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海萍哼了一聲:「別清高了,你又比市井小民強多少?我看報紙上說,很多人中獎都是第一次買彩票就中的!我只要等到這個週末,就知道答案啦!你最好還是保佑我,萬一中了,五百萬啊!五百萬啊!等我有了五百萬,哼!我才不要買現在的房子呢!我要在市中心買套公寓,二百平方米的!」

  「你癡人說夢吧!市中心的二百平方米五百萬能拿得下來?你看看那個湯臣什麼的,黃浦江邊上,一平方米十一萬呢!你那五百萬,剛夠買間客廳。」

  「哼!那個啊!送我都不要,噱頭!開盤那麼久了,連個問的人都沒有,遲早要跌價,到時候才難看呢!好房子都是越住越漲,它那房子一跌,就更沒人買了,我有錢都不會買,哪怕我連中兩次,夠買一套一百平方米的,到時候都給人家說,喏,就是那幢樓裡最小的一套,多丟人啊!」

  「看樣子,你連這些細節問題都已經想過了。」

  「哼,我這兩天沒事坐公車的時候就在看房子,看市區裡哪套房子合適,等我中了就買。」

  「哈哈哈哈……」蘇淳看看海萍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來,「好,好!你仔細留意,有合適的咱們一起揣著五百萬直接砸過去,砸暈他們。對了,你買多少錢彩票呀?」

  「不多,十塊。」

  蘇淳的牙又開始疼了:「海萍!菜你不捨得買,煙你不給我抽,這種廢紙,你怎麼這麼捨得花錢?」

  海萍眼睛睜大:「廢紙?這是花十塊買希望。買希望你懂不懂,你現在到哪去籌集裝修的錢、傢俱的錢?萬一中了,不都解決了?我現在就能退休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真是鼠目寸光!你這一輩子,能掙五百萬嗎!」

  蘇淳無可奈何:「好吧,隨你隨你。只要你高興,你愛怎樣怎樣吧!只是,你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個上,萬一不中,你會很難過的。有當無,就當是健康娛樂吧!」

  海萍不響,又哼起歌來,滿腦子都是五百萬在飄。

  週五晚上一回家,蘇淳就看到海萍洩氣地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怎麼了?」蘇淳徑直走過來摸摸海萍的頭。

  海萍跟被戳了神經一樣跳起來說:「鞋子不換你就進來,敢情地不是你擦啊!」

  蘇淳趕緊回門口換鞋,還解釋:「不是關心你嗎?以為你生病了,出什麼事了?」

  海萍哭喪著臉說:「五百萬沒了……」

  蘇淳愣了一下:「什麼五百萬?哦!哈哈!沒是正常的,要是真有了,那就不正常了。人哪,還是要過得現實些,路要走得正常些,大起大落都不好。再說了,歷史上中巨獎的,好像以後的日子過得都不好。美國有個人我印象裡中了幾千萬吧,最後反而家破人亡。其實安穩過日子是福氣,你還真當回事啊!」

  「五百萬能算巨獎嗎?五百萬在這個城市裡,隨便淘淘哪不是?我不過是想過一種略微改善的生活嘛!我又不貪心,沒說中個十次八次買別墅洋房,我要的不多啊!」

  蘇淳開始大笑,憐愛地摸摸海萍的頭說:「小傻瓜,你當你是開彩票公司的啊,還想中個十次八次呢,一次就足夠把你砸暈了。算了,老老實實過日子吧,不去想那些!」

  「哼,人活著,若沒點兒夢想,還有什麼盼頭?」

  「啊!你的夢想就是中大彩啊!」

  「唉!女人到我這年紀,也不指望什麼嫁個王子,成名成家了,唯一剩下的夢想,也就只有中大彩了。當年滿身都是夢想的時候,第一個叫我夢想破滅的是伏明霞,所以記她一輩子!當時十幾歲,覺得自己啥都能幹,未來一片光明的時候,發現一個比自己小的丫頭片子都當世界冠軍了,頓時就覺得自己老了,巨受刺激。不過這麼多年下來,刺激刺激也就習慣了。再看電影電視上露臉的,個個都比自己小。唉!我看,三十不該叫而立,而該叫知天命,尤其是對女人來講。」

  「胡說什麼呢!你都有我有歡歡了,還有什麼不滿足?」

  海萍白蘇淳一眼:「從有了歡歡起,我才開始特別不滿足的,想兒子了,想得不行。」

  「那你晚上打個電話回去。」

  「不行,我要把錢省下來,繼續買彩票。要不,打個短的,就說兩句?」

  「你還買,不是說第一次特別靈驗嗎?都過去了你還買?」

  「嗯,我要百折不撓,越挫越勇,就不信買一百次中不到一次!」

  蘇淳徹底折服了。

  半夜裡,海萍突然直直坐起,默不做聲使勁回憶。

  蘇淳揉著眼睛跟著坐起來,問:「怎麼了?」

  「我剛才在夢裡夢到一組數字,搞不好是下期大彩的號碼,老天在給我暗示,我要趕快記下來!」說完,下了床找筆。

  蘇淳無可奈何地搖頭,自言自語說:「中邪了。」

  又到週五,蘇淳再回來,又看到老婆哭喪的臉。蘇淳笑了,說:「我要適應這種生活,每週有六天你情緒亢奮,然後一天低落,這就是你的週期。又沒中是吧,老天給你的資訊不准啊!」

  海萍懊惱地說:「准啊!」

  「啊!」

  「可惜數字排列不一樣,號碼倒是一個不錯。夢裡的是657803+1,開出來的是356807+1,NND,一個字都不錯,就是一個獎都沒中到。我太保守了,我要是把這個數位的全部組合都買下來,就五百萬啊!五百萬啊!投資只要一萬塊!」

  蘇淳覺得事態嚴重了,原來以為海萍只是鬧著玩兒的,現在發現她全情投入了,把賭博當成了生活的全部,這樣下去要成癮的。

  「夠了海萍,玩玩就算了。你要真把這個當事業,以後會很慘的。我警告你,每次買不許超過十塊,你不能把身家性命都押上,聽見沒有?」

  宋秘書在辦公室畢恭畢敬站著接電話,陳寺福在門外探頭探腦,等宋秘書放下電話,陳寺福進去:「大哥!」

  「跟你說了不要叫大哥,這是在辦公室,什麼事?」

  「沒事,特地過來謝謝大哥。」

  「天大置業的事情,你辦得怎麼樣了?」

  「我今天來就是跟您商量這事兒,原想著有錢能使鬼推磨,哪想到現在的鬼很難對付,有幾家真是很窮的刁民,無論軟硬都不吃。你嚇唬也好,不理也好,耐心做工作也好,人家動都不動。」

  「工作還是要細緻地做,你們吃肉,也多少給人分點湯。以前的大戶人家,逢個節慶都要佈施仁慈。任何時候,利潤都不可能實現最大化,當你在追求最高利潤的時候,其實也就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我看,獲得合理利潤,就可以了嘛!你們針對不同情況,有時候能抬貴手,就多給人家一些,不要把局面給弄僵了,不要為一點蠅頭小利而錯失整片森林啊!」

  「給的已經夠高了,總不能一小間馬桶大的房子,白送一套公寓吧,有些人,真的是很難纏,很叫人上火。」

  「現在的情況是你急他不急,你若不做些讓步,是很難繞過去的。不曉得小陳你會不會下圍棋,圍棋裡對這個有一種說法,爭先手很重要。為了爭先手,有時候會主動放棄一些小的得失,重要的是大局,我說的你明白嗎?你們現在就是在跟時間賽跑,早一天把樁打上,就早一天預售。你回去把我的話帶給徐總張總,就說我說的,還是要快刀斬亂麻,上面可能會有更多的調控措施出臺,風雲莫測。再說,我還是不希望在上海這個地方出現什麼負面消息,畢竟這塊地市裡還是傾注了很大的心血的。那些都是小老百姓,能不計較,就儘量少跟他們計較點。」

  陳寺福一咬牙:「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這就帶話過去。」

  海萍拉著蘇淳從售樓處出來,神采奕奕,笑靨如花。「哈哈,再過一年我就有自己的房子啦!」海萍歡呼,然後跟蘇淳規劃:「我想,等明年寶寶一來,咱們就送他上幼稚園。咱們最好改天抽空到附近來看看,看周圍有什麼好點的幼稚園,你說呢?」

  蘇淳有心事地沉思,低頭走路。

  「我們還有一年的時間努力攢錢,把基本裝修的錢省出來,家裡總不能水泥地吧?就算牆只是粉一粉,但地不能不做,你說是吧?我想,簡單裝修還是夠的,不用弄什麼木地板了,太貴。我看那個複合地板很好,而且不怕水,可以隨便拖,不用維護。家裡孩子那麼小,東西不必弄太精緻,磕壞了心疼。等他長大了,懂事了,咱們新一撥的錢又攢出來了,有條件再添置。」

  蘇淳站住了,非常艱難地在選個合適的詞跟海萍解釋:「海萍啊,我覺得吧,我們是不是要把借來的錢先還掉?」

  海萍愣了一下,勉強地點了點頭說:「也好,借的那二萬,還是要先還的。唉,這可怎麼好?」

  蘇淳吞吞吐吐:「海萍,我想跟你說個事兒,但我說完了,你先答應我不許惱。」

  海萍臉色馬上就一變,聲音也沉了:「你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我……我其實借了六萬。」蘇淳說完就趕緊低下頭。

  海萍又怒又疑惑地看著蘇淳:「你什麼意思,你把裝修的錢都借了?」

  「呃……呃……是這樣,我給我媽打電話,那邊媽媽很為難。你也知道家裡的情況,父母本來就不寬裕,還要供養舅舅,我作為兒子,一點沒有幫到家裡,還問家裡要錢,我覺得……」

  海萍惱了,站在大馬路上就瞪著眼睛喊:「哭什麼窮啊,就你家窮,就你沒孝敬你媽,你媽是媽,我媽不是媽啊!憑什麼就我巴著這個家,把爹娘的錢使勁往裡填?你家有那錢往你那個無底洞的舅舅身上砸,為什麼就不肯幫幫他們的親兒子親孫子?蘇淳我告訴你,錢是你借的,你自己想法子去還,不要借錢的時候你自己做主,還錢的時候就我們我們的。我不認識你,我沒同意你借錢!」

  蘇淳更慌張了,其實話的主幹部分還沒提頭呢,海萍就跳起來,今天肯定是難逃一劫了。

  「老婆你聽我說,剛才我不是讓你別生氣的嗎?我覺得吧,這錢,咱們倆還是要一起努力趕緊還了。當時我借的時候是覺得,利率十%還是不算貴的。畢竟,房子一年的漲幅是不止十%的。這次也趕得巧了,正好我們同事小周認識的一個親戚在向外放錢,只比銀行拆借利息高一點點,他說兩方面的人都是認識的,比較保險,既不怕那邊詐騙,也不怕我這邊跑人,有他牽線,我就……我就……」

  海萍聽到這裡,輪起手裡的提包就朝蘇淳頭上砸去:「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蘇淳,看不出你膽子夠大啊,不聲不響敢去借高利貸!你既然一個人能做主,為什麼現在要來跟我說?你就當我不知道,你就當我死了!」

  海萍蹬蹬蹬跑了,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真是作孽哦!人為什麼要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海萍無處可去,她覺得自己成了汪洋裡的孤舟,整個被世界遺棄了,還有什麼可信的?連枕邊的人,連所謂的直系親屬都欺騙你,海萍邊哭邊忍不住冷笑。太有意思了,原本一無所有的海萍,在短短幾年內,背了一個窩囊丈夫,一個養不起的兒子,一套沒到手的房子和一身還不清的債,海萍終於跨入百萬負翁的行列,現在的赤貧,比被強盜擄掠還慘。就算是強盜搶劫,也不過掏空你的口袋,現在倒好,連靈魂都被挖空了。

  天黑了,海萍才發現自己摸到海藻的住處。海萍靠在海藻住的大門口,除了抽泣,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顯然不願意妹妹看到自己如此狼狽,既不能進去又不想走,直到海藻的同屋爬上樓,被黑暗中的海萍嚇一跳,驚呼著:「這是誰呀,躲走廊上嚇人,你幹什麼的啊!」把海藻跟小貝給引了出來。

  海藻都嚇壞了,姐姐披頭散髮,眼睛紅得跟桃子似的,鼻涕把黑棉襖的前襟都弄白了一片,臉上的絕望神情讓海藻嚇得不輕:「姐,姐,你怎麼了呀姐!出什麼事了呀!你別嚇我!」海藻眼裡的姐姐一直就跟媽媽似的是自己的依靠,突然間看到這棵大樹倒了,海藻自己就嚇哭了,哭得聲音比海萍還大,海萍一把抱著海藻,姐妹倆抱頭痛哭。旁邊的小貝怕被鄰居圍觀,趕緊把倆人拽回屋。

  海藻不停地搖海萍:「姐,姐,你有什麼事想不開呀,你跟我說呀!你別嚇唬我呀!」

  海萍只在那裡長一聲短一聲地壓低嗓子哭泣,把這一向的憂鬱苦悶從眼淚中發洩出來,海藻沒由頭地跟著哭。小貝在旁邊問:「是不是蘇淳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孩子病了,是不是家裡怎麼了?」

  海萍一概不回答。

  小貝下定決心,說:「我給蘇淳打個電話!」

  海萍立刻止住哭說:「別打了,我要跟他離婚!」

  海藻和小貝的嘴都張開了:「啊?」

  海萍說:「他……他到今天把定金付了的時候才跟我說,錢都是借的,全部都是借的,借的高利貸!」

  海藻也呆了:「哎呀,那怎麼辦呀,姐夫怎麼這麼糊塗呀,我找他去!」

  海藻要往門外衝,被小貝一把拉住,說:「你去哪兒?這都幾點了,你們倆都坐著,哪都別去,我去!」

  小貝穿上衣服,匆匆出門。

  海藻勸海萍:「姐,你先別哭,哭也不解決問題。他這不是剛借嘛,咱馬上湊錢給還上,不會背多少的,他借了多少?」

  海萍哭了半晌才答:「六萬。」

  「還好,不多。小貝那裡有四萬,我這裡有一萬多,加上咱們四個人這個月的工資,一下就還清了,問題不大。姐你別著急,對了,利息多少?」

  海萍說:「十%。」

  「啊!月息十%?他瘋了啊!一年翻一百二十%啊!」

  「年息。」

  海藻舒了口氣說:「嚇我一跳,還好,不算高,就比銀行高一點點,我還真以為被訛上了呢!」

  海萍擦著鼻涕問:「什麼是大耳窿?」

  「就是港臺片裡的黑社會。姐,小事一樁,不值得你這麼難過,明天就解決了。我最近漲工資了,錢會很快湊起來的,你別擔心。從下個月起,每個月我給你三千,我自己留二千足夠了。你把這些錢都攢起來,沒多久就要裝修了。你手頭緊,你先用。」

  海萍看著妹妹打開抽屜數鈔票,難過得眼淚又掉下來了:「海藻,姐姐沒用,還要讓你為姐姐背債。」

  「瞧你說的。姐,你是我姐姐啊!人為什麼要有親人,不就是為了互相照顧嗎?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也該我照顧你了,你先拿著。」

  小貝和蘇淳在路上走。

  小貝:「大哥,你勸勸海萍,哄哄她,女人靠哄的。」

  「唉!能哄住的,那是小女人。等女人過了三十,你就知道了,根本不是幾句好話就能騙倒的,放在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頭等大事。女人要是有了孩子,那就不是女人了,首先她是母親,然後就變成了母狼。你看女人又聽話又順從的,那都是還沒長成呢,還需要崇拜需要精神支柱,等長成以後,主意大著呢,說什麼就是什麼,是不容你發表反對意見的。」

  「是啊!其實從海藻跟我說你們要買房子,我就覺得不妥。何必趁房價高去趟這混水呢?租一套住不也蠻好,很好的兩室一廳,也就兩千多吧,挑選的餘地也大,這才比較現實,這樣負擔不會太重。」

  「你錯了。你說的這個,不叫現實,你說的這個叫理智。現實的情況是,無論房價多高,人們總想削尖腦袋擁有一套房子。現實是,你周圍的每個人都在談論房子,炒作房子,囤積房子,你若沒有房子,就被邊緣化了,就有一種恐慌,就有一種不確定,就覺得付租金是在為別人買房子。於是你就心有不甘,不情不願。海萍已經三十多了,她周圍比她小的人都有房子了,她沒有,她得多難受啊!」

  「就為了攀比,硬給自己背上重重的蝸牛殼?幸好海藻沒這種想法,她就不在意是否租著住。」

  「哼!不是海藻沒這種想法,是海藻的自我意識沒有膨脹,沒有覺醒,等有一天她覺醒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女人和女人之間,沒有什麼不同。每個女孩都想有一個芭比娃娃,每個姑娘都希望擁有一支口紅,每個婦女都想佔有一套房子和一個男人。」

  「呵呵,只聽說男人佔有女人的,沒聽說女人也想佔有男人。」

  「唉,這個啊!你只有在婚姻走過一個階段以後才會明白,男人的佔有,就好比是打仗的陣地,只要進駐了,就算得到了,很快就要撤退。而女人的佔有,那是細菌蠶食,是蜘蛛網的擴張,是棉花糖的膨脹,那是經年累月的,一點一點的,一直到最後完全占滿,讓你徹頭徹尾無法逃避的吞併。你要是看過銅上長的鏽,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男人就是銅,女人就是鏽,最終,鏽會把銅的顏色全部覆蓋,陣地全失啊!」

  小貝聽了蘇淳這段沉痛的感慨,都忍不住笑了:「哈哈,大哥,你沒你說得那麼慘。至少,你還敢說,真正陣地全失的,那是亞伯拉罕.林肯,一句話都不敢說,對著老婆的狂風驟雨還全是恭維之聲。你還沒成偉人,你離陣地全失差遠啦!」

  海萍對海藻說:「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住哪我都無所謂。跟他苦這麼多年,沒房子不也過來了嗎?我能苦,可孩子不能苦啊!孩子投胎又沒有選擇,他為什麼就得跟著沒用的父母?」

  「姐,你把孩子看得太重了。其實孩子只要跟著父母,吃什麼穿什麼住什麼,他們根本沒概念的,又不是揭不開鍋。我們歡歡跟好多農民家的孩子比,要幸福得多了吧!」

  「歡歡要真是農民家的孩子,就認命了,可他的父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海藻,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會明白,你是多麼地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給他,你是多麼希望哪怕自己苦一點,都讓他有個幸福的生活。歡歡已經很懂事了,他馬上就要受教育了,我怎麼能讓我的孩子窩在一個小房間裡,連張書桌都擺不下,連個玩具櫃都沒有?我簡直太無能了!」

  「姐,你別生氣了,別難受了。」