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皇后正在為元和帝嗑藥的事情搞得頭昏腦脹。
她已經弄明白了元和帝現在正在做什麼。她對先前飛昇了的張真人倒是放心,這位老神仙她見過,再通透不過的一個人。有欲有求,卻更有分寸,與他相處,說不出的平和安寧。原本他走了,葉皇后還要擔心繼任的張靈遠要壞事兒。張靈遠不及乃師,這是有目共睹的,不惡不笨,卻缺了些在這裡混日子所需要的東西。好容易張靈遠不糊塗了,又來了個林道人!
該死的安國公!他自己活擰了別拖別人下水!
葉皇后厭煩了這個丈夫,眼下還沒到巴不得他死的地步——當然,如果他橫死了,葉皇后是一點也不會覺得哀慟遺憾的——卻也不想讓他嗑藥嗑瘋了。正琢磨著怎麼樣才能讓他收斂一點,別自己挖坑自己跳,愁得要命。侄女兒又拿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哭訴。不由頭痛欲裂,口氣也嚴厲了起來。
「愚蠢!你婆婆蠢,你比她還蠢!人情該你做,面子該你送,她都做完了,是給心愛的孩子招厭。你呢?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妯娌間相處,人家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再看看他們兄弟,有什麼爭產爭爵的事情嗎?說!」
「並、並沒有。」
「你婆婆對你不好麼?苛薄你了?挑剔你了?一樣的事情,她做就是誇,你做就是罵?」
葉襄寧哽咽地道:「也、也沒有。」
「那你有邪火往丈夫的兄弟一家身上發做什麼?有腦子嗎?有良心嗎?似勇實怯!只敢挑對你好、看起來軟的人下手,教養呢?!」
這話就說得有些重了,葉襄寧落下淚來:「我並沒有記恨小叔夫婦,只是……只是……說說而已。」 葉襄寧真是百口莫辯,她就跟自己娘家人訴個苦而已。人急了的時候說的話,能作準麼?
葉皇后嘆道:「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罷了。你也不想想,長子長媳,生來便是擔責任的,能與旁人一樣麼?父母之下,就是你們,既有權威,擔子本該重,挑不起來,也得給我挑!」
最後一句話安撫了葉襄寧,眼淚一抹,她又原地復活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葉皇后也有點脫力:「都嫁出去了,人家也沒欺負你,日子過好過歹,全憑自己。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葉襄寧不好意思地道:「我這不是……不是在婆家也沒人說麼?這話也不能對大郎講呀,那不是挑撥他們兄弟不合麼?說來也怪,大郎不知為何,對他弟弟口上嫌棄得厲害,卻總是為他著想。」
葉皇后嘲笑道:「總算還沒傻到家。他心裡有愧,覺得虧欠了他兄弟,這是要補人情呢。」
「啊?」
「他欠人家一條命,你說該不該對兄弟好些?」
「啊?」
葉皇后揉揉額角:「你才過門幾天?我原以為你是個穩重的孩子,結果事情都沒弄明白就先顧著委屈了,毛毛躁躁的,看起來還是沒長大。」
葉襄寧低頭不語。
葉皇后道:「這門親事,也不是沒問過你願不願意,父母也不曾逼迫於你。你如今也不是受了羞辱虐待,貿貿然就哭了,也不怕鬧笑話兒。寒門小戶,事情都在眼面兒上,有事兒憋著,是招欺負。世家大族,沒一點城府,你怎麼能讓人放心呢?」
葉襄寧領了一回訓示,又添了更多的疑惑。她知道瑤芳從水裡撈姜長煥的事情,對於丈夫如何欠了小叔子一條命卻是茫然無解的——婆家從上到下,一絲口風也沒漏。又不能逼問葉皇后,只有將疑惑咽進肚裡,慢慢觀察。葉國公家的家教還算可以,葉襄寧雖挨了訓,倒沒有因此再生出其他的心思來。她原就是因為心裡憋屈想要訴訴苦而已,有的時候,人們將刻薄的話說完,心裡的戾氣便也隨之渲洩了出去,並不是真的想要做什麼。
葉皇后見狀,略感欣慰,又安撫了幾句,見她情緒穩定了,便放她回去了——元和帝的事情還沒解決呢。旁的事兒,葉皇后有信心不著痕跡地給元和帝略擰一擰,唯此一事,是元和帝的心魔,親娘來講都是沒用的。元和帝,並不是那麼好撥弄的人。
葉皇后愁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安國公。說是安國公,不如說是勳貴內部的問題到了一個節點,進而會影響整個朝廷的勢力佈局。如今朝上,文武不相統屬,文官幾乎全是科舉上來的,當然,也有少部分的蔭生走了點捷徑——那也得讀書。高級武官幾乎全是勳貴子弟經世襲、磨練而來。
科考三年一試,總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來補充,淘汰不合格的,永遠有著野蠻的生機與活力。勳貴武官則不然,承平太久,少有再憑軍功往上上來的世襲之爵了,人數既少,便更不能出差錯。
一旦有所疏漏,朝廷就會失衡。
葉皇后太明白這些文士了,爭禮儀的時候,或許會有用。內裡也有許多人是真的一身正氣。然而,仍有為數甚多的人,節操並不會因為讀了聖賢書而比旁人好多少。對軍事的判斷力,更不會因為他們識字而修煉出驚才絕艷的能力。偏偏,這群人裡面,想著手握天下權、指揮千軍萬馬的貪婪不遜於任何人。這裡有很多少,出身並不高,對權利、控制他人的渴望甚至比元和帝還要強烈得多!不似勳貴子弟,固有志大才疏的,卻很少有那般強烈得近乎病態的心理。
他們甚至會因為瞧不上武夫,未曾經歷過戰陣、不曾直面鮮活血肉的死亡,更不拿軍士的性命當一回事。犯起錯來,害死了人,拍拍屁股走人,還以為自己冤枉,失敗了是別人不會執行,是其他人沒有配合。若有軍官立功,他們又該琢磨著制衡,不能令其驕狂了。更可怕的是,這些人識文解字,做起文章來花團錦簇,言能殺人,筆能諉過。還能拿文人裡堅貞守志者做招牌,以為自己也讀過書,也是文人,君子們的德行操守就是他們的了,攻擊他們就是攻擊君子。
此事並非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是殷鑑不遠。想想宋時憋屈死的名將狄青,哪怕是惋惜他的名士,都覺得是在保全於他。代代如此,反覆作踐,軍如何能強?馬上固不能治天下,然而一旦軍士地位低下,這天下也就保不住了。
到時候,朝廷就真的完了。
現在雖然還不到那麼個地步,安國公的行為卻讓葉皇后不得不警覺。承平太久了,近五十年來不過發生了楚逆這一件事情,以軍功往上升太難。安國公便是求進無門,不得不另闢蹊徑,最後把自己給帶坑裡順帶禍害大家的一個並不突出的例子了。上升就要討好皇帝,皇帝的愛好不好,順著他,佞臣,被清算。勳貴又少一家。天長日久,等朝上遍佈著科舉之士的時候……
葉皇后頭痛不已。
————————————————————————————————
如果葉皇后知道,目前的勳貴圈兒裡,對安國公的行為也有批判,不知道會不會表示欣慰?
不滿的人分為幾種:一、王八蛋,用這種不入流的辦法拍龍屁;二、王八蛋,拍龍屁都比老子快一步;三、王八蛋,你要坑死大家了你造嗎?
人數依次遞減。
眼下,有第一種想法的人裡,有一部分熊孩子正聚在一起罵街。地點,京郊,姜長煥的別莊裡。
成了親,社交的圈子就進一步的擴大了,一些社交活動也有了妻子幫助打理。姜長煥成親後不久,便散了帖子,廣邀一群朋友到別莊上捶丸吃酒。來的都是一群二世祖,平素跟姜長煥玩得不錯,又都有錢有閒,打小一處玩兒,長大了就是自己的人脈。
葉翼捏著酒盅,瞇眼看著南平侯的小兒子在場上奔來跑去,對姜長煥道:「你哥哥沒過來?」姜長煥的哥哥是他的妹夫,一眼就看到他沒來。
姜長煥還不及說話,張家那位同在錦衣衛的小公子就接口道:「他哥正經得要命,才不喜歡這些嬉遊玩樂呢,你就甭操心啦,他樂得在家陪你妹子,不好麼?」
這話有些輕佻,挨了葉翼不痛不癢的一腳:「滾蛋!」
姜長煥道:「他在家裡生悶氣呢,叫我們自己玩。」
葉翼放下了酒盅:「他生的什麼氣?」
姜長煥沖場內揚揚下巴:「喏,嫌棄我把安國公家的人也招了來。」場上,一個斯文秀氣的少年正在瞄準,正是安國公李珍的幼子李國靖
葉翼撇撇嘴:「安國公真是飲鴆止渴,無怪你哥哥看不上他。不過,你哥哥也太目下無塵了。」
張家小子嘲笑道:「目下無塵是這麼使的?」
語畢,又挨一腳。
葉翼像是自言自語:「安國公這事兒辦得,也確實叫人看不上吶!也不想想,他薦了個野道過去,有沒有本事都還不一定,出一點紕漏,最後還不得算到他的頭上?還是你那位本家聰明。」
張小公子名興,翻了個白眼道:「我要有個神仙做本家,睡覺都能樂醒。不為旁的,就為聖上能多看一眼啊。」
「呸,」姜長煥也笑啐他一口,「你道神仙是好當的?擔著多少罵吶?清流們不好說聖上的話,全往他們腦袋上扣。張靈遠機警,跑得快,偏還有傻子自己將腦袋往上湊吶。」
張興道:「嘖,安國公家近來沒出什麼人才,平庸得緊,聖上都沒拿個正眼瞧他們,這不是急了麼?歪門邪道也是路呀,總不能眼睜睜地瞅著自己被越擠越遠吧?」
葉翼道:「走旁門右道的,我就沒見過能一順到底的。他這麼做,等著吧,清流一張口,必是講我等勳貴世受皇恩,卻不思勸導聖上,反而……」說到一半,住了口,安國公的兒子過來了。
姜長煥起身相迎:「戰果如何?」
李國靖手裡還拎著一根桿子:「竟是輸給了徐二。」
姜長煥道:「我來!」
接過他手裡的桿子,上去與鎮平侯徐騏的兒子捉對競賽去了。李國靖撈過小廝遞上來的汗巾擦去了頭頸上的汗漬,往葉翼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拿起冰鎮酸梅湯大口大口地灌著,動作與他的外表很不符。
葉翼笑道:「你可不是輸不起的人吶,這是跟誰憋著火兒呢?」
李國靖氣咻咻地道:「甭跟我兜圈子繞彎子了,這兩天,我們家老頭子樂得尾巴能上天!當我不知道外頭都罵他是個罵屁精呢!?!他就是個馬屁精!MD!還特麼是老子的爹!勸他又不聽!你拍馬也拍得好看一點吶!陪聖上嗑藥,這不有病呢嗎?」
能跟姜長煥混一塊兒的,或多或少,都有點熊。比如李國靖,是他爹老年得子,寵得要命,偏他對親爹沒啥尊敬。
葉翼好笑地道:「那你就跟他吵了起來?聽說你還搬了出來,跑到綺紅樓裡住了好幾天了?荒唐!」葉翼算是這一群人裡的頭兒,被他這麼一講,李國靖不忿地道:「難道要我在看裡看著他們烏煙瘴氣?」
「那也不能在煙花之地久留!你出來,隨便借居哪個親戚家裡,也就是了。非得往青樓裡跑,你倒是沒吃藥!」
「那有什麼辦法?舅舅那裡,也不肯要我吶。」李國靖是安國公老年時納的一美妾所出,稱安國公夫人的娘家兄弟為舅。他的嫡兄年紀足夠給他當爹了,也跟老爹一樣,兩人都覺得李國靖這小子太難搞。父子二人的態度,多少影響到了親戚們。說來他哥對他也是不錯了,年輕,比自己的長子還小上兩歲,沒威脅,長得也不錯,把他當半個兒子看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遇到這件事情,倆人就跟著了魔似的,死活不肯鬆口。
葉翼道:「那也不好往青樓裡鑽的。自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退一萬步講,他們要犯什麼錯兒,你在家裡看著,也好補救呀。」
李國靖默默不語。作為一個年輕人,他愛趕時髦,喜歡玩鬧,要是有什麼「秘藥」,咳咳,試著嗑兩粒他也不反對,但是他是萬萬不能理解中老年人對於青春活力與長壽的渴望的。好憂愁。
不多會兒,姜長煥也回來了:「徐二今天吃了什麼藥了?居然這般厲害了,我也輸了。」
李國靖最恨有人提「吃藥」,怒道:「沒病吃藥,那是腦子有病。」
姜長煥不以為忤,銅盆裡撩了把水拍拍臉,一面擦臉一面說:「他們腦子有沒有病我不知道,你腦子快傻了是真的——把那禍根弄沒了,不就結了?」
「這個……弄傷人命不好吧?」李國靖遲疑了。
「誰說非得要他的命了?」姜長煥坐了下來,「揭穿他是個騙子、抖落他有什麼案底……再不濟,打他個半死不活,不就結了?怎麼這麼笨吶?」
李國靖沒好氣地說:「你借我人手?」
「我哪來的人手啊?」
「不是有錦衣衛?」
「呵呵,當聖上會不知道啊?」
兩人鬥了一回嘴,李國靖的心情好了些,一握拳:「我會盯著他們的!」
姜長煥道:「得,逗你的,錦衣衛哥們兒調不動辦這種私事,旁的事兒要是有用得著的地方,招呼一聲兒。就像調不了兵,咱們自己,還是行的。」
場上還有數人,見這裡圍作一團說得熱鬧,也都停了手,湊過來一起說話。你問我,我問他,將事情弄明白了,也不開李國靖的玩笑了,都將林道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想發財急紅眼了吧?小李子,可別叫你爹也搭了進去。」
李國靖明白,罵林道人,那是不好意思罵他爹呢,不然憑一個林道人,他怎麼能到聖上跟前呢?心裡更恨了,巴不得林道人自己嗑藥嗑死了,好叫他爹醒悟。狐朋狗友們又在一起說了些解恨的話,各拍胸脯保證,有困難時一定會幫忙。
各人成婚者皆是攜眷前往,瑤芳親自接待。以主母的身份招待客人,這還是頭一遭。瑤芳十分盡心,不特場面飲食安排得妥當,每人還各備了一份土產做禮物。都是深閨婦人,體力有所不及,玩了一陣兒,皆聚到涼棚下面說話。便有人發覺葉襄寧並不在場,亦問瑤芳。
瑤芳笑道:「是大哥心疼大嫂,在家裡陪她呢。」這話也對也不對,姜長煬懶得與二世祖們交際,葉襄寧才留在家裡陪他的。他不過來,姜長煥這邊也不好硬請,姜長煥的朋友圈跟他哥還是有差距的。對於姜長煥的朋友們而言,姜長煥才是適合交往的朋友,至於姜長煬,雖然比大家大不幾歲——葉翼還跟他差不多年紀——實是與自己父親是一路人。有他在,特麼拘束啊!
婦人們有一個理由,也不追問,轉說起京中的其他消息來。其中一條,便是安國公因薦了個道人,得了聖上青眼,也被召到宮裡討論煉丹的事兒了。有人想起瑤芳也算是張真人弟子,拿這個來問她。
瑤芳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先師飛昇之前,是喜歡種豆芽的。師兄如今也著了豆芽的魔了,上回去老君觀,還拿綠豆芽炒了招呼我呢。」心裡實惱安國公家要權勢不要命,還要拖大家下水。葉皇后能想到的,她遲了片刻也想明白了。局勢雖不至於一日靡爛,確實是開了一個頭。
眾女說一回稀奇,又轉回煉丹上頭了。有煉丹這麼高大上的事情,誰會關心矮窮矬的豆芽呢?如此看來,元和帝又回到煉丹這件事情上,也不是很難理解了。內裡又有英國公家兒媳婦提供了一個消息:「你們知不知道胡家的那位,也在想辦法找道士,聽說,也要往宮裡推薦人呢。」
瑤芳:……得虧他說的那位平西伯胡家沒人跟姜長煥是朋友,故而這裡沒他家的家眷。
旁的婦人一齊驚呼:「這是要打起來呀!」她們也有瞧不上安國公這拍馬屁的作派的,多數人想得卻並不很深遠,只覺得這種行為不好而已。現在又來一個,簡直就像是後宅裡姨娘爭寵一樣——不問對錯,只要老爺喜歡,怎麼著都要奉承。不然就沒了釵子裙裳,沒了每餐加的肉菜。
說難聽一點,安國公、平西伯,都是小老婆作派,難怪會被清流文官看不上。更討厭的是,該死的嘴炮們會將在場所有人的丈夫、親爹一起打成小老婆派。
眾女也義憤填膺,罵了好一陣兒。直到丈夫們那一攤子的事情了了,姜長煥派人來通知,眾女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只因夏季天才,太陽遲遲不落,方才不覺。可城門關閉的時刻是定死了的,要是只看日頭不看時辰,非得給關城門外頭不可!
正在罵的人完全沒想到,過不多久……他們裡面又有那麼兩三個被自己家親戚打了臉。
————————————————————————————————
姜長煥與瑤芳的社交工作做得還是挺不錯的,姜長煥有著挺高的爵位,有著一份有前途、有權勢的工作,他還比較富裕。有這樣的條件,就會有一大批的人願意與他有關係。如果他們小夫妻再表現得好一點,在別人有困難的時候願意搭一把手,那麼穩固的朋友就多了起來。
同樣的,瑤芳也沒有忘記給他準備與錦衣衛同僚們結交的諸般事宜。錦衣衛好用,然而姜長煥又不是皇帝,可不是平日裡不襄著他們,用的時候一聲招呼人就能給你賣力的。得長年累月使出水磨功夫來。就算是皇帝,也得對下頭人恩威並施,才能不令下面的人陽奉陰違。
瑤芳給姜長煥準備的出門行頭裡,總會包一些數目不等的紅包。不同的數目,紅包上的花紋做得不一樣。遇上婚喪嫁娶,份例要大一點。路上遇到某下屬的兒子看著糖葫蘆眼饞,順手買一枝給他,那零碎的錢就少一點。
她還準備了差不多一整份的北鎮撫司的資料,連宮中禁衛的錦衣衛部分中高級軍官的資料都有一點——托她爹是僉都御史的福。如果說有什麼地方的小道消息能跟錦衣衛略拚一拚的話,那就是都察院了——他們是專一尋人錯處、扒人家黑歷史的。誰家缺什麼,誰家有什麼樣的親戚,哪個人有什麼樣的困難。又有,誰家的老娘生病了,誰家的孩子要讀書了……
瑤芳給他們統統了檔,遇到有紅白事兒的時候,絕不會漏掉。合適的就重禮,不合適、只會偷奸耍滑佔便宜的,就只是面子情。不同類型的人,都給他們分檔。書房裡的資料漸漸地多了起來。
有她在背後支持,到得初雪的時候,姜長煥的人緣比先前更好,人人都說他自從成了親,果然長大了,做事更加周到了。有事無事,投桃報李,也跟他多聊兩句、透一點消息。
姜長煥很快得到了消息,氣咻咻地跟瑤芳說:「這一群死人,唯恐死得不夠快呢!李國靖因他爹服完金丹咳嗽加劇,將林道人揍了一頓,被聖上訓斥。沒想到趁著林道人養傷的功夫,竟有人不怕死地又薦了個白道人上去!」
瑤芳:……人要是想死,真是攔都攔不住啊!
上輩子,有一個沒想到脫身之策的張靈遠,旁人竟然不過他,竟沒這許多夭蛾子。現在倒好……一氣來了好幾個,這是不把元和帝吃死了不罷休吶!只吃一人的丹藥,就算病倒了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好幾個人的一塊兒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想一想,還真是有點小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