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年紀小,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扛得住,巴不得有個獨當一面的機會。那會兒姜長煥還處在一個從熊孩子到不太熊的孩子的轉變過程中,最初離開父母那一瞬的惶恐很快褪去,對著滿目瘡痍,挺起了熊熊的小胸脯,腦補了一部二十萬字英雄救美護花上京最終抱得美人歸的傳奇故事。
所以,當他路遇他哥,他那個原本領了送信任務,結果棄任務於不顧,跑回去給未婚妻收屍的哥哥表示「下面的路要你們走了」的時候,熊孩子的內心其實是緊張激動還帶一點小興奮的。
直到一被賀家兄妹完虐,他才發現,這一路不是他當護花使者,兼做少年英雄。如果只是他自己,搞不好半路上已經累死了——船是人家姑娘準備的、衣食住行是人家姑娘張羅的、連他自己帶的親兵曹大,都是人家姑娘一路恩威並施領了過來的。當時那個情勢,曹大要真的跑了,也不是不可能。
繼續被葉皇后重鑄完工,再回頭一看,當時他哥,那表現是絕對的不顧大局,比他還熊!萬一他媳婦兒準備得不那麼充份呢?一想一身冷汗。
這件事情,是萬萬不能提的,否則……他還可以說是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兒,就算是懂事兒了,替自己哥哥瞞點事兒怎麼了?還能得稱讚,他哥可就難解釋了。
簡單明了的後果,他媳婦兒不可能看不出來啊。等等!記得那會兒,她是彎弓搭箭來著。姜長煥驚悚了,當時不會是氣得要弄死我哥吧?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的心情,隨著他哥哥回歸日期的臨近,越發地鮮明了起來。
直到媳婦兒也心有靈犀地說:「不要再多講了。」姜長煥才緩過勁兒來,露出一個笑容。
笑完了,又解釋:「當時我也是不懂事兒,現在想來也是後怕的。可是事已至此……那個,他回來,我跟他好好談一談。想來,他也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吧。本事就是兩難的……嗐,生氣也是應該的。」
瑤芳已經不那麼生氣了,姜長煬從印象裡的「附逆害死全家的小畜牲」已經變成了「雖然不太靠譜,畢竟還有點能耐的對老婆有情有義,對父母兄弟還是有點畜牲」的,不那麼完全負面的人了。事實證明,他回去,對湘州的局勢是有利的,否則以賀敬文個呆子、張先生個老人、姜正清才能還比較平庸,這仨怕是控制不了局面的。
瑤芳吐出一口渾氣來,一擺手:「都過去了,以後能明白事理就好。」
姜長煥:……
#我哥跟我在我老婆眼裡都是熊孩子,這種事情我會隨便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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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給姜長煥多餘的時間默哀,容七娘這回是認真來趕人了。姜長煥摸著鼻子,發誓要跟他哥好!好!談!一!談!哪怕不變成正常人,也不要拖弟弟討老婆的後腿啊!
容七娘則與小姑子並肩而立,目送姜長煥緩步離去。方才兩人的談話容七娘也聽著了一些,她並不知道「寧鄉渡口」出過什麼事情,賀成章也不曾對她提起過。不過小姑子和姜長煥兩人已經商量了「不要再多講」,她也不會不識趣地非要問出來不可。頂多等丈夫旬日休假回來,跟他提那麼兩句,讓他心裡有數,以後萬一有什麼事兒,家裡至少還有一個明白人。
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倆定親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不用深究也是可以的。
收回了目光,容七娘道:「人都走了,別看了,他又不是不過來了。有那功夫,幫我選個樣子,看阿姐喜歡什麼樣兒的。」
瑤芳道:「要做鞋?」
容七娘躊躇了一下:「我在娘家的時候,看他們小孩子很小的時候,都是不穿鞋的,厚襪子套在腳上,小孩子又不用走路。總要週歲上下,開始學走路了,才開始穿鞋子的。小孩子的鞋子,也不知道腳大腳小,怕不合腳。就想做個肚兜,你幫我挑個花樣子,好不好?」
瑤芳道:「行。阿姐應該是喜歡活潑的。哎,那我做什麼好呢?」
容七娘道:「要不,裁身小衣裳?也不用繡什麼複雜的花,簡單繡幾朵就好。你要定親的人了,得空出時間給婆家那裡意思意思做兩樣針線才好。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指望你女紅有多好,意思總是要有的。」
瑤芳道:「也好。」
姑嫂二人手拉著手做針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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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七娘與婆家人處得不錯,一家子女眷都不是惹事生非的人,縱然丈夫旬日才回來一次,她在婆家過得挺舒心。近來有瑤芳定期、麗芳有孕兩件大事,韓燕娘頗忙,分派了她承擔一些家務,她也盡心盡力。
忙碌的日子總是很快的,正在瑤芳定親前兩日,容七娘卻接到娘家的消息——她堂兄容七郎的親事,終於敲定了,定的乃是當朝次輔家的小閨女,姑娘今年剛十四。兩家事先通過了氣兒,差不多了的時候才告知親友。定親的日子定在九月裡,婚事明年春天辦。
聽到「次輔桓家」的時候,瑤芳有片刻的怔忡——你娘!原來如此!
容七娘上輩子嫁的,是桓家的兒子,她出嫁的時候,瑤芳自己還在水深火熱著,壓根兒就沒在意。等瑤芳立穩了,容七娘已經不是容家的人了,瑤芳只顧著尋思跟容家「報恩」的事兒,上輩子在容七娘身上就沒放什麼注意力。十分不幸的是,容家這一回的聯姻,有點虧,容七娘嫁過去之後不久,桓閣老就死了,子孫裡出挑的幾個相繼過世了又,漸漸就沒了什麼聲息了——瑤芳就更不會注意這個家族了。
到了現在,容七娘被賀家截了胡,或者說,容閣老拿侄女截了一干想招進士女婿的人的胡,容、桓若是真的很想聯姻,就得再作他圖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不是七娘的妹妹八娘——她的年紀與瑤芳也是相仿——偏又換成了容七郎,可容、桓兩家的關係,那是真的很好,說不定這裡頭還有什麼別的考量。
容七郎上輩子的老婆是誰呢又?時間太久,居然有點模糊了,唔,好像是?
=囗=!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賀敬文先前的頂頭上司,已經過了世的那位巡撫的侄女!那就怪不得了,那一位好幾年前就死了,哪還能為侄女結下這門親吶!這麼想來,容閣老上輩子被元和帝壓了那麼久,也不冤枉,跟楚地的聯繫那麼深,沒被清算,在元和帝那兒,已經是少有的有良心的事兒了。
一面又想,自己家還是太弱,只是別人網上的一段絲。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風吹斷掉下來了,想要站穩了腳跟,還是得努力。可想而知,賀成章身上的壓力有多大。
韓燕娘想的並不多,在京城居住得久了,尤其有了這麼個出身極好的兒媳婦,交際的圈子愈發往上走之後,愈是感覺到自己在這方面的不足。對有本事的人來說,出身好像是不重要,然而它卻又時時刻刻在生活的各種細節中提醒著你——其實,並不是那麼不重要的,哪怕你已經掙扎出來了。這些織成蛛網一般的姻親關係,韓燕娘且還沒能理清,便交給兒媳婦全權處理,她最後拍板。
有這樣的婆婆,無疑是很省心的。做兒媳婦的,不怕累,就怕遇上什麼事情都做不好,還要瞎指揮的婆婆,那是加倍的累。容七娘曾對賀成章說過:「阿家如此,得古之明主精髓矣。」被賀成章一句:「若以此心待今上,恐為其所厭。」容七娘仔細回憶家中父兄所言,覺得丈夫所言甚是有理,也就愈發珍惜這麼個明事理的婆婆,一應事務盡心盡力,頗得其樂。
自己堂兄的親事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小姑子的事情卻是迫在眉睫了,必須得用心。新姑爺是宗室,什麼級別的宗室用什麼樣的禮儀都是有規定的,比照著來,想出岔子都難。需要花心思的是嫁妝,總不能落了威風去,又不好顯得奢華過份。容七娘也靈敏,不在金銀珠玉綾羅綢緞上下功夫,而是蒐羅一些字畫書籍,陪送了數本宋版書,既雅緻,又值錢。更暗合了自家清流的身份,不墜了名頭。
將單子送到韓燕娘那裡,韓燕娘遲疑地問:「我知道這宋版書價值不菲,卻又不太顯眼,看起來不如金銀田宅吶。外頭的人,好看個熱鬧的,沒熱鬧看,保不齊要說什麼。」
容七娘道:「那些也不會少的,不能叫人挑出毛病來,添彩的東西,也得是有的。兩宮都有賞賜,將那個添進去,就很顯份量。這個加進去,是叫她婆家人知道。再者,姜家還有長公子未婚呢,多半是勳貴人家出來的姑娘,」容七娘微微一笑,「妯娌裡要和睦,可咱們家的姑娘,也得顯出些與眾不同來,得叫婆家人看重了珍惜。」
韓燕娘對兒媳婦的安排越發的滿意:「正經的婚事還得等到姜家大郎娶妻之後呢,咱們這裡的嫁妝,留意準備著就是了,並不很急。」
容七娘道:「定親的禮物,比起嫁妝來就儉省得多了。列這單子,不過順手,給您看了,心裡好有個數兒。再比著他們家給的聘禮,看看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韓燕娘含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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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氏準備的聘禮很是用心,兒媳婦是她相中了的,兩家關係又極好,近來自家喜事頗多,置辦起來更是大方。縱有禮制的限制,還是限制不了簡氏恨不得把好東西都堆給兒子的心。給得聘禮越多,顯得越重視這門親事。在這一點上,簡氏是不會含糊的。
規定了用綢緞的匹數,規定了限定的花色,規定不了質量。規定了用幾條魚、幾隻雁,規定不了魚的個頭兒。簡氏樣樣揀能允許的最好的物件兒往裡頭堆。
到了定親這一天,一路抬到賀家,圍觀的人群咬指讚歎的不在少數。
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場面熱鬧而隆重,又有禮部等處的官員出面指導。若是在藩國封地,這樣的場面還略好些,在京中像姜長煥這樣爵位較高的宗室的婚事,禮部等處就不得不重視起來。多少年了,皇子就藩之後,繁衍出來的宗室就都是在封國裡頭成婚,擱京城來的,少之又少,姜長煥更是近年來的頭一份兒。
瑤芳禮儀一向不錯,然而用得著她出面的時候卻沒多少。賀家的主角是賀敬文,姜家那邊是姜正清。準新娘和準新郎都沒能打個照面兒,淨讓兩位親家公互動去了。
瑤芳見到的是簡氏。這一天,兩家人都穿著正式的服色,室內一片璀璨,來湊熱鬧的未婚小姑娘們看得眼熱不已。
瑤芳只行禮之後端坐微笑,做個端莊羞澀的準新娘。就算她想要「不端莊」,也鬧不起來,打從今天早上起,她就像是一抹遊魂,深恐在夢中——不親身經歷了這件事情,是難以理解這種心情的。每一樣都是那麼的新鮮,那麼的戳人心窩子。終於,也有這麼一天了。
屋裡的熱鬧漸漸散去,開席了。麗芳有身孕,穿得也很喜慶,週遭圍了一圈的同齡人。戲笑一陣兒,又擔心妹子,悄悄對容七娘說:「我就不湊前面的熱鬧了,去陪陪二娘。有人問起,就說我也乏了。」容七娘以帕掩口,輕聲回道:「我省得。」
麗芳笑著去看妹妹,剛踩進門口,就見妹子在窗下托腮而坐,陽光透過窗欞照到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柔光。麗芳揉揉眼睛,笑著打趣:「喲,這是哪家小娘子?這麼標緻……呃,你哭什麼呀?」
瑤芳轉過臉上,面上帶笑,眼圈兒紅紅的:「沒什麼。」這種心情,麗芳大約是很難理解的:「可是作怪,我就沒見過這個時候哭的,頂多是上轎的時候捨不得家裡,你這個,你也擔心得太早了吧?」
瑤芳的傷感被姐姐一鬧,很快消散了,也不接這個話,轉問麗芳身體有沒有不適。麗芳道:「我好著呢,你今天看好你自己。這一轉眼的,你都要出門子了,娘要是活著,不知道有多開心。唉,咱家祖上,也沒出一個犀軸的誥命呢。」
瑤芳輕聲道:「總會有的。我看嫂子福氣就不小。」
「也對,」麗芳愈發開心了起來,「俊哥打小就能幹的,我怕是有些難的,你姐夫,也就是舒心吧。七娘跟了俊哥,以後少不得要上下打點多操心的。要跟我換,我還要猶豫猶豫呢。還是你命好,今年才十五,已經萬事不用操心了。」
可不是麼,如果嫁的是文官,一輩子得跟著丈夫起起伏伏,命好的如容夫人那樣的,也得陪著容閣老熬資歷。命差一點的,比如柳氏那樣的,陪著流放。不好不壞如韓燕娘,操不完的心。勳貴家就不一樣了,承嗣子落地前程就定了下來,他們又極少參與黨爭,安全得不得了。宗室更妙,哪怕不是承嗣子,生下來也是有爵位有俸祿,朝廷養著,皇帝還得優容著。
像瑤芳這樣,只要姜長煥別發瘋,姜長煥的父兄別造反,連子孫的生計都不用愁了。
瑤芳聽了麗芳這話,也只是微微一笑:「是啊,萬事不用操心。」我特麼已經操了十多年的心了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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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腹誹,看目前的情況,似乎家裡已經不用她再怎麼操心了。婆家那邊也是,姜大快要回來了,只要不涉及到什麼心愛的人,姜大還算是靠譜。現在要擔心的,只有魘鎮一事。然而姜長煥既然已經入了錦衣衛,還是北鎮撫司,真個出了事兒,他是能插得上手的,至少勸元和帝聽娘娘一辯,還是沒問題的。
姜長煥得娘娘撫育,這點良心,還是有的。對這一點,瑤芳相當篤定。
終於能放下一點心來,瑤芳的心情變得很好。連韓燕娘叮囑:「你既定了親,書坊就算是你的嫁妝了,一應經營都交給你,只有一條——不要太盯著那裡了,也不要總往那邊去。叫人說你太活潑了,不好。」
這樣也沒能讓改變瑤芳的好心情,笑盈盈地答應了,提筆又寫了一卷話本,命青竹給送了過去,便又有人過來給她量尺寸——這是來做她的誥命禮服的。
輔國將軍夫人,從二品誥命,用犀軸。珠翠四翟冠。服大紅紵絲大衫,深青紵絲金繡翟雞褙子,青羅金繡翟雞霞帔,抹金銀墜頭。這些,都不是一般人家自己能做的。
韓燕娘封了紅封兒給了來了,央他們將尺寸略放一放。瑤芳正在長個兒的時候,現在的尺寸量了,明年必是要短的,略放寬一寸,穿著就正合適了。來量尺寸的也極有眼色,紅封兒照接,做事愈發周到了起來:「謝您的賞,縱您不賞,咱們也不敢偷奸耍滑的。姑娘這個條兒可真好,您府上的姑爺好福氣。」又贊姜長煥少年有為,簡在帝心,弟兄倆都很出色一類。
瑤芳含笑聽著,心說,那是你沒見著他們熊的時候。
韓燕娘問瑤芳:「算算日子,姜家大郎也該回來了吧?」
瑤芳道:「聽說八月初能到,正好能趕上中秋團圓。」
韓燕娘唸一聲佛:「都平安回來就好。」
瑤芳心說,只怕回來就要不得安寧了。立儲的事兒,可比楚地的事兒更能牽動朝廷上下的心。以那位皇帝的脾性,正在要拉攏人給他衝鋒陷陣立次子做太子的時候,有功績有人望的回來了,怎麼可能被放過?迎接的場面必然是大大的,榮耀給得足足的,然後就要他們去做鬥犬了。甚而至於,要借這一次的郊迎出點夭蛾子。
更大的風波,就要來了。還好,這回她這一邊的人,立場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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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對朝廷大事知道的並不詳盡,也不很多,但是論起對元和帝的瞭解,瑤芳堪稱是專家了。結合今生所見所學,她這一回猜得很準,郊迎之前,就了出事兒。
平叛凱旋,本就是一件大事,合該給以殊榮的。原擬定的,要以內閣輔臣郊迎,元和帝「突發奇想」,召來同在郊迎名單裡的姜長煥,要他「護送小兄弟也去長長見識」,嗯,將小兄弟帶到姜長煥他哥面前就是一大功。這位小兄弟,就是吳貴妃之子。對外宣稱則是,皇帝本來想要親迎的,但是畢竟是宗室謀反、同室操戈,就不自己去了,讓次子代他郊迎。元和帝此舉,就是要突出次子,淡化長子的存在,讓大家適應次子比長子更有存在感。
這樣的消息瞞不住,不止是宮裡,宮外也很快就知道了。無他,皇子代天出巡,也是要儀仗的。要儀仗,就要通過層層安排,人員、馬匹、車駕、器物……朝臣們,炸了!
勳貴們還好,一個一個的抱著胳膊看熱鬧,對他們來說,爵位世襲,只要朝廷不倒,富貴平安是盡有的。不似文官,求上進得打破了頭,也不像文官對禮法更鑽牛角尖兒。且看看唄,越到最後出手,好處越多。
無奈元和帝就是鐵了心了,他要讓兒子替他出迎功臣,怎麼了?憑什麼就不行了呢?又不是即時冊太子,對吧?內閣五相惜敗,不得不另謀他策。桓閣老找到了姜正清,苦口婆心,讓他管管兒子,順便跟元和帝進諫。姜正清是個老實頭,滿頭大汗地道:「我不過一閒散宗室,哪管得了這些事情?」他已經不領實職了呀!桓閣老敗退。
容閣老則是尋上了賀敬文,讓他勸一勸他那新女婿,別接這個茬兒。
賀敬文本就是禮法一派的,自然滿口答應,出門找姜長煥的時候,卻得知,新女婿已經被叫進宮了,並且,暫時都暫居宮中。直到郊迎的時候,帶著「小兄弟」去見他親哥。氣得賀敬文隔著宮牆罵了好幾句,被容閣老給拖走了。
賀敬文氣咻咻地回來了:「這小畜牲要是不懂禮法,我閨女不給他了!」
韓燕娘的面色凝重了起來:「去,叫宋平去翰林院說你病了,叫大郎回來,連趙姑爺一道請了來,商議商議要怎麼辦。」這回她就不敢擅自決定了。還囑咐不許將事情告訴瑤芳知道,免得她多想。
賀成章已經知道他爹的「壯舉」了,翰林院的人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面上對賀敬文如此愛憎分明是抱以十二萬分的鼓勵的。聽說他「病了」,就以為是被氣病的,痛快的放了賀成章的假,讓他回家看爹。賀成章心裡奇怪:我爹天天被娘揍,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被氣病了呢?
出來見到宋平領著轎子,大門口人來人往的,也不好說私密的話。賀成章上了轎子,宋平在轎子邊兒跟著。轎子走得不疾不徐,賀成章打開簾子對宋平道:「裝就裝得像一點,哪有父親病了,兒子還不緊不慢的走的呢?加厚一倍的賞錢給轎伕,快著走!」
宋平放心了,大爺肚裡明白,家裡有主心骨了!趕緊催著轎伕趕路,到了月光胡同賀宅,賀成章下轎,宋平引著他往裡走,口裡輕聲將事說了。
賀成章道:「你先不要跟了,去跟宋媽媽講,請她將二娘一同請來,就說我說的,有事要她自己拿主意。將事情都告訴她,出了事兒我擔著。」
宋平痛快地答應了,舉袖擦汗,繼續一蹓小跑,辦事兒去了。
瑤芳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又被拖到了立儲事件裡,在她剛剛認為己方隊友不會躺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