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年,十六歲的賀成章即將下場。
秋闈,對每一個讀書人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甚而至於,對部分腦筋清楚,又或者條件不允許的人來講,比考中進士還重要。舉人,不但是考進士的必之路,還是步入仕途的入場券。秀才是補不了官的,舉人卻能,這是一道分水嶺。
進士,統共就出這麼多,大部分舉人是終生無望中進士的,連同進士的邊兒都摸不著。龐大的官僚系統裡,基層的官員大部分是舉人出身。許多舉人,因為種種原因,索性就直接謀個官兒,做官去了。
然而,舉人也不是那麼好考的,各地的舉人亦有名額。錄取的比例很低,能中了舉人,已經值得差不多的人家全家慶賀了。是以凡家裡有鄉試的,無不緊張兮兮,打從入秋開始,就預備著下場的事兒了。關到貢院裡好幾天呢,衣裳、吃食,一應物品,都得置辦得妥妥的。
賀成章比很多人都要輕鬆,他已經猜著了這一次要給他一點優待。當然,是必須在一定範圍內的優待。如果他文章做得糟糕已極,必是錄不上的。元和帝能給他的優待應該是:若是可中舉可不中舉,讓他中。混進了會試,可中可不中,讓他中。憑自己本事考中的,給他一個比較能看的名次。若是水平離得太遠,便是皇帝樂意,主考官還不想砸自己的招牌,叫人說主考官沒眼光呢。水平太差的被取中了,叫落榜的士子如何能服?
賀成章自忖,在京城地界上,中個舉,還是沒問題的。他這也是鑽了個不同考區考生的水平參差不齊的空子。心態一輕鬆,發揮起來就會好。與他差不多的還有容七郎,這位也是,他親爹是閣老,他叔叔翰林院出身,清流御史,自己相貌也好,學問也不壞。只消過了舉人這一關,大好的前程就在前面等著。
然而整個賀家,包括親戚們,卻不如他這般愜意。賀成章要這一回中了舉人,就是比他爹中舉時還要年輕,青出於藍,這是個好兆頭。明年再能中進士,就圓滿了。羅老太太心心唸唸,就是這麼一件事兒。賀敬文這輩子就這樣了,賀成章卻是前程遠大的。羅郎中雖因家中老婆孩子對賀家有些不滿,也有些灰心,然而親戚中了進士,實是一件大好事,他也跟著忙裡忙外,打探了許多貢院的事情來告訴賀成章。
又有趙琪,傳授了許多考試的法門,還有在貢院裡生活幾日的小竅門兒。喬家雖然當家人隨軍出征,留下來的喬太太十分感激賀家仗義。與喬家打交道多數都是賀成章出面,喬太太對他的印象尤其深。喬太太崇道,也是老君觀的常客,如今回來了,依舊虔誠供奉。特意起了個大早,帶著兒子去給賀成章求了個「逢考必中」的符。
羅老太太卻信佛,跑到廟裡捐了二十兩銀子的香油錢。還說瑤芳:「你來看看,喬親家求的這個符,有用沒有用?」
瑤芳臉都綠了,心說,我去學道,可不是為了這個!
因憶起娘娘有鎮魘這一劫,如今自己又不在宮裡,全沒辦法跟娘娘行動,適時出來。瑤芳只得另尋道路,跑到老君觀去,既然事情是從老君觀裡發生的,那就從這裡給它破解得了。頭一條,得跟老君觀那裡混得熟了才行。學道之人,雖然不像佛家僧、尼別處,想叫老君觀收女徒,也是件很為難的事情。
好在韓燕娘在老君觀那裡是掛上號兒的,韓燕娘的閨女因此信了道,也不是一件突兀的事情。瑤芳也是循序漸進,先是,往老君觀裡,為父母祈福,又拿出銀子來,請為彭敏母女三人做法事。幾場法事做下來,與老君觀裡的道士們混得漸熟了,也做個居士。請了三清法像回家,也日日供奉,閒暇時也誦經。然後就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對頭!
老君觀是王重陽所創的全真教的丹鼎派,跟龍虎山天師道的符篆派,它不是一回事兒!丹鼎派的弟子,要有怎麼樣的神通,才能明白符篆派的事兒?鎮魘之術,從來就見過扎小人兒、寫咒語、燒符灰的,見過投丹藥咒人的嗎?那不是鎮魘,就是純投毒了啊!就沒見過符篆的事情拿去問丹鼎的。元和帝做事讓人討厭,人卻真心不傻,學東西也快,他不會分不清楚這個的。
瑤芳還想著,拜師學藝,學得精時,指出這符畫得很不對——正經的道家,誰個也沒有惡咒啊!那都是旁門左道的事兒,就說這祖師爺傳下來的符裡,沒一條是這樣的,多少能爭取些喘息的機會。瑤芳沒指望自己重活一回,就能比娘娘更高明了。她求的,只是為娘娘爭一個自辯的機會。以娘娘的能耐,一準兒能成。
現在倒好,老君觀的觀主見她「一片赤誠」,除了親自給了她三清法像,還跟他師傅張仙師提了這麼一句。張仙師差不多要到了白日飛昇的年歲了,記憶卻是真的不差,聽了之後連豆子都不泡了,跟徒弟說:「她要帶來,引來見我。」
觀主開心不已,真是謝天謝地,有這麼一句話,最近這些日子,師傅就不會亂跑了!急急忙忙,派了個小道士送信下山,硬將瑤芳給拖到了老君觀。為此賀成章還親自跟喬家借了幾個壯士,一路護送,見果然是張仙師有請,才放下心來。
瑤芳對張仙師有些怵,聽張仙師說一句:「爾向道之心,亦誠亦不誠。」當場就給他跪了:「老神仙,您有什麼吩咐就只管說吧。誠與不誠的,天下學道的,有幾個是無慾無求的?求升仙的,求長生的,求心裡平靜的,求保佑家宅的,求將道門發揚光大的,求出人頭地的……我只求三清能庇佑我心愛之人。」
張仙師張開一隻眼睛,問道:「會種豆芽麼?」
瑤芳:「……好像,見過……」
「一邊兒讀書,一邊兒學吧。」
【這是什麼鬼?!】
不管是什麼鬼,觀主都是樂見其成的。只要師傅留在京裡,怎麼著都好說,上趕著管人叫師妹。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關門弟子了。哪知賀成章急了,道士裡是有火居道人,然而分流派,正一的才有火居,其他的出家了就跟俗家沒緣了。
好說歹說,就這麼師傅徒弟的叫著,卻沒有出家。
從此,瑤芳就過上了種豆芽的日子,全家跟著吃豆芽!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管你什麼丹鼎符篆!老神仙都能種豆芽了,我在老君觀裡請教符篆又能怎麼樣?!觀主看著臉都綠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奈何張真人不管,偶爾還跟她討論討論。觀主私下尋「師妹」說話,只得一句:「難道要我燒火?」
觀主很想說,你是怎麼讀的道藏?清淨散人還蓬頭垢面乞食過呢!後來一想,不對啊!你特麼是我師妹,用得著自己燒火麼?無奈師妹覺得煉丹的跟廚子也沒啥不同,還是畫符比較符合身份。師傅還不管!恨得觀主真罵自己眼瞎,做什麼手賤,急不可耐就把人給叫了過來?丹鼎派裡出了個鬼出符的,夭壽哦!
可張仙師還戳那兒呢,有什麼辦法?
羅老太太並不懂這些,或許年輕的時候有所涉獵,老來老去,許多知識都忘掉了,看了符篆,就拿來讓瑤芳看。瑤芳嘴角一抽,且不說有沒有這種包考中的符篆吧,老君觀一丹鼎派的道觀,出符篆,能信麼?
然而為安羅老太太之心,瑤芳還是說:「哥哥這一次,是必中的。」
羅老太太放心了,將自己求的、喬太太送的,一股腦兒都給了賀成章,就差再求碗符水給孫子喝了。麗芳看了咋舌不已,悄悄地問宋婆子:「我爹趕考的時候,阿婆也是這般?」宋婆子正滿眼熱切,彷彿是自己的孫兒也要去趕考一般,聽麗芳這麼一問,不由一怔:「好像是沒有的。老太太也是書香人家出來的,年輕的時候倒不很信這些的。唉,人呀,活得越久,忌諱就越多,小心總是沒有壞處的!」
到了最後,還是瑤芳說:「阿婆,秋闈春闈,都要搜檢夾帶的,這些個都帶不進去。被查了出來,反要惹人恥笑。」
羅老太太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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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入場這一天,羅郎中也請了假,趙琪也請了假,一同來送賀成章入場。賀成章看著密密匝匝圍了一圈的人,額角滑下兩滴汗來:「這是要做什麼?我不過是去考幾天試,考完了就回來。」
羅郎中道:「你只管去,我們算著日子呢,到時候接你去。」賀成章又拜託了一回家裡的事情,瑤芳道:「我們又不出去惹事生非,你只管放心去就是了。」賀成章附耳道:「林家的事兒,別忘了。」
林百戶的生日,正好在考試的時候,賀成章是顧不得了。瑤芳道:「你決定了,那就成。」原本,若賀成章不想跟錦衣衛這名聲不大好的人再深交,時間不湊巧是個好機會。但是賀成章既然拿定了主意,瑤芳也就順著他來——這倒未必是一件壞事。
賀成章再三不許人跟了去,只叫捧硯拎著籃子陪同。到了貢院門口,再將籃子交給他提進去。
羅郎中活得久了,什麼事兒都見過,往年不是沒有過考到一半支持不下去昏倒在裡面被抬出來的。貢院裡也有郎中,可要是緊張太過,又或者真的是不湊巧重病,那就沒轍了。妹妹火熱的心思,他不好說喪氣話,卻叮囑著:「派人到貢院外頭守著,萬一有個什麼事兒,也不至於不知道。」
瑤芳略解其意,笑道:「謝舅老爺提醒。」
羅老太太也會意,她年輕的時候就住在京城,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聽說過。臉上掠過一絲陰雲,指定了捧硯和宋平每天去盯著貢院。瑤芳道:「我得借宋老伯一用,先叫捧硯過去。」
羅老太太因問何事,瑤芳道:「哥哥先吩咐的,他朋友的事兒,我們婦孺不好出面。」回來就派宋平將給林百戶的壽禮給送了去,教他說:「我們家哥兒今年下場,不湊巧直不及來吃百戶的壽禮,臨下場前命小人將壽禮先給送了來,回去還得守在貢院外頭聽風呢。」
林百戶便說:「還用你守?我派兩個人盯著,他們也認得賀老弟,一旦有什麼不妥,他們就能照應了。但有事,必告訴你們家,叫你們家裡老太太放心,有我呢。」
宋平對瑤芳很是服氣,有什麼比錦衣衛盯梢更厲害的?長揖為謝,出了林百戶的家,回來向瑤芳匯報。瑤芳道:「既這樣,再派個小子,跟捧硯替換著,到了最後一日,老伯再帶車轎接哥哥去。」
考試期間,果有緊張得不行,以致上吐下洩,不得不提前離場的。最慘是到了最後一日支持不住,被抬了出來的。賀成章倒是平安熬到了最後,出來之後,也是步履倉皇,很有點逃命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也很讓人想逃。
回來後草草洗漱,倒頭便睡,家中上下都不敢打擾他。一氣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抻個懶腰,扶著腰下地——睡太久了,睡得腰疼。
羅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哎喲,這是怎麼弄的?小小年紀,受這個罪。當年你爹考完了回家,也沒見他這個樣子,果然是他當時沒用心!」
原來理由還可以這麼找!
賀成章無奈地道:「爹當初出了場,怕是比我現在還慘,我還有阿婆照看著呢,爹可沒這福氣。他必是怕您擔心,休養得差不多了,才動身返鄉的。」上一回在南邊兒考試,也沒見老太太這樣啊。
羅老太太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快,來用飯了。」
賀成章摸摸肚皮,確實很餓了,便不推辭,將早餐和午餐並作一餐吃了。羅老太太坐一旁,看那架式,恨不得夾了菜往他的嘴裡塞。瑤芳見老太太比自己還慇勤,乾脆坐在一邊,給哥哥盛碗湯來吹涼了備著,免得他吃得噎著了。
賀成章吃得雖快,樣子還算斯文,須臾,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道:「餓得有些狠了。」
老太太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多愁善感,眼圈兒一紅:「可真是不容易啊!」
瑤芳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又恐她年紀大了哭起來傷身,便說:「哥哥這不好好兒的回來了麼?正該安心休養,與同窗好友見個面,好好鬆快鬆快,等放了榜,又要準備春闈,可就不得閒了。」
羅老太太道:「正是!一次都考完了,別再受回頭罪!」
賀成章丟給妹妹一個「幹得好」的眼色,笑著起身:「正好,我去寫幾張帖子,也要謝謝舅老爺和姐夫這幾天幫忙照看家裡。還得跟喬舅老爺家裡說一聲。」不但是這三家,連林百戶那裡,他都是要去的。
羅老太太道:「別忘了你先生那裡,還有容閣老那裡,也去一趟。你跟容家七郎必是有話說的。」
賀成章答應一聲,想想在家裡要被老太太過分關心,竟真的換身直綴,拿著扇子,緩步踱出去散心。才出門,就遇到了林百戶。林百戶笑道:「可真是巧了,走,喝酒去!提前祝你得中解元!」
賀成章連說不敢:「能中舉我就謝天謝地了,可不敢說大話,叫人聽到了,還以為裡頭有什麼呢。」
林百戶贊同地道:「可不是,往年我們也不是沒盯過鬧事的落第秀才。今年你可給你那同窗提個醒兒,他爹是閣老,他中個舉也主罷了,真中了進士,呵呵……我怕有人酸。」
賀成章若有所思,認真謝過了林百戶:「這話我必定為老兄帶到。」
林百戶笑容更盛,豪邁地擺擺手:「我不過是提醒你一聲兒,你家與閣老家走得也近,都得小心了。」
賀成章微笑道:「我總承老兄的情就是。」容閣老管不管得著錦衣衛的事兒估且不談,該帶的話,他還是會帶的。日後有什麼事兒,林百戶才會更不吝嗇幫忙。當天也不與林百戶吃酒,徑往容閣老家而去,林百戶也不攔他,離閣老府上還有老遠,便止步,也不陪他過去。
賀成章將林百戶的話帶到,容閣老問了林百戶的名字,問道:「是一路迎你們進京的那個人?他姐夫是慶國公府的二公子,他倒是個識趣的人。放心,這件事情我來辦。倒是你,考得如何?七郎回來,已將文章默寫下來,你也去,寫出來我看。」
賀成章自去書房默寫,容閣老已經跟弟弟商議了對於林百戶的安排——由容閣老向皇帝進言,前線進度還是有點慢,可能是情報方面略有不足,不如從京城抽調經驗豐富的錦衣衛往前線去。容閣老做到這裡,也就夠了,剩下的,就看林百戶自己的本事了。
等賀成章也默寫了出來,容閣老與容翰林都看過了,比容七郎或小有不如,水平也比較能看了。即使沒有人打招呼,照常理也應該能過。兩人都放下心來,將他誇獎了一番,讓他回去等消息就好。
賀成章往各處親朋那裡晃了數日,放出榜來,他的名字果然在上面,名次不高不低,夾在一堆人裡,也不算很顯眼。比較顯眼的是容七郎,他中的是解元。這是相當難得的榮耀。
第二天,容閣老就傳出話來,讓兒子不要考春闈了,免得考中了有人說閒話。林百戶亦知其意,早通過慶國公家的門道,謀了一個往前頭撈軍功的名額,臨行前又幫了容閣老一把,將容閣老不讓兒子繼續考試的消息放得滿世界都是,販夫走卒、出宮的宦官都知道了,一直傳到了元和帝的耳朵裡。
元和帝有些惱火,這樣他的計畫就不能成功了!他是要立榜樣的,容閣老是朝臣不與反王交通的典型,他兒子又是難得讀書讀得很好,正合適的。這要不考了,他得等多久啊?人家爹這麼有眼色,還不叫人家兒子考進士,有這個理兒麼?他當時就召了容閣老過來罵了半天:「忒小心!殿試朕親自主持,朕也會循私不成?」這種謊話說得一點也不害臊,也是一種本事了,明明他打定了主意要抬舉容七的。
有皇帝發話作保,容閣老順坡下驢,承認自己「過於小心」,應該相信皇帝,回去就給兒子解了禁。憑什麼呀?!老子做官就不許兒子考試,考上了就說有貓膩!老子的兒子,生來就聰明、請的是最好的師傅、念的是沒有一絲錯訛的書,這要再比不過山村私塾教出來的野路子,老子打爆他的屁股!
回來就嚴令兒子:「必得做出一篇錦繡文章來,堵了人的嘴!」
容二老爺來了精神,笑道:「妙極妙極!我昔在翰林院,也很是調-教過些庶吉士,我親自來教他。怎麼樣?二叔疼你吧?」拎著侄子去書房疼愛去了。容七郎見二叔神色猙獰,急著拖個一起受難的,又將賀成章出賣了:「連老賀一起吧!別當我不知道,您想招他當女婿!岳父教出個進士女婿來,美談吶!」這樣挨揍的人就有了兩個,有人分擔了。
賀成章因此受益,被容二老爺一紙手書召進了府裡,與容七鎮日挨捶。容二老爺跟庶吉士們說話時得客氣,多少犀利的話只能生生嚥下去,對晚輩就沒那麼客氣了。到得春闈前放回來準備考試的時候,賀成章已經有了一種「我一定得考上,可不想再受他這一回罪」了的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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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闈與秋闈,也沒太大的不同,最後還得筆桿子說話。瑤芳頭回操持這樣的事情,心情是激動的。一直到把哥哥給接回了家,看他第二天起來,請回來的郎中把了脈,說他沒事兒了,才舒了一口氣:「這下我可放心了。哥哥必中的。」
賀成章心知肚明,對她道:「我去將文章默寫出來,拿去給閣老看看,大概也就有數了。一甲是沒有我的份了,二甲或許可以。」
瑤芳道:「一甲二甲,又有什麼?容閣老也不是狀元吶。」
「胡說八道。」
「隨你怎麼說,哎,姐夫就要散館了,要能留京就好了,仕途通順。咱們也不會分在兩地。」
「我看使得,進士外放的並不太多。這樣的品級,出去做縣令?不大相宜。多半是在京裡熬幾年,外放知府一類,再回來往上走。」
兄妹倆正說閒話,宋平急匆匆走了過來道:「哥兒、姐兒,林百戶那裡派人送來的消息,說是與咱們家老爺有關。老奴將人安置在廳裡喫茶了。」
賀成章道:「我去看他。」
與林百戶相交,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某些消息確實很靈通。來人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姜正源受了箭傷,雖無性命之憂,卻也不能主事了。他會受傷,乃是莫大出了奇兵,襲了目前還算後方的湘州。賀敬文雖然無傷,也跟姜長煬一起穩定了局勢,但是楚地的情況,又出現了波折。
林百戶的信裡寫得比較隱晦,但是賀成章還是讀出來的直白的含義:你爹是個棒槌。他夠盡職盡責,卻依舊不夠圓滑,也不夠會辦事。開始要堅守的時候,他守著了就行。後來援軍多了,以湘州為據點,隊伍漸多,事態更複雜,他就應付不過來了。你要有門路,想個辦法,讓他跟姜正清一塊兒回京吧,呆久了,怕他犯錯,晚節不保。
賀成章驚出一身的冷汗,給了賞錢,打發走了信使,慌忙跑到容家去討求援——到了這個時候,求旁人都不管用了,這人情欠下也就欠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