮空城。」

……所以,現在能夠直接聯絡上浮空城內部的,只有瑪麗白!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良久,弗雷拉歎了一口氣:「等她回來再說吧。」

回到房中,弗雷拉心不在焉地翻著煉金筆記等待著。

直到天色微亮,走廊上依舊沒有傳來任何腳步聲。

瑪麗白,徹夜未歸。派&派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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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好好補個眠的弗雷拉毫無疑問地錯過了早餐時間。她梳洗完畢抱著壺豚打開門,驚訝地看到那些幫傭們都遠遠地避開了,而瑪麗白的房間大開著門,裡頭傳出清晰的爭吵聲。

「他們打算再把弗雷拉的眼睛挖出來!或者把她送去那個見鬼的異人團!你昨天親眼看到的,現在你還是要眼巴巴地湊上去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貴混在一起嗎!」

「亞力克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和杜蘭多參加了幾場酒會——」

「還不照樣是蛇鼠一窩!看看他那幾個朋友!」

「噢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了,亞力克!你自己還不是有一個花錢買了個爵位的好舅父!」瑪麗白尖著聲音說道。

「……」亞力克不可思議地望著瑪麗白,好像突然就不認識她了。

「夠了。」弗雷拉倚在門框上敲了敲門板,「都管住自己的嘴巴冷靜些。亞力克,你或許需要下樓喝一杯冷飲;瑪麗白,我們談談。」

弗雷拉打發走了亞力克,將門合上坐了下來。她打量著瑪麗白床前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一個包裹:「你要搬出去?搬去和杜蘭一起?」

瑪麗白低下了頭,弗雷拉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哎。杜蘭讓我搬去和他一起……我,我們或許很快就要,那什麼,結婚了。」

「……你父母怎麼說?」

「老頭子才不管這個呢,他早就說過由我自己折騰了。」瑪麗白揮揮手,「況且我也沒能聯繫上他們。」

「什麼?」弗雷拉抱著壺豚的手一緊。

「是啊,」瑪麗白聳了聳肩,「媽媽傳下來的那個本子早就壞了。那天走在街上我才發現,卻也不知道壞在哪裡,怎麼都修不好。我原本還打算麻煩你看看的,結果事情一多就給忘了。昨天剛好提到這事情,杜蘭說他認識幾個或許能幫上忙的,我就拿給他去修了——怎麼了?」

杜蘭,又是杜蘭!

「……不,沒什麼。」弗雷拉抬眼,認真地看著眼前結交了四年多、朝夕相處的好友,「我想離開帝都。」

「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麼?」瑪麗白臉上的關心不像是假的,「杜蘭昨天也和我討論過了,他讓我邀請你也住到鉑金家那兒去——我知道你討厭他們家,我也不喜歡,但是你瞧,杜蘭和鉑金與佐羅兩家少爺的關係都不錯,你那個妹妹則是與佐羅一系對立的、舒臘爾家的人,有他們在,或許能……」

「我想離開帝都。」弗雷拉打斷了瑪麗白的話,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瑪麗白愣愣地瞧著好友。

半晌,她垂下了肩膀:「弗雷拉親愛的,你該知道我有多喜歡杜蘭。從,從一見面,他帶著我們去附島上課那時候開始。」

「這幾年來,我追求他的事情整個浮空城都知道了。大家都覺得我們已經是一對兒了,可是你懂的,他對我一直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不遠不近,也都不怎麼主動約我出去。他是個孤兒,和你一樣隻身來到浮空城,聽說還摔壞了腦子,好長一段時間整個人都傻乎乎的。所以我想他戒心重點兒沒關係,我可以慢慢來。」

「但是他總是那麼不幸!」瑪麗白有些激動起來,「是,這次我們的任務原本不是這個,這是我特地去向管事先生求來的。他失蹤的這些日子我常常夢見他被困在哪個密閉的地方,一點不能動彈,就等著慢慢餓死什麼的……」

瑪麗白摀住了臉,「啊啊,找到他真是太好了。他,他掛上了我給他做的劍穗,也告訴我,這次生死攸關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他決定要好好經營我們之間的事兒。我真的……很開心。」

「我知道我對不起亞力克。」瑪麗白眼裡有些水光,眼神卻是堅定的,「但這種事情強求不來。我和杜蘭決定在下個禮拜日就結婚,弗雷拉親愛的,我想我迫切地需要你的祝福——之後的再說,好麼?」

弗雷拉從沒見過這樣的瑪麗白。她之前想好的千萬種說服勸誡安撫的方式,現在卻是一個都用不出來。

「……好,我……也會去勸勸亞力克。」

「你一定要當心。無論是鉑金家的還是佐羅家的,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弗雷拉還是又認真提醒了一句,之後努力讓自己笑得愉快一點兒:「那麼,祝你幸福。」

瑪麗白還是搬走了。杜蘭帶著肖恩親自來男爵府門口接的她。

最後,瑪麗白遠遠地對弗雷拉擠了擠眼,朝某個窗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弗雷拉笑著點了頭——這是提醒她去勸勸亞力克呢。

那輛黃金尖頂的馬車一掉頭,弗雷拉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瑪麗白那一番剖白確實讓她措手不及。與瑪麗白相識四年,天天同進同出,弗雷拉對好友的性格早就瞭如指掌。杜蘭一直是瑪麗白極力追求的對象沒錯,但在他失蹤之前,瑪麗白對他的稀罕程度遠遠不及現在。就像瑪麗白自己說的那樣,應該是失之復得,讓雙方突然都倍加珍惜起這份心意了……吧?

弗雷拉抱著壺豚,一個人盤腿坐在被曬得暖洋洋的床上。

她從小在大公爵府中長大,對察言觀色這一技能的掌握早就遠遠超出一般水平。和亞力克一樣,她對杜蘭也有著禁不住的懷疑,但她的切入點,是在肖恩,鉑金家小少爺,對杜蘭的態度上。

那不應該是一個貴族大家對平民朋友的態度——就算加上杜蘭的年輕有為和肖恩的荒唐不知事,也完全不對!

鉑金家是怎樣的背景!雖然家族本身並沒有世襲爵位,但鉑金家男丁稀少的補償就是盛產美貌女子,還通常是美貌智慧性格並重的那一類。因此在各種王公貴族和豪商巨富的主母之位上都能看到鉑金家女人的身影!這樣一個不曾經過權力紛爭,不曾真正樹敵就輕易站在一個奇異高位的家族,它的繼承人會僅僅因為「投緣」就對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平民服服帖帖麼!

潘多拉學院的精英畢業生?浮空城第幾傭兵小隊的新興隊員?這樣的背景在鉑金家面前就是個笑話!

弗雷拉有些頭痛。現在麻煩的不僅僅是明擺著宣戰的林波兒德裡亞,也不僅僅是全身曖昧疑點的杜蘭。瑪麗白一腔愛情至上的熱情也讓她感到棘手不已。

說動瑪麗白幫忙監視杜蘭?這和讓她直接衝去帝都城衛隊將德裡亞一個爆彈再殺一次的難度一樣高——她甚至沒有能夠說動好友不要輕率地搬走。

——啊啊,自從認識瑪麗白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種孤軍奮戰的感覺了。

「雷尼還有阿壺在呢啾。」壺豚整個趴在弗雷拉的腦袋上,小爪子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不一樣。」弗雷拉笑著把增重不少的契約獸夥伴抱了下來,「我們一直是一體的啊。」

壺豚顯然害羞了。它扭扭捏捏地假裝梳著自己的毛,就是不看弗雷拉一眼。

弗雷拉靜下心來,拿出精靈大智者的煉金筆記,翻到她特地做了記號的那一頁。她仔細地看著,一邊拿過了自己的小本子,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地仔細記錄推演著。

時間過得極快。敲門聲響起,幫傭前來招呼她下去用餐了。

弗雷拉放下純黑色的羽毛筆,盯著它出神兒。

……但願她那所謂的「後手」,永遠不需要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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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弗雷拉蹲在男爵府足不出戶,只是拜託亞力克幫她帶回一些煉金材料,拜託亞力克幫她帶著迪力弟弟出去玩,拜託亞力克——

「為什麼收下來的墊子都要特地讓我送過來!」亞力克弟弟黑著臉將明黃底色白碎花的、還帶著陽光味道的軟墊子一把向弗雷拉砸去,眼角黑色的刺青又開始隱隱泛紅。

弗雷拉和壺豚分工合作,將那些墊子一個不少的接住了。

「書上寫了『轉移注意力是讓一個失戀男人快速恢復活力的唯一途徑』。」弗雷拉很負責任地掏出一本粉紅色封面的書本揮舞著,亞力克還隱隱聞到了其中傳來的膩味香氣。

一陣刀光劍影之後,弗雷拉、壺豚與後面趕來參戰的迪力一起將亞力克牢牢地制住了,無恥地大獲全勝。

「好了,好了。」亞力克鄙夷地望著面前兩人一獸內涵豐富的表情,「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明天那場見鬼的婚禮我會去,我保證會去,夠了麼!」

夠了。

弗雷拉開開心心地放開了同伴。

「我還沒這麼小家子氣。」亞力克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卻多多少少帶著郁色。

弗雷拉也知道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釋然的事情。於是她還是拍著亞力克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表示會給他介紹煉金社團的高挑萌軟妹子,嘻嘻哈哈地打開了話題。

晚飯之後,弗雷拉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壺豚的空間裡多了許多這幾天趕製出來的煉金製品,要好好分類做些取捨。

——弗雷拉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在瑪麗白和杜蘭完婚之後,她要在第一時間出發前往浮空城。

然而,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