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皇帝的新寵

  元和帝的異樣表現得並不明顯,悲催的是作為一個皇帝,關注他、研究他的人真是太多了。他一輩子躲躲閃閃、遮遮掩掩,就是不喜歡被人看破——你只能瞭解我讓你瞭解的,不許越界——成功地瞞過了許多人,最終還是被一部人給破解了。

  孫才人才摸到個邊兒,這裡已經有兩個長年累月鑽研的人了。被她認為是什麼都沒看出來的葉皇后,其實早就看出來了。以為毫無知覺的瑤芳,心裡冷笑冷得都能把人凍死。前太妃上輩子足有十五年就是靠研究元和帝來生活的,答不兩三句就覺出味兒來了。然而兩世身份截然不同,上輩子打斷的一些技巧就完全不能用,便只管裝不懂,生疏而有禮,正是外命婦見駕該有的樣子。

  葉皇后心裡透亮,若是王庶人所言屬實,無論瑤芳是否是重生而來的,她都必是極合元和帝味口的。元和帝有這樣的表現,一點也不奇怪。有趣的是,在她眼裡,瑤芳似乎也是明白的——這小娘子表現得太正常了,一點瑕疵都沒有。正因為太完美,才顯得不正常。像這樣年紀的小姑娘,不是不能樣樣合格,而是難得有樣樣合格,卻又樣樣都不會出人意表、讓人覺得新奇突兀。

  這是幾乎不可能完全的任務。

  但是葉皇后並沒有戳破這件事情,萬一就真的湊巧了不是呢?豈不令人尷尬?哪怕是,戳破了又能怎麼樣呢?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並且從葉皇后的角度來看,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難得的不惑於外物,也瞧不上元和帝,真真知己。不過,她又有那麼一絲的不確定,那就是姜長煥的態度。姜長煥是個好孩子,這是確鑿無疑的,對妻子也應該是愛護的。問題是,如果知道了這媳婦兒本來應該是族中長輩的……

  姜長煥的態度就有些奇葩了。

  她卻不知道,姜家兄弟一對熊孩子,本來就是奇葩。姜長煥看起來比他哥正常許多,只是普通熊,內裡的毛病並不少。

  無論是什麼,葉皇后都不想去深究。沒必要。知道沒有惡意就可以了。不是麼?

  她也不忍心看姜長煥坐立不安,見姜長煥請辭,趁著元和帝喝茶沒嘴說話的功夫,含笑道:「時候是不早了,你回去後可要用心當差,以報聖恩——還沒見著聖上對哪個晚輩能說這麼長時間的話呢。」

  元和帝強忍下噴茶的衝動,卻將自己嗆著了,一陣猛咳!姜長煥與瑤芳對望一眼,都十分地體貼,一齊說:「不敢再勞累您了,趕緊宣御醫來看看吧,我們告退了。」

  元和帝:……

  真是事事不順利!

  他越急,咳嗽得就越厲害。本想說幾句和藹的場面話,比如「常來坐坐」之類的,越急越說不出來。佳嬪、孫才人、張才人在葉皇后的默許之下摩拳擦掌,準備著姜長煥一走就撲上去噓寒問暖,此時已經起身圍在他周圍了。

  元和帝恨得捶了好幾下扶手,還是沒能止咳,葉皇后匆匆地道:「喝點水壓一壓,興許能好些。」

  姜長煥跟瑤芳手拉手,溜了。

  等元和帝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得要命,將三美人揮開,恨恨跺了幾腳,止了咳,人早沒影兒了。惱得元和帝罵道:「小沒良心的!看我這樣,居然跑了。」

  葉皇后道:「這才是他明白道理的地方。他又不是大夫,也幫不上忙。嬌生慣養的,哪會伺候人?上來也是給你添亂。能知道自己什麼會、什麼不會,就是好孩子了。總比那手忙手腳,為了表現自己忠孝,過來幫倒忙的強百倍。」

  元和帝心情不大美妙地道:「我就說一句,招你這一大篇子,你倒是護著他。」

  葉皇后笑笑,也不爭辯,只說:「你這咳嗽看似是嗆的,可口唇有些乾裂,還是用些仁丹吧。」

  這樣的事情上,元和帝是不會拂了妻子的面子的——葉皇后總是細緻周到的。哼唧了兩聲,服了孫才人遞上來的仁丹,也許是心理作用,倒覺得好了些。目光四下一掃,又覺得索然無味了,離開前還要給自己找點理由:「得啦,你這裡人也見過了,慢慢說話玩兒吧。」顯得他好像是「專門來看皇后養過幾年的少年娶妻,給皇后面子」似的。

  葉皇后含笑送他離開,轉身回來就讓三美人各自散去。

  孫才人先隨佳嬪、張才人一道出去,到了自己的住處,繞了一個圈兒,又來求見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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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皇后眉頭微皺,心道,這是有什麼隱秘的話要講麼?

  孫才人捏著兩把汗,也是來搏個後路的。她知道,今天她說的話,葉皇后應該不會傳出去。再差,不過是葉皇后也不喜歡她罷了。但是葉皇后是個寬慈的人,輕易不動怒。比起莫名其妙就讓佳嬪失了寵的元和帝,葉皇后顯然是一個可以溝通的正常人。

  葉皇后和氣地讓她進來坐下了,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是落了什麼東西在我這裡?」

  孫才人道:「妾並不曾忘了什麼東西,只是忘了些話,要對娘娘講。」

  葉皇后偏頭打量著她。這是一個鮮妍明媚的女子,面相上有些像吳庶人,卻比吳庶人聰明些。但是,元和帝正不喜歡這種看得出的聰明。

  很快,葉皇后也發現,她也不太喜歡這種聰明。

  在應孫才人的要求,摒退了聽眾之後,葉皇后聽到了孫才人的觀察結果:「聖上似對新婦,十分在意。」

  「哦?」

  孫才人試探地道:「似乎比看佳嬪還要熱切些。」

  如果說第一句還是正常的詢問的話,第二句話的內涵就豐富了起來,其中深意,不容錯辯。

  葉皇后沉下了臉:「慎言!」

  孫才人一噎,心中怕極了,卻又騎虎難下,只有堅持自己的觀點:「並非是妾信口開河!實在是,聖上的目光,令人害怕。妾也是擔心,鬧出醜事來……」說著,便再也坐不住了,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跪在了葉皇后腳邊。

  葉皇后垂下眼瞼,孫才人滿面淚痕仰望著她,淚眼朦朧之中,才發現,一向和氣的皇后,居然能夠有這麼可怕的目光,會給人這樣大的壓力。葉皇后摩挲著扶手上雕刻的花紋輕聲問道:「你以為,聖上是無道昏君,會做非禮之事?」

  孫才人嚇了一跳,這跟她想的不一樣!皇后真的是傻子麼?一點都沒察覺得到?!

  不不不,葉皇后比你聰明得多,她會收笨拙但只會聽話辦事的人,會收聰明卻坦蕩的人,獨不會讓有小聰明卻莽撞的人進入自己的陣營。一時頭腦發熱,感於其赤誠,或許能夠收到一份特殊的餽贈,更多的情況下,是會把自己也給坑泥潭裡爬不出來。一會兒就能確定元和帝的心思了?這麼大的事情,又不是特別瞭解皇帝,就能下了定論,過來跟皇后講?

  「所以,你說這個是想要做什麼呢?」

  孫才人吃力地辯解道:「只是,只是妾發現了,跟娘娘說一聲……罷了。」

  葉皇后想笑,她寧願跟吳庶人合作,也不想要這麼個糟心的投誠者。她剛才對元和帝說姜長煥,也是真心話,別幫倒忙,就是最大的貢獻了。韓太后的眼光,一如既往地不大好。

  「好了,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我只當沒有聽到!找死,也不是你這麼個找法的!這是大陳的宮廷,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更不是你老家鄉間那些個鄉野雜談能夠類比的地方!」

  「可是……」

  「就憑你一雙眼睛,平白陷君於不義?這是什麼罪名?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從今天開始,給我閉門思過!」

  「妾只是為娘娘著想……」

  「哦?那我知道了,就算是真的,於我何益?我能做什麼?嗯?」

  「……」對不起,沒想到。只想著要投誠,然後背靠皇后安心度日。至於皇后怎麼用這個消息,不好意思,那是皇后的事情,與她無關了就。

  葉皇后嘆道:「在這宮裡吶,要不就沒心沒肺到底,也不失天真爛漫,沒人與你計較。要不就什麼都別說,別給自己惹禍。你以為,聖上傻麼?」

  「聖上,自然是……英明神武的……」

  「嗤——」葉皇后不厚道地笑了,「至少比你聰明,你覺得你這點小心思,在他眼前能保得住?滾回去,閉門思過!」

  孫才人偷雞不成蝕了一把米,灰溜溜地被押了回去。對外公開的理由是:說宗室的不是,犯了口舌。

  放到元和帝有閒心的時候,搞不好要跟葉皇后打個擂台。現在元和帝一門心思磕藥去了,哪有時間管這些?韓太后也知道這個罪名不大好求情,也犯不著為這事兒跟葉皇后硬掰——孫才人也不得元和帝青眼,何必呢?

  孫才人便一氣被葉皇后關到了最後,也算是衣食無憂得了個壽終正寢——這是後話了。

  葉皇后越想孫才人越是搞笑,對元和帝更生出一種無奈來:這人吶,越來越不如前了!就說了,藥不能亂吃!可是明明張靈遠已經不伺候他煉丹了,還勾搭著他去種豆芽,又獻了仁丹的方子,應該是漸漸調理好身體,情緒沒這麼暴躁外露的。為何今日還能叫孫才人看出破綻來,並且,元和帝的面色,也不像個健康的人。

  葉皇后放心不下,命人去尋板子過來。她是皇后,關心一下皇帝的身體,十分正常。板子又是跟在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不問他,問誰?

  板子小心地道:「那是……安國公向陛下又悄悄地薦了個林道人……」

  行了什麼看上侄媳婦,什麼說侄子小沒良心的,都可扔一邊兒去了:「這個林道人又是哪裡來的?我怎麼不知道?他是煉丹的?」

  「是。」

  葉皇后細問林道人的來歷,又問丹方給張靈遠看過了沒有。板子道:「是安國公說的極靈的一個人,獻了張丹方,並不曾給小張真人瞧過,聖上看了,覺得甚好。林道人又有一手推拿的絕活兒,給聖上通筋活絡,通體舒泰,故而……」

  真是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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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宮來的小兩口也覺得鬧心!

  兩人都知道,這死皇帝就是眼饞他也下不了口,只是平白添點噁心罷了。他們覺得鬧心的另有一其事——

  「他的臉色不大對,」姜長煥出了宮就冷靜了下來,客觀地指出了自己的觀察所得,「隱隱像是中了毒,不是說已經停了金丹了麼?萬一吃出個好歹來……」

  瑤芳早練就了轉臉就把元和帝那張蠢臉忘掉的技能,也是一臉的憂慮:「師兄是這麼說的,還是他跟我訴苦,跟我討主義,要怎麼從中脫身的呢。要不,過兩天,尋個由頭,去老君觀一趟?」

  姜長煥動動手指:「也好,我陪你去。唔,我再尋人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探聽些什麼消息來。」

  「好。唔,你的那些朋友,過兩天你要不要請他們吃酒呢?」

  姜長煥笑道:「這是自然的,興許,他們會知道些什麼。」

  雖然不是那個意思,不過好像也沒什麼需要辯解的,瑤芳默默地住了口。

  兩人回到家裡,見過簡氏與姜正清,只說宮裡娘娘和聖上留著多說了幾句話,興致很好,絕口不提元和帝的面色。姜長煥趁機說了想到老君觀去的事情:「自打成了親,她還沒去山上給張老神仙燒過香呢。」因為張老真人是「飛仙」的,去了也不能說是去燒紙。

  簡氏人到中年,逐漸迷信了起來,張老真人是離她最近的,據說成了仙的有道之人。對於去老君觀,她是不反對的,甚至有意全家一同過去:「那就一塊兒去吧!求個家宅平安!」還有早生貴子。然而簡氏算是個通情達理的婆婆,沒有將這四個字說出來,以示不給兒媳婦們壓力。

  瑤芳忙說:「那叫多福送個信兒給師兄去,安排兩間清淨的屋子,免得與人擁擠。」

  簡氏笑瞇瞇地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張靈遠很快回信:只管過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連老善人的素齋都有。觀裡的新鮮豆芽管夠,我們還開發了豆芽新品種——綠豆芽,炒個糖醋味兒的,爽口!好吃!

  一家六口,浩浩蕩蕩,往老君觀而去。

  老君觀裡,張靈遠正得意得緊,絮絮叨叨,對著他師傅的牌位說心事:「可算是熬過這一關了。哪怕比先前過得緊巴點兒,不如陪聖上煉丹風光,讓聖上不大痛快了,可命保住了,基業保住了呀!咱現在還正正經經賣點藥,」小聲嘀咕,「我沒說賣的啊,就是……過來添香油錢的,送正品仁丹一瓶……還有咱們觀裡有些旁人的秘藥,也都慢慢地賣,儘夠啦。弟子終於明白了,想要錢、要勢,也不一定非得靠煉丹麼……趕明兒求聖上一筆字兒,嘿嘿,也是保命符啦……還是師傅您老看得明白,師妹的主意很不錯的。您放心,她如今過得也不錯,還要過來看您呢。」

  然後師妹就帶回來了一個壞消息!

  瑤芳與葉襄寧一左一右攙著簡氏往上走,瑤芳底子好些,又是走慣了的,腳步很穩,葉襄寧便有些踉蹌。簡氏也是好意,便往瑤芳那裡挪一挪,說一句:「生受你了。」瑤芳微笑表示並不在意,詢問是否需要歇息。

  簡氏不肯讓張靈遠久等,便說:「一口氣走上去就好了,不能停,一停就再也走不動了。」葉襄寧只得咬牙跟上,心裡已經愁得快要哭了。她也來過老君觀,有時候跟著祖母、母親過來,還能走個後門兒乘小轎上去。像今天這樣,因為婆母虔誠而步行的時候,極少。還是丫頭婆子扶她,哪用她來扶人呢?

  再看丈夫。

  姜長煬弟兄倆跟姜正清父子三人一路輕輕鬆鬆往上走,還不時指點一點週遭景物,如履平地。真是要氣死了!這會兒再招呼了丫頭過來扶著,倒顯得嬌氣了。葉襄寧一向對瑤芳印象不錯,此時也有些鬱悶了。畢竟是嬌養了十幾年的千金小姐,在家裡也沒吃過這樣的苦頭,此時腰膝痠軟,還得硬撐著,身子累,心便苦。

  更要命的是,她那弟妹跟婆家極熟,雖是頗照顧她的情緒,過門兒來從不與她相爭。然而日常生活的一舉一動,都給了她很大的壓力。比如,她永遠比自己更明白簡氏的喜好,知道婆婆喜歡什麼樣的食物、穿什麼樣的衣服、戴什麼樣的首飾。婆婆抬左手,是渴了還是餓了……

  這些都是長年累月的熟識之後才能明白的事情,就像在她在娘家的時候,養在祖母跟前,永遠比別人更熟悉祖母的喜好一樣。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學會的,縱然不藏私,也無法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生活中的種種細節一一摸透。

  明知道這不怪弟妹,她還是忍不住覺得辛苦。

  簡氏已經是個不錯的婆婆了,沒折騰著兒媳婦立威立規矩,有好東西還會均分給兩房兒子。小兒媳婦更討她喜歡些,也沒折了大兒媳婦的臉面,反而放手許多家務交給她。葉襄寧也不敢道辛苦,她是長媳,是該做的。如此抱怨,才會被說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那邊兒,瑤芳正在揚聲叫:「二郎。」喊了姜長煥過來背簡氏,還嗔他只顧看風景,明明是個皮猴兒,根本與父兄風格不搭。姜長煥也不惱,乖乖過來蹲下來:「來了來了,知道知道,不要說下一句啦,知道不能叫娘白養了兒子一回。」

  瞧,這就是打小一同長大的好處了,換了她,就做不出這樣自然地喊丈夫過來背婆婆的事兒。姜長煬待她不壞,也給她體面,也沒有姬妾,家裡的事兒,她說了算,外面的事情,偶爾也會漏幾句給她知道,並沒有以「婦道人家,不要管外面的事情」來搪塞。可她羨慕著二房裡的氛圍。

  人不怕苦,就怕比。

  姜長煬與姜正清也來了,姜正清還說了簡氏一句:「這下美了吧?」姜長煬伸手扶了妻子一把:「累不累?」這一聲兒,險些把葉襄寧的眼淚給問了出來。

  有了姜長煥背著母親,一路走得快了不少,到了老君觀,張靈遠已經跟師傅嘮完了,又一副高人樣子出來接待師妹一行人。檀香早便準備好了,張靈遠還特意為他們準備了一篇禱文。禮畢,請他們去歇息,又大方地對簡氏說:「與師妹許久未見,還要問她些符菉上的事情,向老善人借他們伉儷一會兒。」

  簡氏大方地答應了,還不忘讓長子跟長媳也四處蹓蹓,培養培養感情。十分明理。葉襄寧更憋屈了。

  姜長煥與瑤芳兩人不客氣地跟張靈遠到了他的靜室,賓主坐定,瑤芳便問:「師兄真個沒再為聖上煉丹了?」

  「這是自然。」

  瑤芳對姜長煥使了個眼色,姜長煥道:「前兩日進宮面聖,聖上的臉色很不好。」

  瑤芳接口道:「唇色已見青紫,面漸泛出金紙的顏色來,現在還淺,可也看得出來。眼下有黑痕,眼袋也出來了,看起來,像是丹毒啊。」

  姜長煥補充道:「嘴唇乾裂,時常要飲茶。」

  張靈遠大驚:「這不可能!」

  瑤芳道:「您沒再給他丹方吧?興許是他自己煉的呢?有沒有什麼要緊的方子,能吃死人的那種。」

  「是藥三分毒,尤其是三腳貓煉出來的金丹,什麼藥吃多了都能死人!擦!我就說了,他早晚得嗑藥嗑死了,這可怎麼是好?我明明跟他講,外行煉丹容易死人的,叫他別輕易煉。我嚇了他好幾回了呢。」

  瑤芳與姜長煥交換了一個眼色,對他道:「別急,可能有二:一、他自己玩脫了;二、有人班他。咱們都去打聽打聽,可不能擔上這個責任。」

  張靈遠冷笑道:「誰入了聖上法眼,會不宣揚?他憋不住的!叫我知道的,貧道幫他揚名!有勞賢伉儷了,我也去打聽。這都什麼破事!」

  姜長煥道:「得,討您點仁丹,有什麼解毒丸、好傷藥也拿些兒來,我跟錦衣衛那裡打聽打聽。如今您這裡的藥,稀罕。」

  張靈遠再三致謝,又肚裡將元和帝罵個半死,口上將「妖道」八百代的祖師爺都問候了個遍。才一正衣冠,又是超凡脫俗的樣子去跟姜正道說話,順便問問姜長煬要不要極好的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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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長煥在錦衣衛上下的人緣還不錯,他身份有些特殊,能見得著元和帝,在指揮使那裡也說得上話。偶爾仗著年紀小,跟元和帝抱怨著錦衣衛總挨罵,待遇抵不上挨的罵,還給大家討點福利什麼的。出手也比較大方,挺得人喜歡。

  三兩下,就打聽到了消息——這消息也沒人故意瞞著,只是沒有人宣揚罷了——安國公推薦了個林道人,跟聖上那兒煉丹呢。

  姜長煥得了消息,一面往老婆那裡匯報,一面往葉皇后那兒遞消息。

  葉皇后已經知道了內情,卻仍舊感念他,對面前的葉襄寧道:「還有什麼話說?」

  原來,葉襄寧本來都咬牙忍了這日常的雞毛蒜皮,架不住簡氏覺得她過門兒快有半年了,可以說些心裡話了,開始念叨著,要她一定要對二房好一點之類的。MD!本來我就過得不如你們好,還叫我……真忍不了了!

  她尋個空兒,訴苦來了:「我……我也不是小心眼兒的人,可總這樣,零刀碎剮的,誰受得了啊?再一塊兒過,我非得瘋了不可!事不大,可它日日夜夜地在,我婆婆哪天要不說兩句,我還擔心呢。」

  事情擺到了葉皇后的跟前,葉皇后萬沒想到,她擔心的「姜長煬原有心上人,會冷落侄女」的事情沒發生,倒搞出妯娌爭寵來了。不得不問一句:「你這是要分家?眼不見心不煩?這理由說出去了能聽麼?」

  然後,姜長煥的消息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