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聞皇帝舅舅的噩耗,孟仙仙纏綿病榻幾日,於五月最後一天的黃昏時分香消玉殞。
顧家上下哭成一片,下人們去諸皇親國戚府裡報喪。
含珠聽說後,看看最近頗為懂事的元哥兒,想到孟仙仙活潑可愛的兒子南南,今年好像才五歲,這麼小就死了娘親,下面還有虛兩歲的妹妹,與她當年喪母的情形差不多,不禁有點替孟仙仙南南感傷。
「明日安排人過去祭拜吧。」含珠低聲吩咐如意。她自己還在替程鈺「守喪」,倒不用過去了。
如意馬上去安排。
陳朔則離開了靜王府,因為定王心腹刑留約他出去商量事情。
「王爺說過,如果顧衡有不軌之心,那麼一旦郡主出事,馬上就殺了顧衡,可是現在顧老太太也知道了真相,殺就必須一起殺,顧家同時死了兩個人,會不會惹人懷疑?」一處茶樓雅間裡,刑留低聲問道。王爺臨走前交代了,顧衡犯錯便殺,永福郡主的一雙兒女日後自有他派人照顧,免得被顧家人養歪了。
陳朔沉默。
顧衡與郡主定親時不能殺顧衡,是因為定王曾經在皇上面前告過顧衡的狀,殺了顧衡皇上會認為定王不聽話。如今時隔多年,顧衡出事皇上也懷疑不到定王身上,而顧衡敢趁兩位主子不在糾纏夫人,可見賊心不死,不殺必成後患。
「先殺顧衡,設計成他殉情而死,我再暗中埋伏,趁顧老太太聞訊趕過去時讓她失足摔倒喪命,這樣就順理成章了。」陳朔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那你小心些,別被人抓住。」刑留鄭重囑咐道。
陳朔點點頭,談完正事,兩人先後離去。
回到王府,陳朔看看上房的方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夫人。夫人是個弱女子,告訴她這種殺人放火的事,只會嚇到夫人。
當晚夜深人靜,陳朔換上一身夜行衣,鬼魅般朝顧家的方向而去。
然而顧衡並不在自己的房間,他跪在孟仙仙的棺木前,神情悲痛。靈堂裡面有身穿喪服的丫鬟小廝伺候,外面則是誦經超度的高僧。陳朔藏在暗處,耐著性子等顧衡離開,可是足足等到三更響,顧衡依然沒有起身的意思,顧老太太得了顧衡的提點,領著南南來勸他,顧衡搖頭,道要陪著妻子。
陳朔離得遠,聽不見他們說話,但他繼續等了一個時辰,漸漸就明白了顧衡的意思。
他是料到他會來索命了,所以不敢落單?
陳朔雖然恨顧衡狡猾,卻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刺殺他,只得離去。
翌日早上,陳朔與刑留都收到了顧衡的信,信裡顧衡先是求和,發誓自己記住了教訓,絕不再找含珠姐妹的麻煩,只求撫養一雙兒女長大成人,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後來大概是怕他們不同意,又威脅了一番,稱他寫了封信交給了一個心腹,一旦他的死訊傳開,那人就會將信送到楚傾手裡,而且今夜開始顧衡會時刻與長子南南在一起,他們敢去殺他,他便將真相告訴長子,讓他明白親表舅便是他的殺父仇人。
刑留以自家主子為先,沉聲道:「南南是個好孩子,王爺絕不希望被外甥仇恨。」
陳朔忌憚的卻是顧衡的另一個安排。顧家那麼多人,顧衡的將信交給了誰,他不可能一個個去搜,若是因為殺了顧衡導致楚傾更快知道真相,那就得不償失了。
兩種顧慮摻在一起,刑留又是保守的態度,陳朔無法做主,皺眉道:「我馬上派人送信給王爺他們,咱們聽他們的安排吧,顧衡那邊我繼續盯著,宮裡交給你,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刑留頷首同意。
而此時的顧家,唯一的親表妹過世,瑞王壽王親自過來祭奠了。
瑞王為長,先去上香,再安撫了守在一旁一身喪服的顧衡幾句。
顧衡滿面悲戚。
很快就輪到了壽王,壽王同樣是瑞王那樣的步驟,只是過來安撫顧衡時,手裡突然多了一樣東西。壽王錯愕地看向顧衡,顧衡依然垂著眼眸如喪考妣,壽王心思動了動,飛快將打卷的信筒藏到袖袋裡,然後神情肅穆地走了。
回府的馬車上,壽王好奇地打開了這封頗為意外的信。
看完顧衡與江含珠的恩怨,壽王難以置信地看了第二遍,看著看著嘴角翹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天上掉下來了一塊兒美味兒的餡餅。再看後面顧衡建議他先按兵不動,裝作一無所知,大事順順利利江家姐妹的事可有可無,一旦大事因為楚傾有了變故,那麼到了關鍵時刻再利用此事招攬楚傾,便會給定王程鈺沉重一擊。
壽王拍手稱快!
定王程鈺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殊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最終反要被一個小縣城的書生倒打一把。至於顧衡,確實是個人才,壽王願意提拔提拔他,好歹也是才富五車的探花郎,別浪費人家一身好計謀。
不過他不會給楚傾搗亂的機會的。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順順利利登上皇位,那時候他再揭發此事,隔岸觀火,看場天大的熱鬧。
收了信,壽王笑著靠到車板上閉目養神,輕輕的顛簸裡,楚菡,不,江含珠嬌美無雙的臉龐毫無預兆地浮現於腦海。美人雖美,都生了兩個孩子了,日後玩玩便罷,那個叫凝珠的姑娘,既然是親姐妹,容貌應該不差……
不知想到什麼,男人嘴角原本得意的笑容裡忽然多了幾分下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