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坦白的開始

  姜長煥的心情很輕鬆,昨天他終於擺脫了吳貴妃跟她那個傻孩子,沒了豬隊友,能開心一整天。就皇帝這幾個兒子,他倒不是非要立長不可,只因吳貴妃的兒子太難搞。要讓這樣的傢伙做了太子再做皇帝,姜長煥認為,那是妥妥的一個昏君,連元和帝都不如。元和帝的性格不討喜,治國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平楚地叛亂的時候,也是知人善任,調配有度。這個只知胡鬧的小胖子……還是算了吧。

  對付一個不怎麼聰明的熊孩子,姜長煥很有心得。按照他的原計畫,只要簡單地激怒這個熊孩子就可以了。溺愛的父母面前,熊孩子的膽子總是格外的大。一方蓄謀已久,一方懵懂無知,傻孩子果斷中了招,看起來還是姜長煥受了委屈受了傷。姜長煥從善如流地黑了臉,以元和帝和吳貴妃都瞠目結舌的速度告退出宮。

  這個時候,元和帝責怪完了兒子,並不以為事情會有多麼的嚴重。吳貴妃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兒:「兒子還小,小孩子犯錯,總是容易被原諒的。誰要是跟小孩子較了真兒,那也忒沒風度了。他不對是那樣的人,對吧?再說他對咱們兒子也忒嚴厲了,兒子還小呢。」

  元和帝也覺得姜長煥是個「好孩子」,不會太計較這些,只是被傷到臉上,有些不開心罷了。過一時好好安撫,派醫送藥,多賜錢帛,這事也就過去了。否則還能怎麼樣呢?自家人,能跟孩子計較?

  對於姜長煥來說,固然是不能當面鑼對面鼓地再打回去。那是皇子,不是隔壁老王家的兒子,可以隨便打。吃虧也只有認了。可他父母不開心了,他哥哥更是火冒三丈:「什麼玩藝兒,還登鼻子上臉了!」

  姜正清是真老實,兒子傷了,他也心疼,卻不能說皇子的不是,反要斥責長子:「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怎麼可以口吐狂言?」話音才落,簡氏已經嚶嚶上了:「你才胡說八道!我兒子都傷了,你不心疼自己兒子麼?」姜正清急切地道:「那是皇子,怎麼能不敬呢?」

  「呸!皇帝還有人罵呢!皇子怎麼了?他還沒做太子呢!等他做了太子,還有旁人活路麼?」

  簡氏的想法,正是許多人的共識。吳貴妃已經很囂張了,要她再進一步還得了?哪怕不是為了禮法,也不能叫這母子倆得勢呀!

  一家人很快就達成了共識。然後簡氏便想起來了:「對了,二郎,二娘說要來看我呢,你去接一接她,她帶了桂花釀來。哎呀,還是姑娘貼心,你們都想不到要喝桂花釀,還得我張羅。」

  姜長煥笑著答應了,簡氏擦擦臉上的淚,命人請郎中來給他看臉。姜長煬道:「既然請了大夫,索性就多請幾天假,什麼時候傷養好了,什麼時候再回北鎮撫司去。」

  姜正清道:「他才領了差,就請假?如今正是忙的時候。」

  姜長煬冷笑道:「誰看不慣就叫他敲登聞鼓去,我看皇帝有沒有那麼臉問他的不是。」

  姜正清道:「慎言!縱然心有不滿,也不好說出來的,當心錦衣衛——」

  姜長煬大笑了起來,指著弟弟:「這不就是現成的錦衣衛麼?怕什麼?」

  簡氏托著兒子的臉拿一方新帕子沾了水小心地清洗傷口:「就是有錦衣衛又能怎樣?皇子做錯了事兒,還不能說了?便是聖上,還有大臣們進諫呢,怎麼一個貴妃的兒子,就比皇帝還金貴了?」

  自己不過說了一句話,招了老婆兒子一大堆,姜正清索性什麼都不說了,聽由老婆指派兒子明天去接了准兒媳婦過來。準兒媳婦是個靠譜的孩子,應該能夠勸得動他們消停的……吧?

  簡氏給兒子擦完了臉,元和帝自內廷發的賞賜也來了。御醫帶著傷藥,內官攜著財帛。簡氏口上硬氣,也不好對內官發火,還得好生供著御醫,讓他給兒子看了臉、敷了藥,還要給內官紅封兒。內官見她客氣中帶一絲疏離,也陪著笑,代為解釋。才說一句:「皇子也不是故意的。」簡氏就翻臉了:「合著我兒子是故意拿臉往上撞的是吧?還皇子呢,敢不敢有點擔當啊?」

  內官傻了。

  姜長煬十分稱意,提著內官將他「送」了出來:「家母愛子心切,想來貴妃也是會海涵的對吧?理解一位母親,這樣的肚量,總是有的,對吧?」

  內官:……

  灰溜溜地從鎮國將軍府裡回到宮中去了。

  受害者則一路奔在接媳婦兒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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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家人起得都挺早,姜長煥到得也早,要往後院接媳婦兒,必要過前面岳父、大舅子這一關。賀成章也是好容易攤上個假日,很明白他想見媳婦兒的心情,打個哈欠,嘲笑兩句:「小東西,這就急了?」

  被容七娘嗔一句:「他心裡有妹妹,難道不好麼?」

  小夫妻兩個又膩歪在了一起。

  賀敬文好容易得了個假日,是極想多睡一會兒的,為了給兒女做榜樣,也是為了將來訓誡的時候有底氣,強撐著爬了起來,渾身都被起床氣給籠罩著。聽說女婿大清早來拍門,沒好氣地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韓燕娘道:「是二娘先與他母親約好了的,要親自送桂花釀去。這不就打發他來接了麼?」

  閨女做得也對,親家母也重視,賀敬文更憋屈了。他一不開心,也要讓姜長煥不開心一點。先不放女兒走,對韓燕娘道:「這才多會兒,叫二娘吃了早飯再走。我去看看那小子,他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端著一張黑臉,賀敬文命人將姜長煥叫到書房,預備長篇大論。在姜長煥踏進門檻那一瞬間,黑臉變得錯愕:「你臉上怎麼了?難道有人抗命?」姜長煥近來總是在抓人,賀敬文能想到的,也就是這一條了。

  姜長煥決定在岳父面前做個好孩子,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委屈地道:「也沒想到,小小孩子這麼大的脾氣。」

  賀敬文跳了起來:「性情如此暴戾,也沒人管麼?聽說他的母親就不是什麼好脾性的人,宮人但有寵者,無不遭其毒手,這樣的人,聖上居然會被他們矇蔽了!」

  姜長煥急忙勸道:「還小呢,這麼大的年紀,說出去了,人也會說,年幼的不懂事兒,我年長的與他計較,也是不懂事兒。只好吃這個悶虧了。」

  賀敬文的注意力又被轉移到了立儲的事情上,對女婿說:「往後少與他們交往!」

  姜長煥從善如流:「哪裡還有以後?」

  賀敬文滿意了:「這才對麼。」

  很多時候,岳父大人還是很好應付的,姜長煥在被留下來陪著吃了一餐頗具南方特色的早點之後,順利接到了媳婦兒。

  賀家門前,姜長煥裝得很正經。出了月光胡同,他就湊近了馬車,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近來可好?」

  瑤芳已經知道他傷了臉,將車簾打開一角,往他臉上一看,皺眉道:「你的臉怎麼了?這脫身的代價也忒大了。」

  姜長煥臉上一紅:「不疼,傷得也不深,我故意的。已經上了藥,過不兩天就好。宮裡比我還怕留疤呢。」

  瑤芳哭笑不得:「你可小心著些,往後別往他們那裡湊,那裡沒好人。」

  「哎哎。」

  「雖說是求仁得仁,風險也太大了,宮裡就沒個說法麼?」

  姜長煥道:「派了御醫來,聖上又給了好些物件兒來安撫我。」

  「吳妃呢?她沒說什麼?」

  姜長煥道:「那倒沒有。」

  瑤芳道:「她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

  「隨便她,還怕了她不成?」姜長煥快活地笑著,「不說這些鬧心的事兒了,我娘念叨好幾天桂花釀了呢。」

  瑤芳微一笑:「她怕是閒不住的,你可小心著,萬一她老羞成怒給你小鞋穿,也是麻煩。」

  被媳婦兒關心了,姜長煥心裡挺美,忙說:「我又不怕她!」說完又解釋道,「那個,我們宗室裡頭,與文官勳貴等,是不大一樣的。都是高祖的子孫,誰……」怕誰啊?

  後半句被他硬嚥了下去,一副噎著了的表情,把瑤芳給逗樂了。

  「不理她是最好了,你在宮裡好幾年,蒙娘娘關照,近來與聖上親密了。唉,聖上又將吳妃捧在手心裡,又是為了立儲的事兒,別傷了娘娘的心。」

  姜長煥道:「我理會得,已經跟娘娘解釋過了。近來年紀漸長,總往後宮裡走也不大方便,那個,我娘也會求見娘娘的。往後,你……呃,跟我娘一塊兒見見娘娘唄,幫我解釋解釋。」

  他這點小心思瞞不住瑤芳,況且能見娘娘,瑤芳也是很開心的。口上卻說:「呸,娘娘是我想見就能見的了?」

  姜長煥被嫌棄了,也不惱,聽話音就知道瑤芳明白他的暗示了,依舊笑道:「想見,總是能見的。」

  瑤芳順著這話頭兒便引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跟你說正經的呢,誰說玩笑啦,你還真得盡快見娘娘一面。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大對,娘娘或許有危險了。」

  姜長煥關切地問:「怎麼?現在太后與貴妃鬧不合,國公才立大功歸來,正是娘娘坐山觀虎鬥的時候,娘娘怎麼會有危險?要我說,王才人的好日子才是要到頭了呢。哪怕她兒子得立,她也活不長了——總要給聖上出口氣,她就是現成的出氣筒。」

  瑤芳招招手,姜長煥渾身都發起燒來,更湊近了馬車,聽瑤芳說:「貴妃生的次子,是不好入主東宮的,可要是中宮生的兒子,不管兄弟裡行幾,都是板上釘釘的太子。」

  「那是,要是娘娘生了太子,吳貴妃的臉色一定很好看……」姜長煥說到一面,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遲疑地問瑤芳,「你是說?」

  瑤芳道:「廢后不容易,可也不太難,巫蠱是極好的藉口。沾上這個,幾乎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除非能自辯。娘娘自然不會去做這等事,可萬一有人搆陷,也是個麻煩。」

  姜長煥用力點頭:「這倒真是一個辦法,卻不像是吳貴妃能想出來的。至於聖上,我看他沒想叫吳妃正位。還是跟娘娘說一聲吧,小心總沒有壞處的。」

  兩人結束談話,也到了姜長煥的家裡。瑤芳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沒來由一陣緊張尷尬——這還沒成婚呢,就往這裡來了。

  姜長煥摸摸鼻子,心裡得意得緊,挺起了還有點單薄的胸膛:「娘在裡面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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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休沐日,不特簡氏在家等著,姜正清、姜長煬也都在。瑤芳奉了兩壇桂花釀,簡氏見了十分開心:「正好,我已預備下了極肥的螃蟹,咱們就著吃螃蟹。我已經預備了兩簍子新鮮的,回頭你捎回家去,請親家也嘗嘗。」

  瑤芳笑道:「好啊。呃,他臉上有傷……」

  姜長煬截口道:「那點子傷,吃不壞他。」說完就被簡氏拍了一巴掌在腰上。瑤芳掩口而笑。

  簡氏道:「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養了這兩個不省心的兒子,哪怕有一個是貼心的閨女,我也不會老得這般快。」

  姜長煥嘴甜:「您老什麼呀?這話可甭叫太后聽著了,她老人家高壽,都不喜歡聽人說老的,您這才到哪兒呢?」簡氏揚起手來要擰他的嘴,他湊了臉上去,後背又被瑤芳擰了一下——「臉上傷著了,還往前湊,不是要人心疼的麼?」

  簡氏對這兒媳婦滿意極了,攜了瑤芳的手:「好孩子,咱們一處坐,別理這個活猴兒。叫他疼去!」

  姜正清微笑著看這一室和氣,笑問:「你父母還好?老太太還好?」

  瑤芳忙說:「都很好。今天早上我爹見了二郎的臉,還生氣來,嘀咕了半天,好險沒要參一本。」

  姜正清忙說:「參不得,參不得,這節骨眼上,別招人眼了。」

  姜長煬臉一歪,簡氏也嘀咕:「要不是想著別給二郎惹事兒,我才不要就這麼算了呢。一字道歉都沒有,誰活該給他瞞下來的呢?」

  瑤芳眼珠子一轉:「是不能便宜了他們。」

  簡氏大生知己之感:「就是。」

  姜正清心說,你一好好的斯文姑娘,平日裡那般懂事,今天怎麼也煽風點火起來了?

  瑤芳卻又對簡氏道:「臉上傷好了之前,也不好出去當差了,萬一人問起來,要怎麼答呢?不如請大哥去幫忙到北鎮撫司請個假?」

  姜長煬撫掌大笑:「甚好!甚好!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姜正清不放心地問:「你要做什麼?」

  「給二郎請假呀。」姜長煬答得十分認真,姜長煥一臉的慘不忍睹,覺得親爹實在太好騙了。姜長煬說完,忽然說有事,要出去一趟,午飯回來吃。等他一回來,街面上就傳出來一些小道消息,比如說——皇次子性情暴戾,頗類其母,小小年紀,居然出手傷人。

  次日,姜長煬親自給弟弟請假,弄得整個北鎮撫司都知道他弟弟受了傷。

  便有好事者將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了一起,將整件事情的脈絡都給串起來了。

  ——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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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氏因瑤芳到來,又見準兒媳婦很關心兒子,心情不由大好。拉著瑤芳說話,姜長煥眼巴巴看著老娘拉走了老婆,還不能追上去,只好跟親爹去耍拳,等著哥哥「辦正事」回來一起吃午飯。他能猜得到哥哥是幹什麼去的,他也聽得懂老婆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都是要給吳貴妃找麻煩去的。

  休沐日,也有不少宦官趁機出宮,先放出消息,讓人以為是宮裡內官多嘴。又或者,乾脆尋一二貴妃宮裡的內官逼問,令其說出——哥哥關心弟弟,有錯麼?弟弟受了傷不肯說原因,哥哥自然是要私下查問的。

  第二天再借請假為問,側面證實「流言」。在京城的各種消息裡,這已經足夠將皇次子年幼即性情不佳的事情給坐實了。真是比阿斗還不如,阿斗扶不起來,頂多是庸主,也不是暴君吶!

  瑤芳卻有點心神不寧的,姜長煥要聽不明白,她該擔心要嫁個傻子,聽明白了,又很擔心他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看法。陪簡氏說了一回話,看了新鮮的大螃蟹,心裡越發沒個底。簡氏興致正高,在說長子的婚事:「我也是看花了眼,不知道哪家好了。問他,他又不肯講。」

  瑤芳道:「我們都知道阿敏的為人的,強要尋另一個阿敏,也沒意思。逝者已矣,追不回來了,不如往前看。看大郎與什麼樣的妻子過得來,得是個心寬的人才好。」

  簡氏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怕委屈了人家的孩子。我是他娘,又想要一個能全心全意對他好的。正經門當戶對的,也是嬌生慣養的,做填房不怕,看容老夫人,再看親家母,是有苦水咽,終能修成正果。可他呢?心裡頭那個人印得太深了,這是最讓女人難受的。不記舊情,是人品不好,記得太牢,對旁人未嘗不是冷情。那是妻子呀!怎麼能冷落呢?」

  瑤芳可不敢代她拿主意,只說:「別著急,總有合適的。急匆匆定了下來,不合適,反而更糟呢。」

  兩人一遞一遞的說話,一點實際的內容都沒有涉及。瑤芳是個極好的聽眾,簡氏將心裡的煩惱事兒說出來也沒指望她能一語解決了,有人肯聽就好,說完了,簡氏胸中郁氣也疏散了不少:「我去看看廚下,你甭跟了來了,別污了裙子,回去叫親家母看見了,又要說,還沒過門兒,就叫你下廚了。」

  瑤芳上前挽著簡氏的胳膊,笑道:「那我不動手,就跟著去看看,成不成?」

  簡氏又喜滋滋地挎著瑤芳的胳膊,兩人一親親熱熱到廚房去了。綠萼青竹緊隨其後,交換了一個歎為觀止的眼色——這臉變得可真快!

  到了廚房,別說瑤芳不下廚了,簡氏也不用自己上陣,只在乾淨的地方站著,一面向瑤芳介紹哪裡是白案、哪裡是紅案,什麼地方存糧,什麼地方放菜……又催促著蒸螃蟹:「草繩兒先別解,蒸熟了再解。」小聲跟瑤芳說,先前南方的廚子沒帶過來,北方廚子做螃蟹怕經驗少之類。

  瑤芳認真聽了,留神看著,忽地背後響起腳步聲,回頭一看,姜長煥過來了。姜長煥跟父親耍了一回拳,放心不下,一路尋了來。見她回頭,在唇上豎起一根指頭,又對她招招手。瑤芳提起裙子踮著腳尖溜了過去:「做什麼這麼小心翼翼的?」

  姜長煥道:「來說說話,剛才都沒能好好說。等會兒大哥回來了,又是一處用飯,我倒成了賊了。」

  瑤芳失笑:「一路上說得不夠?沒嚇住你?」

  姜長煥踢踢腳下的地磚:「有什麼好嚇的?一路從湘州到京城,你總是有主意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明白的呀。」

  瑤芳舔舔嘴唇:「不是那個事兒,我是說,方才我可是出主意坑了上頭那位。」

  「我知道,」姜長煥又踢了兩腳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清澈透底,「你能幹,就去幹麼。我又不是小氣的人。有十分力,還要花五分用來藏著掖著,只有五分用來做正事,原本能做好的事情也要做不好了。我們……以後……總是坦誠些好……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呀。」

  瑤芳心裡一股暖流直往外溢,漫過了四肢百骸,筋骨都要被暖化了。見媳婦兒立著沒動,姜長煥在袖子的遮掩下,小指頭戰戰兢兢勾住了媳婦兒的小指頭。手一抖,勾緊了,低頭瞅著相交的兩隻袖子,寶藍色鑲銀邊兒的是姜長煥,藍袖子下壓著的是她自己的大紅色袖口。姜長煥像是偷吃了蜂蜜的笨熊,帶點賊眉鼠眼地笑了。

  簡氏早就察覺了這邊的動靜,只當不知道,等他們說完了話,看手都勾上了,主不能縱容了。故意抬高了嗓門兒:「得啦,就這樣,等大郎回來就開飯!」說完再瞥一眼兩小,相連的兩隻袖子果然分開了。簡氏切到中間,一手領了一個:「這裡怪熱的,去頭等大郎回來吧。」

  姜長煥很快地回來了。本以為這一餐飯會吃得極舒暢,不料才上了幾碟配菜,宮裡又來了使者——貴妃想請簡氏去宮中一敘。

  全家的臉都掛了下來。

  瑤芳口唇微動,姜長煥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似在鼓勵。瑤芳附到他耳朵上:「派個人,回我家送信兒去,叫我爹趕緊來接我,越快越好,撞上宮使最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