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鳳娣一想到那兩個貴公子收到糖畫的樣兒,就忍不住想樂,送金山都不稀罕,就送拜年話兒吧,這個時代她想發個短信微信也不可能,所以就送這個挺好。

就算周少卿再尊貴,在她這兒,也不過一個合夥人的關係,她是想著利用他們的背景,可沒想著幹壞事兒,就是想保個平安,真有什麼事兒也能敲山震虎,真格的,跟這樣的人還是遠著些好。

這會兒看著都是好處,回頭一不小心裹進政治鬥爭裡,一旦敗了,就是滅門之禍,神仙也救不得了,這朝堂的事兒,一時榮,一時枯,比四時的花謝的還快呢,甭管誰沾上仕途官場權利都沒好兒,臉一沉,連親爹都能不認,所以,這度得把握好,不能沒有牽扯,牽扯也不能過深。

這些是後話,且說現在,得先收拾了那三個鋪子,鳳娣就納悶,八個鋪子怎麼就那三個賠,讓賬房把三個鋪子的帳調出來,誰知李先生卻吱吱嗚嗚的手,那三個鋪子的賬今年的沒交上來,說封鋪子的時候一亂弄丟了,如今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鳳娣臉色一沉:「八個鋪子又不是只封了這三家,怎就這三家的賬丟了,你先把去年的賬拿過來我瞧。」

李先生忙出去,不大會兒捧了一摞賬本子進來,鳳娣只翻了幾頁就仍在地上,狗屁不通,明擺著就是胡亂記的,有進賬沒出賬,櫃上的賬亂的一塌糊塗,讓人把這三個鋪子櫃上的賬房叫來。

余忠忙攔下,把李先生遣開才道:「公子若是想動那三個鋪子,可是打了太太的臉。」

鳳娣道:「忠叔這話從何說起,外頭的鋪子關太太什麼事兒?」

余忠道:「那三個鋪子虧空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兒了,老爺在的時候就如此,老爺沒理會是因這裡頭有個緣故。」

鳳娣忙問什麼緣故,忠叔歎口氣道:「當年慶福堂也只五個鋪面,那年趕上冀州連著兩年大旱,別說藥材了,草都不長,鋪子裡的存藥賣光了,老太爺沒法兒,便親自去南邊進藥,跟著船回來,眼瞅就到了,不想半夜給賊人燒了船,老太爺一急之下病倒,老太太這才出來主事兒,老太爺那趟南下,把余家的存項都拿了去,老太太接手的時候,沒銀子周轉,鋪子裡也沒藥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給老爺說了王家的親事,就是咱們太太,太太進門的時候,帶了兩萬銀子的嫁妝,憑著這兩萬銀子,余家才緩了過來,後老太爺病癒,不想欠著親家人情,置下了城南這三家鋪子,鋪子掌櫃用的都是王家人,賬房也是王家自己帶過來的,老爺接手過來,瞧著太太的面兒,也睜隻眼閉只眼的過來了,公子若想動,恐太太哪兒不好說。」

鳳娣皺緊了眉頭:「爹在這上頭怎糊塗起來,便欠人情也沒這麼還的,這不趕上白給了嗎,白給了人家還不念好兒,心裡不定還說是自己應得的,再說,從老太爺到如今多少年了,就算欠情兒也該還清了,更何況,太太也是余家人,還的著他王家的情兒嗎。」

說著,想起一事道:「那三個鋪子的人怎一直沒見?」

余忠道:「府衙裡一封鋪子,那三個掌櫃就跑回老家去了,估摸過了年還得回來。」

鳳娣冷哼一聲道:「鬧半天,王家奴才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最懂得見風使陀,見利忘義,以往怎麼著我不管,如今慶福堂在我手上,就得聽我的,賬上清清楚楚的還罷,若還想跟過去一樣,拿我余家當大頭,我讓他怎麼吃進去的,怎麼吐出來,只要他們不嫌麻煩,我就陪著他們折騰折騰,我這兒正愁兒沒個典型呢,這倒好,給我送來了,那幾個賬房也先不用叫了,等過了年再說,另外還有一事,延壽堂在咱們冀州府有幾家鋪子,忠叔可知道?」

余忠道:「延壽堂夏家一進冀州府就跟咱們對上了,但凡咱們那條街上開舖子,延壽堂一准在不遠開一家,買賣好不好,擱一邊兒,倒是跟咱們慶福堂一樣有八個門面,如今一下全完了,夏家本來也沒什麼人,就一個傻兒子,夏守財一死,那幾房小妾都各尋了出路,夏守財那婆娘,如今正滿世界的賣家產呢,聽說要帶著傻兒子回南邊兒去,不止夏家的八個門面鋪子,連夏家那宅子都要往外賣呢,可這大年根兒底下,誰買鋪子啊,價再低也賣不出去。」

鳳娣目光一閃道:「你可掃聽了,夏家打算賣多少銀子?」

余忠道:「出了這樣的事兒,都說夏家晦氣風水不好,夏家只能一壓再壓,前兒我聽見說,八個鋪子跟夏家那套四進的宅院,統共才賣這個數。」說著伸出三根手指。

鳳娣道:「三萬?」

余忠笑道:「便行情好的時候,也不值這些銀子,三千,就這個價兒也沒賣出去呢。」

鳳娣奇怪的道:「不對啊,您不說開當鋪的那家是夏家親戚嗎,買過去不正好。」

余忠笑道:「四通當一開,那兩家當鋪眼望著只有關門一條道兒,自己的鋪子還不知怎麼著呢,哪還有心思買夏家的。」

鳳娣目光一閃忽然問了句:「賈師傅的年禮兒可備好了?」

余忠不明白她怎麼忽的提起了這個,忙道:「一早備下了,您不說大年初一去賈府拜年嗎。」

鳳娣點點頭:「忠叔一會兒您讓李先生開出三千兩銀票備著,我有大用。」

余忠忙道:「公子莫不是想買夏家的產業,那夏家一早放出話來,便燒了也不賣給我余家,再說,咱余家的鋪子可也不少了,巴巴的買他家的做什麼,白擱著豈不可惜。」

鳳娣眉頭一挑:「誰說白擱著了,這樣明擺著的事兒,你老怎麼想不明白了,夏家的八個鋪子都挨著咱們慶福堂,更是經營多年,若咱們不買下來,若再來個延壽堂怎麼辦,雖說咱不怕,可也得費些手段,倒不如咱們余家買過來,俗話說醫藥不分家,我正想著開醫館呢,這樣,瞧病的瞧病,抓藥的抓藥兩不耽誤,至於夏家那宅子,先買下來容後再說。」

余忠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急忙下去讓賬房李先生開出三千兩銀票備著,交代妥當,麥冬端了茶進來,把鳳娣懷裡的手爐拿出來重新添了炭,又塞回她懷裡道:「今兒可是大年三十了,府裡上下公子都放了假,偏公子一時一會兒也不歇著,大姑娘剛打發了清兒來,問公子幾時回去,今兒晚上要在太太屋裡用飯,公子可還得換衣裳呢,若遲了恐不妥。」

鳳娣瞧了瞧那邊兒計時的沙漏,穿過來這麼些日子,還是不知道怎麼看,直到今天,她都是跟前有人問人,沒人就看著天兒猜,沒看明白,就問麥冬。

麥冬忍不住摸著鼻子笑了一聲,要說這人真沒有十全十美的,他們二姑娘如此聰明的人兒,偏偏連計時的沙漏都瞧不明白,忍著笑回說:「近申時了。」

鳳娣白了她一眼道:「笑什麼?」

麥冬道:「我是笑姑娘這麼聰明的人,也有傻得時候。」

鳳娣翻了個白眼:「不是我傻,是這東西太複雜,得了,真不早了,趕緊回去換衣裳要緊,不然一會兒清兒又來了,那丫頭是個嘴碎的,給她嘮叨幾句真能煩死。」說著從炕上下來,套上鳳嫣給她做的鹿皮靴,保暖又不怕雪,一穿上鳳娣就不想脫下來了。

有時候看著這靴子,鳳娣不知不覺就會想起現代的雪地靴,有那麼點兒異曲同工之妙,麥冬拿了斗篷來給她披上,一邊兒系風帽,一邊兒道:「外頭下雪了,冷著呢,姑娘得穿厚點兒,仔細著寒,奴婢那日聽牛黃說,隔著海那頭有個什麼國,那人跟咱們長得一樣,就是說話嘰嚕咕嚕的聽不明白,那國裡有個東西,不用沙漏就那麼滴答滴答的轉悠著,就能知道幾時幾刻,靈著呢,若咱家有那麼一個,公子可就不用愁了。」

鳳娣愣了一下,心說,隔著海,莫非是小日本,不能吧,現在這個慕容氏治下的大齊,歷史上可沒有,她特意研究過的,不行,回頭得尋個大齊的疆域圖好好看看,不然這稀里糊塗的,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想起牛黃沒事兒就跟麥冬套近乎,暗道,莫非那小子瞧上麥冬了,兩人年紀相當,互相有意彷彿也不新鮮,想到此,八卦之火燃起,跟麥冬道:「牛黃那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你聽他胡沁。」說著暗暗打量麥冬,見這丫頭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不禁有些失望。

轉念一想,又覺自己分外無聊,余家的事兒還沒管明白呢,倒操心起自己丫頭的終身大事來了。

簾子打起,一陣冷風夾著雪片子撲面而來,麥冬忙進去拿傘撐在麼鳳娣頭上,卻那傘怎架得住呼呼的寒風,鳳娣道:「打什麼傘,我這不帶著帽子呢嗎,再說,就這一會兒,等進了後頭,從迴廊間過去就行了。」說著,已經先一步下台階走了,麥冬忙收了傘遞給後頭的婆子,緊著跟了過去。

早上自己出來的時候,還沒下雪呢,這會兒雪都沒到腳跟兒了吧,鳳娣不走中間掃乾淨的路,一腳踩在旁邊兒,頓時連鞋面都陷了進去,鳳娣覺得好玩,便一路從雪裡踩了過去,咕吱咕吱的聲音,讓她想起了現代的時候。

都市的雪遠沒這麼乾淨,即使看上去一樣白,也不知有多少污染,但她仍然喜歡下雪,這種踩上去咕吱咕吱的聲音,即使節奏單一,她也非常喜歡,沒有原因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